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待太医走后， 室内空无一人。皇后才缓慢睁开眼睛， 眼神平静无波， 犹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随文走进屋内，见皇后已经睁开眼中，脚下顿了顿继续往前走去。

    “娘娘， 此事由惠贵妃负责了，虽然柔贵妃宜妃现在不参与， 但此事似乎已经成了定局， 恐怕还会牵扯出其他事情， 可要…”随文眼中带着杀气，绿梅胆敢背叛皇后娘娘， 该死。

    “你去安排吧，切记，不要让人抓住把柄。”皇后说出的话平淡无波。

    “是，娘娘您再歇息一会， 奴婢让萏茶进来伺候。”随文站起身子，低着头退了出去。

    ***

    唐瑛慢慢睁开眼，只觉得身上软弱无力。见屋内烛火摇拽，便知晓现在是夜里， 只是不知是什么时辰。身子躺的僵硬， 想着活动一下手臂，却惊醒了在床榻边打地铺的绿芜。

    “主子， 您醒了，您稍等一会， 奴婢去请太医。”绿芜坐起身子跪在床榻前认真盯着，生怕是自己的错觉，今日已经是第四日了，谢天谢地主子终于醒过来了。

    “嗯。”唐瑛点了点头，自己昏迷不代表完全没有知觉，她记得半梦半醒间有人在耳边说话，自己是被人下了毒，好巧不巧成了她人的替死鬼。就是不知道自己这枚棋子，是不是该到丢弃的时候了，呵…

    “咳 咳 咳咳 …”绿芜折回身子就见唐瑛咳得厉害，急忙将手中的茶水放到一旁，扶着唐瑛起身，再去倒一杯水给唐瑛润润喉：“主子，有没有好些。”

    “好多了。”刚才咳得太厉害，现在声音有些沙哑。

    绿芜将茶盏放到一旁，开口道：“小菊去请太医了，应当一会儿就来，主子可有哪里不舒服？”

    唐瑛无力的摆摆头不再开口。

    半个时辰后，点扇身后跟着太医姗姗来迟，唐瑛见来人是木衍，眸光闪了闪，随后与平常无异。

    “微臣拜见唐嫔娘娘，娘娘万安。”木衍弓着身子微低着头不敢乱看。

    “不必多礼，起身，咳咳 咳…”唐瑛磕的脸色涨红，咳了一会慢慢停了下来，接过绿芜手中的茶盏喝了一口。

    木衍见唐瑛平复好，上前一步，将手中的脉枕放到床榻边：“还请娘娘将手放在脉枕之上。”

    唐瑛越来越消瘦的下巴点了点，将袖子往提，露出皓腕，搭在脉枕之上。

    片刻后，木衍站直身子，神色有些犹豫。唐瑛直接开口道：“木太医直说就好，本宫知道自己的情况。”

    木衍这才抬起头正视靠在床榻边虚弱的女子，随后立马低下头：“娘娘此番醒来一时奇迹，不过…还得需要凤眼莲才能去除身体内的毒素。”

    “本宫知道了，咳咳，辛苦木太医了，点扇，送木太医出去吧。”唐瑛轻咳两声，还好这回不似刚才咳得那般严重。

    “娘娘注意身子，微臣告退。”木衍弯着身子退下去，咳得这般难受，又不能乱用药物，这可怎么办才好，木衍脸上出现焦急之色。

    ***

    第二日，顾烨听闻唐瑛醒来的消息，下了早朝之后直赶颐华宫。宫中人虽很羡慕，但想到唐瑛命不久矣便又放下心来。

    “奴婢拜见皇上，皇上万安。”点扇跪在屏风处，阻止了顾烨前进的脚步。

    察觉到皇上的不满，王德全急忙开口：“点扇姑娘，还不快让开。”

    “皇上，主子觉得自己神色憔悴，不宜面见皇上，让皇上有什么吩咐，直接同奴婢说便是。”点扇直直跪在地上不肯起身。

    金黄色的靴子从自己眼前一闪而过，点扇挪过身子惊呼：“皇上…”

    绕过屏风，顾烨只觉得有些想笑，床榻上的帷幔遮得严严实实，走上前去，伸手准备拉开。

    “皇上且慢，女为悦己者容，嫔妾不想此番容貌为皇上所见，皇上可能允了嫔妾最后一个心愿。”唐瑛的话，让顾烨伸出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嫔妾谢皇上恩典，嫔妾昨夜做了一梦，皇上可有兴趣听上一听。”顾烨见屋内竟摆着一个太师椅，显然是唐瑛提前安排好的。

    “说吧。”唐瑛执意如此，顾烨也不强求，转身来到太师椅上坐下。

    “嫔妾早些时候听人家说，梦境与现实是相反的，昨夜嫔妾梦见三日后并未找到凤眼莲，不能相伴于皇上左右，那梦境倒是真实，至今心中的钝痛感还在。”顾烨听闻，揉了揉食指的指腹，便听见帷幔中的人儿继续开口：“您说梦境这般真实，是不是代表臣妾还有救，还能继续陪伴皇上左右。”

    帷幔里传出的声音带着期待，带着欢喜，顾烨听见了嘴角也慢慢勾起。

    “嫔妾深知不能祈求太多，可还是心不由己的爱上皇上，想要博得皇上的喜爱，哪怕一点就好。皇上可还记得去年初雪答应嫔妾的事，嫔妾怕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只盼皇上到时能想起那个爱喝梅子酒的嫔妾。”

