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红楼39
现在宁荣两府的几位当家人瘫痪的瘫痪, 入狱的入狱, 男丁能出面的只剩下几个没有担过重任的年青一代。于是贾琏把贾珠、贾蓉都请了过来, 先去看祖母,然后再商议如何应对这次官司。
贾母卧床不起, 但脑子还是很清楚。她看出来元春只是一个表面上的主使者, 后面一定还有隐藏更深的人。比如那些罪证和苦主, 根本不是元春一个女孩子能够挖掘出来的。再加上这次办案的那些官吏的反常态度,更说明上面有人对此案发了话。能有这个本领的, 京城里也没有多少人, 所以这次官司的结果已经注定, 贾家必须吃了这个亏。
她躺在床上, 从三个人的话语中听出来这次召集者是贾琏,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贾珠是三人中年年龄最大的, 也是唯一一个考中了秀才并且已经娶妻生子的, 贾母原来也曾经想过以后将贾府交到贾珠手中,但是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贾珠还不如贾政呢, 贾政虽然才能平庸,但总算是知道去争,并且为自己塑造一个端方正直爱读书的形象,可是贾珠呢?却连争都不想争, 一心埋头圣贤书中, 真是把人学迂了。
而对贾琏这个孙子,贾母的感情有点复杂。
贾琏的生母是当初废太子最信任的老师、阁老之女,可惜的是她的娘家当初卷入夺嫡之争太深, 在太子被废时,被先皇命人抄家流放,连根拔起。为了表明贾家的态度,贾母不得不暗示贾赦将其处理掉。
贾琏的那双眼睛,几乎跟他的母亲一模一样,每次看见都让她想起当初那个眼波流转光彩夺目的儿媳妇。这些年来,在她有意无意地纵容之下,贾琏荒废了他的聪明,把时间和精力都用在玩乐和奔波之中。贾母觉得自己也是无奈之举,毕竟想要让今上忘记过去贾府的冒犯,就必须把大房彻底养废。
没想到,真的遇见事情时,有胆识有勇气站出来的,竟然还是贾琏。
贾琏在贾母床前表现得很孝顺,问了病之后,就向贾母请示:“祖母,此次官府所审问出来的罪案,有七成都是两府下人打着咱们家的名义在外放肆所为,咱们家是该好好整顿一下了。祖母以为如何?”
贾母叹了口气:“琏儿说的是,我这把老骨头也撑不了多久了,以后这府里终究是你们操持,这些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办吧。只是有一点,咱们可不是那种刻薄无情的人家,那些下人若是官府要抓的,就送过去,若只是无辜家眷,还是要给他们留一条活路的。”
“祖母心慈仁厚,孙儿领受教诲。”贾琏完全控制了局面,得到了贾母的认可后,就理直气壮地开始整顿贾家。
等贾母知道赖大一家被送入官府的时候,一切都已经不可挽回。王夫人找贾母哭诉,说贾琏想要逼死她们二房,她的陪房周瑞一家也被送了进去,还被安上了一个和冷子兴合伙盗窃贾府财物的罪名。
“母亲,这周瑞家的跟了儿媳十几年,根本不是那种人!”王夫人哭得眼睛都肿了,嗓子嘶哑,“那冷子兴是她家女婿,她也只是识人不清,哪里有这个胆量和冷子兴合伙?”
