第37章

    那天见过后, 孟正然就感觉许甄忙疯了。

    日日熬到十一点半才下班，只说是年假过后工作挤压, 又有许多客户要处理。

    孟正然也没多问, 工作上的事情，他不方便插手。

    一晃到七月中, 科畅要搞年中活动。

    孟正然问了许甄, 得到的答复是没时间。

    他这才意识到一个问题：许甄好像真的不乐意跟他在科畅公开。

    这事儿搁在心里放了两天，直到孟正然跟着公司大部队去了文城下辖的一个小岛搞活动, 他才从欧阳宁的口中了解到为何许甄忙得睡觉时间都没有。

    原来，她公司的合伙人, 丁霏霏离职了。

    非但离职, 而且撬走她公司的资深文案, 去了另一家新媒体公司，同样是做时尚美妆的竞争对手。

    这话题，还是陈立洋提起的。

    当时他们正在组队玩皮划艇, 人事把全公司的人打散抽签，最后孟正然抽到与陈立洋、欧阳宁以及客服的女孩子一组。

    休息时, 孟正然才仔细问了一句：“丁霏霏？是有次我在会议室见过的那个吧？”

    不久前，他带孟正芸去见许甄，那个应该就是丁霏霏。

    陈立洋想了下, “对，代许总来过一次。”

    “你怎么知道的？”孟正然感觉奇怪。

    “我加了丁霏霏的微信，她这两天朋友圈一直在发新公司内容，连微信介绍都改了。另外还给我发过新的电子名片。”陈立洋道, “刚入职不久吧。”

    他感叹道，“感觉许总他们这一帮女人，太雷厉风行了，都是干大事的。”

    欧阳宁拿了些冷饮，丢给他们，道：“估计许甄得有阵子缓不过气来。”

    孟正然在一旁听了，可不是，天天加班。

    “那个文案跟她很久了，至少三年起步。丁霏霏又是四五年的合伙人，都是左膀右臂。”欧阳宁道，“哎，新媒体现在竞争太厉害了，而且都是靠人，有能人，一个号能做活。没能人，一个号就只能等死。”

    天气太热，孟正然感觉心里更闷。

    这些事论起来，许甄是没有必要跟他说，但……

    他难道就不值得倾诉下？

    “孟总？走了，轮到咱们了。”陈立洋叫他，“太热了，谁想出来的竞赛项目？”

    他们队的小姑娘遮得严严实实，带着帽子口罩，一应俱全，恨不得全身都包裹起来。

    孟正然倒是无所谓，难得出来活动活动筋骨，只是心里有点不痛快。

    等全天的活动结束，孟正然回到酒店冲个澡，给许甄打电话。

    琢磨着怎么开口问她的事情。

    但是电话一直没接。

    他去了个微信，叫她看到了回复自己一个电话。

    手机画面切到订阅号，找到韩梅梅美妆时尚，他点进去扫了几眼，看不出变化，跟之前没什么区别。公司人事变动，最怕的就是影响内容输出。

    估计她应该已经稳住了。

    孟正然走出房门，见到了欧阳宁，打个招呼。

    欧阳宁道：“孟总，一直没机会跟你聊，许甄告诉我你们的关系了。”

    “嗯。”

    其实孟正然是惊讶的，但他没表现出来。他一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既寡言少语，又严肃正经。

    “下次，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欧阳宁道。

    “客气。”孟正然道，寻思了下，他问道：“你和许甄以前是……？”

    “我们毕业在一家公司待过。”欧阳宁道，“后来各自离职，她自己创业了。”

    两人从酒店的走廊进入电梯，前往户外用餐区。

    “如此。”孟正然点头。

    欧阳宁看一眼电梯镜面里沉默不语的浓眉男人，道：“她比我强，我是不敢轻易创业。”

    孟正然抿唇，“嗯，自己做还是有风险。那你和丁霏霏也认识？”

    “认识。”欧阳宁道，“他们有些推广，还是我做中间人拉线的，有几个合作项目我也参与了。丁霏霏怎么说呢，挺厉害的人，其实，她比许甄更像是个往前冲的创业者。韩梅梅不少单子都是她拿下的。”

