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是啊, 他只认她做朋友，在摔倒的时候, 扶她一把。她不是他此生的爱侣，不会与他一路同行, 哪怕这是一条走向桂冠的大道，他也不想多沾一分的光！

    路小佳向他点头致谢，目送他走下舞台。炫目的灯光，将沈黎的背影照耀地如此明亮，而她只能任这背影不断走远，逐渐淹没在台下的昏暗之中。

    现在，她所处的位置, 才是一切璀璨星光的焦点，她摆出一个微笑，笑得前所未有的沉稳, 一个影后该有的笑。

    从前辈影帝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奖杯。路小佳深吸几口气, 稳定情绪, 让思绪回归。

    话筒把她的声音放大, 也将她的颤抖和激动放大。

    “谢谢……谢谢金麒麟奖的各位评审，把最佳女主角颁给我，我很激动, 激动得都摔了！首先，我想感谢《轻狂少女》剧组的所有同事。感谢老潘，在所有人都觉得这部电影不会成功的时候, 一直坚持，也一直鼓励我。感谢燕姐，我在片场一直观察你的表演，在跟你的合作中，我学到很多很多。感谢我们的美女编剧，你们写出了这么打动人心的故事，写出了飞飞这么好的角色。感谢美术指导张老师，让这部电影又美又好看。还有我们的栗大小姐，写出了非常棒的主题曲，谢谢你为我们剧组开了个6连杀的好头！”

    观众群中不断爆发热烈的掌声，栗潇不由自主跟随着鼓掌，努力在镜头前摆出圣母般的微笑。

    新科影后的获奖感言还在继续：“最后，我还要感谢两个人。一个是我的恩师，史杭导演，是他改变了我的一生，将我带上了电影的道路。我所有的成绩，都来源于他，谢谢史杭导演。我一直希望证明给别人看，在路小佳这儿，史航导演也没有看走眼！接下来，我还会继续朝这个方向努力！”

    “还有，感谢我的好朋友沈黎…… ”她顿了顿，看向台下那个人，多希望能得到他的回应。可是她和所有嘉宾与观众，都通过导播的镜头，看到此刻的沈黎，正心不在焉地回头寻找什么。

    是陈导推了一下他肩膀，他才回过头，礼貌地望向舞台上的好友。

    路小佳觉得自己可以死心了。

    她含着眼泪，笑道：“好朋友的意义，就在于困难的时候，扶一把。我不记得这是他第几次扶我了。在我们两个刚出道，拍第一部戏的时候，我很自卑，觉得自己太普通了，是他跟我说‘路小佳，你唯一普通的地方就是这个名字’。我相信了这句话，才坚持走下去，走到今天。谢谢你，老沈，我也祝福你。最后……想对大家说，我会一直用心演戏，好好做自己，谢谢大家。”

    台下再度响起震天的喝彩声，有一些好事的，甚至鼓噪着：在一起！在一起！

    有什么比年少相识，并肩向上，功成名就这样的套路更圆满呢？

    可惜，这个套路在路小佳身上，没有实现。

    今晚，她成为毫无争议的主角，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全场的闪光灯都为自己而来。她25年的人生攀登到一个高峰，可在另一个关于爱情的世界里，她又一败涂地。

    栗潇跟着人群鼓掌，同时无法遏制内心隐隐生出的不安，这让她如坐针毡。她不自觉地看向沈黎的方向，却见他也关切地看着自己。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语言，只需要一个眼神的交汇，就能了解对方的心思。

    她赶紧移开视线，知道不该没来由地胡思乱想。沈黎对朋友的情义也好，对女士的绅士风度也罢，都不该由她无端揣测。

    捱到晚会结束，栗潇想去找沈黎，立刻马上到他身边去。可是，却被潘末他们拽着参加庆功宴。六提六中，六六大顺的局面，缺了人就不够意思了。

    她只好把奖杯交给Lillian，换回自己的手机。

    “我先跟陈导他们一起去庆功，然后尽快脱身去找你。”在一堆祝福消息里，这一条，让她安心。

    ……

    那天，路小佳跟潘末是彻底喝high了，大家轮番敬酒来者不拒，完事了还要一个个敬回去，然后开始交杯道谢，发表各种胡言乱语的感言。

    在这不太熟悉的环境里，栗潇反倒不敢多喝，只简单吃了几口菜，就跟着燕姐一起唱唱歌，跟女编剧们组团玩游戏。

    期间，编剧之一的王沁把手机端到栗潇面前，说：“你跟小佳成CP啦！”

    原来，红地毯时，主持人曾邀请栗潇跟路小佳两人单独合影。不巧栗大小姐攻气十足的率性打扮，站在玲珑可爱的新科影后身边，倒叫人看出几分女才女貌的般配感来。

    “小佳，你说你是跟栗大小姐CP好，还是跟沈黎CP好呢？”王沁大声喊道。

    路小佳微醺着摇晃过来，一屁股坐在栗潇腿上：“当然是栗大小姐跟沈黎CP好了！”

    这个胡乱配对的世界！

    栗潇干笑了两声，琢磨怎么把路小佳从腿上甩下来，不想却被她一把死死抱住。

    “栗大小姐！”路影后把头埋在栗潇肩头，毫无征兆地开始酒后吐真言：“沈黎告诉我你们俩的事了，你放心，我虽然喜欢他，可是我们俩什么都没有。”

    被说中心事，栗潇往日的嘴炮技能尽皆消失，在一片觥筹交错的喜庆气氛中无措起来。

    “我今天在台上……说的那番话，也是想最后再搏一搏。可即便是这种时刻、这种场合，他坐在下面，还是看着你，他怕你多心呀。你说都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只有死心了，是吧？”

    也许是酒上头，栗潇居然升起一股同理心：“他单身的时候，你怎么不搏一搏呢？”

    “嘻嘻，不怕你笑话，我不敢挑明，我知道没有可能的。我们刚合作的时候，他有女朋友，大学同学。后来分手了，这么些年他就一直单着，也没看到他对我有什么表示。”路小佳坐起身，擤了擤鼻子，低声说：“要是他心里有我，大概早就不是这样了。

    “沈黎这个人挺闷骚的，只喜欢耍流氓，不会坦率表达感情，你得逼一逼他。”栗潇宛如圣母附体，她居然想给路小佳一次开门见山的机会。

    “我也想找个机会跟他闹一场，可是他根本没给我机会，他根本不对我耍流氓！他不越雷池一步，让我找不到他的错处，你说我怎么能跟一个没有暧昧的朋友任性呢？”

    这话突然勾起栗潇在万有引力号上的回忆，那时沈黎总是毛手毛脚地占她便宜，有点傻有点可笑。

    她回忆时脸上不自觉流露出羞涩又幸福的神色，深深刺痛路小佳的心。影后附在她耳边，冷笑着说：“栗潇，你是在假装大方，你其实是想鼓动我去跟沈黎摊牌，对吗？这样我们连朋友都做不成了，我就会彻底消失在他身边，是吗？我不会让你称心的，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