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红霞嫂家的院子里绿意盎然,菜地里的小白菜、油菜、葱都长得郁郁葱葱,黄瓜架子上挂着青翠欲滴的小黄瓜。
谢绯剥了一小盆毛豆,道:“然然姐,这么多豆子够不够?“
林然然笑道:“够了,剩下那些带壳儿煮了,晚上当宵夜。”
她端上豆子进厨房,案板上备好了各种食材,红霞嫂正在擀面,笑道:“菜和料都备齐全了,大厨上场吧?”
林然然挽起袖子,笑道:“您就瞧好儿吧!”
林然然把锅里的水舀干净,热锅下油,先爆香了葱姜蒜,再下一大勺豆瓣酱和辣椒翻炒,等小火熬出红油,再加水煮开。
白菜、菌子、腐竹、木耳和黄花菜一一下汤里烫熟,最后加入魔芋煮开后就出锅。林然然往魔芋上撒了一把蒜末和辣椒粉,浇上滚烫的热油,那香气一下子就飘满了厨房。
“好香,好香!这味儿是跟水煮鱼一模一样。”红霞嫂深吸口气,喜道。
谢绯也被香味吸引进来了,她把洗干净的毛豆放在案板上,接过林然然递过来的筷子,夹起一块魔芋放进嘴里。魔芋吃起来鲜香麻辣,口感脆嫩。而且魔芋本身清苦的味道也很好地中和了辣味,吃起来更清爽。
而腐竹、白菜、黄花菜等蔬菜吸饱了香辣的汤汁,美味得更是让人停不下来。
红霞嫂笑道:“这些个菜平时家里都吃腻歪了,今儿这道菜,看那几个混小子还挑嘴不?”
林然然笑道:“今儿还有豆腐呢,谁舍得挑嘴?”
谢绯正想学这道菜呢,忙围在一边帮林然然打下手,顺便认真看林然然的做法。
李二做的嫩豆腐细腻得像牛奶凝结而成,稍稍一碰就可能碎掉。林然然把豆腐托在掌心,轻轻切成小方块,下入水中。这水不能沸,要保持在一个将滚未滚的状态。水里加了盐,可以祛除豆腥味儿。
林然然解释道:“水太滚,豆腐会被晃碎,而且还会煮出蜂窝状的小孔来。”
等豆腐汆透了,林然然让谢绯打一盆干净井水来,就把豆腐养在水里。
然后就该炒肉馅了。红霞嫂家有林大关从城里带回来的一小块肉。林然然细细剁碎了加上酱油和糖稍稍腌制,就下油锅小火煸炒,再加入豆瓣酱翻炒上色。
当肉香味渐渐飘散出来,再往锅里倒入清汤,再放入豆腐,小火熬至汤汁半干。林然然就倒入一碗芡汁,大火收汁。
谢绯喜滋滋拿了个大碗来装豆腐,忽然外头传来一声隐约的惨叫,还有重物落地的声响。
“啥动静儿?”红霞嫂道。
林然然侧耳一听,笑笑:“没啥动静儿啊。”
红霞嫂把面团丢在案板上,擦擦手:“不对,肯定有动静儿,我出去看看。”
林然然笑道:“哎,嫂子你揉面去。我去看看。”
林然然把锅铲塞给谢绯,自己出去了。
只见她家大门紧锁,好像没什么异常。她慢慢走到墙根下,只见墙根处的苔藓明显有个被踩坏的痕迹,地上还有个隐约的大坑。抬头看去,她家的院墙除了比别家高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但如果有人企图爬上去,把手搭在墙头,就能享受到无数尖锐玻璃渣的伺候了。这些玻璃渣可是谢三特地加固布置的,专为防小人。
林然然露出一个冷笑,来过一次,还敢来第二次?到底是谁?
“姑娘。”这时李二忽然挑着担子过来了,看样子是去了后边山脚下的那几条巷子卖豆腐,
林然然表情一敛,笑道:“李二哥,豆腐都卖完了?”
李二顾不得寒暄,对她小声道:“我刚才咋看见个后生在你家门口鬼鬼祟祟?”
“哦?长啥样你看清楚了吗?”林然然来了精神。
李二道:“我刚卖完豆腐拐回来,就看见一个后生从巷子那头窜出去了,没看见长相,挺瘦,身上穿着件海魂衫和军绿裤子。”
“海魂衫?”林然然琢磨着,瘦瘦的穿军绿裤子的后生满村子,但海魂衫也就家境好的几家穿得起。
李二好心嘱咐道:“你得告诉大队上,这坏种怕是盯上你了。”
林然然笑道:“我晓得了,谢谢李二哥。明儿豆腐可别忘了。”
“哎。这块豆腐是卖剩下的,你帮我拿给赵家妹子,我赶着回去就不进去坐了。”李二拿出一块包好的豆腐递给林然然,自己挑着担子走了。
林然然拿着豆腐回到红霞嫂家厨房,两人都担心地看着她,道:“外头到底是啥动静儿?”
