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快乐的时光, 总是嫌短。

    连续几日，沈黎下了戏, 都没有个人休闲时间，因为要去跟一位声乐老师学习演唱, 为电视剧插曲的录制做准备。

    他的戏份吃重，又兼“加班”，到回酒店休息时，基本已是深夜。

    恰好这几天，栗潇又去了国外拍广告，两地相思，着实体会生无可恋的情绪。

    “一个吃过糖的小孩, 你突然不给他吃了，怎么受得了。”沈黎对着视频那头的女朋友如是说。

    栗潇只是装糊涂，不接他的话, 问：“你什么时候进棚录歌？我怕赶不回来监场了！”

    沈黎赶紧告饶，他巴不得栗潇不在。就连范儿、微微等人, 都被沈黎威胁着, 不许跟去, 他自己一个人完事。

    所幸，声乐老师教学功力一流，沈黎作为学生, 天分和嗓音条件不差，首次进棚唱歌很顺利。半天的功夫，就完成录制, 终得解脱。

    闲聊间，听说最后混响师还会把半成品交给栗潇审核，心里就不得劲，居然产生希望半成品原地爆炸的心情。

    后来，栗潇终于回国，沈黎喜滋滋，各种准备惊喜，后知后觉她居然没有准备回上海，而是先去了北京、深圳和香港几个城市，或演出或公事或私事，两个人还是只能异地网恋。

    某天晚上，栗潇靠在一座知名地标建筑顶楼的无边界泳池里，发起一通视频聊天，画面里还有其他朋友，男男女女，衣着暴露，在水面上推着香槟美酒，一幅纸醉金迷的场面。

    听女友说给他买了礼物，他佯装生气：“谢谢栗大小姐还记得有我这个人，我看你在外头野得很开心嘛。”

    不料一句玩笑，竟然就把栗潇给说得心里一酸，哭了出来。

    “你有没有良心啊！你以为我不想你吗？我是不敢想你啊，一想你就没法干正事。可是我有工作，有家人朋友，不能只为你一个人活着！”

    女友突然哭得梨花带雨，引得沈黎愧疚感爆棚，一个劲道歉。

    那头，一群人早就围上来，众星拱月安慰栗潇，Lillian更一把夺过她手机，对这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沈黎，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栗潇为你推掉了多少工作？你以为她是十八线很闲，每天无聊呆在上海陪你拍戏啊？”

    一句话，吼得沈黎耳边轰轰作响。

    那天深夜，栗潇做了个噩梦，梦见一个小男孩浑身是血地看着她，她毫不犹豫冲上去救。努力按住他手腕的伤口，好让那血慢些涌出来。急得心里冒烟，可那小男孩突然冲她诡异一笑，掏出刀子，往她的手腕上划了一道。

    栗潇就这么尖叫着醒了。

    让她庆幸的是，梦里那个小男孩并不是沈黎小时候的样子。

    一骨碌爬起来，用冷水冲脸，好让自己清醒一点。

    不期而至，一串午夜铃声，吓得她一哆嗦。是沈黎的电话，她一下子忍不住又想哭，赶紧咳嗽了两声，清清嗓子深呼吸，才镇定地接电话。

    “怎么这么晚打给我？”

    “睡了吗？”

    “醒着的。”

    “开门。”

    “啊？”

    沈黎出现在门前的时候，栗潇的表情简直堪比见鬼。

    “你好像很不欢迎我？”他不请自入，把门关上就一转身，将栗潇压在门背后。

    她还是不敢相信，以为自己梦还没醒呢：“你刚才不是还在上海吗？”

    “嗯。我来跟你道歉。”

    “……我不生气了，刚才不知道怎么就情绪上来了，怪丢人的。”

    他也猜到是这样。可异地就是这样折磨人。

    无数只需要当面说话，眼神交流，拥抱彼此，就能轻松解决的小事，因为距离而被无限放大。不当面讲清楚，不真实地拥抱到这个人，就是容易惶恐不安。

    于是，最后演变成两个人相对道歉。他们约定，以后不管相隔多远，都要学会冷静处理自己的情绪，别再因为距离，因为分别，而二次伤害彼此的感情。

    最后，好歹栗潇还是收留沈黎住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沈黎离开房间，赶去机场回剧组。出门时，正好撞见Lillian来喊栗潇起床开工。

    她看到沈黎也像看到鬼一样，连招呼都忘记打，就见他嗨了一声，走远了。

    这肯定是幻觉，她想。

    栗潇也附和她，对，是幻觉。

    回到上海，沈黎又过了几天单身独居的日子，居然很难再习惯，一个人睡觉，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背台词的日子。

    不过，却也难得能静下心来，心无旁骛地投入拍摄。

    终于，沈黎在剧组的个人戏份全部杀青，又一段旅程结束，短暂的友谊与合作，还未来得及滋养出深厚的情谊，便到了四散的时节。

    这是演员的职业宿命，四处停留，却也从未停留。

    但他并未立即离开上海，而是为即将公开的国际知名奢侈品代言拍摄广告片。

    一如既往的尴尬。拍摄当天，身着L品牌服饰的沈黎，手腕上的伤口因为没有搭配腕表的遮挡，大剌剌露在外面。品牌负责人看见，愣了一眼，表情微妙。

    那表情跟他第一次进组拍戏，服装师看见他伤口时的表情如出一辙。

    范儿习惯性地回答，他小时候受过伤，到时候露右手吧。

    任何人，如果看见栗潇的伤口，大概都会明白发生了什么。而沈黎，他的伤口太狰狞，没有人相信那是一个前途大好的年轻人自己造成的，他们都猜测，一定是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尽管如此，范儿也绝不允许沈黎的左手伤痕被拍下来，再交给工作人员后期处理。

    再次见到栗潇，是在《断联》剧组的全组杀青宴上。

    当时，沈黎刚跟一群剧组的工作人员一一合影完，坐回自己的座位。只见纷乱的人群中，栗潇遥遥走来。她穿着一身黑裙，毫无点缀，但别致的剪裁，更把她衬得超脱不凡，多了一丝往日不察的距离感。

    拥挤的人群认出她来，都抱以善意甚至风趣的微笑，给她让了一条路。栗潇也笑着回应那些跟她打招呼的人。

    她没有直接来找自己男友，而是跟总制片伍叔先打了招呼，然后是刘刚导演，制片人Simon等同坐在主桌的核心主创。最后才看了沈黎一眼说：“哎哟，男神，你好！”

    沈黎无语，也学着她那般客套，说：“栗大小姐，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