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靠近

    没想到他对自己有印象呀，池意抬头愣愣看着他，两人视线相对。池意只觉得那双墨黑的瞳仁似有魔力一般，吸坠住她的全部心神，不能再移开半分。

    “这样，”于琴柔和的声音传来：“那不是正好，你们是同学，现在又成了邻居，小意以后经常来阿姨家玩呀。”

    池意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她慌忙错开视线，低下头，嗓音降了一个八度：“谢谢阿姨的点心，我先回去啦。

    “嗯，下次来玩啊？”于琴笑眯眯说道。

    “好的。”池意胡乱点头，不敢再往周璟那个方向看，急走向门口，步伐微乱。

    阿姨做的点心是紫薯饼，小小的饼外面撒了层白芝麻，咬一口，紫色面筋劲道十足，混合着咸蛋黄溢出来的咸香，十分美味。

    不一会儿饭盒里的点心就被三个人消灭干净，池爸意犹未尽：“阿韵，赶明儿你也做些这种饼。”

    池妈白了他一眼，拿起饭盒去厨房：“吃过就算，哪有争下顿的，我可做不出人家这个味道。”

    饭盒洗出来，池妈见时间还不晚，指挥女儿把饭盒给人家送回去。

    池意却怎么样都不愿意去，池妈只好自己把饭盒送还给人家。

    池意大跨步回了房间，摊开没看完的小说。

    盯着白纸上一排排黑色的小字，池意发现，下午让她如痴如醉的小说，她现在怎么也看不进去。

    一想到周璟就和她住同一层楼，就在对面，心里就像有电流流窜而过，微微地麻，带着躁动。

    她知道，她喜欢他。

    就在7月31号那一天下午，甜品店，他们第一次遇见，她就知道他是她喜欢的男生，她对他一见钟情。

    可是她从没有想过像江小鱼一样，写情书和他告白。她虽然喜欢他，却并不了解他，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他性格是什么样的，她全然不知。

    她看似开朗，其实内向羞涩。

    原本，她和他隔得太远，她并不打算做什么，只要每天上厕所的时候偶尔能看到他，她就心满意足了。

    可没想到，他们成了邻居，这样，是不是代表，每天她能更多地见到他，对他了解更多一点，也能，更靠近他。

    想到这里，她就心生欢喜。

    可是她的内心又十分矛盾，妈妈让她去还饭盒，明明这是个可以见到他的机会，可她又不敢去。

    是的，她不敢。

    当她望进他漆黑的眼，当他和她说话时，她心里就会慌乱、无措、变得不像自己。面对他时的羞涩自卑像一层膜，每当她想走近他，这层无形的膜就会阻隔她。

    他是那么优秀，他全校第一，他帅气俊朗，而自己，只是一个学习平平、性格平凡的女生。

    池意手撑上桌子，手掌遮住脸，心里涌起一股挫败感。

    周天平淡地过去，很快就到了周一。

    池意背上书包，从餐桌上夹了块全麦吐司塞进嘴里，走到玄关处换鞋。

    耳边是池妈每天早上的例行叮嘱。池意挥挥手，含糊地应了一声，就打开门走出去。

    锁门的时候嘴里的吐司差点掉出来，池意赶紧抬头，嚼吧嚼吧又把吐司一点一点吃进去，心里正暗暗得意自己吃东西完全不需要手，冷不丁视线一转就看到电梯门前竖着一道全白的身影。

    刚好那道身影听到动静回过头，看到了池意刚才的全部动作。

    周璟眼神掠过那张有点呆滞的脸，淡淡转回头，嘴角不自觉翘起一丝弧度。

    卧槽！池意只觉得额角突突直跳，她把嘴里的面包取下来，一步一步缓慢地挪到电梯旁，站在白色身影一步远的地方，默默看着电梯楼层数字往上跳。

    此刻手中的吐司还有一半，池意拿在手里如烫手山芋。

    她在男神面前的形象啊！全被自己作没了。有哪个女生会用她这么奇葩的方式吃面包啊！她刚刚抬头嚼面包的动作肯定很难看！要命了简直！

    池意心里不停碎碎念，直到进了电梯才忽然反应过来，卧槽，她她她，她要和男神单独处在一个空间里哎。

    假如池意是一个健谈主动的女生，她或许会主动和喜欢的男生打招呼，带着自信的笑容，展现自己优秀的一面，让喜欢的男生对自己有一个好印象。

    可显然池意不是。

    在一开始的时候池意也想要像普通的同学那样，和周璟自然地打个招呼。

    可是那一抹白色始终静立不动，带着疏离冷淡。她偷偷瞄了一眼，他眉目冷静，似乎她出不出现对他都没有影响，在他那冷淡的气场下，池意最开始鼓起的勇气就像皮球泄了气，转瞬间漏得四下无踪。