“我知道琏儿一直对我们有误会,这次更是因为元春的事情恨上了我们,可是如今咱们家这个样子,哪里还经得起内斗?若是周瑞家的被琏儿这样对待,这府里那些忠心老实的下人怎么还能相信咱们?到时候大家心都散了,家里还怎么管?”王夫人平时罕言寡语,但是在关键时刻却句句直指重点。
贾母把贾琏叫了过来,贾琏早有准备,将从赖大、周瑞家抄出来的财物单子拿给她看,那长长的单子上一行行熟悉的珠宝首饰、名家书画、香料布匹、古籍玩物让贾母眼前一黑,她知道赖大家的攒了不少钱财,可是却不知道这些东西也都落到了下人手中。
至于周瑞家抄出来的财物,贾琏让丫环念给王夫人听,王夫人的脸色也变得铁青。
贾琏将丫环赶出去,在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的时候,又拿出了一份口供和各种交易凭证,责问王夫人为何偷偷将贾家的商铺田地偷偷转移到王家名下。王夫人极力否认,但是贾母看了证据之后,却瞬间苍老。
“是吗?二婶娘,我觉得你应该看看周瑞的口供。”贾琏从一叠纸中抽出来一张,“哦,忘了二婶娘你不识字了,那侄儿就念给你听吧。”
周瑞说,前几个月他奉命去金陵老家打扫陵墓,实际上却是去打探地价。王夫人让他留意,看看贾家的祭田如果往外出售,能卖什么价格。
那些祭田是宁荣两府先祖为家族购买的,交给家族管理,其中的出产用于家族公共事务。比如翻修祠堂、维护陵墓、兴办族学、供应子孙读书等各个方面。这些祭田就算是贾家犯了什么事,也不在官府查抄之列,算是贾家子孙的最后一条退路。
王夫人竟然敢打这些祭田的主意,贾母对她彻底失望了。
“琏儿……你长大了……”贾母看着这个自己一直都不怎么重视的孙子,“这些事情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办吧。”
王夫人十分慌乱,贾母这是准备把整个府中都交给大房吗?那他们夫妻这么多年把这个老东西捧在头顶上,岂不是白费心思?
“至于二房,今日我做主,就把他们分出去吧。”贾母不是看不出贾琏很可能也提前知情,否则以他平时的能力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府中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理得这么清楚,可正是这样,才说明府里的主子们已经各有异心。
“母亲!”王夫人被贾母的话吓得魂不附体,连忙跪下来恳求,“母亲,儿媳一时糊涂,做了错事,您打我骂我都行,千万不要把我们赶出去。就算是看在珠儿的面子上,看在宝玉的面子上!”
“如今老爷还在牢里,家里珠儿媳妇还怀着身子,珠儿身体不好,宝玉年纪又小,若是母亲不管我们,我们这病弱妇孺的,可怎么活下去啊!”王夫人越想越伤心,越想越恐惧,平时总是一片平淡的表情彻底破裂,捂着脸痛哭起来。
贾母叹了口气:“我也没说让你们今天搬,只是这个家看来是要分了。”她转头看向贾琏,目光中带着恳求,“好孩子,这些天家里就劳累你了。我这里还有两个用老的嬷嬷,你带着她们把家里的事情管着吧。等到你二叔回来,咱们就把家分了。”
只希望贾琏不要年轻气盛,看在她的面子上,给二房留些体面,一家人也好有个来日相见的地步。
“王氏,把府里的对牌拿出来给两位嬷嬷。”贾母冷着脸吩咐王夫人。
有了贾母的支持,贾琏整顿荣国府的举动非常顺利。他将府中的护卫挑了一些力大忠心的,按照下人名单一一清理过去。凡是触犯国法的,全都送去官府审讯羁押。凡是违背府规的,全都记下罪名抄家,抄出的不明来路资产达到一定地步,就用背主盗窃的罪名送去官府;凡是油滑偷懒、见风使舵、搬弄是非、仗势欺人的,全都拎起来叫了人牙子发卖出去。
被贾琏这一番整顿才发现,荣国府有八成下人都不干净,剩下的两成老实的,吓得更加不敢作声。从下人家中查抄出来的财物,比荣国府自己库房里的都更多更值钱。对着库房的单子,这些落到下人手里的财物基本上都是出自于贾家。
贾琏的庶妹迎春年方六岁,她的乳母就偷了她不少金银,还总是钳制着她不让她说话,动辄威胁她说要是乱说话大家都不喜欢她,就会把她送到府外养着,把个小姑娘吓得越来越沉默。
虽然对这个庶妹没有太深的感情,但是看到一个奴才居然敢这样对待主子,贾琏也是气得不行,直接叫人把这个恶毒乳母按在院子里打了三十板子,连着他一家老小都提脚卖了出去。
王夫人不甘心,总是跑到贾母那里哭诉,把个贾母气得让人把她关在小佛堂里念佛去了。
贾蓉看着荣国府这一片凄惨情景,也过来劝自己这个年龄相近的叔叔,让贾琏不要赶尽杀绝:“都是家生子,发卖出去以后还要再买下人,调/教好了又要几年,还不是麻烦?倒是让他们吃点苦头,下次不敢犯错就好。”
贾琏也知道这几天他忙着清理荣国府的时候,宁国府里贾蓉就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的弄了一场,到最后只把官府要的几个罪犯送了出去,其他下人被抓住劣迹的就罚了月银,恶行昭彰的才被打了板子撵了出去。倒惹得荣国府里的下人都在背后议论,说这侄子比叔叔可宽厚多了。
既然他和贾蓉不是一路人,贾琏也不再废话。这些都是当初他和元春、王熙凤三人商量好的,才不会随便因为别人三言两语改变。
贾蓉见他不听,也只能摇着头走开,走时把那个年纪比自己还要小十来岁的小姑姑顺便接了回去。如今荣国府乱成这个样子,下人们哪里还有心思照顾惜春这样的小娃娃?
