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赵保儿是两人的命根子无疑,甭管是谁都别想打他的主意,赵保儿出生时确切的生辰八字知晓的人寥寥无几,何况他生下后赵衡又特地掩盖过此事,就是怕人用保儿的生辰八字做文章,即便是太后也只是知晓个大概。
虞真长公主要拿保儿的生辰八字,赵衡就不得不防她,宫中用生辰八字做文章的事不在少数,他派人去查长公主最近经营之事,高明纯则在后宫注意着罗太妃的动向,若她和黎太后相争,背后得利的定是罗太妃一党。
“罗璧,罗太妃最近可曾联系你?”从罗太妃找上罗璧,距今已经有小半年时间,高明纯不相信这么长时间过去罗太妃还能沉得住气,她能找上罗璧便证明在宫内可用的人不多,只能铤而走险。
罗璧想了想道:“罗太妃最近又给我带来两封信,说是奴婢那娘写来的。”
“且等等罢,本宫有预感她最近还会找你的。”给罗璧的所谓家书,是想以亲情笼络住她,若是罗璧渴望亲情,必定会上钩,只是不知谁放出来的钩才钓上来鱼。
“娘娘放心,一有消息我就来报。”罗璧摩拳擦掌,期待不已,她那么喜欢大皇子,谁敢打大皇子的主意,她肯定要让那人付出代价。
高明纯松一口气,恨不得将赵保儿放在眼前,这世上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她做母亲的只能将宫廷内的毒手一网打尽,方能让赵保儿安全无虞的长大。
赵保儿无忧无虑的什么都不知道,每日吃饱喝足朝自家母后笑一笑,便是朵小小解语花了,只要抱着他不管有什么烦恼瞬间都能消失的无影无踪,高明纯抱着他大大亲一口:“保儿,母后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咿呀咿呀不停的赵保儿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他依赖的神情足以填满高明纯的不安。
赵衡忙完回到椒房殿便看她趴在摇篮旁不停的逗弄赵保儿,一副眼里心里全是他的模样,不由得有些羡慕。
“朕回来你都看不到朕,只看着赵保儿,他能和你说话?”
高明纯抱起赵保儿,让他对着赵衡笑一笑:“陛下难道不喜欢保儿?”
“每回我这么问你总要用这句话来堵我。”赵衡也很无奈,虽然十分理解高明纯的心情,但心里免不了有点嫉妒,又碍于前世之事不忍责怪,说到底那是他一辈子的心结,时时刻刻让他警醒。
大约是看出他情绪不好,高明纯让人将赵保儿带下去,她陪着赵衡说话。
赵衡顿时心气顺了,捏捏她手心顺势将人抱到腿上来坐:“朕不过随口说说,阿纯不要放在心上,现在的日子朕已经很开心了。”
他神情略有落寞,高明纯有些心疼,静静依偎在他怀里忽然心中一动,从他身上下来绕到他身后给他捏肩捶背:“陛下,朝政之事臣妾能帮陛下的十分有限,但既然此刻清闲,陛下不妨多休息,明日再去想烦心事。”
虽然这么说完,高明纯觉得自己十分有祸国妖妃的潜质。
“朕见到你们就高兴多了。”这是赵衡的真心话,如同高明纯见到赵保儿一样,他们是他另类的主心骨。
“今日齐王来求见朕,让朕能饶灵清姑姑的驸马陆方志的死罪,朕不答应。”赵衡想起齐王的神情。
齐王有点胆怯,但还大着胆子说了实话,出乎赵衡的意料:“陛下,臣弟觉得您越来越像皇祖父了。”
他口中的皇祖父是赵衡先祖太宗,一代铁血帝王,和太/祖一样匡扶天下、开疆扩土,并且铁血无情。去年刚登基的赵衡手段柔软,对宗亲总会留些颜面,齐王说他像太宗,赵衡心中复杂,也许日后他会做出更多出乎世人意料的事,到后世史书又会如何评判他?