    直到电梯门再次打开，两个人之间也依然没有交流。

    两人相继走出，彼此甚至没有眼神的交汇。

    他们住的小区离学校很近，只需要走出街口，穿过长而喧闹的和兴街，就能抵达学校的大门。

    不用再每天早上早起半个小时挤爆满的公交，可以慢悠悠地穿过清晨的街道，包子铺里新鲜出炉的包子弥漫着蒸汽、小推车上黄灿灿的煎饼果子翻着面，这本该是一个美好的早晨，池意却无心感受，她只觉得沮丧。

    前面那道白色的身影渐渐淹没在小贩和学生们的身影里，池意泄气地踢脚，自己真没用，怎么连打个招呼都不敢。

    他对自己有印象又怎样，也仅仅只是有印象而已。连见了面会打招呼的熟人都算不上。

    大课间是每个周一例行的升旗仪式，散了场，同学们陆陆续续回到教室。

    池意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

    昨天得知他就住在她家对门时的浓浓喜悦，在经历了早上的事情以后，已经被冲淡得所剩无几。

    他住在她家对门又有什么用，她还不是一样怂。

    她只是想更靠近他一点啊，难道这也成了奢求吗？

    想到早上他那冷淡的态度，池意心里又升起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委屈。

    他没和她打招呼也就算了，她也没和他打招呼啊。

    可是，至少也应该礼貌地点点头笑一下吧，可是，他连看都没有看她，要多高傲有多高傲。

    哼，不理她就不理她，谁在乎嘛！

    想到这里，池意连左边的厕所都不想去了，去了也没用！

    池意在没搬进新房子前，早上都是六点五十就出门，现在新房离学校近，走路只要十来分钟，她们上早读是七点五十，池意完全可以晚些去学校。

    可能是生物钟使然，池意今天早上七点就出门了，凑巧就碰到了周璟。

    她本来很喜欢这个巧合，可是只要一想到他那冷淡的态度，池意就心塞了。她决定明天还是晚点出门好了。

    反正，他眼里也看不到她。

    第二天早上，池意吃过早餐，时间刚好指向七点钟。

    他现在或许已经出门了。

    他既然不想理她，那她就错开时间好了，池意止住脚步，这样告诉自己。

    她原地转圈圈，下意识走向门口，又停住，如此反复三四次。

    池妈奇怪看女儿：“你在那转什么呢？还不去学校？”

    “再等会儿。”池意答。

    “等会儿去你也不用背着书包杵那啊。”池妈实在不懂自家女儿，坐沙发上歇会儿不是更好？

    池意抿抿唇，脚步没动，她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

    七点一分零三十二秒、三十三秒，池意只觉得每一秒钟都过得很慢。

    他现在应该已经走了吧？

    池意突然后悔起来，哎呀，是她喜欢他，她原本的目的就是能更靠近他呀，他不理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可以慢慢接触呀。

    想到这里，池意再顾不得其它，急匆匆跑向门口。

    门一打开，池意看向电梯。

    他竟然还在！啊，他看过来了，池意赶紧收回视线，手忙脚乱地关门。

    慌乱间手里的旺仔牛奶掉到地上，池意去捡。

    一道质地清冷又带点甜磁的嗓音传来：“不用急，电梯我帮你按着。”

    “啊？”池意呆呆地转过身，电梯门已经开了，周璟白皙修长的手指按在按钮上，回头看着她。

    池意如梦初醒，赶紧走过去。

    两人都进了电梯，池意侧头看他，他正好看过来，她冲他点头，笑容羞涩：“谢谢你。”她终于说出来了。

    周璟虽然没笑，面部却略微柔和：“不客气。”

    两人没再说话。

    和昨天一样，池意还是远远走在周璟身后，不同的是，池意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哈哈，他也不像自己想得那样冷淡高傲嘛，他还帮她按电梯了。

    原来他是一个面冷心热的人。

    池意嘴角溢出甜甜的笑，掩都掩不住。

    学生时代的喜欢就是那样容易满足，哪怕他只和她说了两句话，哪怕他只是帮了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她都能高兴半天。

    日子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似乎又有什么悄然改变了。

    她总能碰到他，有时候是在上学时的电梯里，有时候是在夕阳笼罩的小区。

    他的话还是不多。

    池意胆子却慢慢大了，她会主动和他打招呼，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