等贾琏把荣国府整理得差不多了,贾政和贾珍也都被放了出来。
贾政倒没受什么大罪,只是瘦削体弱,回到家里就沐浴更衣,好好吃了一顿去补觉了。
贾珍就惨得多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的屁股都被打烂了,只能趴在藤凳上被抬回去,一路上把头埋在枕头上抬都不敢抬,太丢脸了。
京兆尹上报,皇帝批示,贾赦本应处罚,但是如今已经中风不起,便判他剥除爵位,并赔偿受害者家人银子三千两。贾珍德行有亏,褫夺爵位,流放儋州。贾政贪污行贿,把持官司,罢官在家,不得起复,并须退还赃银一万八千多两。其余贾家未曾涉案者,不予追究。
宁荣二府的爵位都没了,好在除了贾珍之外,其他人都还能安稳待在京城,另外皇帝也没有命令抄家,所以他们就算是交了各种赔款之后,还是能有足够的金银度日。不管怎么说,只要有人在就还有希望。
第二天,贾政起床,习惯性地穿上了官服,才想起自己已经被罢官在家,这一辈子都不能起复。又铁青着脸把衣服脱了下来,换了一身家常的半旧居家袍服,命人去把所有人都叫过来,在荣禧堂边上的正房里开个会议。
所有人包括王夫人、贾珠、元春和贾琏。
贾政坐在主位上,阴沉着脸看着在座所有人。
只不过是半个月的时间,整个荣国府就好像是换了天地。他的心腹被送官的送官,发卖的发卖,而他的妻子和儿子就像是木偶一样,对此竟然束手无策?
他还真是小看了贾琏,以前贾琏对他这个二叔可是尊敬亲近,说什么都听,结果他只是被官府关了这么十几天,贾琏就已经趁机上位?
贾珠板着脸,王夫人满脸兴奋,元春瘦了不少,但还是一脸平静,低头只看着自己的脚尖。贾琏却比他们都放松得多,脸上带着微笑等着贾政开口。
“琏儿,你可知道如今外面是怎么说咱们荣国府的吗?”贾政沉着脸,“我听说你将咱们家七八成的下人都送官、发卖,如今人人都在议论,说咱们荣国府冷血不仁,对下人刻薄冷漠。反倒是宁国府更加仁厚。须知人非圣贤,孰能无错?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贾政自己一个人哩哩啦啦说了将近一刻钟的圣贤之道,贾珠连连点头,贾琏也跟着微笑点头。贾政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贾琏这是没有人教导,眼看要走歪路,他既然回来了,以后就要担负起教导他的职责。
“偌大的国公府,只有寥寥几个下人,像什么样子?那些已经送官的就算了,发卖的若是能够赎回来,就赎回来吧,他们经此一事应该也长了记性,以后做事再不敢有什么不对,也算是给了教训了。”
说到这里,贾政捋着自己的胡须,用威严的目光看向贾琏。
贾琏并不反对:“二叔所言有理。”不等贾政再说话,贾琏就一脸诚恳地说,“只是数百名下人,就算是一个十两,也不是笔小钱。还请二叔把钱支了,小侄才好去赎人。”
贾政黑了脸:“当初发卖的银子哪里去了?公中账上的银子哪里去了?莫要以为我不曾当家理事,就不知道其中内情了。你小小年纪,也要跟着那些刁奴学会中饱私囊了不成?”
贾琏“哎哟”了一声,面露委屈之色:“二叔你不知道啊?昨日接你出狱,当日就得把欠了官府的两万两银子交割了。咱们府中公账上都没有那么多,还是小侄偷偷把家父私藏卖了一件,才凑够的。”
一提到“出狱”、交钱,贾政的脸就涨成了一张红布。他这一辈子都没有这么丢脸过,从来没想过自己还有被关押在牢狱中的一天,还要交钱抵罪。而且还被免了官职,一辈子都不可能起复!这真是奇耻大辱!
