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三国08

    得到东方诸侯联军逼近汜水关的消息, 永宁县就开始有了动作。

    楚天舒和谢鲲都知道, 在董卓数战不利, 连吕布都被刘备三兄弟压了一头之后，李儒就会给董卓出主意, 要董卓迁都长安。于是董卓就焚毁六朝古都洛阳, 斩杀数千家洛阳富户, 杀人劫财、抢夺女子，发掘陵墓, 逼着洛阳数百万百姓随他迁都, 造成了“二三百里, 并无鸡犬人烟”的惨烈后果。

    他们之所以留在永宁招兵买马, 举旗自立，就是为了避免这一天的到来。

    董卓和东方诸侯联军在洛阳东方五十里外的虎牢关前决战, 而永宁却在洛阳西南方向不到四十里, 位于董卓毫不提防的后方。等到董卓亲率诸将带领二十万大军离开洛阳，就是楚天舒他们行动的时刻。而且他们的行动必须快, 不能给董卓带兵返回救援的机会。

    楚天舒和谢鲲商量之后，决定由石宝率领五百名最优秀的士兵在城外接应，他们两人潜入城中，而永宁则交给莫丁负责, 他只要带着剩下的四五千士兵守好永宁就算是完成任务。

    董卓出兵的动静很大, 根本就没有瞒着人的打算。他就算是带着二十万大兵离开了洛阳，但是洛阳城中仍旧驻扎着五千士兵，根本不担心有谁能绕过虎牢关偷袭洛阳。

    楚天舒和谢鲲只做普通夫妻打扮, 就在董卓出兵后公然进了洛阳城。等到夜深时候，两人换上一身黑衣，摸入了皇宫之中。

    董卓留下的士兵一部分驻扎在城外，另一部分除了守城之外，主要就是集中把守在皇宫内外，看守傀儡小皇帝。

    皇宫位于洛阳城中央，分为东西南北四宫，以及长秋、永安、永乐几个宫殿群。

    东汉皇帝习惯居住在北宫，而在南宫处理政事。然而如今前代皇帝起居的宫殿，却被董卓公然占据，真正的天子刘协却只能偏安一隅，居住在北宫的角落里。楚天舒和谢鲲沿着中轴线根本就没有找到刘协，只能根据护卫人数的多少，才找到了刘协居住的地方。

    已经过了入睡的时辰，可是刘协却毫无睡意。他握着双拳躺在床上，睁着眼睛望着沉沉的黑暗，白净的脸上满是焦灼。小太监偷偷告诉他，董卓带着二十万大兵出了洛阳，因为袁绍、曹操、张邈等各地太守联合发兵征讨董卓，已经逼近洛阳了。

    刘协多么希望他们能够打败董卓，将这个逆贼捉拿押到御前，让他亲自宣布将此贼凌迟处死！

    殿中突然亮了起来，一个人影从床尾转出，手中捧着一颗明亮的圆球，走到了他的床头。

    刘协大吃一惊，看着眼前莫名出现的黑衣女子，警惕地往后一缩：“你是何人？夤夜来此，意欲何为？”

    楚天舒看着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少年，将语气放得柔和了几分：“陛下勿惊。我姓楚，先母乃鲁恭王之后，与陛下有亲。素闻董卓不臣，残暴不仁，今夜特来见陛下，愿为陛下效力。”

    刘协并没有立刻相信，反而小心地打量着楚天舒：“你欲何为？”

    “董卓将二十万大军带走，洛阳仅余数千人马，正是举事之机。若陛下有令，我愿为陛下传达，铲除贼军，在此一举。”

    刘协有些犹豫。他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相信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万一这是一个陷阱呢？而且虎符不在他手中，玉玺也已经失落不知所踪，御林军和虎贲军被董卓派人控制，他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人会效忠于他。

    “什么时候了还在犹豫！”谢鲲推门而入，一把将手中的两颗人头掷在地上。刘协吓得差点叫出声来，仔细一看却是负责看守自己的两个董卓心腹司马！

    惊喜涌上心头，刘协一下子就从床上站了起来，仰着头看着同样全身黑衣却满脸杀气的谢鲲，口中赞叹：“壮哉勇士！你和楚……夫人，是一起的吗？”

    “我姓谢，是她的夫君。”谢鲲看了楚天舒一眼，再看刘协的时候眼神中就露出不耐烦，“若不是夫人执意要来，我才不会管你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谢鲲越是不客气，刘协反而越是觉得他没有恶意：“多谢两位忠义之士！”他对着两人深深一礼，“董卓老贼，罪大恶极，只是他手中握有重兵，更有悍将吕布，不可轻举妄动。如今诸侯勤王，声势浩大，也许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了。”

