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三十二只僵尸

    顾小羽胡诌的时候基本不用过脑子, 这点胡诌的功夫，勉强够她把紊乱的思绪理出一点头绪来。

    只是也没能轻松多少, 身体依然紧绷着。

    蛋壳已经裂的四面漏风, 里边的情形基本一览无余，思念体赤条条站在里边, 脸部尚有一些阴影, 看不分明。

    顾小羽忽然捂着脸背过身去，大光头终于转头看她一眼：“你又怎么了？”

    顾小羽说：“我从小到大没见过裸男, 太有伤风化了，你快给他找件衣服！”

    大光头觉得伺候她有点头疼, 但还是照做了, 也得亏他是法系的, 不用亲自伺候思念体。

    他把蛋壳碎片揉一揉，胡乱的贴回了思念体光裸的皮肤上，一直武装到了脖子。

    视觉上就像穿了一层蛇蜕皮, 挺有点前卫艺术。

    大光头大功告成的拍拍手：“行了。”

    顾小羽又顿了顿，才慢慢把头转了回来。她一眼一眼的往思念体看, 带着一点小心翼翼的紧张。

    遮住思念体脸部的蛋壳已经脱落，那张熟悉的脸就直直落入了顾小羽的瞳孔中，然后她看到思念体与顾徵一模一样的漆黑眼睛, 那双眼睛平静的睁着，正用一种无动于衷的目光注视着她。

    顾小羽太阳穴倏的一跳，她想：这不是我哥。

    她思绪放空了一会，忽然又活泛起来。

    她像是终于接受了这个意外, 不再那么拘谨与小心翼翼，大大方方的打量起思念体来，还转头跟大光头讨论道：“还真像。”

    从外观上看，思念体跟顾徵别无二致，身高、体型、五官的幅度、头发的长短，及至那双漂亮的手，都分毫不差。

    但是他眼睛里没有顾徵温暖的光，只是一具长得很像的艺术品，漂亮而没有生气。

    大光头也在一旁观察了会：“这人是谁？你的亲属？”他看向顾小羽，“怎么看起来呆呆的，我还以为人类都是跟你一样上窜下跳的。”他可能钻研精神发作，喋喋不休的说，“你想他的时候是不是没想仔细，导致思念体的记忆功能出错了。”

    顾小羽说：“我不知道，我想的是鸡。”

    大光头挺有娱乐精神的接道：“就算这是只鸡，那也跟活泼搭不上边。”

    他们正说着，思念体漆黑的眼珠忽然动了动，顾小羽吓了一跳，思念体已经抬起了一条腿。可能是大光头给他贴的蛋壳不便于行动，他肢体有些不协调的往顾小羽迈了一步。

    顾小羽几乎是立刻就往后退了两步，她刚接受了这玩意顶着一张她哥的脸，可还没接受这玩意是个活物。

    顾小羽疯狂拍打大光头的背：“他怎么还动啊，你让他停下来！”

    大光头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硬邦邦的道：“他是活的，当然会动。”

    思念体走了两步，越走越顺当，也越来越像顾徵平时走路的样子。步子迈得不大不小，步调四平八稳，总是不疾不徐的样子。

    顾小羽愣在原地，直到思念体的手贴上她的额头，她也只是呆呆的抬起眼睛别过去一眼，接着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他的手跟顾徵的一样温暖。

    然后那细长的五根手指，按着一个顺序，有节奏的在她额头点了点。

    顾小羽飞快的又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思念体的手，然后她看着思念体毫无波澜的眼睛对大光头道：“我现在有点不想见到他。”

    大光头说：“哦，这就是你们人类所谓的近乡情怯？”

    思念体就像设定好了某种程序，又往她迈了一步，想再把手放到她额头。

    顾小羽只好再退了一步，她微微眯了一点眼睛：“不，我只是不明白，我想的明明是鸡，再不济也是恐龙，他怎么就能长成我哥的样子。”