贾琏绝对是故意在羞辱他。
“胡说!”贾政压着心中的羞耻和怒意斥责贾琏,“你婶娘掌家的时候公账上的钱,才到你手里几天就用光了?我听说你还去抄下人的家!岂有此理!外面还没有闹进来,咱们自己倒是抄起家来,说起来丢尽了祖宗的脸!”
“正好今日你婶娘也在这里,你小孩子家既然管不了家,就把账目对牌交回来,还让你婶娘管着罢。”贾政冷冷地看着贾琏,王夫人双目闪亮,她就知道,只要贾政回来,一切就还能重回正道。
贾珠一脸鄙夷地扫了贾琏一眼,元春低着眼睛心中叹息。贾琏有了王熙凤以及其他人在背后指点,怎么会这么轻易就认输投降呢?
“这么说来,婶娘当初管家所做的一切,都是叔父同意的吗?”贾琏皱起了眉头。
贾政立刻昂头挺胸:“那是自然。妇道人家,头发长见识短,自然事事要听从夫君指挥才对。难道琏儿连‘夫为妻纲’都不懂吗?回去还是应该好好读书,免得出去了给咱们家丢脸。”
贾琏叹了口气:“若是如此,叔父当初为什么不入赘王家,还要留在荣国府中呢?”
啪的一声,贾政拍案而起,厉声喝问:“大胆贾琏,你竟然胆敢无礼犯上,羞辱长辈?”
贾珠也气得站起身来,满眼不善地看着贾琏:“你这是什么意思?”
王夫人却面色惨白,已经猜到了贾琏要说什么。
果然,贾琏将口供、账目这些无法辩驳的证据丢了出来:“既然叔父都同意婶娘将咱家的店铺田地转移到王家,还同意婶娘去售卖金陵族中的祭田,真不如干脆去了王家入赘,不是更好吗?”
“看看咱们家的公账上,所剩的现银不过一千两。可是婶娘的名下的财产,却比当初嫁入荣国府多了数万两。我倒是念着骨肉亲人之情,四处凑钱将叔父赎了回来,却没想到婶娘的所作所为,竟然都得到了叔父的许可。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贾琏坐在那里装模作样地唉声叹气。
贾政哪里还顾得上计较他的演技拙劣?他目如喷火,上去就抽了王夫人一个大耳光:“贱妇竟敢如此!”
王氏从公中账目上转移财产到她的名下,贾政确实知道一些,却没有阻止。毕竟那是对二房有益的事情。可是王氏竟然敢把家里的财物转到王家名下,贾政就不可能接受了,更何况她还敢打祭田的主意。
她手中的钱难道还不够花?如此贪婪地敛财,只能说是受到了王子腾的指使。王子腾这些年占据高位,原来都是他贾家的银子堆起来的吗?
贾琏笑了起来,这下子他的好二叔还能让他把掌家权归还二婶吗?
元春不愿意看这鸡飞狗跳的场景,起身离开。
刚走到在廊下,就看见一个穿着一身大红锦衣的小人儿被乳母抱着往外走:“站住,宝玉这是怎么了?”怎么听着在叫喊哭闹,发生了什么事?
刚刚三四岁的宝玉挥动着胳膊:“大姐姐,大姐姐,抱抱!”语气里充满了喜悦,好像遇到了救星一样。
因为宝玉和元春都是养在贾母身边,平日里见得最多,元春照顾他也最多,还经常把他抱在膝盖上教他认字,宝玉跟她很亲。
那乳母只能过来讪笑:“宝玉想要找夫人,我跟他说夫人有事,他不高兴,我不敢打扰老爷夫人,只好把他抱走了。”
元春冷下了脸。这地方本来就不是乳母能来的,她假借宝玉的名义偷偷靠近,是想要打听什么?
