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顾明深次日醒来时, 已经是是上午10点多了。

    温热的阳光照进室内, 他怔怔地望着窗外, 看了一眼时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

    10点多？

    他这是……睡懒觉了？

    他发了一会儿呆, 这才意识到病房里有什么不对劲。

    隔壁两张病床空空荡荡，中年女人和小沁都不见了。

    “哎，顾老师, 你醒了？”

    今天上午恰好是赖医生值班, 路过病房, 顺便看一眼。

    顾明深朝她点点头, “连值两天？”

    赖医生笑了笑，“最近医院里很忙, 脱不开身, 跟别人换了班。”

    “挺辛苦的——这边病床的人呢？就出院了？”

    “你一点动静都没听到？早上吵得厉害, 安保都带不走他们。”赖医生感到惊奇，“是这家男的嫌住院浪费钱, 在家也能吊着脚，大不了打个石膏, 所以吵着要出院。”她耸耸肩，“所以就出了呗。”

    顾明深无言以对。

    “他们吵了足足半小时, 你居然没被吵醒过？”赖医生的脸色渐渐严肃，“你有什么不舒服的症状吗？”

    顾明深摇头。

    可是吵了半小时他都没醒，足以证明他睡得太死了。

    是太累了吗？

    保险起见，赖医生还是给他做了个基础检查。各项指标都正常。

    “可惜我要下班了。今天下午你再观察一下, 如果还有低烧的情况，就必须做个全面检查，有情况可以联系我。”赖医生有些疑惑，“我觉得你这不像炎症，是不是精神太紧张了？人的精神状态也会影响健康的。”

    顾明深沉默一秒。

    “可能吧。”

    当天下午。

    林队正在准备最近几个案子的送检，就接到了顾明深的电话。

    “喂，老顾，你不躺着……嗯？你说什么，你出院了？”

    林队吓得笔都掉了。

    电话那头挺吵的，顾明深的声音有些听不清：“是出院了，下午有空吗？”

    “下午要上班，我哪像你啊，可以带薪休假……”

    “上班就算了，5点在老地方见吧。”顾明深停了一下，补充，“对了，不要告诉严瑕。”

    林队拿着手机，看着严瑕送资料从身边路过，悄声说：“这样不太好吧。”

    顾明深笑了笑，“我会和她解释的。就这么说定了。”

    顾明深说的老地方，其实是附近的篮球场。自从上次被顾明深血虐后，林队就对打篮球这事有点阴影。

    不过，既然约好了，林队还是换了衣服如约前往。他刚刚走过拐角，就看到顾明深已经在场上打球了。

    依旧是漂亮又利落的三分球。林队甚至可以想象他当年迷倒一片小女生的场景，顿时有些牙酸。

    颜值高就是好。

    “刚刚出院就打球？你家小严知道吗？回去不要跪搓衣板？”

    林队上前截球，转身投了一个。顾明深没有去追，任凭篮球滚到了场边。

    “她知道我出院的事。”

    林队睁大眼睛，“所以你一个人出院？没和她一起？晚饭呢，她不是会给你送饭吗？”

    “这个时候她应该去超市了。我过半小时就走，赶晚饭。”

    林队啧啧两声。

    感觉像是趁着妻子不备，偷偷跑出来喝两口小酒就溜的丈夫。

    真是猝不及防又被老顾喂了一口狗粮。

    “所以你到底在纠结啥，心事这么重的样子？”

    突然把他约到篮球场，总不是和他来切磋球技的。他好歹是刑警，虽然比不上顾明深的微表情神技，但是看个大概表情一点问题都没有。

    “在想和严瑕的事。”

    林队刚刚捡了球回来，听他猛地这么来一句，球都吓掉了。

    “不是……老顾，你要冷静，小严这么好的妹子，你要和人家掰了？这不厚道吧，难道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林队板着脸教育他，琢磨着怎么把他的想法掰过来。

    顾明深失笑，“你在想什么？我只是不知道怎么面对她。”

    林队默默掏出手机，给局里兄弟发消息，“所以你确实做了啥对不起人家的事？行吧，让哥哥查一下你的行踪……”

    敢欺负小严妹妹，他第一个打爆顾明深的头。

    现在就可以打爆他！

    “我只是没法调整过来。你想太多了。”

    林队眯着眼瞧他，满面狐疑，“调整什么？”

    顾明深拿起滚到脚边的球，又投了一个，“旧案子破了，没什么执念，我要很长时间才能调整过来。”

    平超的案子是他的执念，现在人已经抓住了，案子是板上钉钉的，他的工作目标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至于以后的案子，是以后的事，现在操心也没用。

    他觉得现在就像是一个重复机械工作的上班族，找不到未来的方向在哪。

    而和严瑕的关系，也是他焦虑的来源之一。

    结了案子他才惊觉，以往都是严瑕主动与他交流，两人的感情，基本上是由严瑕推着走。而他只是充当了一个傻不愣登表白的冒失鬼角色，还是个人形自走钱包。

    在感情上，他亏欠严瑕很多。

    林队看出了他的纠结，“老顾，我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说。”