    思念体被躲了两回，脸上终于出现了一点疑惑的表情，他歪了歪头，张开嘴，然后……

    “叽叽。”

    顾小羽：“……”

    思念体：“叽叽叽。”

    顾小羽：“…………”

    顾小羽：“！！？”

    她哥要被玩坏了！

    大光头适时在一边说起了风凉话：“看来他还是初步具备了鸡的特征，你确实想过鸡。”

    顾小羽：“我想静静……”

    顾小羽以一种灵魂出窍的神情离开了大光头的实验室，把双拼版的思念体留在了大光头那里，然后游魂般在路上飘荡了一会，中途还遇到了半张脑袋。

    半张脑袋摸不着头脑的跟她打了个招呼，顾小羽认真的问他：“你的脑袋凉快吗？”

    半张脑袋：“……”

    顾小羽自顾自点了个头：“我也想凉快凉快。”然后就自行飘走了。

    等她飘的都快不见了，半张脑袋迟缓的神经才连接上，他缓慢的道：“我……没……有……脑……袋……啊……”

    顾小羽继续在路上飘，飘得六神无主，连怂花花把脑袋埋到她胸口都没发觉。

    怂花花老神在在的耍了会流氓，发现顾小羽并没有跟往常一样跳起来捶它。它癖好有点诡异，初衷是想耍点儿活宝逗顾小羽开心，但老是耍宝耍不到点子上，打开方式都不怎么让顾小羽愉快。

    怂花花只好又把脑袋抬起来，缠缠绕绕贴着她的脖子绕到她脑袋顶，又在她头顶开花玩。

    顾小羽好像这才注意到它，但是她居然什么也没说，又接着往前飘。

    怂花花耷拉了下花瓣，十分的忧心，它笨拙的用两片花瓣摸了摸顾小羽的头顶，顾小羽依然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终于跟它说了一句话：“我头发里没有虫子。”

    怂花花：“……”它跟那些愚蠢的食人花不一样好嘛，它才不吃虫！

    她这种毫无灵魂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打植物归来的宫商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于是开口问道：“怎么了？”

    顾小羽毫无灵魂的道：“我也不想做人了。”

    宫商大概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选择了继续沉默。过了一会，宫商又问：“想出去吗？”

    自从那次后，宫商又带她出去过几回，每回他都会自己挖好坑，在坑里埋着陪顾小羽过完一整个白天。

    能晒太阳，顾小羽自然是十分高兴的。以前她也不怎么喜欢太阳，大概是地底呆久了，她现在变得格外喜欢太阳了。

    顾小羽这会思考了一会，依然没有灵魂的摇了摇头：“不想。”

    宫商于是抱着她在她额头亲了亲，顾小羽就仰起头，毫无灵魂的胡乱回亲了一下，正好印在宫商喉结上。

    她以前只会安分的被亲，这回神思不属，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嘴唇碰到冰凉的皮肤，那微微凸起的坚硬从她唇底下擦过，顾小羽不过脑子的伸出舌头，在上面舔了一下，舔完她还咂了咂嘴。

    宫商：“……”

    顾小羽终于肯自己说话了，她贴着宫商的脖子缓慢的絮叨道：“我养了只鸡，就是长得不太理想，有点不好处理。”她叹了口气，“还不能吃。”

    宫商已经静止很久了，顾小羽终于察觉出一点不对劲，这时候她忽然感觉嘴唇贴到的东西动了动。

    她脑子还在放空，机械的把眼睛转过去，然后慢慢眨了眨。

    她看到宫商的喉结在她眼前动了动，有点像人类吞咽口水会产生的那种滑动。接着，她猛得反应过来——

    “你的皮肤怎么又变成白色了！？”

