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反击

    本来么, 江南那边发现病患, 离长安可有老大的一截距离，大家都用不着害怕的。可问题是, 遭殃的那家是个家底丰厚，且人际关系极好的。

    有钱人么，比之普通人，自然是要特殊点儿的。

    俗话不是说, 有钱能使鬼推磨么。

    遇到这种事，他们自然第一想的就是找好大夫，这江南没有，京城里总有吧。

    皇上和那些娘娘皇子们都在长安呢, 自然全天下的好东西，都在长安。

    想要找个好大夫, 自然也得上长安。

    谁叫太医院也在长安呢。

    按理来说, 得了天花，本应被官府隔离的，偏他家的人有些见识，且本就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可不想绝后, 就让人悄悄带着染病的少爷离了家, 径自往京里来了。

    家里留下的，都是些老弱妇孺, 就算是被官府带走, 他们也不惧。

    君睿为那家人的女孩子默了下哀, 这个世道就这样的，男孩子终究是比女孩子贵重些的，儿子就想方设法的救，女孩子就只能留在家里等死。

    只是他们构想得虽然好，可这天花却不是个听人话的，它可不会老老实实乖乖等着那位大少爷带它去长安。

    它是会传染的啊！

    这不，随着那位金贵的少爷的足迹，它也一路北上，扩散开了来。

    而且那些仆人都是商路上的老手，为了不引起官府和旁人的注意，他们是水路陆路交替更换，这传染面就更广了。

    他们也无法，不得不拼命啊，若是被抓住，他们跟少爷是一个下场，谁都不想死，自然也只能发挥自己最大的本事，带着少爷东藏西躲，一路向北。

    各地官府被闹得焦头烂额，要知道，这从传染上到发病，它是有个时间差的，等到各地发现不妙，人早跑远了。大家闹了鸡飞狗跳，也没有将那祸头子抓到，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天花在自己的辖区蔓延扩散。

    那家人也没有想到最后事情会闹到如此大，他家儿子还没有上京，这锦衣卫已然将路轧断，禁止这有可疑者再往京城那边走了。

    只是这已经晚了，要知道江南往京城，本就是经济大动脉，想要完全禁断也是不可能的，而这天花又是有潜伏期的，于是，这京城也开始出现了零星的感染者。

    这个时候可不比他那个时代，有着发达的资讯与医疗条件。

    这个时候能有什么？

    只能一旦发现你染上天花，家里条件好的，就赶紧请大夫，看看能不能治？条件不好的，马上就往城外的隔离区里送。

    你若是命大，熬得过，就保住你一条小命。

    若是熬不过，那也只能怨你运气不好，怪不着旁人。

    在这样狂野奔放的环境里，十六皇子于是就被君睿设法给‘被’天花了。

    而爱往太后和其他宫妃那里蹿门子的云妃，更是将这病发扬光大，远的不说，就连太后也被传染了。

    若非元朔帝早就出过花，只怕连他也中招。

    元朔帝恨的咬牙，将云妃母子一并封在宫里，我叫你们闹，你们就去慢慢闹吧。

    太医院使见势不妙，赶紧劝元朔帝往城外的行宫避痘。

    于是，丽嫔母子与一些没有被感染的，统统离宫避痘。

    一时之间，这天花闹得大晋上上下下人仰马翻。

    也幸得林海那边已经找到了那长了痘了的牛，虽然数量不多，不过给庄子上的人种痘后，效果不错。

    林海大喜，赶紧报了元朔帝。

    元朔帝与太医院对于林海的创举视作天人，询问他是自哪儿得来的方法。

    林海只能按先前与君睿商量好的说法，“我林家子嗣单薄，家中对于医术于养生之法自来在意，这也是家祖无意间收集的，因为这个实在是太过危险，此次若非是形式实在不容乐观，微臣也不会贸然进行这个实验。”

    元朔帝叹道：“林卿，你能有这样的心，就已经是为常人之所不能及了。”

    只不过，他们面对的毕竟是号称瘟疫的天花啊，虽然林海在庄子上的试验已经证明，这天花是可以防治的。可是元朔帝都还将信将疑，这毕竟涉及到大晋的安危与千千万万的人命啊。

    林海也知道，自己位卑言轻，说出来的话，只怕没人可信。一咬牙，命人给自己也种了。他这个时候还年轻，刚刚才三十五六，正是一个男子的黄金年华，身体的本钱还是不错的，在低热两天后，也就痊愈了。

    一时离宫众人都是心动，可又怕自己遇上，就未必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就在这个时候，丽嫔母子自行请种。

    元朔帝道：“不忙，且再看看。”