林然然笑道:“巷子里没人啊,可能是孩子打打闹闹的声响。这不,李二哥说这块豆腐送你,他赶着回家就不进来了。”
见林然然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红霞嫂才放下心来,转而抱怨道:“这李二哥可真是,头一回来咱村子,咋能不进来坐坐?还给我一块豆腐。”
谢绯安慰道:“李二哥以后要常来卖豆腐,机会多着呢。”
红霞嫂这才转嗔作喜,道:“得,又一块豆腐。得跟另外几块一起吊井里,不然坏了。”
林然然去看灶台上,一碗红艳艳火辣辣的麻婆豆腐已经出锅。那香味就不提了,白嫩嫩的豆腐裹着红亮浓稠的汤汁,一口咬下去差点烫了舌头,可谁也舍不得吐出来,硬是吞下去后热出一头汗,吃的就是这个火辣辣的劲儿。
谢绯剥的一碗毛豆炒了鸡蛋。鸡蛋金黄毛豆翠绿,盛在粗瓷碗里也别有一番美感。剩下的带壳儿毛豆则是放进盐水了煮了,当宵夜的零食。
这时候不早不晚,三人就在厨房美美地吃了一顿早晚饭,然后就去林然然家了。饭菜则用饭罩子罩起来,等林大关一会下工后带着几个孩子吃。
一千个玻璃罐已经消毒晾干,三人都洗干净手,包着头,在厨房里忙碌着把果酱装瓶。红霞嫂和谢绯在这些天上山摘了许多刺儿泡,红霞嫂还让娘家兄弟偷偷运来不少,熬出的果酱装了几大缸并好几个大盆。
她们把今天摘的野草莓也熬了,熬出来二十五斤果酱。
林然然拿着一个大木勺,舀起一勺粘稠果酱倒入罐子,三勺就能填满罐子,然后擦干净罐口,拧紧盖子。这样机械的劳动要重复上一千次,但三个人说说笑笑,比林然然一个人在空间里忙活要有趣多了,也就不觉得太累。
而且这些果酱在她们眼里可都是钱!
谢绯有些苦恼道:“然然姐,这么多果酱,标签也写不过来呀。”
林然然笑道:“我也想过了。靠手写肯定是不行了,我进城后再想想办法吧。”
红霞嫂则道:“那标签不写就不写呗,这装罐儿都忙不过来了。就咱仨,以后要是果酱越卖越好,那可咋办?”
谢绯噗嗤一笑,道:“嫂子您想得可真远。这么多果酱,要卖到啥时候去啊?”
红霞嫂道:“我看咱们这果酱,别说一千罐了,就是上万,那也卖得出去!”
林然然喝彩道:“红霞嫂有志气!以后等改革……等以后有一天又恢复自由市场了,嫂子你肯定是个有钱的大商人。”
“你咋骂人呢?”红霞嫂佯怒道。现在买卖东西都叫投机倒把,说人有钱那简直比骂她还让人难受。不过林然然这话红霞嫂挺爱听,“你嫂子啥都没,就是不缺志气。”
林然然笑道:“那可不,要不嫂子您咋年年都是队上妇女队的劳动标兵呢?”
说到这,红霞嫂笑了:“你知道林家那俩丫头今年也下地劳动了不?”
“啥?”林然然和谢绯都没下地,她们当然不知道。
红霞嫂娓娓道来。自从林武兴中风后就不能下地了,刘爱花和陈佳每天都得跟着林王氏去背粪,打扫村里的公厕和大街,林家一下子就少了三个劳动力。而林建国和林建设也因为纵容老婆孩子犯罪,分给他们的地都是最差的,拿的公分也少了。
为了赔林然然的钱,林家的家底是彻底掏空了。光靠林建国和林建设的那点公分也不够吃,何况他们还得还村里垫的那一百块钱。
这不,林丹丹和林萍萍两人就被赶进地里干活赚公分了。从前有父母护着,有林然然在家垫底,这两人可是拿自己当娇小姐养着,没干过半点重活。而且两人都以为自己迟早有天会进城当工人,嫁给个吃商品粮的城里人,过上大伯娘那样的好日子。
听到爷爷要让自己下地的时候,两人可是闹翻了天,一个撒泼,一个垂泪,使出了十八般武艺来逃避劳动。
可这次林武兴是铁了心了,据说那天两人是被林王氏连掐带赶给拖到田里的。
“那叫一个西洋景儿啊,田里插秧的、岸上干活的全围着看哪。那俩丫头哭哭啼啼,下个田劳动就跟要了她们的命似的。村里谁家丫头跟她们似的?见天儿不干点正事,尽在村里兴风作浪,招惹得一堆愣头青撵在屁股后头!”