    说穿了，刘协就是觉得他们两个人势单力孤，贸然行事不但不能解救他，反而可能惹怒董卓。倒不如等上几天，董卓万一被袁绍、曹操等人打败，就不用冒险了。

    谢鲲冷笑：“董卓败了，于你于百姓，怕也不是什么好消息。”楚天舒见刘协对谢鲲明显有一种对强大男性的崇拜，就不再开口，等着谢鲲说服刘协。

    “董卓败了，难道就会甘心放手？他只需要回兵将你带上，往长安方向逃亡，谁能拦得了他？”

    刘协一听脸色都白了。要是被失败的董卓挟持逃亡，可要遭受更多的屈辱和痛苦。但是董卓确实不是什么善心之人，只要对他有好处，他根本不在乎杀多少人。

    “那，两位义士能不能留下来保护朕？朕必然重重封赏！”刘协想起这两人能够这么轻易地摸到宫中，不声不响地把两个司马都杀了，可见本领高强，若是他们能够保护自己，应该就不会发生被董卓劫持的事情了吧。

    “此乃下策！”谢鲲毫不客气地批评他，“我们两个人就算是本领再大，面对千军万马，也要吃亏的。想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不能这样胆怯畏缩，等待事态变化。而是应该主动出击，让局势向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转变！”

    刘协被他训得眼睛闪亮：“谢君言之有理！但不知道何为上策？”

    “上策自然是将董卓在洛阳城中的势力清除干净，举兵出击，与关东联军前后夹击，将董卓大部消灭干净！”

    刘协点头：“中策呢？”

    “中策就是暗中联络忠于汉室的军队，表面上不动声色，实际上等到董卓大军溃败之时，在其必经之路上埋伏，将董卓斩杀！”

    刘协看着谢鲲的眼神已经满是崇拜：“对！朕岂能坐以待毙？”

    谢鲲哼了一声：“你有什么底牌就快点拿出来吧，否则我们两个人可没有办法力挽狂澜。”

    刘协在殿中转了两圈，终于下了决心，拿出绢帛亲笔书写了一封诏书，盖上了自己的小印：“虎贲军、御林军中有两位校尉，心怀汉室，多次与朕联系。北宫武库司马，也是朕的人手。”

    “朕拜谢君为平虏将军，统辖洛阳诸军，有便宜处置之权。”刘协看了楚天舒一眼，“事成之后，楚夫人一并封赏。”

    谢鲲如今手下精锐不多，不准备为了刘协消耗自己好不容易训练出来的士兵。更重要的是，他想要有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以后招兵买马光明正大，就必须要到刘协这里转一圈。从长远角度来说，他们抢先在刘协这里刷了比较高的好感度的话，以后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话，刘协都更宁愿和他们合作。

    为了这几个理由，他们两个才选择了入宫对刘协表示效忠。

    谢鲲拿着这封诏书，对楚天舒点了点头：“夫人就留下来暂时保护陛下，我这就去了。”

    楚天舒从空间中摸出几支能够救命的药剂塞给他：“小心。”

    谢鲲点了点头，闪身就出了门，楚天舒让刘协上床休息，自己熄灭了手中的灯，坐在黑暗中等待。

    没过多久，不远处就传来了喧闹厮杀的声音，但是很快就消失了。

    刘协紧张地坐起身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必担心。拙夫身手不错，不会被人发现，现在的动静，应该是他先去了北宫武库，带着人过来诛杀董卓部下了。”先占领皇宫，护住刘协，然后才能以他为号召，召集人手，对付董卓。

    果然，没过多久，就有人在殿外求见：“臣北宫武库司马袁敬求见陛下！”

    刘协听见是袁敬的声音，立刻就松了口气。被惊醒的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进来点燃灯火，根本就没发现站在黑暗中的楚天舒。

    袁敬披甲入内，看见刘协安然无恙，也是松了口气。半夜三更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来，让他带人去接手皇宫防御，保护皇帝，他也是又惊又怕啊！

    但是一路走来，几乎所有宫门守军都被人杀了，他们只是遭遇了一次小规模的抵抗，就顺利地来到了陛下殿前。

    这莫非就是圣天子百灵庇佑？

    “陛下，宫中军队已经肃清，但是不知道是否还有董贼余党潜伏，还请陛下小心。臣即刻联络文武大臣，请他们带领各自府中护卫，将城中的董贼余党清理干净！”袁敬十分兴奋，自告奋勇地要去扩大战果。