    丽嫔是得了君睿给她的保证的，自然是坚持到底，“陛下，那可是你给我找的娘家哥哥，我怎么能不支持。”

    元朔帝：……

    他这个叫不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在丽嫔的坚持下，他们母子都种了痘，然后在行宫外观察。

    也是低热两天后，二人都坚持了过去。

    然后干脆让小德子等人也都接了种，这些凭着自己的身体底子好坏，有一天即过的，也有发热过两三天的。

    反正最后大家都熬了过来。

    试验成功了！

    这下元朔帝放了心，非常时期，他也不等礼部了，直接就晋了丽嫔的位分为瑾妃。同时下令林海兼了京兆尹，联合了太医院，开始大力推进这种痘之法。

    人对于新事物总是排斥的，除非到了逼不得已的时候，一般来说，想要推行新方法，总是事倍而功半。

    现在，人们再次将这种精神发扬光大。

    哪怕是面对天花的威胁，管他呢，反正我不是还没有得嘛，等到时候再说。

    大家都很坚持，万一我本来不该得天花，反而因为你们这样乱搞而染上了呢？

    人都是很惜命的，这次也不例外。

    林海只能在普通的老百姓间推广，因为这些百姓大多节约，他们与那些不缺钱的人们差不多倒了个个儿。

    能省就省吧，将家里的女人推了出来，先拿她们看看效果。

    男人们尊贵嘛，女人死了不值几个钱，可是男人死了，这家人的天就垮了。

    林海对此也只能叹息了，能救几个就算几个吧。

    好在这些女人的示范效应不错，“哎哟，真是过了两天没事了。”

    于是在女人们的坚持下，家里的孩子也开始接种。

    然后一看孩子也没事，于是大晋的大老爷们这才上场。

    而这一切，都是在天花肆虐的威胁下，一步一步的取得的成绩。

    最后，元朔帝也没有管那些继续观望的达官贵人与百姓。

    “京兆尹，且先不管这边了，先给军营接种。”他必须得先保住军队，才能保住他的江山。

    这个工程就浩大了。

    一个军营至少几万人啊！

    好在见牛痘有效，且林海又兼了京兆尹，自然是寻了许多长痘的牛来，方才将这几万人的需求应付了过去。

    不过饶是如此，也累得林海筋疲力尽了。

    只是这天花肆虐，可不只是京城这一带，其他的地方也有。

    而君睿在自身未得到足够的利益前，也禁止林海将方子传出去。

    于是林海只得继续辛苦了。

    一个地方可以让那些附近的军队都集中到一处，可是不一地儿的呢？林海就得带人出巡了。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林海于是又兼了按察使监军之职，只有这样，他才能名正言顺的带着他培训出来的太医进行接种的工作啊。君睿与他商议过，在君睿与林家的地位没有安稳前，这如何制作疫苗的法子，是不外传的。那给天花菌苗灭毒的法子，就只能由林海夫妇掌握，外人休想学去分毫。

    不然，回头元朔帝卸磨杀驴，他怎么办？

    好在林海在给京营这边接种时，已然将军营上的那些军医都培训了出来，虽然没有教他们灭菌的法子，可是由他们继续接着给京城这边的普通老百姓或者达官贵人进行接种，都是可以的。

    至于灭菌，就由贾敏一手主持。

    贾敏一开始也是不答应的，她还得顾着黛玉呢。

    结果君睿一句话险些没有气炸她的心肺，“舅母你担心个啥，你们现在都还命不该绝，至于小妹妹，就更不用担心了，人家可是女主，这点儿光环还是有的。她要是有个闪失，嘻嘻，警幻拿什么去给神瑛侍者还泪呢？放心吧，不到时候，她就不会有事。”说到这里，他调皮的眨了眨眼，“我还很想看看，若是绛珠仙子因此毁容，那神瑛侍者还会不会对她恋恋不忘？”

    话是你这么说的吗？

    一怒之下，贾敏也豁出去了，就如君睿所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救了这许多人，该多少功德？说不得，你们的命运就此改了呢？”

    也因为贾敏同意出手，元朔帝这才放心，不然的话，估计元朔帝都还不敢放林海出京城。

    谁的命，能跟他的命比，能跟皇室的命比？

    这大晋一圈儿转下来，饶是林海连轴转，也差不多快一年了。

    这一年的时间，林海差不多成了万家生佛，大晋许多地方，都给他立了长生牌位，修了生祠，视他如活佛下凡。

    这样的功绩，万世不易，元朔帝自然是要重赏的。

    说不得，只怕林家先前的候爵，都要嫌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