红霞嫂八卦得起劲。
而此时被八卦的主角:林丹丹和林萍萍,正分别躲在自家屋子里,跟爸妈兄妹一块儿偷偷开小灶呢。
林武兴家的宅子是老大林建彬出钱翻修的。本来可算是村子里挺体面气派的房子。而且林王氏天天督促着两个儿媳妇儿收拾,洒扫,弄得干净亮堂。下天井养着三只下蛋母鸡,屋前屋后种着菜。桌上是顿顿有细粮,日子过得那叫一红火。
现在呢?林王氏和两个儿媳妇儿天天都得去打扫公厕挑大粪,没时间也没心思打扫家里,屋前屋后都菜地都长满了杂草,空空的鸡笼跟杂物一起胡乱堆放在影壁边,进门时不小心就会被绊倒。
米缸越来越空,碗里的野菜糊糊越来越稀。饭桌上每天都要为了你多吃一口,我少打半碗吵上一顿。二房和三房算是撕破了脸,孩子们都跟乌眼鸡一样互相瞪着堆放,明里暗里逼着林武兴分家。
可林武兴咬死了不肯,他们只得继续跟着喝野菜糊糊——好歹这野菜糊糊是公帐上出的,少喝一碗就是便宜了别人。
整个家肮脏颓败,上空好像笼罩着一层乌云,空气更是飘散着□□味。随时都可能爆发出一场骂战。
今儿晚上照例是一碗野菜糊糊,林王氏说晚上躺着不费劲儿,吃多了也是积食,野菜糊糊里的那点面粉又给挖掉了一半。
当初听说林然然上山挖野菜,林王氏一家幸灾乐祸,都嚼舌根说林然然这是被病秧子小秋拖累得败家了。等到粮食越来越少,他们才在林武兴的呵斥下上山挖野菜。
可这时候野菜早就到了尾声,也被村里人来回刨了几次,林王氏他们能挖到的野菜都是别人不乐意吃的:苦丁菜,灰灰菜,长老了的蒲公英……
这些野菜味道苦不说,而且老得刮嗓子。加上里面那点儿稀面粉,哪儿够吃的?被精细粮养滑了舌头的二房三房天天抱怨,三不五时都要在自己屋子里偷偷打牙祭。
今儿晚上,二房三房都紧紧关着门窗。
三房里,地上摆着个小炭盆,一个铝锅吊在炭盆上方,锅里咕嘟咕嘟滚着白水豆腐,还有一些白菜,白菜叶子都熬透明了。
林建设、刘佳、林萍萍和林志航都围着这小铝锅,闻着那香味儿直吞口水。刘佳拿着个勺子,等锅里的水滚了,就捞起一小块一小块的豆腐放进儿女和丈夫的碗里。
虽然啥佐料也没,一家子还是吃得津津有味。就是在炭盆在屋子里烧着,味道刺鼻难闻。
刘佳多舀了一小块豆腐在林萍萍碗里,林萍萍忽然哭了:“妈,我明儿不想下地了。我脚太疼了,手也疼,你看看我这手,还有我脸上晒得都跟那林二妞一样黑了。以后我还咋进城?咋嫁给城里人?”
林萍萍那双手本来挺漂亮,脸也白白的,现在被毒日头晒着,脸粗糙变黑了不说,那双手也是被野草割得满是口子,干燥开裂,别提多难看了。
听到这话,林建设心烦道:“哭哭啼啼干啥?全家就剩四个劳力了,你不想下地,想累死你爹我?”
“凭啥?我跟丹丹要下地,那鹏鹏比我还大哪,咋不要下地?就欺负我!”林萍萍哭道。
林建设一听这话心里堵得慌,啪地把勺子放下了。
刘佳先安慰了女儿:“你再忍忍,你表叔那儿递了消息,过了立夏工厂就要大批量招工了。”
“真的!?”林萍萍和林建设同时道。
“千真万确。而且是好多家工厂同时招人,就是这疏通关系要钱。咱们手头的钱肯定不够。”刘佳道:“工资最高的纺织厂,工人进去第一年就能拿二十八块的工资,包分配宿舍不说,还给发粮票和工装。”
“妈,你快点给我想想办法,我一定要进城当工人!”这话说得林萍萍恨不得立马就能进城当工人。她想象着自己穿上工装的样子,那得多漂亮,林然然那死丫头看见了还不得羡慕死!
林建设也是心头火热,一个月二十八的工资,那他们一家子的吃喝就不愁了,还可以慢慢想法子把全家人都弄进城里去。
“这钱还差多少?”林建设问到。
刘佳慢慢伸出两根手指头。
林建设抽口气:“咋又涨了?”