    孟正然不语。

    电梯到了，两人一起出去。

    “抱歉，多说了两句，孟总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欧阳宁简单道。

    孟正然顿了顿步，挑眉。

    这话听上去，真是打脸。

    许甄回复他的时候，距离他发微信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

    孟正然喝了点酒。

    户外用餐区设在湖边的绿草皮上，几十号人分成几桌围在一起。

    孟正然拿着手机，走远了一点，听着许甄说抱歉的话，靠在了一棵树上。

    他穿着薄T恤，后背微有些刺，但似乎浑然未觉。

    抬眸便是小岛上空的深蓝夜幕与繁星。

    这地方是森林氧吧，空气好，环境好，星星亮得灼人。

    “许甄，哎，你遇到了事，是不是可以和我说一说？”孟正然叹着气道。

    有一抹挥之不去的无奈。

    许甄那边反倒愣：“我没遇到什么事……”

    “公司呢？”孟正然道，“你公司有人离职，我这儿都有人在聊了，我作为你男朋友，却还要拿第三手消息反过来问你。”

    “可是，工作的事情，为什么要聊？你不是会觉得聊这些很累吗？”许甄不解的问，“我不想你在公司忙了一整天，还要听我说我公司的事情，搞得你觉得很疲惫。”

    是吗？

    孟正然反手敲了下树干，是我的错？

    “那我不觉得累，我需要你告诉我你身边发生着什么重要的事情。”

    “可……”许甄想要解释什么，又没了声音，“这不重要啊。”

    “你的合伙人离职……”说到这里，孟正然才道，“上次去吃饭，遇见的时候，丁霏霏，其实已经要走了对不对？”

    所以许甄才一副非常冷淡的模样。

    “嗯。”许甄直截了当地道，“去和你们吃饭的前一天，我跟她打开天窗彻底深入谈过。可是这有什么重要的？难道你同你的合伙人有争执，要拆伙，也会告诉我吗？”

    “……”

    这问题太直接。

    孟正然被愕住了，坦率地说，他不会。

    孟正然的失语，令许甄抓到了点，她更进一步道：“所以，我怎么来确认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是重要的，值得和你沟通的？这太难了，而且我也没有跟人吐槽、或者倾诉工作的习惯，我能搞定的事情，为什么要像个祥林嫂一样到处说？如果一件事我搞不定，我会去找人帮忙搞定，如果需要你介入，我会直接来找你请求帮助。总之解决这件事就好了，没必要发散不必要的负面情绪。”

    “……”

    孟正然更无语了。

    现在是怎么样？搞得他情绪很大很不专业？

    孟正然反问道：“那你的意思是，你除了谈恋爱的需要，其他时候都不需要我？我只不过是你想起来的时候的一个……一个存在？”

    多他妈愚蠢的一个问题。

    真不敢相信是出自自己的口，孟正然都开始有点为自己的傻逼感到羞耻。

    轮到许甄没话说。

    那边传来一道声音：“许总，看下这个方案！”

    许甄照旧理智而有条理地道：“我得去工作了。我这段时间要先处理工作，其他的问题可能要暂时往后推。”

    “许甄！”孟正然终于薄怒了，“什么叫其他问题往后推？”

    许甄更为快速地道，“抱歉，我不是说……算了，我现在真的没有第二个脑子来处理感情问题。”

    她冷静了下，语速恢复正常，放缓放柔了语气，“给我点时间，我可以处理好所有问题，我们再谈谈好吗？学长？”

    孟正然冷冷地嗯了一声，才挂掉电话。

    他现在有点懵，说好的等老子？结果原来是其他问题？

    他望着地上的树影，感觉这影子就堵在自己心口——大概是他从来没谈过恋爱，才发现，原来认真谈恋爱还有这种考验。

    孟正然靠着站着会儿，复盘了下两人接触以来许甄的情况。

    的确，工作第一位。

    OK，那就一起工作第一位，谈个屁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