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天生的女性直觉与职业所带来的细致, 令孟太太在大儿子进书房问好的第一秒，就已经看破他。

    “心情这么好？”孟太太招手, 让他进来。

    孟正然却道：“妈你早点睡吧, 我上楼了。”

    “谈恋爱了就立刻不要妈了？”孟太太拿起书，挥挥手, “走走, 以后都不要来找我。”

    孟正然笑笑，关上门便回房间。

    孟太太将书一扣在桌上, 台面上有一对丈夫从意大利乡间淘来的男女瓷娃娃，翘鼻子的两个小人儿, 越看越可人。

    孟正然回到房间冲个澡, 依旧保持着愉悦的心情。

    其实也没什么都没说, 只是坐在一起，聊聊天。

    但仅仅如此，对空寂了许多年的孟正然而言, 就已经足够。

    第二天如常收到许甄的早安微信。

    孟正然吃过早饭从家里出发，刚到公司就被小朱给拦截了：“孟总, 柳城那边又要您去了，明天下午开会，刚才一早给我发的消息。”

    “什么？他妈的。”

    孟正然的好心情一下子一扫而光, 恨不得眼神似飞刀，刀刀要人命。

    小朱求生欲极强地往后退了一步：“咳咳，那您安排下？”

    孟正然将笔记本电脑丢在桌上，冷着脸道：“恩知道了。”

    没忙一会儿, 人事发来几份应聘技术总监和产品总监的简历。

    孟正然挑挑拣拣将人划分几个梯队，回复人事约面试。

    趁着中午时间，孟正然将这两天的工作安排和许甄简单一沟通，最后两人都笑了。

    你忙，我也忙，大家都很忙。

    这个年纪的恋爱，谈得可真够公事公办的。

    一下子飞到周五，孟正然直接让人事把面试对象约在了SE大厦底下咖啡馆。

    他的安排很简单粗暴，面试完差不多九点，正好约许甄一起逛逛。

    当然，至于聊什么，他心里依旧没数。

    但计划永远是赶不上变化的。

    比如，此刻孟正然刚送走第一个面试对象，正在等候第二人的时候。

    许甄就出现在咖啡馆玻璃窗外面。

    显然，不是为了孟正然来的。

    因为他为了制造点“惊喜”并没有提前告知许甄自己在这里面试。

    咖啡馆外面的壁灯暗淡，但将许甄的上衣照得极亮。

    那是一件宝蓝缎面的小立领衬衣，旗袍袖，白腻的肌肤露在外面，像是静默无语的一株鸢尾花，美得叫人侧目。

    孟正然只能看到她一半的面容，优雅之中带着一点娟秀文静，而望向前方的面庞看上去充满了期待，他心里忽然有种莫名其妙的不安。

    她在等谁？

    “孟先生吗？我是来面试的，我姓王。”一个中等个子的男人走上前遮住孟正然的视线。

    孟正然这才轻咳一声，“请坐。”

    他叫来服务生，请这位面试者点一杯饮料。

    就在此时，许甄等的人抵达，孟正然看到她那么热情地迎上去，和对方互相拥抱。

    来者是一位男士，应该与她年纪相仿，手里提着一个小型行李箱，风尘仆仆而来。

    更致命的是，这男人长得还不错，与许甄站在一起，挺登对的。

    孟正然的深思走了个十万八千里，就差直接起身去找许甄聊聊。

    脑子里有根弦一直在提醒他：你只是和人谈个恋爱，并不是直接升级做人家的监护人；

    但另一个声音却再说：什么关系好到见面需要拥抱？

    等孟正然稍一回过神来，便见许甄带着人走进咖啡馆，好死不死地与自己遥遥相望。

    他扯着嘴角，自以为友好地笑笑。

    许甄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面前的面试者道：“……那么孟总，接下去科畅这边主力要做的就是警民APP是吗？以及我这个岗位，需要长期出差吗？”

    孟正然点点头：“需要，今年应该是柳城、庆城，明年不排除有安城和广城。”

    “嗯……”

