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借尸还魂

    两天过后，原上之来到王爷面前。

    “如何？”凤伽罗问道，原上之摇摇头。

    “没有其他人选，那就只有牺牲紫彤了。紫彤她……”凤伽罗沉吟了一会儿，说：“本王亲自动手。”

    “王爷，”原上之说：“这种事还是交给他人做吧！”

    凤伽罗说：“本王不愿意假他人之手。”

    原上之问：“那王爷预备何时动手？在何处动手？”

    凤伽罗问：“上之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原上之说：“此事非比寻常，请王爷选一个僻静安全的地方行事，确保万无一失。”

    “僻静安全？”凤伽罗说：“那就在本王的内院吧！”

    “万万不可，”原上之说：“行逆天之举，恐有天谴，以后……内院怕是住不得人了。”

    “无妨，”凤伽罗说：“住不得人就换个地方住。明天就在本王内院行事。”

    “王爷，三思！”原上之说。

    凤伽罗说：“上之，你说要万无一失。你觉得这王都有何处能比得上本王的内院安全？”

    “这……”原上之说不出话来，这凤王的内院自然是最安全的。

    “好了，别废话了！”凤伽罗说：“你去准备吧，把东西都拿到本王的内院里来。”

    原上之说：“这动静可大，会不会让府里的其他人生疑？”

    “生疑？”凤伽罗说：“本王已经早作准备，不会有人生疑的。上之，你且随本王到内院去看看吧！”

    “好，”原上之应道，跟着凤伽罗进了内院。

    “这，这……”原上之看着内院里一片狼藉，问道：“王爷，这是怎么了？”

    凤伽罗说：“本王看着院子里的景致不顺眼，要重新布置。”

    原上之明白了，无论往内院里运送了什么东西，无论内院发生了什么大的动静，都可以用翻修院子来解释。王爷，确实做了充分的准备。

    没有看到赵琴，原上之问：“王爷，怎么没有看到赵琴姑娘？”

    凤伽罗说：“这段时间她一定都待在房间里，很少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吗？”原上之问：“按她的性子，可是待不住的。”

    凤伽罗说：“也没什么大事，她只不过是知道了她心心念念的明月，已经死了。”

    “死，死了？”原上之吃惊道：“你是说明月楼的明月公子，已经死了？”

    “是，”凤伽罗说：“本王找到了他的侍女，是她亲口告诉赵琴的。”

    “难怪！”原上之说：“这对她的打击一定很大，所以怎么多天都闷在房里。”

    凤伽罗说：“没关系，本王允许她为明月伤感这一段时间。上之，你去安慰安慰她。”说完，转身进来房间。

    原上之走到赵琴的房门前，敲了敲门说：“赵琴姑娘，是我，原上之。”

    过来一会儿，赵琴从门旁边的墙壁穿了出来，冷冷地问：“干嘛？”

    “哎哟！”原上之被吓了一跳，说：“你怎么神出鬼没的，吓死人了。”

    赵琴闷闷地说：“我本来就是鬼，当然神出鬼没的。有什么事？”

    原上之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来看看你。看你回到王府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赵琴说：“现在你看到了，你可以走了。”

    “怎么？”原上之问：“心情不好？听说，你见到以前的‘旧人’了？”

    赵琴问：“你怎么知道的？”

    原上之说：“王爷告诉我的，所以也是王爷叫我来安慰你的。”

    “安慰？”赵琴说：“有什么好安慰的。他变成了鬼，我也变成了鬼，这多好啊，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

    “你……”原上之说：“你这么想实在是……太蠢了！”

    “你说我蠢？”赵琴问。

    “他死了，魂魄将入轮回，转世投胎。而你，始终在这里。你们怎么可能在一起？”原上之说：“你说你蠢不蠢？”

    “我，我……”赵琴哆嗦着嘴唇，眼泪流了下来。

    原上之一看就慌了，不好，把准王妃惹哭了了，王爷不会怪罪他吧。他赶紧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这么说你，姑娘你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上之一般见识了，好不好？”

    赵琴没有理他，继续哭着。原上之无奈的看着她。

    过了一会儿，赵琴终于停了下来。赵琴抽噎着说：“原上之，我没有怪你。我想请你帮个忙。”

    “什么忙，你说。上之一定帮你办到。”原上之赶紧表态。

    赵琴说：“你能不能帮我招一下魂啊？”

    “招魂？”原上之问：“你想招你的那个明月的魂？”

    “嗯，”赵琴点点头，说：“我想见见他。”

