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嫡传庶女
修复后的宝石盆景,绚烂夺目,精致非凡。
在一众惊艳的目光中,孟云娴对着穆阳候行了一个礼:“侯爷,既然宝石盆景根本没有损坏,这位姑娘也算不得是毁了御赐之物吧。”
穆阳候撇撇嘴,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的好。
孟光朝嘴角一撇,忽然道:“若是本侯没有记错,但凡是御赐之物,皆有文册记载明确的数目和简录,凡稀世珍宝,或作特殊用处之物皆有标注,此物能冷石开花,明艳罕见,这简录里应当有说明,可穆阳候瞧着好像不太清楚这花有此不同,莫非从未认真看过赐下的名录,草草张罗炫耀来了?”
穆阳候倒抽一口冷气——孟光朝你个老不羞的,坏得很!
赐下的名录自然要详细阅读,确定数目无误方可入库珍藏,可他的确是高兴过了头,见着这盆景精致非常,便一心想着大办一个宴席请京中的同僚都来长长见识,也好知道他穆阳候是国丈,一旦女儿生下龙子,那就是数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运气再好些……做了太子。
他想都不敢想那是怎样的风光。
得意忘形,大抵如此。
孟光朝果然阴毒老辣,总喜欢挑这种旁人不注意的地方刺针,他那个女儿,说不定也是他授意了来挑衅的!
“荣安候,你切莫诽谤我!御赐之时皆有宫人报明书目,当然是无误才入库。至于圣上赐下的目录,和宝物一样珍贵,定要一并奉于台座之上,日日高香,我岂敢随意翻看,那岂不是大不敬?”
话音刚落,一声清脆的“噗嗤”嘲笑引起了众人的注意。
昇阳县主单手支颌,慢悠悠道:“幸好侯爷得的不是什么御膳糕点,否则发霉发臭了,还要日日高香,吃不得也丢不得,怪可怜的。”
淳王轻咳一声:“昇阳。”
“所以才说你是个只知道吃喝的憨货,你不好好歇着,跑来这里做什么。”又一道女声,比起昇阳县主的要更加脆亮一些,少了些慵态,多了些英武。
“昇平县主。”
低阶之人纷纷行礼,将这位尊贵不比昇阳低的县主一同迎了进来。
又来了……
淳王一看到这两个女儿就头疼。
原本都是乖巧惹人爱的主,可只要在一起,就是鸡飞狗跳无一日安宁。
他的伤拖了这么多年才痊愈,保不准是被这两个女儿闹得。
惹不起惹不起。
昇平县主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二妹真是好情谊,闻你不适,我连宝贝都不赏去后院陪着你,没想拿个甜汤的功夫,你自己跑出来凑热闹,将我丢在那里。”
昇阳弯唇一笑,妩媚生花:“我哪里是来赏宝的,我是来看热闹的呀,所以——”她主动将众人的目光带回到了刚才的矛盾上:“这个小姑娘该怎么处置好呢?”
圆脸小姑娘一抖,磕头求饶:“真的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
昇阳没有流露出多少同情:“即便证明了你没有损毁御赐宝物,偷摸来此却是事实——”她叹了一口气,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去扶头上的珠花:“但凡是有规矩的人家,都容不得你这样不懂规矩的,你还是求侯爷与侯夫人宽恕吧。”
小姑娘立马向穆阳候磕头认错。
他的父亲咬咬牙,忽然抓住她的领子扬手就要打,孟云娴吓得一抖。
“你、你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今日侯爷不罚你,为父也要好好教训你。”
穆阳候看得心烦。
今日是宴请宾客来家里赏宝小聚,变成现在这样打打闹闹的算怎么回事儿?
“这位大人快快住手!”孟云娴冲了过去,将圆脸小姑娘拉到了自己身后。
吴宛珊现在看到她就眼睛疼:“这里又有你什么事?她坏了我们侯府的规矩,你不要越俎代庖了!”
孟云娴根本不敢看田氏和孟光朝,都走到这一步了,她只能咬牙继续走下去。
“诸位,小女有一言,不得不说。”
吴宛珊:“你闭嘴!”
“珊儿!”穆阳候夫人呵斥一声。这个荣安候府的小庶女不懂事胡乱出头做派张扬自然不合适,但是吴宛珊这样跟着对骂就合适了?