    楚天舒站在黑暗中，对此根本不予置评。

    她和各路诸侯一样，都不是真的忠于汉室，忠于皇帝，都是想要从皇帝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只不过三国群雄想要的是地盘权力，她想要的是拯救百姓罢了。

    只要刘协现在不死，能够给她一个无可辩驳的名分，让他们的队伍名正言顺地扩张，就够了。

    刘协见楚天舒不开口，心中十分满意，觉得这个女人还是比较守本分的。

    “既然如此，朕封你为步兵校尉，你可小心从事！”刘协从来没有这么高兴地给人封官，看着袁敬恭敬地行礼谢恩，他的心中一片喜悦。

    一夜之间，洛阳城中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街上的喊杀声随处可闻，老百姓纷纷关紧门窗，不敢往外多看一眼，生怕被殃及。

    董卓留在京城的士兵比袁敬想象的要凶悍得多，他带着本部近千人，加上几位大臣家的护卫近千人，和两千西凉骑兵在街上展开巷战，死伤惨重。

    就在关键时刻，城门突然打开，数千名援军抵达，竟然是城外早已被董卓控制的御林军和虎贲军将士。

    大局已定。

    洛阳城门守军全都换了人，董卓手下的士兵被杀了个干净，刘协第一次带着喜悦走上了南宫大殿之中，看着下方的王侯公卿，君臣相对，满眼泪花。

    “此次反正，首功当归于平虏将军！”

    到了这个时侯，刘协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谢鲲的名字。

    谢鲲一夜奔波百里，面上却仍旧神采奕奕，只有发上的尘土，才看出一点奔波的痕迹。

    他昂首入殿，看见他，几乎所有参加昨夜一战的将领脸皮都抽动了一下。想想半夜突然有人站在你的床头，叫着你的名字把你唤醒，那是什么感觉？

    这说明人家要是想要他们的性命，完全就是易如反掌！

    “臣，谢鲲叩见陛下。”谢鲲的名字一说，有几个大臣觉得好像有点耳熟，突然想起来之前永宁县有个叫谢鲲的，杀了董卓手下不少西凉士兵！

    一问果然就是他！

    谢鲲说他的岳母是宗室女，论起辈分来，还是刘协的表祖母，因此他对汉室心怀忠义，见不得董卓如此嚣张跋扈。听说董卓鸩杀少帝之后，怒而举事，想要匡扶汉室，诛杀董卓，这才趁着董卓带兵离开洛阳之机前来为陛下效力。

    听说他不过是普通寒门出身，当时就有不少大臣露出了不屑的神色。

    当谢鲲提出要整合军队，主动出击，和关东联军前后夹击董卓的时候，就被人冷嘲热讽，无非是说他资历太浅，年纪太轻，把事情想得太过简单，言外之意就是说这不是他有资格插手的事情。

    谢鲲也不争辩，任由他们在朝廷上开始争权夺利。董卓还没死，他们就已经开始将董卓手中的权力划分成好几部分，互相攻讦、争夺、交易、妥协，就为了扩大自己的利益。

    包括那些所谓的三公，都沉浸在这种瓜分利益的快感之中。

    一个朝廷上站立的都是这样的官员，东汉的命运注定走向灭亡。

    刘协也感觉到不对，脸上的喜悦慢慢收起。他从董卓的手中挣脱了出来，可是看起来这些口口声声忠于汉室忠于他的大臣，并没有如他们所说的那样把他当成皇帝。他们还是想要像董卓那样，把他当成一个傀儡摆布。

    回到宫中，刘协想要宣谢鲲觐见，却被袁敬告知不合规矩。

    刘协气得在房间里狠狠砸着案几，原来不过是换了一个狱卒，他还是那个穿着锦绣龙袍的囚犯吗？

    “陛下要见我，有什么事？”谢鲲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刘协一转头看见他，简直就像是看见了救星。

    “谢将军！”刘协看着谢鲲那张冷肃却分外可信的脸，莫名地觉得委屈，“他们为何如此对朕？”

    谢鲲心想，当然是因为你没有任何自己的力量，所以就只能任人摆布了。

    “这我不懂。”谢鲲却没有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我只会打仗，不懂那些当官的心里都在想什么。”

    这种纯朴的话反而让刘协觉得他更加可靠：“可是现在他们根本都不听朕的，朕明明跟他们说了前后夹攻的上策，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关心这件事！”

    “也许他们担心攻打董卓，会损失自己的人手。万一失败了，又会招来董卓的报复吧。”谢鲲毫不客气地给那些官员扣帽子。

    “谢将军不怕吗？”

    “怕的话我就不会两次杀死那些西凉士兵了。”