    “这……”原上之心想，这事肯定不能做啊，要是被王爷知道他让他的准王妃去见她的丈夫，那自己不是死定了。

    原上之说：“这件事上之无能为力，只能辜负姑娘了！”

    “你那么厉害，怎么可能做不到嘛！”赵琴说：“你是不是不想做？”

    “呃……”虽说被猜中了心思，但是原上之还是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姑娘，这魂也不是说招就能招的。你知道你家明月的生辰八字吗？”

    “我知道啊！”赵琴说：“你要吗？我马上告诉你。”

    “那个，光知道生辰八字还不够，”原上之赶紧说：“你知道他去世的时辰吗？去世的地点吗？”

    赵琴摇摇头，说：“不知道。”

    “你看，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叫我怎么办？”原上之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再说了，如果时间长了，你的明月说不定已经转世投胎，开始一段新的生命新的生活了。你何必还念念不忘，对不对？”

    听了原上之的话，赵琴沉默了一会儿，说：“原上之，你能不能把我带回天星阁啊？”

    “为什么？”原上之说：“王府这里可比我那里好多了。”

    “呵呵，”赵琴说：“你是在说笑话吗？我一个鬼，这里再好对我都是没有意义的。我又享受不了。”

    “哎，不能这么想嘛，”原上之说：“你又不一定一直是鬼，也许很快就可以做人了。”

    “你是说借尸还魂吗？”赵琴郁郁地说：“其实我并不太想借尸还魂。”

    原上之很意外赵琴的回答，问道：“为什么呢？做人不好吗？”

    “有什么好呢？”赵琴说：“即使我借尸还魂做了人，我也只能做比人，永远都做不了自己。还不如……做一个能做自己的鬼。”

    听着赵琴这么说，原上之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嘎吱一声，王爷的房门开了，凤伽罗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确切的说是盯着赵琴。

    赵琴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

    凤伽罗说：“这个事情你不用担心，有我在，你就可以做你自己。”说完，转身进了房，把门关上了。

    赵琴和原上之面面相觑，赵琴说：“原上之，王爷他不会是吃错药了吧？”

    “瞎说什么？”原上之说：“这么大不敬的话以后可千万别说了。”

    赵琴说：“原上之，你还是带我走吧，我想跟你在一起，我……”

    “停停停，”原上之忙不迭地喊停，说：“你可千万别这样说，免得让你误会，还以为我和你有……有什么。”一边说一边瞄准王爷的房门，心想，刚才的话王爷可千万别听见，我可跟你的准王妃没有什么瓜葛。

    赵琴说：“原上之，我是说真的。我觉得王爷最近有点怪怪的。让我心里很不安，感觉要出什么事一样。哎呀，你就把我带回去吧，好不好？”

    原上之心想，你的感觉还真准，确实是快要出事儿了。他看着赵琴说：“赵琴姑娘，王爷对你很在意，你就留在他身边，多陪陪他吧！”

    “什么？我陪他？”赵琴没精打采的说：“原上之，我想去玉壶春听书。自从回来之后就再有没有出去了。而且你看，好好的院子就因为他一句看不顺眼，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他真得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人。我不想待在他身边。”

    看着赵琴这样，原上之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已经知道了凤伽罗的心思，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把赵琴带走了。

    原上之劝道：“赵琴姑娘，王爷最近心烦，你多体谅体谅吧。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原上之站起来，像狗撵一样急匆匆的走了。

    “什么嘛，”赵琴抱怨的说：“不讲义气。”她抬头看了看天上渐圆的月亮，又想起了明月。心中一痛，眼睛一酸，眼泪就要流出来，她赶紧回了房间。

    凤伽罗靠在门后，院子里的情形尽收眼底。心想，明天你的人生就会有一个新的开端。

    第二天，原上之借帮王爷布置院子之名，陆陆续续地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一一运送到王爷的内院中。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原上之拿了一个玉瓶子给凤伽罗，告诉他，这是用来装紫彤的魂魄的。动手时只要放在桌上，出窍的魂魄就会自动被吸入瓶中。他还告诉凤伽罗，借尸还魂最好的时辰是子时，阴气最重的时候。

    当天晚上，凤伽罗遣走内院里所有的下人，并在内院外布置了很多侍卫，宣称天星阁的原上之大人，要为自己的新院子测风水，重新布局，闲杂人等不得打扰。吩咐内院外所有的侍卫必须严格把守，未得命令，不得入院内半步。

