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首映酒会上, 是卫微代替栗铭以西木影视负责人身份出席。

    照例还是有人玩笑：栗太太，完全可以出道当电影明星啊。面对这样把耳朵听出老茧的话, 她依旧是微笑地附和着。

    遥遥望见沈黎，点头致意, 先与史杭导演还有其他几大出品方老板寒暄，然后被介绍给影帝影后认识，中途又被不知哪一路来的神仙绊住，觥筹交错。

    好容易坐在主桌，跟旁边的沈黎打了声招呼。

    “小沈，听说记者今天为难你了？”

    “习惯了。”沈黎笑道：“嫂子女强人范儿实足啊。”

    “没办法，铭哥太忙了, 我能帮他分担一些是一些，而且我也不喜欢一直待在家里。小沈……”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沈黎：“爱上栗家的人，就不得不承受一些东西。”

    料她突然做此感慨, 是在安慰自己？沈黎淡淡一笑：“我明白，谢谢嫂子。”

    “卫微姐姐, 好久不见啊。”路小佳不知何时出现在侧, 两只手分别搭在沈黎和卫微肩上。

    “栗潇呢？我还准备见见她呢, 有话跟她说。”

    这话，也不知道是问谁。

    卫微自然回道：“她在家给我接孩子放学呢。”

    “哟！您够大牌的！”路小佳性子直率，讨人喜欢, 开句玩笑，也没人当真。

    倒是卫微生了好奇：“你跟潇潇怎么认识的？还有私房话要说？”

    “贵人多忘事是不？我跟沈黎是老铁，还能不认识她女朋友吗？上回金麒麟奖, 我们还一起拿奖庆功的呢！是吧？”

    这话，是看着沈黎说的，想起那次不算愉快的经历，他没有接话。

    “是了，”卫微笑道：“我最近忙晕了。”

    看着卫微跟路小佳那么热络，沈黎倒是想起范儿某日有意无意的话：“这个小佳，当年真看不出来她有今天。不仅戏越来越好，人也越来越机灵，听说跟几个圈内太太的关系都挺好。一个小姑娘能混得这么开，真是有本事。”

    他又回头去看周崇，这厮正搭着史杭导演，跟另一个投资方的老总说话，恍惚回到四年前，初次见面，大家都如此稚嫩青涩，如今他们三个都变了很多，说不上好坏，顺势而已。

    这天看完首映，栗潇成功躲过媒体视线，偷偷溜回家中。最近受伤，让她老实许多，能沉下心来写歌。

    晚上，给三个小祖宗讲完睡前故事，哄他们睡觉后，栗潇一个人窝在音乐室里，灵感爆发，弹着钢琴，自己录demo。

    编曲是她的弱项，通常写完一首歌后，会用吉他或是钢琴伴奏，演唱录制简单的demo，然后跟自己的音乐团队详细沟通制作想法，由他们反馈一支完整的编曲，最后正式录制完成一首歌曲。

    有时候，她也会跟圈内的几位才子，包括纪沉、薄山、陶仔合作创作，或是邀请或是受邀。圈子里，打响创作牌的女歌手不多，栗潇常常处于万绿丛中一点红的场面。

    起初，身边的朋友一直半玩笑说：“你干脆找一个音乐才子好了。”

    栗潇自己也曾猜想，是否一个志同道合的人，能通过音乐进入她的内心。

    没有想到，最后会是沈黎，一个完全不懂音乐的人。

    卫微参加完酒会就直接回家，还给栗潇带来了今天现场记者会和晚宴的一手八卦。

    这之前，沈黎发来微信问：“要不要一起来玩，我去接你？”

    栗潇回了一个：“你自己好好玩，我在家带孩子呢。”

    无意中，卫微说到路小佳问起她的事，栗潇半点热情都不肯表示。敏感的嫂子立即察觉，两人之间有梁子。

    “怎么了？因为小沈？”

    “不是。”栗潇自我安慰着说：“他们要是有事，早就有了。”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有情绪呢？你看你哥，一去南方这么多天，我也没查过岗。”

    “哥跟爸爸是去忙正事的嘛，即便有些应酬也有分寸。”

    卫微笑道：“你要是不放心，就一起去玩咯，正好小佳有话想跟你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

    路小佳追来一个电话：“美女！你再不来，沈黎就要被周崇灌死了！”

    “快去呀！”卫微鼓励道。

    栗潇摇摇头，给沈黎去了个电话，他果然十分清醒，还带着一丝笑意。

    “就知道你们联手诓我呢！”

    “他们都笑话我没分量，请不到栗大小姐大驾，闹你玩，别生气哈。”

    “你少喝点我就不生气了。”

    “放心。”

    “你经纪人助理在吗？”

    “我让他们回去了。明天上午没事。”

    “你不准备回家了？”

    “回，就是不知道几点结束，剧组的朋友挺久没见了……要是通宵的话，明天上午你来接我好不好？让他们看看我在你心里的分量，给你男人撑一点面子。”

    那头嘘声四起：要不要脸！面子还有自己要的？

    栗潇被他们逗笑，又不肯笑出声：“手机留点电，小心我找不到你。”