刘佳道:“上次说的是玻璃厂,那儿工资少环境差,也没啥福利。这回我表哥说找的是纺织厂领导的路子,那儿可是个肥缺。”
林建设琢磨了一会儿,道;“是,咱要进就进最好的。那这钱掏空了我们家底儿也不够啊。”
刘佳道:“所以我催着你分家。那岗位咱们想着,别人也盯着哪。一个萝卜一个坑,咱们慢了一步,就可能被别人占了。”
林萍萍听着这话急得又哭了:“爸,妈,你们快给我想想办法!”
”别吵!我得好好盘算盘算。”林建设推开碗,咬着牙琢磨起来。
与此同时,二房的桌上摆着一海碗烧豆腐,几个杂合面馒头。那烧豆腐没啥佐料,就是酱油放得多,因为没有油滑锅而烧焦了些,整碗豆腐显得脏兮兮的。
但那可是豆腐啊!
一家人都就着馒头,你一勺我一勺地吃着豆腐。这豆腐咸得发苦,还有点烧焦的味儿,但豆腐本身的那股味道已经胜过一切。而且二房的人天生好养活,稀里呼噜吃得香。
只有林志鹏在那儿长吁短叹:“这哪是人吃的东西?上回我跟那些干部子弟下馆子,吃了一碗海米烧豆腐,那叫个鲜!”
没人理会他,这林志鹏打从城里回来后就“城里如何如何”不离口,天天吹嘘他跟那些干部子弟如何潇洒,一家人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鹏鹏,你多吃点儿。娘好容易从厨房偷了点酱油膏,那死老太婆把油藏得紧,妈没找着。”陈爱花道。
“不吃不吃。”林志鹏跳下床,拿上外套穿上往外走。
林建国道:“大半夜你去哪儿?”
“去栓子那睡!”林志鹏走了。
村里有些人家住房紧张,家里小子会跑到伙伴家住宿,还能给家里人腾地方。所以林志鹏走了,林建国和刘爱花也见怪不怪。
刘爱花对林丹丹道;“丹丹,你哥不吃正好省给你了,多吃点儿。”
林丹丹捧着碗吃得头也不抬,这豆腐虽然难吃,可能填肚子啊。她现在天天饿,饿得抓心挠肝的。而一边的林红红则捧着个空碗,碗里的豆腐渣都被刮得干干净净了,眼巴巴看着爸妈和姐姐吃豆腐。
她鼓足了勇气拉拉她妈的袖子,被刘爱花不耐烦地推了把,把林志鹏碗里剩的豆腐倒进她碗里:“吃去吧,讨债的死丫头!”
……
林然然家厨房里亮堂堂的,正听红霞嫂八卦林家的事儿,笑声不断。那林丹丹和林萍萍总对林然然使坏,红霞嫂见着林家倒霉别提多解气了。
只是谢绯装果酱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咬着唇道:“我也没有下地劳动过,村里人会不会也说我……”
红霞嫂道:“嗨,你能一样吗?你家是啥情况,你哥哪能放心让你出去?嫂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
林然然也安慰道:“那林丹丹林萍萍光吃不干活,哪能跟你比?你会裁衣裳做绣活儿,村里哪个女孩有你能干?再说了,你现在还能赚钱!”
林然然把谢绯和红霞嫂都说得笑了。红霞嫂看着已经装好的几百瓶红艳艳果酱道;“你说咱们这一千瓶果酱能赚多少钱?”
谢绯算得很快:“一瓶六毛,一千瓶是六百。”
”啥?你是不是算错啦,多算了一个零?“红霞嫂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赶紧掰着手指自己算了一遍,还是六百。
她对林然然道:”然然,你快掐嫂子一把,告诉我是不是我算错了?“
林然然好笑道:“嫂子。没算错,真的就是六百。”
”我的老天爷!我这是要……”红霞嫂差点没搂住叫出声来,被林然然和谢绯嘘声,赶紧压低声音,还是激动得嗓子都哑了:“六百,真的是六百?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多钱!”
“我有了六百块,买一台缝纫机够吗?”谢绯眼睛亮晶晶的问。
“够!咋不够?我城里堂弟去年结婚,托人从天津买了一台蝴蝶牌儿的,才花了一百八!”红霞嫂坏笑道,“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就寻思给自己攒嫁妆了!”
这年头的城里人结婚开始流行“三转一响”,“三转”就是自行车、手表、缝纫机。特别是这缝纫机最为重要,家里缝缝补补,扯布料自己做衣裳,算下来能省不少衣服钱。
很多小伙子结婚的时候,缺了这一转,女方就不肯点头!
谢绯被说得满脸羞红,嗔道:“嫂子,你怎么这么不正经!”