    晚膳后，紫彤侍候完凤伽罗洗漱，端着东西准备离开。

    “紫彤，”凤伽罗叫住了她，说：“你且留下，我有话跟你说。”

    “是，”紫彤把手中的东西放下，站到了一旁。

    凤伽罗说：“紫彤，你坐下。”

    紫彤说：“奴婢不敢，奴婢站着回话就可以了。”

    凤伽罗说：“无妨，你坐下吧。本王坐着你站着，跟你说话还要仰着头看你，累！”

    “是！”紫彤赶紧坐到桌旁的凳子上。

    凤伽罗说：“紫彤，你跟了本王多长时间了？”

    紫彤说：“奴婢自十二岁就跟在王爷身边侍候，已经六年了。”

    “六年，”凤伽罗说：“没想到这么久了。你做事很用心，很合本王的心意。本王想着你以后要嫁人离开王府，心里还有些不舍。”

    “我……”紫彤害羞地说：“奴婢不嫁人，一辈子侍候王爷。”

    “一辈子？”凤伽罗说：“那本王如何担待的起，岂不是误了你。”

    “王爷，”紫彤说：“能跟着王爷是奴婢的福气，不是耽误。”

    凤伽罗问：“你真的这么想？”

    紫彤害羞的点点头，心砰砰直跳，难道王爷想……

    凤伽罗起身走到紫彤身后，把双手搭在紫彤的肩上，问道：“紫彤，你可愿意为我付出一切？”

    紫彤的脸越来越红，越来越红，她小声说：“王爷，奴婢愿意。”

    凤伽罗问：“包括性命？”

    紫彤说：“奴婢的一切都是王爷的，包括性命。”

    “好！”凤伽罗说：“既是你的自愿的，那本王就取走了。”

    “嗯！”紫彤刚想点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取走？什么意思？她刚想转头去看凤伽罗，此时，凤伽罗闪电般的出手，一把扼住她喉咙。

    “呃——”紫彤猝不及防，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阵阵发黑，双手挣扎着向自己的脖子摸去。当触摸到掐住她脖子的那双手时，她并没有去抓去掐，做垂死的挣扎。而是轻轻地抚摸了几下，便垂了下来，没有一丝挣扎。

    凤伽罗手上使劲儿，看着紫彤脸色发青，发紫，发黑，最后，嘴角溢出一丝笑容，气绝。

    一滴水珠滴在紫彤的脸上，凤伽罗放开手，任凭紫彤的身体沉重的摔倒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

    “什么声音？”隔壁的赵琴听到声音，狐疑地走到两屋相邻的那面墙，想要把头伸过去看一看。

    “别去！”原上之叫住她，说：“刚刚王爷说要在房内沐浴，你突然去看恐怕不太合适吧？”

    “沐浴？哦，”赵琴赶紧回来，离那面墙远远地，说：“我还以为有人摔倒了呢。”

    “摔倒？”原上之说：“你这什么耳朵，我听到明明是东西掉到地上的声音。”

    “什么嘛！”赵琴说：“凭什么是我听错了，也有可能是你听错了啊。原上之，今天你怎么不急着走了。上次你溜得可快了。”

    “上次我是真的有事，赵琴姑娘不是小心眼的人，对吧？”原上之讨好的笑着说。

    “错了，我不是人，我是鬼。”赵琴说：“所以我就是小心眼。”

    “好好好，”原上之说：“上次是我不会，我给你赔罪好吧。我有样好东西要送给你。”

    “好东西？”赵琴的兴致马上来了，说：“什么好东西，快拿出来给我看看。”

    “好！”原上之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根条状物。

    “这是什么啊？”赵琴问：“看起来像是一根香。”

    “就是香啊，”原上之一边把香点燃，一边说：“你是鬼，送你香最实用了。来，闻闻看。”

    “一支香有什么好啊！”赵琴嘟囔着，凑近了闻一闻，说：“也没什么特别嘛，就像是……普通的……香……”赵琴晃了两晃，倒在了地上。

    原上之笑着说：“这是名副其实的‘迷魂香’，专门迷倒鬼魂的。”拿出锁魂珠，把赵琴装了进去。

    原上之走到隔壁，敲了敲门，走了进去。

    凤伽罗站在床前，紫彤的尸体被放在床上。

    “赵琴呢？”凤伽罗问。

    “迷倒了！”原上之说，“紫彤姑娘的尸体没有损伤吧！”