    林队吐槽他：“我觉得你像个给小姑娘砸钱的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的那种。虽然你破案挺厉害，但是谈恋爱真的是个白痴。能碰到小严这么包容有爱的，算你走了狗屎运。”

    “……”

    “以前你有工作要忙，小严迁就你，还帮你。现在呢？工作重心没了，情场职场都得重新定位。老顾，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觉得亏欠了，就去弥补，光是想想是没用的。”

    顾明深发出了灵魂一问：“怎么弥补？”

    林队真的想跳起来给他脑壳一拳，把他打清醒一点。

    钢铁直男！没救了！

    林队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人家小严不是买菜去了吗？你看看你个大男人，给你媳妇帮过一点忙没有？是不是整天翘着二郎腿，在家跟个大爷似的等饭吃？我爸的厨艺比我妈还好，你呢，至今为止只会煮阳春面吧？今天回去做晚饭，立刻，马上，顺便把你媳妇明天的早饭也包了！”

    顾明深行动力超强，林队是他亲兄弟，那肯定没说错。

    他二话不说转头就走，林队叫他：“你球都不要了？！”

    “不要了，让它陪你做饭吧。单身不容易。”

    “……我做个球！顾明深你妹啊！”

    严瑕今天买了两条鱼，外加一份扇贝，准备给顾明深做个蒜蓉扇贝，庆祝他出院。

    她进电梯前，还在和韩璃打电话。

    韩璃正在转述赖医生的话：“你家老顾真的不听话，赖医生让他做检查，他老人家一定要出院，怎么都劝不住的那种。”

    严瑕好声解释：“那麻烦你向赖医生转达一下谢意，顾明深脾气就这样，他认定了什么，就会朝那个方向努力，不达目的不罢休。”

    韩璃叹气：“这倒没事啦，关键是你。他这么急着出院，有没有和你解释过？算起来，他低烧有大半个月了吧，还没找到原因。”

    严瑕心里一紧。

    医生不怕病人高烧，只要退烧了，病就去得快。反而是莫名的持续性低烧非常可怕，一不小心，背后潜藏着致命的危险。

    韩璃没听她说话，知道是吓着了她，赶紧解释：“不过师姐觉得他是累的，还有紧张的。他为这个案子忙了好多年了，突然一瞬间放松，可能身体会有些应激反应吧。你别想太多了，不放心的话，就陪他再来做个检查。”

    “好……”

    进了电梯，手机信号不好，就挂断了。严瑕打开了顾明深家的门，却看到小白从里面扑刷刷飞出来，直接扑到她头上，骄傲地咕唧两声。

    她赶紧把菜放在玄关，捉住小白进门，“你怎么飞上来了？是谁……”

    严瑕抬头看去，只见小白的笼子放在客厅里，似乎是刚刚拎上来的。而顾明深站在厨房，正在切菜。

    严瑕惊住了。

    听见她进门的声音，顾明深一手拎着菜刀，另一手拎着切到一半的香葱，“你回来了？”

    严瑕抱着小白，默默地后退一步。

    这个场景是怎么回事？

    顾明深意识到动作有点不对，立刻放空了两手。严瑕这才把小白放回笼子里，好奇地凑过去一看，“你在干什么？”

    “在煮面。”

    严瑕睁大眼睛，“可是我买了菜呀，不是说好的今天晚饭我来做，庆祝你出院吗？”

    顾明深犹豫片刻，“只是想做饭而已。”

    “那行吧。你煮面，我去洗鱼，今晚加个鱼汤。”

    严瑕没多想，拎起两条鱼就动手，动作利落得很。等顾明深把面盛出来，严瑕已经把鱼下锅了。小白咕唧咕唧地叫，严瑕甚至还有空给小白喂一片菜叶子。

    “严瑕……”

    她没听清，“你说什么？”

    顾明深抿着唇，欲说还休。严瑕只当他刚回家，害羞了，连忙安慰他：“生病是很正常的啦，你又不是神仙。我不会笑话你的。”

    顾明深正要解释，手机就响了。严瑕一边搅拌鱼汤一边问：“是林队的吗？你们不是约了篮球？他还没回去的话，叫他过来一起吃饭吧。”

    林队在那头说个不停，顾明深过了几分钟才挂了电话，叹了口气。

    “不用煮汤了，出发吧。”

    “怎么了？”

    “出事了。”

    严瑕连忙关火，盖好鱼汤，“什么情况，这么急着把我们叫过去？”韩璃他们可能还在回家的路上吧。

    “有个老熟人被送医院了。”

    “谁？”

    “隔壁床那家的男人，已经进抢救室了。是赖医生通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