头疼。
孟云娴端起姿态,正色道:“今日,这位姑娘并未犯大不敬之罪,但这位大人一巴掌打下去,可是对今上天大的不敬啊。”
那小官本就战战兢兢,此刻被这样威胁,是打也不得不打也不得。
气氛僵硬之时,还是位分最高的淳王轻笑起来:“荣安候,你家这个小姑娘实在是有意思,本王忽然很好奇,为何打了,就大不敬了?这小姑娘是金枝玉叶,打不得了?”
昇阳忽然扭过头:“父亲糊涂了,错了就是错了,坏了规矩就该有坏了规矩的惩罚,在座各位是今上器重的重臣,是昇阳敬仰的长辈,可别被一个黄毛丫头三言两语的糊弄了。”
黄毛丫头孟云娴心里打鼓——她是抢这个县主家里的口粮了吗?何故处处针对?
万幸的是,这里还有一位昇平县主,只听她道:“今上最是仁德,即便是宫人犯错,也要有理有据方才略施惩罚,二妹何故这样戾气深重呀?难道非要将这小丫头杀头谢罪方能舒坦吗?”
这一句话,简直将昇阳比作了杀人为乐的女魔头。
昇阳不以为意,撇嘴一笑,好歹是没再说什么。
昇平望向穆阳候:“想必穆阳侯爷与在座的各位叔伯们都想听一听吧。”
穆阳候:脑壳疼。
从前孟光朝是撸袖子自己上,可是今日他还一句话都没说过,这小庶女已经让他难以接招了。
偏偏小庶女狡猾的很,什么也不说,先丢一个“大不敬”,用今上来当盾牌,纵然这里有那么多地位高于她的人,也没人敢轻易接茬。
殊不知今日来的同僚里,有多少御史谏官已经从袖子里摸出纸笔蓄势待发了。
她可是孟光朝的女儿啊,谁知道挖了什么坑在前头等你!
孟云茵走到圆脸小姑娘面前,当着她爹爹的面递给她一块香喷喷的帕子:“别哭啦,快擦一擦。”
孟云娴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就有了底气,也有勇气望向嫡母田氏。
田氏正看着阿茵,或许是她让阿茵去递帕子的。
嫡母对孩子,从来都宽容。
田氏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目光一转就朝她看过来,孟云娴吓得立刻收回目光。
不可不可,此刻若是见了嫡母的眼睛,怕是底气都要泄干净。
她深吸一口气,定定道来:“小女才疏学浅,近日为考流辉苑,着实埋头苦读了一阵子,所以对两句话也记得格外清楚:贤者而后乐此,不贤者虽有此,不乐也;古之人与民偕乐,故能乐也。”
“贤德圣君,因贤德而与民同乐,因与民同乐而显贤德。今上乃贤德仁君,感召天恩,得四海升平子孙延绵;美人得孕龙嗣,看似侯府之喜,实为大禹之喜,仁君之喜。”
“宫规严明,纵然今上有心同乐,总不能谁都招进宫中,故今上赐珍宝,侯爷邀众览,正是替今上应了这‘同乐’之说,护了今上的贤名。”
“既然如此,连犯错的宫人都仁慈对待的贤明仁君,又怎会责怪一个一心想瞻仰珍宝‘同乐’一番的小姑娘呢?更何况,这位姑娘也说,碍于侯府规矩,她身份低微,只能远远地瞧一眼,还瞧不清楚,这又怎能算是‘同乐’了呢?这位大人因令爱乱了侯府规矩,动手便要教训,恐怕会逆了今上的恩泽,岂不是大不敬?”
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小女窃以为,穆阳候爷一定不会认为管教侯府下人的规矩,比顺应今上‘与民偕乐’的初衷更重要吧。”
刚才伸手打女儿的官员,手微微颤抖,慢慢的缩进了袖子里。
孟光朝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的去看媳妇:这是你教的?
结果媳妇看也不看他,他只好默默的一个人惊叹。
而穆阳候这一头呢?
一口凉气抽得他险些冻了肺腑。
果然是个坑啊!
这个小姑娘年纪不大,城府竟然这么深!将先贤之言反着说,还拿来压得他们无话可驳。
若说不是,岂不是指今上恩泽只是小家之情!?那民在何处?“同”又在何处?既不是真正的同乐,又何来真正的贤名?
他穆阳候府正经的规矩,怎么就成了违背圣意的源头了?
穆阳候的眼神瞟了一下,仿佛已经看到谏官们一脸狂喜奋笔疾书记重点的场景。
打破此刻沉默的,是孟光朝。
他带着一脸“虎父焉有犬女”的迷之骄傲,老神在在道:“云娴,天家岂是你有资格提及的,即便心怀崇敬,说得多了也是妄议,若是在座哪位大人误解了你,为父也救不了你,还站在那里干什么,回来!”