“陛下是伤心吗?”
赵衡摇摇头,很坦然:“从前做太子的时候偶尔会想想这个问题,最近朕却想明白了,后世史书如何评判不重要,朕要做明君只管让我朝百姓安居乐业不受外敌来犯、受战争之苦,后世评判朕如何冷酷无情都无所谓,朕问心无愧便好。”
“陛下圣明。”高明纯渐渐放缓力道,赵衡之所以会想这么多,也有她的原因,若赵衡当真不纳后宫,黎太后先前的反应已经显露冰山一角,后续会有多少阻力,他都要想清楚。
“朕并非圣明,只是想朕一生守卫这江山,但心里好歹能好过一些。”也许这在一些人看来是自私,例如黎太后。
高明纯继续给他捏肩,低声安慰:“陛下放心,日后有臣妾和保儿陪着你呢。”
“好,阿纯也不要想太多,万事有朕呢。”赵衡说完又强调一点:“朕不求别的,只希望你和我心情一样,阿纯明白吗?”
“阿纯明白。”夫妻一体,高明纯总不能放任赵衡一个人去抵抗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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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衡让人查虞真长公主,很快便有了结果,可查到的结果拿到手中一看却让人啼笑皆非,虞真长公主信奉算命大师,先前大师给她算错腹中孩儿性别,孩子落地后,虞真长公主对那大师好一顿责怪,但大师信誓旦旦是长公主腹中孩子命格贵重才影响到他判断,此次大师断定杨晚晚天生凤命,日后必定贵不可言。
“一个江湖术士满嘴胡诌,她还当成是真的!可笑至极!”赵衡特地说与黎太后听,而后当即命人将那所谓大师抓到京兆府,按妖言惑众的罪名斩立决。
对赵衡的决断,黎太后自然不敢多说什么,等第二日虞真长公主进宫来哭诉时,终于清醒起来,厉声训斥:“保儿还小,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女儿只是随口一提,陛下就将人杀了,何况陛下是怎么知晓的?定是皇后听到你我提及此事才像陛下告状!”虞真长公主满心气愤赵衡直接让人杀了那大师,语气很不好。
恰好高明纯抱着赵保儿来宫中拜见黎太后,远远便听见虞真长公主所言,但她跟没听见似的,在黎太后宣召后进到内殿。
黎太后见到赵保儿觉得心情好了些,想起身抱一抱赵保儿,可在起身的瞬间头疼难忍,径直向后仰到,众人惊慌失措,连忙让人去喊太医。
高明纯诧异不已,黎太后身子不错,可近来生病的次数未免太多了?罗璧跟在后面,她从一进入内殿便神情郑重,此时更是眉头紧皱,悄悄拽一把皇后衣袖微微摇头,目光看向虞真长公主。
高明纯鼻子尖,对各种味道都很敏感,此时在罗璧提醒下才嗅到内殿中有股怪异的味道,自从有孕后椒房殿内便未用过熏香,到康寿宫来大多是坐坐就走,上次在康寿宫觉得熏香怪异还是怀着赵保儿时,那时觉得熏香难闻是因为心绪不佳闻见熏香烦躁,可味道和从前没什么不一样,但此次不同,康寿宫常用的熏香里夹杂着别的香味,闻起来让人很不舒服。
“青黛,你带着大皇子回椒房殿,本宫在此守着太后,再让人去通知陛下请他速来康寿宫。”
青黛抱过赵保儿迅速离开,其余人听了高明纯吩咐在四处忙碌。
虞真长公主盯着赵保儿远去的背影,冷冷道:“皇后如此小心翼翼,难道在太后的康寿宫里还有人敢对大皇子不利?”