这些天贾母生病,府中人事变动,对这些下人的管束也松了很多,才会让这些人有了空子钻。
别的都还好说,若是被人把宝玉抱了走,那可就麻烦大了。
元春想到这里,就亲自接过了宝玉,拉着他去贾母院子里玩去。宝玉只要有人陪他玩就高兴了。
听说元春竟然带着宝玉去了教育学院,贾政气得骂了两句。去问了贾母才知道,这是经过了贾母同意的,还带了两个忠厚老实的乳母和丫头,他也就不再多问了。
虽然这个幼子出生时有些奇异,天生含着一块美玉,但是抓周的时候他却只喜爱那些脂粉,根本就不碰圣贤书和官印,贾政就不太喜欢他了。如今府里乱成一团,元春把他带走也好,省了让人操心。
于是楚天舒就第一次见到了这个世界的主角,周岁才三岁的贾宝玉。
三头身的贾宝玉穿得像一个大红包,但是他相貌出众,眼睛又大又圆,漆黑清澈,小嘴粉嫩,表情呆萌,这种打扮只让人觉得喜庆好看,不觉得俗气。
楚天舒多看了贾宝玉几眼,身后就冒出来一个六岁小萝莉,不满地打量着夺走了姐姐注意力的敌人:“他好小!”
贾宝玉看见这个粉白精致的小姐姐,尤其是小姐姐眉心间那颗朱红的小痣,高兴地咧开嘴笑:“姐姐,姐姐。”他松开元春的手,迈动两条小短腿冲向甄英莲,想要去拉她的手,却被英莲嫌弃地躲开了。
英莲已经跟着楚天舒学了半年的锻体术,进步良好,想要躲开这么一个小团子真是太容易了。贾宝玉追不上她,也不生气,一直在背后跟着她跑,累了就招手让人来抱着他休息,养好精神继续去追漂亮小姐姐。
元春和楚天舒相视而笑,小孩子有个玩伴还是活泼得多。
过了没几天,荣国府两房分家的事情就传了开来。贾母跟着大房,二房搬出了国公府。贾琏当了家之后,就开始一家家去寻找那些被荣国府下人害过的人家,找到了就向人家赔礼道歉,根据对方的损失情况赔钱。
那户被冷子兴带人杀了三条人命的人家根本不要钱,直接把钱扔了,把唾沫吐到了贾琏脸上。贾琏就这样忍着气继续道歉赔罪。
楚天舒咦了一声:“这琏二什么时候这么有心计了?”为了博一个好名声,洗去过去贾家的罪孽,让以后皇帝再也不能翻旧账,他还真能忍得住。
谢鲲笑:“你不知道他现在背后有女诸葛指点吗?”
“我记得王熙凤也不是能想出这么隐忍主意的性格啊。”
“所以,这是你的管理司司长干的。”秦可看起来温柔,实际上城府不浅啊。
“他们什么时候搭上线的?”贾琏不会被秦可容貌迷惑做出什么事情吧?
“自从秦可为了对付贾珍给他们出主意开始。”
两个人正在聊天,突然听见有人噔噔噔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姐姐,快来啊,有拐子!”
楚天舒一听是英莲的声音,还提到“拐子”一词,立刻就起身走了出来,就看见英莲像是小兔子一样连蹦带蹿地扑了过来。她一把接住英莲,看见凭空出现在院子里的一僧一道,神情就凝重起来。
这一对僧道是她最忌惮的,因为她不知道他们的实力如何。
谢鲲也从房间中走了出来,挡在了楚天舒身前。他感觉到了楚天舒的警惕和忌惮,这是他认识楚天舒这么久从未在她身上看到过的,哪怕是皇帝都不曾让她如此,这打扮得奇怪邋遢的一僧一道又是什么来头?
“尔等何人?胆敢私闯学院,可知这是何罪?”谢鲲一只手按在刀柄上,随时准备动手。能够越过重重守卫,出现在楚天舒院子里,这两个僧道绝对不是普通人。
癞头和尚和跛脚道士看起来走得不快,可是一闪眼就到了谢鲲面前。
“怪哉异哉!你可不该此时发迹啊!”癞头和尚脸上露出奇异的神色,“刚刚看见一个命运大改的小女孩,现在又见到一个,这是哪里出了问题?”
跛脚道士却看见了谢鲲身后的楚天舒,更是大叫起来:“此女命应早夭,为何如今不但未曾离世,反而满身功德?”