    刘协很是仰慕地看着谢鲲，却很发愁不知道该怎么办才能对付董卓。他可不希望董卓活着回来。

    “这样吧，陛下给我一个招兵的圣旨，我家里还有些钱财，自己招募一支部队，为陛下效力。”

    刘协犹豫了一下，可是想想如今的情形，和被董卓掌握也差不多。到时候大不了谢鲲也是另一个董卓，还能坏到哪里去？万一谢鲲真的忠心耿耿，也许就要靠着他重塑乾坤了。

    他咬了咬牙，寻出专用的绢帛，给谢鲲写了一道圣旨，委任他为司隶校尉——这可是一个大官了，但是对于刘协来说，并没有什么成本——并授予谢鲲招兵勤王的特权。

    谢鲲满意地拿着圣旨出了宫，让刘协暂时忍着，只要好好活着，就有希望。

    夫妻两个完成了目标之一，就把刘协丢在了宫中，开始下一个目标。

    虎贲军和御林军的两位校尉奉旨入城，关键时刻扭转战局，自认功劳最大，但是却没有得到理想的奖励，心中正不满，谢鲲就出现了。

    和他们同仇敌忾，一同批判了一番袁敬和当朝诸公，谢鲲就鼓动他们和自己一起去进攻董卓。刚才还一脸义愤痛骂董卓的两个校尉立刻变了，他们对吕布的勇悍心有余悸，根本不敢去和他为敌。

    谢鲲退而求其次，邀请他们埋伏董卓。

    董卓听到洛阳城中事变的时候，必然会急速回军。没有刘协，他就没有任何资格对朝廷官员指手画脚，就算是兵强马壮，也抵不过名不正言不顺，步步皆敌。

    所以他们一定会想要冲入洛阳城，挟持刘协。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设下埋伏，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就能立下大功。

    两个校尉一方面想要功劳富贵，一方面又怕掉脑袋。谢鲲无奈，就让他们带着亲兵在后方接应，谢鲲自己带着他们两部四千人前去埋伏。若是遇到吕布不敌而死，那是谢鲲自己倒霉；要是侥幸赢了立了功，到时候和他们一起分享。

    两个校尉听得眉开眼笑，一边说“这样不太好”，一边说“那就有劳谢将军”，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

    谢鲲要的本来就是他们手下的士兵，费劲口舌总算是达到了目的。

    果然，董卓接到急报，得知洛阳城中发生兵变，他留下的数千士兵竟然被刘协手下多方合作，全数诛灭之后，立刻大发雷霆，在军帐中辱骂刘协“小儿不知死活”，立刻命令收兵返回洛阳。

    但是关东联军正在后方虎视眈眈，若是匆忙退军，必然会被这些诸侯紧追猛赶，引发溃败。

    董卓只能拨了五万士兵，让李傕带着赶赴洛阳，将洛阳城取下。

    李傕星夜赶路，在距离洛阳城下还有二十里时竟然被人埋伏！一支精兵将他的队伍拦腰截成两段，领兵的将领手持一杆漆黑的点钢枪，杀入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李傕手下的大将没有一个是他三合之敌，不过几个照面就损失了三员大将。

    等到李傕发布命令，让前军返回，与后军前后夹击包围对方的时候，对方却带着士兵如风退却。凭着那将领的一杆枪，竟然就这样轻松离开了。

    李傕整顿兵马，发现竟然损失了数千人！有一半是被那将领杀死的，但还有一半是这夜色中挤踏、落入陷阱而死的。

    对那不知名的将领恨之入骨，李傕只能整兵继续前进。刚走了十里地，又是一支精兵冲出，为首的将领一身黑衣，连长相都看不清楚，只看见那将领手中一根亮银枪，挥舞起来如同梨花随雪飘落一般，美则美矣，但是只要沾着挨着就是一个死字！

    同样的，在骚扰厮杀一番之后，这支队伍也同样不等被包围，就迅速退却。

    这次又损失了数千人。

    整个队伍士气低沉，李傕无奈，只好下令原地扎营，整顿休息。

    被骚扰了两次，在生死边缘折腾了一夜，士兵们劳累不已，整理好营帐后，一个个倒头就睡。

    刚刚入睡，锣声敲响，一支队伍杀了出来，直接冲入营帐边缘放了火就跑。

    等到天色大亮之后，李傕自己都挂了两个黑眼圈，更不要说那些普通士兵了，走路都没精打采，仿佛随时能够睡着，哪里还有精神去攻城？

    李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觉得这次好像是落入了什么圈套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没来得及捉虫，有问题的话，明天修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