    宫商依然没动，顾小羽还当他又晕过去了，立刻把鸡哥暂时丢到了九霄云外，有些焦急的想从他怀里爬出来。

    她一没流血二没流泪，宫商怎么无缘无故又变色了，难道她在自己都不知道时候已经自行升级，毒到体表了？

    顾小羽艰难的想推开宫商的手，宫商却反手把她搂得更紧了，紧得她有一些疼，顾小羽惊呼了一声。

    自从能控制力道后，宫商已经很少会弄疼她了。

    顾小羽这会也顾不得疼：“你还醒着？”

    宫商没有回话，只是更紧的搂住了她，力道像要把她嵌进身体里去。

    顾小羽疼得直嚷嚷：“松一点松一点，别抱那么紧。”

    宫商却仿佛没听到一样，依然越搂越紧，顾小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宫商的行为实在是有点不正常，她只好自力更生的进行自救，但是她又力气有限，只能跟个蠕虫一样在他怀里挣动，挣出一脑门汗都没能让他松一点。

    但是宫商却忽然自己静了下来，手里的力也松了一些，顾小羽立刻想乘机挣脱出去，她又艰难的蠕动了一会，忽然感觉大.腿上贴到了一个坚硬的东西。

    她也没太在意，她作为一个未成年，平时接触到的都很正儿八经，也没什么条件接受开放教育，连生理辅导都是自学成才，实在不太了解这玩意，还在一门心思往外蠕动。

    宫商却又收紧了手，沉着嗓音说了声：“别动。”

    顾小羽倒是很听话的没再动，因为她觉得宫商还能交流，就不太会弄死她。

    顾小羽说：“你再松一点，还是有点紧。”

    宫商没理会她。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很陌生，他安静的抱了顾小羽一会，有些走投无路的蹭了蹭她。

    顾小羽感觉那个一直顶着她的东西摩擦过她的大.腿，她虽然被僵尸硬惯了，但也没发现宫商有这么凹凸不平，一时还有点奇怪。

    “你下面什么东西——”

    顾小羽忽然住了口，直到这时她才有点反应过来，那东西的位置好像有点不可描述。

    “你、你你你！”她“你”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这下是真的一动不敢动了，身体僵硬成了一团，内心却在疯狂呐喊：“我还是个孩子！”

    说好的僵尸不会发情呢！

    大光头你到底靠不靠谱！

    顾小羽快哭了，幸好宫商蹭了她一下后就没有再动，她有心想把腿抬起离那个玩意远一点，但宫商搂太紧了，她整个人都贴在他身上，连中间的缝隙都被压缩了，根本没有她的抬腿空间。

    她以前被宫商搂搂亲亲抱抱舔舔都没觉得什么，偶尔有点小羞涩，也不太当回事，反正她脸皮厚，不至于难为情。这会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的贴在一起，她忽然就感觉到了十分的难为情，然后她整个脸就红炸了，耳朵尖都开始发烫。

    宫商就一动不动的抱着她，顾小羽也不太敢动，但是腿上的触感越来越鲜明，明明是冰冷的，她却觉得被贴住的地方越来越烫。她不自在的动了动腿，又赶忙停下来。

    过了半晌，她没话找话道：“你困吗？”

    宫商没回她，过了一会，他才意义不明的“恩”了一声。

    顾小羽莫名松了口气，她接着道：“我有点困了。”她自顾自说下去，“你松点手，抱这么紧我睡不着。”

    宫商停了一会，然后真松了一点手，顾小羽连忙侧了个身，把自己从他身上摘下来，只贴着半边身体，终于避开了令她如鲠在喉的部位。

    顾小羽又小心的松出半口气，然后她犹犹豫豫的伸出手，要去抹宫商的眼睛，但又注意到他苍白的皮肤，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她张了张口，最后又闭上了。

    现在不管问“你没事吧”还是“你还好吧”，都好像有点尴尬！

    所以她决定闭嘴睡觉。

    幸好睡意从来不会背叛她，她想睡的时候总能睡的着。然而睡到后半夜，她忽然惊醒过来。

    半夜三更，她仿佛终于打通了漫长的反射神经，回过一点味来。

    ——思念体真的变成她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