    也许是最近休息过量，栗潇战斗力爆棚，一直到凌晨三点，录完3首demo。

    然后，躺进沈黎送的，那几米长的大熊身上，撸着暖和长毛，渐渐睡去。

    昨夜酒会之后，史杭导演还有专访安排，先行离开。剩下的剧组主演、主创就与几位红毯嘉宾约着，一起去到许洁开的“胶片公社”开始午夜趴。

    许洁是个十足的电影疯子，公社里收藏了各个年代的电影器材、周边、艺术品。她还用老式的胶片放映机，播放了一部经典的黑白电影。有人好这口，静静在放映厅欣赏。

    梁影帝和一位电影公司老总，则被许洁招待在雪茄吧。沈黎以前不吸烟也不抽雪茄，无奈新戏需要，正好借此机会向专业人士讨教。而周崇作为老烟枪，对雪茄同样十分热衷，遂也留在了这里。

    路小佳懒得停留，便挽起朱晨的胳膊，去参观许洁的酒窖。

    梁家升得知沈黎的来意后，倒是非常热情。许洁不在，他一幅男主人姿态，抽出一根剪好的雪茄递给沈黎：“第一根雪茄，抽大一点的比较好。你先闻一闻是不是你喜欢的味道，不喜欢再换一种。”

    沈黎将雪茄凑在鼻尖，只觉一股淡淡的草木香气萦绕眼前。他笑了笑，示意可以。

    “好，你可以点火了，记住别一边点火，一边吸气，那会破坏雪茄的味道。点燃之后，大吸一口，赶紧把烟吐出去，千万别过肺。”

    沈黎照做了，唇齿之间，只留下雪茄本身的味道，不意这味道竟然如此清淡，烟也若有似无，不是想象中的样子。

    梁家升当然知道他的心思，说：“好，隔个半分钟，再吸。雪茄的味道要等要稳，就这么一口口熬出来，会越来越好。”

    沈黎照做，渐渐品出雪茄与吸烟截然不同的体验。

    不知何时，路小佳回来，拎着几瓶葡萄酒。周崇接过，顺势拿了酒杯，给在座的倒酒，不料被梁家升摆手阻止。

    “谢谢，我抽雪茄不喝酒，这个就行。”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冰水。

    沈黎突然想起栗潇做饭时的一句箴言：两种美味相冲，是食客的损失。所以，她做口味浓烈的海鲜或者鱼头时，往往会配最朴素的手工面或者白饭。

    于是，他也拒绝了周崇的服务。

    “好，这会儿不喝，待会儿多喝点！”周崇一脸鄙视地看着沈黎，心想我还治不了你吗？

    就是因为这一节，一个小时后，抽完人生第一根雪茄的沈黎，就被周崇和路小佳，狠狠灌了一肚子。

    后来，他觉得胃里一阵难受，干脆装醉，找了个沙发自己躺过去，闭目养神。反倒是那两个货，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伤心事，一起借酒浇愁，勾肩搭背地鬼哭狼嚎，没完没了。

    还是朱晨看出沈黎脸色不太好，问了一句，许影后赶紧支使周崇把沈黎背进楼上一间僻静的休息室。沈黎趴在老友肩头，听他吭哧吭哧地爬楼梯，不禁幸灾乐祸。

    谁知这时，路小佳突然在旁边哼起那首《官封弼马温》，这支曲子还有个大家更熟悉的诨名《猪八戒背媳妇》，气得周崇差点把他从楼梯上摔下去！

    幸好最终，友情还是经受住了考验。他感觉到自己被周崇比较理智地放在柔软的床垫上，许洁给自己盖上了毛毯。

    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沈黎眼皮越发沉重了，干脆就这样睡去吧。

    但残存的一点意识提醒他：不对！这屋子不算自己，进来是三个人，出去是两个人。还有一个，没走。

    闭着眼睛，沈黎依然能感觉到有人蹲在床边，看着他，一言不发。这就很尴尬了，他心底蔓延出一些飘忽的想法，最后决定，先发制人。

    “潇潇……带我回家。”

    路小佳的手，还未触及沈黎的脸，就被他突如其来的“梦话”打断了。

    她苦笑一声，痴痴地问：“潇潇就这么好？比我好？”

    正琢磨着还要不要继续这傻逼的表演，沈黎的手机铃声响了。

    他挣扎着起来，却看见路小佳已经从床头他的外套里，拿出了手机，屏幕上：潇宝贝来电。

    这三个字，着实刺痛她！

    她难以想象，她喜欢了那么久的，那个夕阳下明亮青春的少年，会在爱情里，变成一个对女友肉麻兮兮的大俗人。

    她明明看到他起来，仍然瞬间接通了电话，她负气地将手机拿到耳边，想打声招呼，虽然也不知道这么干有什么意义，但她就是想这么做！

    但她没敢，她被沈黎的眼神吓到了，从未见过他用这么狠戾的眼神看自己，恨不得用眼神把她给活活剐了！她愣在那里，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