一众同僚们面面相觑,纷纷干笑道:“荣安侯爷言重了,令千金字字珠玑,如醍醐灌顶发人深省,我等能借此懂得天家的良苦用心,怎是妄议呢……”
“就是就是……不愧是侯爷之女,承袭了侯爷的忠君爱国之心。”
何止是字字珠玑,还拳拳到位呢。
淳王盯着孟云娴看了许久,忽然大笑起来:“说得好,好一个与民偕乐,荣安候,令千金——”
孟光朝:“小女云娴。”
淳王连连点头:“云娴,是个好名字。方才云娴说正在准备考流辉苑……”他转过头望向小女儿:“昇阳,云娴的悟性可不比你低,他日云娴入了流辉苑,你这个师姐须得好好照顾才是。”
孟光朝赶紧道:“王爷言重了。”
昇阳县主笑了一下:“真有这样能干的师妹,哪里轮得到我来照顾啊。”
穆阳候大有把事情遮掩过去算了的意思,没料到吴宛珊不死心的再补一刀:“可是……可是她说自己站得远,腰坠子分明掉在近处!这样的不诚之人,又配得上今上的恩典吗?”
话音刚落,院子里竟然传来了狗儿欢叫的声音,一只雪白的狗儿跑了出来,浑然似雪球,小鼻子在地上嗅嗅闻闻,忽然停在了台座边舔食地面,仿佛那里还残留着什么样的美味。
孟云娴福至心灵,反应极快:“是它!”她指着那狗儿:“不想侯府中竟然养了宠物,那就不奇怪了,宠物最喜欢叼东西,我想这位姑娘的要坠子是真的掉在远处,却被它叼着跑到了台座地下。”
如此解释,这就非常的合理了。
吴宛珊看着那狗儿,面色惨白,身边的丫头连头都不敢抬。
穆阳候夫人察觉端倪,一双手紧握成拳。
昇阳县主眼中划过一丝笑意,幽幽道:“说起来,这些年我也想养个宠物,可惜父亲有伤在身,府中不宜豢养这些玩物,我今日来就是听说吴妹妹府上有一只十分可爱的狗儿,浑身雪白,犹如雪球般憨态可掬——”她笑意加深:“果然是侯府的小畜生,叫声大狠劲儿小,一张嘴什么都叼,险些冤枉了好人。”
吴宛珊身子一震,差点没忍住朝昇阳瞪眼——她分明是指桑骂槐。
淳王是圣上的亲兄弟,多年的伤是为了皇上而养,真正的位高权重,膝下两个女儿自小生活在宫中,位同公主,此番这个局面,也唯有淳王能打破。
果然,此刻谁都不再提什么侯府规矩逾越之举,在淳王的提醒下,穆阳候赶紧招待宾客入席,且放出了明令——这盆宝石盆景是圣上恩泽,有心瞻仰者皆可上前尽情观赏,如此,才将这个插曲兜了过去。
在座的各位也不是傻子,谁还能跟着趟这浑水啊?所以大家也顺着台阶下,笑着入席。
吴宛珊愤愤的看着低头不语站在原地的孟云娴,死死地拽着帕子,忽的,面前挡了一个人。
穆阳候夫人冷冷的看着她:“你给我回房间好好呆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许出来!”
“可是我……”
“滚回去!”
……
圆脸小姑娘无措的站在原地,想往孟云娴那里走又不敢,他的父亲早已经随大流入席,只剩她的母亲在与荣安侯夫人道谢请罪。
田氏打发了那夫人,且嘱咐她莫要再对无辜的孩子多做苛责,规矩可以慢慢教。那夫人连连点头,牵着孩子要走。
圆脸小姑娘似乎是鼓足了勇气,走到孟云娴面前蹲膝一拜:“姐姐大恩,朝桦铭记于心。”
孟云娴忽然感觉到背后有一阵凉意!
她干笑道:“原、原来你叫朝桦啊,往后一定要小心些……”
“恩!”朝桦重重点头,随母亲离开。
田氏已经走到了她身边,孟云娴挺直了小身板低着头:“嫡母,我再也不敢了。”
“别慌。”田氏的脸上漾着得体的微笑,“回去了再好好聊。”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好好聊”三个字,田氏咬得格外清晰,说完,她牵着阿茵和阿远入席。
孟云娴懊恼的闭上双眼,这一次真的要靠爹爹的血肉之躯了。
“这一次算我救了你一命吧。”一个轻飘飘的声音自耳边略过,孟云娴猛地睁开眼睛,见到的却是已经走远的昇阳县主,而她身边的昇平县主较劲似的与她并排,从穿衣打扮到仪态言容,都透着一股汹涌的明争暗斗。
刚才和她说话的人,是昇阳县主?
