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忙碌的生活并没有停止。

    之前偶尔例行的机场接驳服务和午夜外卖服务已经被两个人提上了日程。但凡乔楚楚无事，小宝马一定会在盛宣昊落地之后出现在公司停车场，若是盛宣昊碰到延误落地太晚，那乔楚楚想吃的宵夜无论离得多远，只要店铺开着门，东西就绝对能出现在她面前，有时候连国外的也照带不误。

    两边的围观群众们都已经对此习以为常，偶尔有乔楚楚的同事会在下班前同她打招呼，“乔律师，又加班啊？”，也会有相熟的朋友在上机组车之前开盛宣昊玩笑：“昊哥，你傍的富婆又来接你了。”最后往往换了大家哈哈一场笑，然后再附送给他们不要钱的艳羡目光。

    旁人只知道他们两个如胶似漆的程度如同大涨的股市一般直线上升。而那些不为外人所道的甜蜜，只能由乔楚楚和盛宣昊私下消受。

    而喻氏颇为人们所关注的遗产继承案一审日期也随之越来越近。

    乔楚楚和喻唯辰一行人做了最后的庭前会晤，鉴于盛宣昊和喻唯辰都没有和解的打算，这场见面难免成为了过场。

    然而喻氏的继承风波在短时间内一直都是媒体们争相关注和报道的对象，为了对这件事情的走向做到心里有数，乔楚楚还是安排了这场没什么结果的见面。

    喻唯辰排场极大，任何有名目的行为都会被人们用看待猎奇的眼光来看待。

    乔楚楚是第一次见到他，对这个人还有些拿捏不准，虽然从前听说过不少有关这位这位商业王国接班人的新闻，之前也在酒吧有过一面之缘，但是这终归只能算远观。

    他们来时，李赞走在喻唯辰前面。他脸上却总带着笑，交谈说话大方得体，行事举止极有分寸，一手帮喻唯辰包办了所有事项，有里子有面子。

    而李赞身后被奉为新任总裁的喻唯辰却像个摆设，毫无疑问，这场谈判的主心骨是李赞，反倒是喻唯辰成了乖乖跟在表哥身后听话的小表弟。

    然而李赞演技只能算是三脚猫功夫，在乔楚楚犀利的目光中，李赞这副经得起大场面的成功人士外壳早就被扒地一干二净。只凭他眼中偶尔透出的几丝阴鸷，乔楚楚就能判断出此人绝对来路不善。

    所以无论李赞怎么样客客气气地打情怀牌，糖衣炮弹接二连三，然而盛宣昊在乔楚楚的参谋下，始终都没有轻易和他谈妥任何条件。

    这场约谈最终不欢而散，全在意料之中。

    “那我们就不用再废话了。”喻唯辰撇撇嘴，“我相信法庭上自会有分晓的。”

    乔楚楚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赞在临走前适时上前道：“抱歉，唯辰他说话不怎么客气，你们多担待。”

    “没关系。”乔楚楚不以为意。

    “反正走也走了，我让助理顺道帮你们把垃圾也带出去吧？”李赞殷勤地笑笑，顺手收起桌上的纸杯递给身边的人。

    这一个红脸，一个白脸，唱的倒还挺顺手。

    盛宣昊冷冷一笑，故意为难他道：“你这么客气？那麻烦你把垃圾桶里枯了的花也扔出去吧。”

    李赞挑挑眉，闷不做声地带着垃圾离开了乔楚楚的律所。

    北京的秋天很短，树上的叶子只要一变成黄色，气温就像跳崖似的一周连降十好几二十度。

    “那个李赞，你得防着点。”乔楚楚目不斜视地开着车。

    乔楚楚又说：“之前准备找混混糟蹋小赵的也是他吧？”

    “这个人不好对付。”乔楚楚皱起了眉头，盛宣昊半天不吱声，不知道是在干什么。她只好在红灯前抽空转头瞥了一眼副驾，只见盛宣昊正支着下巴定定地望着她。

    “看什么呢你？”

    “看仙女开车。”

    原本还眉头深锁的乔楚楚忽然被气得笑出了声，她伸手推推盛宣昊脸说：“看路，别看我，我刚才在和你说正事。”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盛宣昊煞有介事的朝乔楚楚凑了凑，“沈徊有一个一起玩过的哥们，他亲戚的同学的室友是李赞的秘书。这位秘书的同学也认识沈徊，以前还单方面追求过他可惜万千花丛中一朵，沈徊眼睛都长在头顶上，连人家名字都没记住。不过好在也没闹僵，所以沈徊要找她打听点事情还是挺好办的。”

    “……”居然真的可以这样？

    乔楚楚被这种只有小说里才会出现的出牌方式震惊了。

    盛宣昊又想了一阵，笃定地点点头道：“看来长得帅还是有好处的。”

    “你才知道？”乔楚楚笑起来，在亮起的绿灯下又踩了一脚油门，“你明白我现在有多欣慰吗？”

    “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盛宣昊故弄玄虚地压低声音。

    乔楚楚开着车，没心思跟他逗，于是言简意赅地回道：“我在开车，别闹。”

    “跟我回家？我想让我爸见见你。”盛宣昊的语气忽然认真起来。

    正在路上疾驰的小宝马来了一个急刹，引起了后车一大串不满地鸣叫。

    乔楚楚并不理睬他们，自顾自将车靠了边，然后不置一语，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盛宣昊。