楚天舒推开了谢鲲,向前走了一步,冷冷对两人说:“未经主人同意,擅自闯入他人私宅,这就是你们的德行?在他人面前大放厥词,想用这种惊诈之术欺骗世人,迷惑他人心智,以他人的牺牲来完成们想要的超度和功德,实在有违修行之道。”
她抬起手指向门口:“我这里不欢迎你们,请你们离开。”
一僧一道对她的话恍若未闻,一个拼命地掐手指算着什么,一个不停地打量着楚天舒思忖着什么。
谢鲲感觉到一种莫名的紧张,原来这世界上真的有修行之人?那么仙师并不是开玩笑,而是真的仙师?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仙师的同伴,他绝对不能允许他们伤害仙师。
他握紧了刀柄,厉声喝道:“再不走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僧道二人依旧如故,谢鲲拔刀冲上,刀光如匹练,直卷向距离他更近的和尚脖颈。
和尚口中叫了一声“善哉”,下一刻就已经飘然而起,落在了另一个位置:“贫僧并无恶意,施主何必如此暴戾?”
楚天舒冷眼看着,发现这和尚的躲避动作也不过是利用比谢鲲更高的精神力,在谢鲲出手之前就已经判断出他的动作,所以才能轻飘飘地躲过去。
跛脚道士好像终于弄清楚了事情的真相,指着楚天舒叫道:“你本应夭亡,却得天外之魂入体,得具奇能,将这世间搅得天翻地覆,物是人非!”
和尚也明白了什么,对着楚天舒合十:“此间一干风流孽鬼,乃是警幻仙子有命,下凡历劫的。若是因为施主插手,改变了他们的命运,这情天恨海成空,岂不是辜负了仙子一番苦心,也违背了当初这干历劫者的本意?还请施主收手,让她们各自回归本命罢。”
楚天舒冷笑起来:“不可能。”
她能眼睁睁地看着英莲被拐卖,从一个幸福的小公主变成被薛蟠那种渣男虐待的卑微妾室?她能眼睁睁地看着秦可变成秦可卿,没有一点尊严地被贾珍玩弄于鼓掌之中,一直生活在没有尽头的自我否定之中?她能眼睁睁地看着林妹妹被贾家欺骗,被风刀霜剑逼迫,泪尽而亡,凄惨地独自在潇湘馆撒手人间?
若是她不曾在这个世界生活这么久,也许她会真的觉得这一切与她无干。但是现在她已经把英莲当成了自己的亲人,把秦可当成了自己的姐妹,怎么可能同意把她们重新推入火坑里?
什么历劫,什么冤孽?注定的命运就应该看着他们走向悲剧?历劫修炼就只有这么一种办法?既然说命运二字,那么遇到她就说明这也是命运的安排!
楚天舒懒得跟他们废话,伸手拿出了自己的长剑。这是云空寰宇出产的精品,不但能够对肉体造成伤害,还能攻击精神力。这一对僧道看起来也就是精神力比普通人强得多,其它的还真没有什么值得忌惮的。
左手比了个剑诀,楚天舒一跃而起,剑光如电,从空中劈下,竟然同时将这一僧一道都笼罩在了攻击范围里。
僧道二人脸色大变,他们感觉到那种逼近的危机,连忙向着不同方向疾退。
楚天舒落在地上,剑尖指地,笑容浅淡:“快滚!”
虽然不曾重创二人,但是却还是将他们的精神力斩断了一成。这下楚天舒心中有了数,再也不畏惧这僧道二人。若是她拼尽全力,还是能把他们两个永远留在这里的。
僧道二人互相看了一眼,意识到这是一个他们无法匹敌的对手,脚步沉重地向着外面走去,不过两三步就消失了踪影。
甄英莲张大了嘴巴:“这两个……是鬼吗?”
她刚才下课回来,在路上莫名其妙地就被他们两个拦住了,问她为什么在这里,问她父母还好吗,总之举止十分奇怪。英莲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姐姐提过的拍花子的拐子,根本不敢让他们接近,自己撒腿就跑,那两个人也不着急,就那么跟在她身后,追到了姐姐院子里。
谁知道他们竟然能够凭空消失,还说了那么多奇怪的话,是说姐姐改变了她的命运吗?
“以后看见他们就离得远一点。”楚天舒试探出了他们的实力,不再畏惧他们,但是其他人却不是这两人的对手。
英莲毕竟年纪小,几句话就被转移了注意力,被楚天舒说得决定要更加努力地锻炼体术,免得遇到坏人打不过。
谢鲲可不是小孩,他一个字也不说,就那样站在一边看着楚天舒。
楚天舒正在考虑该怎么解释的时候,谢鲲就开口了:“仙师,你不想说的就不用说。”总之,他还是太弱了!