红霞嫂笑个不停,见林然然也跟着笑,又去打趣林然然:“然然你也别笑,瞧你这模样出落得越来越好,嫁妆也得早早攒起来了,免得到时候抓瞎。”
谢绯拉着林然然道:“咱们别理嫂子,她老不正经的。”
林然然大咧咧笑道:“攒嫁妆这事儿我是没经验,听嫂子这么说,嫂子没出门子的时候肯定也给自己攒了嫁妆?你都攒了点啥啊?”
“你这死丫头,还敢打趣起我来了!”红霞嫂作势去拧林然然的脸,大家一通笑闹。
笑完了,谢绯才认真道:“要是有缝纫机,我做衣裳就更快了。到时候可以专门给人做衣裳。”
林然然看了眼谢绯,再一次确定自己的想法:这姑娘看着弱弱的,倒真是个做生意的料,这么快就想到用钱来生钱了。
不过她哥胆子更大……只能说这一家人不愧是地主的后代,只要时代一变,他们仍然能够冒出头来。
今儿晚上天阴阴的,月亮被云遮住了,整条巷子里漆黑一片,谁也看不见一个黑影正紧紧贴在谢家宅子的墙上。
谢家院墙很厚,隔音效果也好,但架不住有心人在夹缝里找到了一个小小缝隙,正好对着林然然家厨房。
厨房里还点着灯,林然然、红霞嫂和谢绯正坐在一起说说笑笑。昏黄的灯光下,谢绯的脸娇怯怯,穿着件浅粉色小格子罩衫,少女的曲线已经微微起伏,像是一朵半开半闭的桃花。
那黑影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脸,咕嘟吞了下口水。然后被几人谈话的内容给转移了注意力,三人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他只听得见“赚钱””买卖“”发财“等话。
再定睛一看三人正在做的事,那一瓶瓶亮晶晶的东西是……果酱!他在城里供销社见过那东西,可金贵了,一瓶就要好几块钱,还只有干部子弟有关系弄到。
林然然厨房里居然有这么多!
他马上就弄清楚了。林然然在私下里做果酱,这么多果酱不可能是自己吃的,她们肯定在进行投机倒把的犯罪活动!
黑影跳下地,激动得原地转圈。他要是向政府举报林然然这个黑作坊,政府一定会大大表彰他。林然然的财产被没收,自己妈也能平反。到时候,他戴着□□像章,举着红宝书,上台接受表彰,那是多么风光!
那谢地主家的女儿在人群里看见自己这么威风,肯定也会看得目不转睛,巴不得跟自己“交朋友”。一个地主家的女儿,不用说肯定很好上手……
这黑影不用说就是林志鹏。他被自己的想象弄得热血沸腾,这黑影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向村大队的方向跑了。
101章
把所有空瓶子都装满后,时间已经到了凌晨一点多。三人累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特别是生活作息规律的谢绯和红霞嫂,直打呵欠。
“都这个点儿了,我说身上怎么寒浸浸的。”红霞嫂一边抱怨一边往外走。
木门开关的吱呀声在夜里显得格外清晰,还有三人的说话声:“这外头也忒黑了,小绯,你哥今儿也没来接你?”
“是啊。我家手电筒也没电了,你一个人回去多危险。”
“没事的,这路我都走惯了,再说也不远。”一道柔柔的嗓音说道。
黑暗里的一双贼眼立刻暴亮,紧紧盯着门口站着的窈窕身影。
林然然提着盏煤油灯,照了照不远处的巷子。农村的深夜是真正的伸手不见五指,暗处还时不时传来些窸窣声,好像隐藏着什么诡异的生物。
谢绯接过煤油灯,就打算离开。林然然拉着她道:“小绯,今晚就在我这儿睡吧。咱们还可以说说话。”
红霞嫂也道:“是,这么黑的天磕了碰了也不好。”
“那好吧。”谢绯答应了。
红霞嫂道:“那你们把门关好,厨房的东西也放好,早点睡,困死了。”
红霞嫂哈欠连天,三人各道晚安后关门睡觉去了。
一道黑影顿时鬼鬼祟祟又贴上了门缝。
这黑影不用说,正是去而复返的林志鹏。他本来打算去村大队告状,把人带来抓她个人赃并获。但他忽然转念想到了厨房里的那些好东西。
那么多果酱,要是被没收了该多可惜?他娘和奶在家里可天天念叨,林然然厨房里有那么多肉和点心。他这些天在家里吃的那是人吃的饭菜吗?肚子里半点油水都没有。
反正林然然厨房里这么多东西,她一时间也转移不走。他还不如先拿点吃的喝的,再去告发也不迟。正是这个念头一起,害了他自己。
院子里,林然然打了水,拿了条干净毛巾给谢绯,两人一起洗漱了。现在天热,林然然不跟弟弟妹妹一起睡了,而是在房间里又支了一张床,正好跟谢绯一道睡下。
谢绯从小到大因为出身的关系,从来没有同龄的好友,更没有跟好朋友一起同床夜话的经历,不由得有些兴奋。
两人虽然累了,还是头对着头小声的聊起来。
“然然,你这些天在城里都在做什么?”