    “怎么？”盛宣昊有些不解地问：“你是不是还没有准备好？其实我爸挺好说话的，老头儿人开朗的很，你不用……”

    “你知道的，我不认路。”她说着解开安全带，冲盛宣昊丢过去一个眼神，“你来开。”

    方才还在循循善诱的盛宣昊有些懵，但还是迅速和乔楚楚调换了位置。

    车忽然拐上了去昌平的路，盛宣昊心情十分愉悦，嘴里不由自主地哼起了小时候常听的“小跳蛙”。

    “你家住五环？”乔楚楚饶有兴致地问道。

    “对滴，知名地界。”盛宣昊开着车转了个弯，“就是彩虹室内合唱团歌里唱的那个‘起来征战北五环，我家住在回龙观’。”

    “哪听来的怪歌。”乔楚楚不禁笑起来，“我只希望这会G6辅路不太堵。”

    盛宣昊看了看正午的日头，徐徐道：“不慌不慌，还是可以赶上晚饭的。实在不行我们还可以坐去我家的市政专线。”

    “？”乔楚楚脑海里浮现出一个黑人问号脸。

    “十三号线啊，龙泽地铁站下车即到。”盛宣昊开起来玩笑，“后来考虑到经济适用性，又增加了一点别的站点。”

    乔楚楚：“……”

    这个人的脸皮还可以再厚一点吗？

    小宝马在高楼林立中穿梭，车流不行，堵车不止。

    一阵奋战之后，他们最终拐进了一片老旧小区。带有年代感的建筑风格和在风吹雨打之后已经变色的楼体盘桓其中，栅栏上尚未凋落的爬山虎却带给这里无限的生机，悠然娴静的生活也跃然眼前。

    “柳安家以前也住这，后来我们上大学之后才搬走的。”盛宣昊找了个空档停好车，朝乔楚楚指了指面前的楼。

    三层而已。

    盛宣昊对着一扇半旧的铁门敲了半天，门才悠悠敞开。

    门后的老人头发花白，架着老花镜，左手拎着汤勺，身上还围着围裙。

    他的视线盘踞在乔楚楚身上，“姑娘，你走错门了。”

    “爸，我上次忘了拿钥匙。”盛宣昊不甘被忽略，强行寻求着存在感。

    乔楚楚也笑着点点头：“盛叔叔。”

    老盛闻言，这才推推眼镜，瞟了盛宣昊一眼，压低声音问：“这么俊的姑娘能看上你这种傻小子？”

    他说着视线又迅速转移到乔楚楚身上，“姑娘，你要是被他骗了就眨眨眼，叔叔帮你报警，你不要怕。”

    “爸，你想什么呢？这是楚楚，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喏，这是楚楚给你带的点心和你点名的稻香村肘子。”盛宣昊哭笑不得，“还让不让进门啊？再堵着你的汤该扑锅了。”

    “汤！”老盛这才想起灶上还有一锅炖物，忙慌慌把两个人迎进门而后直奔厨房。

    老屋子面积不大，装修在当今也算是十分落伍了。不过老人把这里打扫的很干净，简单的陈设并不单调，反而让这件屋子充满了生活感。

    “柳安说盛叔叔人很逗。”乔楚楚耸耸肩，“我现在算是信了。”

    “老头儿就那样。”盛宣昊脱掉外套，“自己都能跟自己演一场戏。”

    “臭小子你是不是在说我的坏话？”老盛端着八宝豆腐走出厨房，敏锐的捕捉到盛宣昊的后半句话，“今天这菜，你不准动了。”

    “哪能啊？”盛宣昊撇撇嘴，好好一盘八宝豆腐只能看不能吃那怎么能行？他立马服了软，笑眯眯地说：“我在跟楚楚说世上只有爸爸好。”

    “哎呦，你就贫吧。”老盛皱皱眉头，“楚楚，不要理他，让他一边呆着去，咱们快过来吃饭。”

    盛宣昊连忙冲进厨房为父亲代劳，端菜盛饭一概包揽。

    一桌菜的确花了心思，乔楚楚吃着也不得不感叹盛宣昊虽然能下得厨房，但也确实没有得到盛老先生的真传。

    老盛虽爱开玩笑，但对乔楚楚还是和颜悦色的，动不动就让盛宣昊帮她夹菜，又告诉乔楚楚别被盛宣昊欺负，俨然已经把乔楚楚当成了自家人。

    “我们两到底谁欺负谁啊？”盛宣昊满脸不解，“能适当关心一下您弱小，无助，又可怜的儿子吗？”

    “你就是个猴精，少在我跟前装可怜。”老盛明显不吃这一套。

    乔楚楚看着这对父子，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样的家庭氛围，乔楚楚从来没有感受过，如今她乐在其中，打心底希望自己也能成为这个家庭中的一员。

    盛宣昊言及和喻唯辰打官司的事，老盛也并没有什么反对意见。虽然交谈间欲言又止，但儿子的想法他向来是遵从的。饭后这对父子为盛母上了柱香，乔楚楚看着盛宣昊母亲的照片，也不禁为这个女人感到惋惜。

    恩恩怨怨何时了，上一辈的事情，到了这一辈依然消停不下来。

    一阵风吹进屋子，袅袅的轻烟霎时飘地更快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起来征战北五环，我家住在回龙观

    这句歌词出自彩虹室内合唱团的《感觉身体被掏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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