    孟正然再去看许甄他们，却见已经找了一个座位坐下，而她侧对着自己，正在点单。

    他感觉跟面前这个面试者再也聊不下去了，只得立刻将对方所负责和执行过的具体项目情况了解一边，草草结束这一场。

    等面试者走了，孟正然还坐在座位上。

    他想，我到底是应该上去打个招呼呢？还是怎么的？

    正在这么纠结的时候，手机震了下。

    许甄发来的微信：【怎么在这里？】

    【面试】

    孟正然直截了当地回复。

    【还有人来吗？】

    【没了】

    等孟正然输入完毕，便见许甄和对方说了什么起身走向自己。

    他站起身，单手落在口袋中，有一丝说不上来的尴尬。

    怎么说？说我看到你拥抱了那个男人？他是谁？关系好到什么地步为什么要拥抱？

    许甄看了眼他对面的椅子，“我可以坐吗？”

    “嗯。”

    “为什么在这里面试？”许甄好奇问道。

    孟正然没吱声，他心道，一个不太合适的“惊喜”。

    “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在这里面试？”许甄又问。

    孟正然耸肩，“想等结束约你。”

    许甄笑了。

    两天没见，她又变了。

    孟正然想，女人真是善变。

    时而冷静、时而温柔、时而胆怯……

    现在又这么大胆地盯着自己。

    周五晚上的咖啡馆，人不少，周围很嘈杂。

    甚至有小孩子跑来跑去的动静。

    “在看什么？”孟正然直接问。

    许甄道：“你好像在生闷气。”

    孟正然觉得她今天格外不一样，眼尾落下去，但分明带着勾。

    耳垂又是一对亮闪闪的钻石耳钉，小小的，但璀璨夺目得叫人无法忽略。

    他觉得好像又不认识她了。

    “我没有。”孟正然摇头，“我只是刚才不小心看到了你和——朋友的一个拥抱，我在疑惑你们的关系而已。”

    许甄这才真的笑了，“你因此而觉得不舒服？”

    “嗯。”孟正然道，想了下，“任何男人都不会希望自己的女友拥抱异性。”

    “我大学时候的同学。”许甄解释道，“异地过来公干，半小时后还要去赶十一点的飞机。”

    她抿抿唇，“很多年没见了……”

    “好，我尝试做一个有风度的男友。”孟正然淡笑。

    许甄却站起身来，在孟正然不解的眸光中走到他面前，低声说：“我不要你做有风度的男友。”

    “嗯？”孟正然一愣，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应该生气无理取闹吗？

    “走吧，带你认识下他。”许甄主动拉他的手，“他也很关心我的感情问题。”

    “是么？”孟正然不确定地随口反应，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许甄居然主动拉住我的手，我……

    而且女人的手原来握住的时候，这么的柔这么的细这么的软。

    孟正然都有点不确定自己到底是用力了还是没用力，他尽可能温柔地反握住她的手。

    许甄感觉到了，回眸朝他淡淡一笑。

    孟正然心道：真要命，小学妹这个角度看上去也太好看了吧。

    两人一起与许甄的同学简单聊了几句。

    孟正然捉摸了下这关系，的确应该就是多年未见的大学朋友。

    末了，这位同学去机场的顺风车司机联系他，他便起身道别，还提醒他们结婚时候记得发请柬。

    许甄这才有点不好意思道：“有点远，不急。”

    孟正然却心道，最好是明天就娶回家。

    等将人送走，许甄走在前，孟正然稍在后一些，他跟着回她公司拿东西。

    孟正然的手不自然地垂落在裤边，试探性地伸过去，又收回来。

    这么来来回回几次，他想我在干什么？

    我就不能干脆点？

    说完伸手过去，却见许甄一扭腰肢，转过脸来疑惑地看向自己：“怎么了？”

    孟正然长长地叹息一声，无奈地认命：“想牵你的手，快给我。”

    “……”

    这话太突兀，许甄一时间都不知道作何反应，手指蜷缩了下。

    孟正然直接握上去，“好了。走吧。”

    许甄的手被他紧紧握在手心，低眸笑了一下，“学长，你今天真的是特地约在这里面试的吗？”

    孟正然捏了下她温热的、细葱般的手指尖：“不要提这件事。忘了。”

    “……”

    许甄心道：因为想要给我惊喜被破坏了吗？

    真是孩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