林然然笑道;“卖鸡蛋,果酱呗。”
谢绯不由得憧憬道:“我什么时候也能进城看看就好了。我长这么大,还从没进过城。”
林然然道:“不进城是好事。现在城里乱得很,你去了,你哥非得担心死。”
谢绯道:“可我还是很想进城看看,听说百货商场里什么都有,大街上还有人骑着自行车,是吗?”
林然然笑道:”这算什么?北京、上海,那些地方才叫繁华热闹。等以后有机会,你都能看到的。”
“真的吗?“谢绯没想那么远的事,她道,“我只想进城看看嘛。”
林然然打个哈欠,含糊道:“好了好了,改天我进城也带你去。”
“那可说定了!”谢绯高兴道。
谢绯想着自己进城的事儿,越想越高兴。结果晚饭吃得辣了,又说了这么一会儿话,她嗓子里发干:“然然,我想喝水。”
”热水壶在桌角。”林然然迷迷糊糊的。
谢绯轻手轻脚地爬起来去倒水,一提热水壶却轻飘飘,是空的。她转头看了眼林然然,见她都快睡着了,便自己蹑手蹑脚去厨房倒水喝。
她提着煤油灯,照着地上的路走向厨房,却发现厨房的门是虚掩的。她记得林然然进屋前明明是拴了门的?
谢绯没有多想推开了门,随着门吱呀一声,煤油灯昏黄的光映入厨房,一个陌生男人的身影就被投在墙上!
“!!!”谢绯被吓得魂飞魄散,极致的惊恐下居然一声都叫不出来。
林志鹏当下也是吓得不轻,手里的罐子脱手掉在地上,那玻璃罐头居然没碎,咕噜噜滚到了谢绯脚边,林志鹏顺势也看清楚了来人。
谢绯穿着一身单薄的贴身衫子,光脚踩着林然然的拖鞋,乌油油的头发垂在肩膀上,小脸上惊慌失措,像只受惊后一动也不敢动的小白兔。
“呵,地主家的狗崽子。”林志鹏斜勾着嘴角,露出个无赖的笑以掩盖心虚。
“你……你敢偷东西!”谢绯结结巴巴道,说话时手抖得煤油灯的灯芯都在晃,两人的影子也在墙上晃动不停。
林志鹏发现谢绯比自己还害怕,而且她这幅样子特别容易激起人欺负她的欲望,他不由得恶向胆边生,抓起案板上的菜刀走向谢绯,还不忘往兜里塞一瓶罐头:“咋?拿投机倒把犯的东西那能叫偷吗?”
谢绯看着他手里明晃晃的刀,还冲自己走来,不由得吓得往后退,被林志鹏喝道:“别动!你要是敢动,我就把人都叫来,让你们这几个投机倒把犯都去坐牢游街!特别是你这个地主家的狗崽子,还有你那个哥,看看你们老谢家这回还不死绝?”
“你……你……”谢绯听得脸色煞白。投机倒把犯的下场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地主家的后代是不允许犯任何错误的,要是因为她而连累了哥哥,那……
她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道:“你……我不会告诉然然和其他人的,你快点走。”
说话间林志鹏已经走到她面前了。林志鹏今年十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满脑子都是男女之间的事儿。可惜他长这么大连个女人的手指都没碰过,只听那些干部子弟说过。
他们班上有个特漂亮的农村姑娘跟了粮食局局长的儿子,两人就躲在小树林里干了那事儿。那局长儿子在酒后跟他们吹过牛,说得一帮青瓜蛋子第二天都洗了内裤。
这谢绯可比那农村丫头漂亮一百倍!
林志鹏粗重难闻的口气喷在脸上,那眼神也格外不对劲。谢绯吓得慌不择路地往后退,正好被林志鹏堵在了厨房里。
谢绯“啊”地尖叫了一声,然后就被林志鹏捂住嘴,把她往厨房里拖去。
谢绯“唔唔”直叫,手指用力掰着门,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林志鹏色迷心窍,臭嘴就往谢绯脸上凑去。
背上忽然挨了重重的一脚,林志鹏猛回头,见是林然然,怒道:“死丫头!”
他一把将谢绯搡开,几步上前抡起拳头就向林然然砸去,林然然堪堪躲开,却也撞倒了灶台的尖角。
她捂着腰,疼得眼前一片空白。
林志鹏还不解气,骂道:“死丫头,贱丫头!害了我妈,你还敢在这儿嚣张?等我明天告诉村大队你倒买倒卖,看你怎么死!”