    女子声音变得沉重，缓缓道来，压得顾烨心中有些烦躁，站起身子，走到帷幔前掀开。

    素衣女子就这样坐在床头，眼中含泪，身前的薄被早已被泪水打湿。大概是自己突然的动作，吓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看着自己。

    泪水洗过的眸子，清亮无比，顾烨坐在床榻边，伸出手为唐瑛拭掉腮边的泪水，无奈开口：“不到最后一刻，谁允许你放弃自己了，你是朕的女人，朕还未放弃，你又岂敢。”

    回应他的是满怀的拥抱，不似往常的山茶花香，现在隐隐围绕着淡淡的药味，顾烨伸出手，搂住唐瑛的肩膀。

    怀中传来闷闷的声音，似委屈又似发泄：“嫔妾今日也不怕您了，嫔妾知晓有闲言碎语传到皇上耳中，可是嫔妾明明没有，皇上心中不信嫔妾，嫔妾心中委屈极了。”

    顾烨反应了片刻，用手轻轻拍打唐瑛的后背，知道唐瑛说的是何事。算了，她喜欢的是自己。此刻心中像是卸掉一些东西，轻松不已，这是顾烨才意识到自己原来还是在意的。

    顾烨唇角带笑：“朕何时不信你，这分明是你不信朕，满口都是欢喜朕，怕不是糊弄人的。”

    “嫔妾没有，皇上惯会冤枉嫔妾。”唐瑛直起身子，见顾烨衣裳上染上自己的眼泪，有些心虚，低下头，不再开口。

    顾烨失笑，见自己衣裳上的泪渍不是很在意，笑：“怎么，方才不是厉害极了？”

    “皇上～ 嫔妾都这样了，您都不让让嫔妾。”唐瑛大着胆子开口，今日就是一场豪赌，看看皇上待自己是什么态度。

    若是皇上生气，自己也是命不久矣，不在乎。

    皇上若是不生气，也是给自己得救后，之后的路好走些。

    “你…”顾烨伸出手，准备捏捏唐瑛的脸蛋。

    “咳咳咳咳咳……”见唐瑛咳得难受，屋内的人早就退了出去，准备开口。见唐瑛拉住自己的袖子，顾烨只好站起身走到桌子旁给唐瑛倒上一杯水走过来。

    转过身来唐瑛此刻已经不咳嗽了，顾烨留意到唐瑛动作有些不对，像是藏起什么东西。

    “喝吧。”顾烨重新坐回床榻边，看见唐瑛枕头下压着手帕，心中疑惑，将唐瑛手中的茶盏放到一边，开口：“被朕伺候感觉怎么样？”

    唐瑛有些苍白的脸蛋笑的开心，就这样眯着眼睛看向顾烨。顾烨不受蛊惑，变得严肃，伸出手从枕头底下拿出手帕，看着上面的血迹：“为何瞒着朕。”

    唐瑛见拿不回来只好收手，低下头来委屈道：“怕皇上担心。”

    “你早点休息，朕明日再来看你。”顾烨起身走了出去，手中还握着唐瑛的手帕。

    “皇上…”见皇上一去不会，唐瑛靠在床榻边，垂下眼睛思索，就刚才看来，自己在皇上心中还是占了一席之地，慢慢握紧手心：“咳 咳咳 咳 …”身子越来越虚弱了。

    走到门口的顾烨捏紧手中染着血的手帕，看着门口候着的点扇：“好好伺候，这几日不要让宫中的事惹她烦心。”

    “是。”点扇低着头脸上露出笑容，皇上这是惦记咱们主子，可是…随即又担忧的看向屋内。

    顾烨从颐华宫出来便吩咐王德全直接去太医院找鲁太医。

    ****

    宜妃坐在软榻之上，看着下面低眉顺眼的采月，指尖抚上桌上锦盒的边缘：“怎么，柔贵妃不亲自送到皇上跟前，反而送到本宫这里来了。”

    “回宜妃娘娘，贵妃娘娘说这次您才是最委屈的那个，平白被人冤枉。如若凤眼莲被您寻到，皇上知道您的用心，定会对您心存愧疚。这样一来，皇上对娘娘定会有所改观，复宠指日可待。”采月依旧低着头回答。

    “柔贵妃可有何事需要本宫做吗？”宜妃的手依旧放在锦盒之上，眼神瞥了瞥采月。

    “并无，贵妃娘娘说大家同处宫中，应当和睦。”

    “你回去罢，跟柔贵妃说，本宫不信什么和睦情，此事就当本宫欠她个人情。”宜妃收回自己手，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上一口。

    “是，奴婢告退。”

    宜妃看着旁边的锦盒，开口：“去查查皇上现在正在何处。”

    “是。”文言听闻走了出去。

    一盏茶的功夫，文言从门口走了进来：“娘娘，皇上现在正在颐华宫，听闻唐嫔娘娘从早上吐血之后，到现在昏迷不醒。”

    宜妃嗤笑一声，眼睛瞥向锦盒：“你说本宫要是送的晚些，唐嫔就这样去了，会如何？”

    “奴婢认为现在送去时间刚刚好，皇上越是着急，往后对您越是感激，何况唐嫔若是醒了过来，娘娘还能得一得力助手。”文言恭敬的回答。

    “你说的似乎有些道理，那便走吧，要是唐瑛就这样去了，怕是日后会成为皇后的把柄。”宜妃站起身子，将手搭在文言手中，吩咐宫内将锦盒带上，前往颐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