谢鲲咬了咬牙:“仙师,你看我能不能修炼?”听楚天舒说那两个人是修道之人,他若是也能修炼,才有可能超过那两个人。
楚天舒伸手:“要摸摸屁屁才能知道哦。”
谢鲲毫不犹豫地转身,楚天舒大笑,没事的时候逗一逗谢狗狗还是挺不错的。
根本不用摸任何地方,她早就发现谢鲲的身体素质和精神天赋很好,若是在帝国时代很有希望成为S级的强者,只可惜他生在红楼世界,根本没有这个机会。
她遇见谢鲲的时候,谢鲲已经十六岁,错过了最佳的时间。如今就算是开始修炼锻体术,也很难有太大的突破。不过成为当世第一高手还是可以达到的。
谢鲲不问不要求的时候,楚天舒也不主动。不过他既然提出来了,从某种角度也算是机缘到了,楚天舒也就把初级的锻体术拿给了他。
“你说皇帝是不是知道了秦可的身份?”楚天舒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皇帝居然会主动给学院的几位女员工授予有品阶的官衔,这实在是太奇怪了。当初他可是坚持,那几个去户部做事的女官都只能给编外的虚衔。
而且三人之中,秦可的品阶最高。与负责教学的元春和负责外联的王熙凤相比,秦可的工作都在学院内部,存在感比较低,偏偏皇帝却给了她最高的品阶。
结合贾珍被打了个半死的结果,楚天舒觉得应该是皇帝知道了秦可的身份。
“对。不过陛下不打算将她认回,也不会因为她的身份对她有什么忌惮,所以就干脆给她点倚仗,让她能过得好一点。”皇帝虽然心眼小爱记仇,但是还不至于对废太子的一个没名没分的女儿有什么忌惮。
元春带着贾宝玉在学院住了不到一个月,终于还是带着他回了家。这次的家就不是那峥嵘轩峻的国公府,而是一处四进院子了。
回到家里,还不如在学院里感觉自在。不管是父母,还是兄嫂,都用一种看着仇人的冰冷目光看着元春。
王夫人看着因为经常和英莲追逐而瘦了几分的宝玉,立刻阴阳怪气地骂了起来:“你是怎么带宝玉的?看看他瘦成什么样子了?我就不知道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个黑心肠的东西,跟家里人一个都不亲近。把你父亲告了,把你母亲害了,把你哥哥就要到手的爵位弄丢了,现在又要把你弟弟折磨成什么样?”
元春知道,不管自己怎么说,母亲是不可能听进去的。她眼里只有爵位和金银财物,根本没想过这些东西都带着毒,谁接到手里谁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我就说不该让她抛头露面去那个什么学院。看看外面传的,那些学院的女学生个个都是母老虎,说不清楚就动手打人,这世道都被她们给败坏了!”贾珠正好拿着一卷书从外面进来,头也不抬地说。
李纨的肚子已经越来越大,元春刚想问她身体怎么样,只是刚向着李纨走了两步,李纨就立刻退后,扶着丫头的手匆忙坐到了一边,还把丫头拉到自己身前站着,好像元春会把她吃掉一样。
“那琏二折腾了这么久,连脸面都不要去给那些贱民赔礼送钱,被人吐到脸上都不敢生气,换了个什么?”王夫人冷笑着,“还不是没有爵位,就是被人空口夸奖两句,然后去吏部挂了名,竟然被发派到一个山旮旯的地方去当两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县令。我还当他折腾了这么久,能当上阁老呢!”
要说王夫人最怨恨的人,除了元春就是贾琏了。贾琏把她的脸皮都撕了扔在地上踩,闹得贾政这么多天都没有原谅她,每天都歇在那些狐媚子房里。
三个孩子中,她能够指望上的也就是贾珠了。
“珠儿,我给你炖了补汤,你喝了再去读书啊。”等到她儿子中了举,考上了进士,她还不是一样有凤冠霞帔?
贾宝玉握紧了元春的手,他觉得这个家好可怕,他想回学院去。
晚上,元春还是和在学院一样,去看了贾宝玉,看到他睡得好好的才回去。她离开之后,贾宝玉把枕头下的美玉摸了出来,捧在手里,啪嗒啪嗒地掉眼泪。他总觉得,他不应该过着这样的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中秋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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