倒在地上的谢绯见状,连忙抱住林志鹏的腿,冲林然然道:“快跑!”
“滚!”林志鹏正是□□中烧,同时燃起的还有暴虐,他狠狠一脚踹开了谢绯。可谢绯看似柔弱,双手居然抱得死紧,怎么也不肯放开。
林志鹏更是上火,一脚接一脚地踹在她身上。
这时他已经忘了自己身处何处,只有欺凌弱小的那股暴虐快感在身体里燃烧着。
林然然终于缓过劲儿来,就见林志鹏正在踢谢绯,脸色扭曲两眼充血,像是要置谢绯于死地。
她忽然叫了声:“林志鹏!”
林志鹏本能地转过头,一盆沸水就迎面泼来。脸上一阵仿佛刺入骨髓的剧痛,伴随着“嗤啦”一声,空气里弥漫开难以言喻的味道,如同过年杀猪时烫皮毛的那股臭味儿。
林然然的脚背上也被开水溅到了一点,瞬间起了几个水泡。空间里的沸水能够保持在最高沸点,被烫到的滋味儿绝对不是常人能消受的。
林志鹏愣愣地摸了下自己的脸,从喉咙里发出非人般的”呵呵“气声。与此同时,谢绯忽然从地上爬起来,抄起一根粗柴就往他后颈狠狠砸了下去。
林志鹏咕咚倒在地上,生死不明。
林然然一刻也没停犹豫,拉起谢绯就冲出了厨房,把门死死拴上,然后背靠上门上。
“然然,我……我是不是杀人了?”谢绯居然没有哭,而是哆嗦着问林然然。
林然然深呼吸,道:“别怕,你现在马上回家,一切有我!”
“不行!”谢绯不安道,“我怎么能把你一个人丢下?然然,你不要做傻事。我去把红霞嫂和大关哥叫起来,大家一起想办法!”
林然然连忙拉住她:“千万不要把红霞嫂他们扯进来,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怎么办?”谢绯道。
林然然脑子里也是一团乱,可谢绯六神无主,她就必须撑起整个局面。她咬着手指在院子里团团转,要是谢绯不在,她把东西往空间里一收就万事好说。
可现在这么多物资还在厨房,她只好另想办法。
沉吟半天,林然然终于道:“我们得把林志鹏弄出去,你敢不敢?”
刚才林志鹏刚才差点欺负了她,想到林志鹏她就浑身哆嗦。可谢绯还是道:“敢!”
林然然和谢绯回屋飞快地穿上外套和鞋子,还拿了个布口袋,这才回到厨房外。
林然然抄了把菜刀在手里,小心地推开门。煤油灯掉在地上居然还在燃烧着,映照着地上黑黢黢的一个人影。
林志鹏一团烂肉般倒伏在地上,生死不明。
林然然大着胆子率先走进去,踢了林志鹏一脚。林志鹏没反应,她这才跟谢绯一起展开布口袋,把林志鹏装进去。
在翻过林志鹏的时候,她猝不及防跟那张脸对了个正着,顿时猛打了个冷战。她连忙把一团破布塞进林志鹏嘴里,以防林志鹏半路嚎叫起来。
把林志鹏装进口袋,扎紧袋口,两人一起抬起布口袋,偷偷打开门溜了出去。
林志鹏虽然瘦,那也是一个足足百来斤的大小伙子,而且此刻昏迷得像一团烂泥,更沉了。林然然的力气不大,谢绯更是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两人使出吃奶的劲儿,也把林志鹏摔了好几次。
外头黑黢黢的,什么也看不见。两人不敢提灯,只能搬着布口袋,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路边的草丛里忽然窜过一只什么动物,或者远处的野狗忽然叫唤起来,都能吓得两人一哆嗦。
林然然的脚背上烫出了好几个泡,塞在鞋子里磨得生疼,却一声也不敢吭。谢绯也是,两人一路上不知道摔了多少跤,到后来满头大汗,浑身的力气都耗尽了。
根本就是拖着口袋一步步往前挪。
袋子压在草和碎石头上,里头的林志鹏被磕碰着渐渐有了意识,开始唔唔挣扎。在黑夜里这动静分外刺耳,谢绯吓得松了手。
“嘘!”林然然连忙扑上去压住布口袋。
林志鹏估计是伤口疼得厉害,开始哼哼。林然然连忙抓起袋子,冲谢绯道;“快些!要是等他清醒了,我们就完了!”
谢绯哆哆嗦嗦地上前,深吸口气帮着林然然一起拎起袋子。可才搬出几步,她双膝一软就跪倒在地,哭道:“然然姐,我真的没力气了……我腿软……”
”再坚持一下,你要是把他丢在这儿,天不亮就会□□活的人发现!“林然然鼓励道,“我要是自己搬得动也用不着你了!”