周明隽与淳王已经入席,漫不经心的目光时不时地往她那处看一眼。
不多时,阿茵哒哒哒的跑过来,拉着她一并入席。
这一顿宴席,孟云娴食之无味,一旁的孟云芝也很少动筷子。
一些女眷看孟云娴的眼神都变了——看见那个姑娘没?那就是朝中第一吵嘴荣安候的嫡传庶女,厉害得很,不要轻易和她说话,被坑了都不晓得。
而另一边,除了孟光朝之外,最自豪又得意的就是田允然了——看见我二表妹没?我亲自指导的!啊,真是不枉费我多日的教导和栽培,没给我丢脸!
若非满堂宾客,田允修当真要给田允然一个爆栗子。
“胡闹!表妹正值关键之时,怎能像你说的这般儿戏!”
田允然嘚嘚瑟瑟:“大哥,这事儿可怨不得我,是姑母亲自提了人登门来请我的。”他贱兮兮的:“再说了,大哥你那一套女子不喜欢,指不定还没有我教得好。你看表妹今日这个应变,简直是我门下的楷模。”
沈复失笑:“你可要点脸吧!”
今日的孟云娴,让沈复刮目相看,原来她不仅仅只是当日在国公府里那个聪明懂事的小姑娘。
他道:“修兄此言有理,教书一事不可马虎,然兄虽聪颖,却不懂得把握分寸,荣安侯府教女有方,一视同仁,若是让孟家表妹在然兄这里被带偏,实在可惜。”
嘶——
田允然拧起眉头:“你且说说,被我带偏是什么意思?”
田允修决定行使长兄的权利:“下一次若姑母带表妹来,一定告知我一声,你不可再胡闹。”
田允然这会很谨慎了:“大哥,你不是正帮着几位博士一起修订古籍吗?凑这个热闹干什么?”
田允修平日里就是一派正经作风,别说是跟女子讲话,稍微站近一些都觉得有失礼数,更不会像田允然这样哄女孩子,熟知女孩子的一切。
今日的小表妹表现不俗,不卑不亢,赞一个“文武双全”都不为过。姑母既然有心培养,万不该随意对待。
至少,绝不能让二弟给带歪。
宴席之后,宾客纷纷离开,淳王也在两位县主的陪伴之下上了马车。
孟云娴心里憋了事情,差点忘了绿琪将今日赢得汤冻子存在侯府后面给宾客准备的厢房,她小心翼翼的跟田氏请示,得到了允许才带着绿琪一路小跑亲自去拿。
绿琪知道位置,让孟云娴在院子里等她。
低着头的孟云娴冷不防的被一人拉扯到回廊的角落,三面死角,一面是他。
“周……五殿下?”
周明隽双手环胸把她挤在角落:“今日玩的可开心?”
她张张嘴,不知道怎么辩解:“我没有玩……”差点吓死了才是真的。回府之后还不知道什么等着她呢……
周明隽轻笑一声:“哪里找的文章,背的还挺顺溜。”
孟云娴猛地抬起头,小嘴惊讶地张着,“你、你怎么知道?”
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周恪哥哥……
她在堂上落落大方振振有词说的那些,根本就是那几日埋头苦读时候看到的一篇文章。
她启蒙晚,认识周恪之后,又是杂七杂八什么书都看,面对流辉苑的考试,实在是有些无从下手,一些道理很深的圣贤名著她看得头疼,后来是二表哥交给她一个捷径——若是参不透书里的意思,就去找旁人写的文章。毕竟她读这些书,也是要学着写文章,学文章的要义,就是会拍马屁,拍的越有水平,就越有前途。
那篇孟子的君民同乐,恰好就是前几篇,表哥给了她好几篇文章,让她自己参透,她觉得很适合用在刚才的场面,便用了。
“应当不打紧吧?好像没人听出端倪来。”她咧嘴一笑,是个讨好。
周明隽陪着她微微一笑,身子忽然俯下来,孟云娴受惊的狗儿一般蹭的一下贴向墙面。
他笑容温暖,出语冰寒:“我是死的吗?”