“长公主说哪里话,本宫不过是怕人多眼杂吓到大皇子,若是染上病气可是大事,太后必定不会希望保儿生病的。”
一时之间,虞真长公主竟无言以对,老老实实守在黎太后身旁,此次来康寿宫的仍然是操劳的柳院判,从他进入内殿,高明纯便注意着他的神情,柳院判似乎没有察觉到内殿的怪异气味。
“柳院判,太后到底怎的了?”虞真长公主看柳院判神色郑重,失声问道,黎太后是她的靠山,若是黎太后有个万一,如今她万万不能失去这靠山的。
柳院判摇头:“太后的状况不大好,心肺受损才致晕厥,臣先给太后开个方子。”
“那太后是何原因才致心肺受损?”高明纯追问,总不至于是因为虞真长公主,她再傻也不会希望太后此时就死。
“臣无能,暂未查探出原因。”柳院判深深一揖,愧疚不安。
高明纯一怔,柳院判如此表现那证明黎太后是真的病了,只是不知到底因何而病,若她是急病无药可救,那赵衡怎么受得住这个打击?他要的盛世还没到,便要先送走母亲。
柳院判开了方子,玉兰嬷嬷亲自带人去煎药,高明纯站在黎太后床边,看虞真长公主一声声真切的呼唤太后。
“太后怎么了?”赵衡大步从外头走进来。
虞真长公主埋头不肯说,高明纯思虑片刻实话实说:“陛下,柳院判是说母后心肺受损以致晕厥,暂不知为何致心肺受损。”
赵衡顿时满色沉重,前世黎太后暴毙,后来见到黎太后送出宫去的玉兰嬷嬷,才知黎太后并非被人毒害,而是她早已病入膏肓,而新登基的湛王世子不大尊重她,才导致她很快去世,今生太医常常来给黎太后诊脉,她身子康健,赵衡便以为能让她安顿晚年,可现在看来还是避免不了么?
“陛下?陛下?”高明纯看他想的入神,轻轻喊了两声。
“朕没事。”赵衡捏捏眉心,弯腰看看黎太后的脸色,她脸色灰青,看起来的确不大好。
虞真长公主觑见皇帝神色,心中一动看向高明纯:“皇后方才做了什么才致母后晕厥?”
“长公主说什么?”高明纯不敢置信,都这个时候虞真长公主还不忘攀扯到她身上?索性她坦白交代:“长公主是想说本宫做了什么手脚才让母后晕厥?但太医都说母后是心肺有损,倒是本宫进殿前母后与长公主高声说话,长公主无故提起本宫做什么?”
“皇后一气儿说这么多是心虚了?陛下,倒真是有个巧嘴皇后。”虞真长公主不无嘲讽道。
赵衡猛地看向她,厉声道:“放肆!”
“赵虞真!都什么时候你还在母后病榻前说这些?朕看你这些日子有些得意忘形了,还是坏了脑子得了疯病才如此不知规矩!”有时候赵衡真想知道虞真长公主脑子里在想什么,到底知不知她自个儿的身份,从头到尾她哪里像个皇室公主,比普通百姓家里的姑娘都不如!
虞真长公主没想到皇帝会如此不给脸面的斥责她,硬撑着脸面道:“陛下袒护皇后,又何必对虞真如此刻薄?”
“刻薄?”赵衡冷笑,却懒得和她多说,他刻薄心胸还在后头。
“母后需要静养,请长公主殿外候旨。”
这是第一次赵衡如此冷淡,虞真长公主心中不服,她才是先帝第一个女儿,赵衡不过是沾了她的光才能当上太子,如今为了皇后过河拆桥,当真无情!
但皇命在上,虞真长公主只能红着眼睛退出内殿到正殿去,中间罗璧着急忙慌撞到她身上,她也一言未发。
康寿宫的气氛诡异到极致,高明纯命人将熏香灭掉打开窗户,沉闷的空气里很快有清新空气吹进来,方才的压抑感顿时消散不少。
罗璧悄悄在高明纯耳边说了句话,她手中还握着虞真长公主腰间缀着的香囊,此时拆开一样一样检查香料,果然发现些许异常,她立刻禀报给赵衡:“陛下,容公子离开京城前曾给奴婢留下一本册子,册中记载许多中原之外的稀奇药物,奴婢将内容熟记在心,长公主香囊中这便有一味产自北狄的药材,此药名为莲影草,形似莲花却长在水下,果实有幽香,曾有人误将莲影草放在香囊中,以致神魂癫狂,引发疯病。”
赵衡听完面色沉沉,高明纯则是想到他方才所言,未免太一语成戳了?