谢绯闻言,只好忍着眼泪从地上爬起来。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传来一道光束,正是手电筒的光芒。
“!!!”林然然一把捂住谢绯的嘴,两人一同扑倒在地上。
只见光束渐渐靠近,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堪堪扫过她们身前一寸不到的地方。还好,那人没发现,脚步声渐渐往前去了。
林然然暗暗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林志鹏却忽然唔唔地叫了起来。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被困在一个很窄的地方,而且脸上剧痛,不由得挣扎起来。
林然然慌忙压住袋子,可手下刚好压在林志鹏的脸上。他痛得更是满地打滚。
在一片寂静里,半点声响都会被放大。
“谁?!”
已经走过去的人猛地回头,那道光束也随之转回,打在林然然脸上。
……
灯光刺痛眼睛,林然然紧紧闭上眼的同时猛推一把谢绯:“跑!”
两人默契地分头逃窜。
林然然眼泪模糊地看不清楚,没跑几步,身后脚步声就已经追近,而且近在咫尺。林然然举起手里的木棍猛地往后挥去,却被一只有力的胳膊抓住。
她正想如法炮制泼出开水,身后那人却比她更快,将她的另一只胳膊被也紧紧抓住一并反拧在身后。属于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夜风的凉意包裹着她。
林然然寒毛倒竖,抬脚就往来人脚背上狠狠踩去。
那人闷哼一声,却收紧手不放,在林然然耳边低声道:”是我!”
“谢三?”这音色低沉而熟悉,林然然顿时愣了。
“是我。”谢三重复道,呼吸有些热热地洒在林然然耳边。
林然然缓缓回头,此时她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勉强辨认出谢三脸上英挺冷峻的轮廓。
她紧绷到极限的神经啪一下弹了回去,抓起谢三的手腕忽然咬了下去。
这一口半点也没留情,谢三紧皱着眉头,任她咬。反正他皮糙肉厚,只是她那一口糯米白牙不知道会不会崩着……
“我差点被你吓死!”林然然怒道。
“嗯!”谢三老老实实认下这个锅。
林然然蛮不讲理道:“这又不关你的事,你干嘛要认错!”
谢三还是闷葫芦地“嗯“了声。
林然然发泄完毕忽然想起来:”糟了,小绯跑哪儿去了?“
“刚才跑的是小绯?”谢三的语气登时有了波动。
就在这时,他忽然回头侧耳听了听,拉住林然然就朝林志鹏的方向大步走去。
林志鹏此时已经清醒了不少,在袋子里拱着。
“是林志鹏,来不及跟你细说,他刚才闯进了我家。”林然然低声道。
谢三闻言,重重一脚踹在袋子上,林志鹏登时没了声息。
林然然倒抽一口冷气:“你……你把他……”
“没死,晕了。”谢三冷静道,他从小打架,下手有轻重。
林然然还是吞了口口水,把林志鹏欺负谢绯的事儿咽了回去,她怕谢三再一脚直接了结了林志鹏。
谢三道:”你打算拿他怎么办?“
林然然道:”我没想好,我只想把他丢得远一点儿。“
谢三沉声道:”这事我来办。“
他大手一抓就把林志鹏扛在肩上,冲林然然道:”你先回去。”
林然然道:“谢三哥,这事儿你……”
谢三忽然问道:”刚才那个是不是小绯?”
林然然:“……”没想到那么短的时间他也能认出来谢绯。林然然在心里默默为谢绯画了个十字。
谢三也没追问,冲林然然道:“你们马上回去,明早五点我会开车进县城运化肥,你们也来村口搭车。”
‘知道了……“林然然摸出一小瓶酒塞给谢三,道:“谢三哥,这酒你洒在他身上。”
谢三一下就明白了林然然的意思,点点头,他把手电筒塞给林然然。林然然却没要,塞回去给他:“我看得清路。倒是你,一定要小心!”
“嗯。”谢三走了。
林然然看着他高大背影融入黑暗中,心里安定了许多,谢绯也窸窣溜了过来:“然然姐,我哥没认出我吧?”
林然然拉着她道,“赶紧先回去再说。”
回去的路上有惊无险,林然然回到家才发现两人惊恐之下都忘了锁大门,又是一阵紧张,还好检查了屋子里都没有异样,毕竟这个年代乡下人还是淳朴的居多,很少有人小偷小摸。
谢绯受了惊吓,被林然然赶去房间里睡了。她独自呆在厨房,赶紧把果酱全都收进空间,尽量消灭掉果酱存在的证据,只留下一些日常的吃食。
忙完这一切,她才感到自己脚背上火辣辣的疼,脱下鞋子一看,那几个燎泡都磨破了。
该死的林志鹏,刚才怎么不多踩他几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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