    凤伽罗说：“本王没那么蠢。这个给你。”凤伽罗把手中的玉瓶给他。原上之接过来，说：“等我忙完，找个时间超度她就可以了。”

    原上之掐指算了算时辰，说：“差不多了，王爷，请先出去，我要布法。”

    “好，”凤伽罗点点头，说：“这就交给你了。本王在外面等着。”

    不一会儿，王都的天空开始聚集乌云，黑压压的一片，像是有暴风雨来临。紧接着，闪电伴着雷声轰隆隆的响个不停，阴风阵阵，树木被吹得动摇西晃。

    总管韦玄看着这恶劣的天气，忧心王府内院里的一片狼藉，会不会生出什么祸事。赶紧挑着灯笼就往内院走去。没想到走到院子大门，就被侍卫拦着了，说是原上之大人在里面测风水，王爷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内。韦玄一听是王爷的命令，只好作罢，可是心里实在不放心，于是绕道侧门，去看一看。

    侧门上了锁，韦玄推不开。他趴在门缝上往里看，院子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这时候，倾盆大雨终于下了起来。韦玄被浇了个透，赶紧转身想走，眼睛余光一扫，看到一个白乎乎的影子跳到面前。

    “哎哟！”韦玄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王爷养的那只雪貂雪球。

    “你这个小调皮，这么大的雨跑这来干什么？来来来，我带你去找紫彤。”韦玄蹲下去想把雪球抱起来。

    雪球纵身一跃，扑到侧门上，侧门居然开了。雪球跑了进去。

    “雪球！”韦玄赶紧跟着进去，想把雪球抓回来。他深一脚浅一脚跟着走了进去。

    雪球走得并不快，似乎是在为他带路，一直把他带到了王爷的房门口。

    韦玄看着王爷的房间里透出灯光，显然还未入睡。他看了看自己一身石头的狼狈相，觉得自己也不方便见王爷。于是就想着悄无声息地走过去把雪球抱起来就走。

    雪球此刻很乖，安静地待在原地不动，让韦玄把它抱起来。韦玄刚要走，就听见王爷说：“她什么是醒？”然后他听见原上之的声音说：“恐怕要到明天早上了。”

    这么晚了，原上之居然还在？韦玄吃了一惊，不过转念一想，许是天降大雨，走不了。

    紧接着，他听见王爷说：“紫彤的魂魄，你打算怎么办？”原上之说：“横死之人，入不了轮回，我要好好为她超度，好助她转世。”

    超度？转世？韦玄心里大惊，难道紫彤她，她已经死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何会发生这样的事？

    随后，他听见王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是本王对不起她。超度需要的用度你尽管去找韦玄拿。”

    原上之说：“是，王爷……”一道闪电霹了下来，院子里的一棵树枝被劈中，着起火来。

    韦玄一震，听见里面的人似乎要出来，赶紧抱着雪球向来路走去，一路跌跌撞撞的又从侧门走了出去。等回到房间，发现自己一身都要拧出水来。他知道这水不仅仅是刚刚淋得雨水，还包括他一身的冷汗。

    王府内院，凤伽罗和原上之两人皱着眉看着院子里那颗被闪电劈中着火，有被大雨淋熄火焰的那颗大树。

    原上之叹了口气，说：“王爷，这恐怕是上天给我们的预警。”

    “预警？”凤伽罗说：“因为今晚之事？”

    原上之点点头，说：“行逆天之事，必有反报。这是这反报，不知报在何时，也不知报在何人身上。”

    凤伽罗问：“原上之，你害怕了，是吗？”

    原上之说：“怕自然是怕的，这天谴谁不怕啊。不过呢，这反报也不一定报在我身上啊，我原上之一向运气好，应该无碍的。再说了，我还有师傅嘛，实在不想就去找我师傅保命呗！”

    “你倒是想得开。”凤伽罗笑笑说：“你的这份情，本王记下了。”

    “好好，记下好。能让王爷记下人情，是上之的荣幸。”原上之高兴地说。

    “时辰不早了，今夜你就在本王这里歇下吧。”凤伽罗说：“正好明早可以看看赵琴的情况。”

    “是，王爷！”原上之说：“那我就在你隔壁这个房间歇息了。”

    “好，去吧！”凤伽罗说完，转身回了房。他搬了张椅子坐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紫彤。紫彤的胸膛轻微地起伏着，睡得很安稳。

    凤伽罗想，明天的紫彤，会是什么样子的呢？变了样子，她的性子应该也不会变，那么……

    凤伽罗突然有点期待以后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