只不过,虞真长公主与黎太后相处这几日,黎太后情绪易怒,且极容易被虞真长公主引导,难道真是药物的缘故?还有,虞真长公主刚出月子,香囊便被人做了手脚,杨钊元是怜惜长公主腹中孩子是他亲生骨肉才等到此时动手吗?
“此药可解?”
罗璧摇头:“奴婢对症下药有了方子,只是不曾找人试药,不敢用在太后身上。”
赵衡略一沉思:“将药方呈上来熬药,至于试药先请长公主诊治罢?”
“……是。”
罗璧还不曾用这么金贵的人儿试药,乐颠颠回椒房殿取来药方,与柳院判核对没什么妨碍便去煎药,至让虞真长公主喝下,则是请玉兰嬷嬷送过去的,虞真长公主常常进宫,且她喝着补药,在康寿宫熬药也是常有的事,没怎么疑惑喝下玉兰嬷嬷送来的药。
高明纯眼神复杂,对这个长公主实在不知说什么好。
虞真长公主喝过药没什么异常,玉兰嬷嬷又照着原来的方子给黎太后煎了一碗药,加上柳院判开出来的方子,一剂药下去黎太后的脸色好了不少,人也渐渐醒转,瞧见帝后都守在床前惊道:“本宫这是怎么了?”
“母后没什么,是点小毛病。”赵衡安慰道,他希望黎太后能高高兴兴的。
“当真?”黎太后似信非信,她此次晕厥过去和前头不一样,心里很慌张。
赵衡连连点头:“母后无事,安心静养便是。”
黎太后虽然不相信,但她刚醒来精神不爽,很快又再睡过去,虞真长公主进来时都没能见到黎太后,只见到她的睡颜。
“既然母后没什么大碍,那虞真便告辞回府,孩子向来离不得我,请陛下皇后娘娘勿怪。”虞真长公主不愿意面对他们,心里没底。
赵衡没留她,只不过她前脚出宫,后脚宫内便开始大肆搜查黎太后宫中熏香,椒房殿甚至传出话来,太后生病是因有人在熏香里做手脚。
罗璧青黛带人查到罗太妃宫里,花圃角落里种着几样奇异花草。
青黛认真仔细,问这花草为何从未见过。
“那些都是本宫从御花园的杂草中找来的,随便种着玩罢了,青黛姑娘若是不相信,尽管让人拔掉便是。”罗太妃坦坦荡荡。
青黛伸手就要拔,罗太妃神情有一丝紧张,罗璧突然拦住她:“青黛姐姐,不过几株杂草,何必动它脏了手,让罗太妃自行处置罢。”
她们姐妹感情好,青黛闻言果真松手没再动它,两人很快带领宫人离开,临踏出宫门前罗璧悄悄回头,见罗太妃朝她微微笑,也回过去一个淡淡的笑容。
“娘娘,那些药草怎么办?”
罗太妃垂眸看了许久,缓缓道:“拔掉晒干给罗璧送去,就说此药有镇静安眠的效果,大皇子最近不是闹夜么,刚好用得上。”
“是。”
虞真长公主的女儿感染风寒,她日日守在身边,唯恐杨晚晚有个万一,杨钊元同样日夜不离,只是不见她腰间香囊,找了那□□雨的侍女询问究竟,春雨脸颊红红,声音娇媚:“长公主的香囊不知什么时候丢的。”
杨钊元握拳:“到底是什么时候?”
“应是这两日,前日长公主从宫里回来,奴婢还瞧见了呢。”
杨钊元渐渐放松,挥手让她下去,春雨咬咬唇只好离开,只是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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