孟云娴羞愧的低下小脑袋。
周明换此来并不是为了说这些有的没的,他收起玩笑,正经道:“那篇文章,是昇阳县主写的。”
孟云娴:目!瞪!狗!呆!
“你也知道怕她?”
孟云娴想到自己刚才听到的那句轻飘飘的话,再加上宫宴的经历和袁蓉的警告,“那、那怎么办呀。”
周明隽正要开口,绿琪已经在找她了。
他速战速决:“往后少惹她,离远点。”
想再说点什么,想了又想,趁她不注意摸了她的头。
孟云娴捂着脑袋不悦的看着他,他忍不住勾唇:“书读的很认真,毽球也踢得好,汤冻子是奖励。接下来要更认真些。”
孟云娴保持着捂脑袋的动作,看着周哥哥飞快地消失在眼前。
绿琪绕了过来:“小姐,您抱着脑袋站在这里干什么呀?是不是又有人用毽球打你!”
孟云娴收回手,顿时觉得前路茫茫,她无力地摇摇头,朝大门走去。
……
盗用了昇阳县主文章的这个事情,孟云娴从阿茵这里打听了一些小情报才想通。
昇阳县主是淳王的庶出女儿,没有生母扶持,还有一个骄纵霸道的嫡长姐,硬生生从没有地位的庶女变成宫女,最后闯荡成和嫡出女平起平坐,同享县主封号的记名嫡女,堪称京城内庶女界的楷模。
有人去讨好巴结,结果被这个性情古怪还心狠手辣的县主给收拾的很惨,再无人敢轻易接近。
此外,昇阳县主很低调,好比她写的文章,年年都是高分,却从不张榜公示,所以除了圣上和阅卷的博士们之外,很少有人能有幸一睹。
可她二表哥是什么人物——族学第一闺秀之友,凭实力拿到了昇阳县主文章手抄本,还随手传给了她,她随口就一背……
孟云娴苦恼的捧脸,怎么办啊,明明有那么多人告诫她,可她还是招惹了昇阳县主。
可是,等着她的不仅仅是茫茫的前路,还有一条……回府之路。
……
刚一进门,田氏转身就指着孟云娴和孟云芝:“在这里跪着,不想清楚不要来见我!”
孟云娴已经给自己想好了一万种死法,结果嫡母竟然只是让跪一跪!?
她二话不说,撩起裙子啪叽就跪下了。
孟云芝慌了:“婶母……”
田氏没看她,转身进屋了。
孟光朝摸摸鼻子,看了一眼孟云娴,可惜孟云娴正在沉思,没有与孟光朝眼神对视。
孟云芝红着眼睛,委委屈屈的跪下。
田氏一天都在想那个问题,云娴为什么会知道质子夫人的事情,且张嬷嬷留意到,是绿琪那个丫头先跟云娴说了什么,才有云娴挺身而出,于是,田氏将绿琪叫了过来审问。
绿琪答道:“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是一个老嬷嬷打扮的人来告诉奴婢的,二姑娘被退到风口浪尖,奴婢这才转达给二姑娘。”
“老嬷嬷?你可知对方什么来历?”
绿琪磕了个头:“奴婢真的不知,当时只想着让小姐解困,现在想来也是后怕不已,若那人是撒谎,小姐就真的毁了御赐之物,同样给侯府招灾,奴婢轻信他人,实在有罪。”
不知来历?
孟光朝沉默片刻,忽然转头看她:“夫人,你说……会不会是五殿下?”
……
宫中。
周明隽看着面前的暗卫,淡淡道:“所以,你还没来得及告诉她的婢女有关于盆景的事情,就已经有人先告知了?”
“是,属下晚了一步,已有人先行告知,所以孟姑娘说出来的故事,才与殿下交代的不一样。”
周明隽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的生母身份敏感,早早丧生,他对母亲唯一的了解,只不过是从老奴那里听说的点点滴滴。
看到那盆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因为老奴曾说过,母亲做的盆景,诗句不是刻字,而是浮雕,因为机括全在浮雕上。
他如今是贵妃的儿子,当时想给她解困,万不能用用他生母的故事,所以他编了另一个故事,让手下去告诉她的婢女,意在让她说出盆景秘密即可。
可是她张口,俨然是另一个故事,更接近真相的故事。
若是为了解困,她没必要在短时间之内重新编纂一个,唯一的解释,就是有另外的人给她说了这个秘密。
回来审问暗卫,得知果然另有其人去告密。
这个秘密只有母亲亲近的人才知道,事到如今,还有谁是母亲曾今亲近过的人?
这个人,与母亲当年的死有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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