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亥时已到， 华阳宫主殿依旧烛火通明， 只见宜妃坐在软榻上一动不动看着地面失神， 文言见状轻咬下唇，走上前来禀报。

    “娘娘，李嫔娘娘屋内方才灭了烛火， 估计皇上已经歇下了，奴婢扶您去休息吧。”

    宜妃无神的眼睛转了转， 抬眼看向前面摇拽的烛火， “呵呵， 呵呵…”突然笑出了声音。抬手指向一旁的子书，手指控制不住的颤抖：“你…你现在就给本宫去查， 到底今日皇上是怎么回事。”

    “是。”子书给文言使了眼色，让她服侍娘娘歇息，就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宜妃便醒了过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与昨天那个容光焕发的女子判若两样。

    子书示意宫女上前梳妆，自己站在宜妃身旁：“娘娘，奴婢听闻昨日将军特意下了早朝之后， 还单独与皇上面议了， 将军走后皇上就派人过来说晚上来咱们华阳宫。”

    宜妃听闻陷入深思，难道是爹爹与皇上说过什么话了吗？可是自己并未与爹爹说过什么。

    子书接着回答：“奴婢已经派人回司徒府问了， 等下午就应该有信了。”

    “嗯。”宜妃说完便不再开口，关起眼帘， 随宫女梳妆打扮，昨夜宜妃没怎么休息，现在倒是有些犯困。

    ***

    长秋殿内，妃嫔们日常的给皇后娘娘请安，见宜妃并未来也不稀奇，毕竟宜妃时常以身子不舒服为由不来请安。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坐下吧。李嫔今日宜妃怎么没过来。”感兴趣的嫔妃都抬眼看着李诗诗，她们今早都听说了，皇上昨个儿本来是在宜妃宫中的，却又跑去了李嫔殿中歇息。

    “回皇后娘娘，嫔妾不知。”经过这么多事，李诗诗也长进不少，至少现在这么多人盯着，也能维持面不改色。

    “皇后娘娘如此关心嫔妾，嫔妾自然不能缺席请安，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都一并过来问本宫好了。”宜妃走进殿内，不用说她都知道方才那些人的德行，抬眼巡视了一圈那些人。见宜妃过来个个都低头不语。

    宜妃因为气色不好的缘故，宫女打扮好多费了一些功夫，这才来迟了些。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起身吧，方才还说到你，你便来了。”皇后当是没听见宜妃话中的讽刺。

    “是，谢皇后娘娘恩典，嫔妾方才听见了，臣妾今日只是起晚了些，皇后娘娘可不要怪罪。”宜妃到自己的椅子上，眼神瞟向一旁的李诗诗。

    “自然不会，你想来身子不舒服，多睡一会儿也正常。说起来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三年就过去了，明年又该有新的妹妹们进宫了。过年琐事繁重，大家自己管好自己宫中的人。”

    皇后看了看在座的每一位，暗中着重的看了一下唐瑛。昨日跟皇上谈升位份的事。之前得了消息说皇上对唐瑛有些不一样，可昨日故意提了皇上却并无感觉，皇后都有些怀疑自己时不时小题大作了。

    “是。”

    “惠妃怀孕，你便在宫中好好静养，今年就由柔贵妃与宜妃协助本宫。”

    “是。”

    “行了，本宫就不耽误你们时间了，你们都回去吧。对了，祁嫔留下，你家母亲传了话进来。”

    李诗诗皇后是不敢随便用了，银杏虽然还在华阳宫待着，但是李诗诗就跟抹了油一样，让人抓不透。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靠了别人，皇后必须找到可用之人，祁嫔便是不错的人选。

    “是，臣妾告退。”

    见人都退了出去，皇后才看着不远处的祁嫔开口：“本宫与皇上知道你是老实本分的，昨日与皇上商议升位份之事，你便在名单之上，本宫提前与你说，是想让你有个准备。”

    “谢皇后娘娘提携。”祁嫔掩饰不住眼中的喜意，她虽为嫔位，可后宫嫔妃这般多，皇上来自己宫中极少，现在有个皇后娘娘的扶持，家族复兴指日可待。

    “你也别太过高兴，往日你在这宫中好好的，这福气还在后面。”皇后知道祁嫔的家世，是成是灭，在与祁嫔。

    虽然心中鄙夷祁嫔的家人，一个家族重任竟然妄想放在一个女子的不得宠之上。但皇后面上不显，因为此刻她需要这种人，只要给一些甜头，自己便是她的救命药草。

    “嫔妾谢过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大恩，嫔妾没齿难忘。”

    “行了，不用这般言谢，你先回宫去吧，本宫这里还有事。”祁嫔看向一旁欲言又止的随文，点点头起身告退。

    “嫔妾告退。”

    ***

    唐瑛坐在软垫上，摸摸鼻子，这几日鼻子总是偶尔痒痒的，难不成是有人惦记自己？

    “怎么了，可是身子又着凉了。”乔嫣然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向唐瑛。

    “应当不是，就是鼻子突然有些痒，不管了，你方才将棋子放哪了。”唐瑛继续看向棋盘，现在棋艺长进，也能多下几个来回，唐瑛的兴趣倒是提了上来。

    “这呢。”乔嫣然抬手指了指白色棋子旁边的黑棋子，犹豫的看着面前的唐瑛：“唐瑛，谢谢你。”

    “突然谢我做什么。”唐瑛认准果断的将手中的棋子放了下去。

    “皇上…昨夜去的是我宫中。”后面的话乔嫣然没继续往下说，她猜到应当是唐瑛在皇上面前提了她，她从未在皇上面前下棋，昨日皇上吃过晚膳后，便说听闻自己棋艺很好。

    “嗯…早上听闻了，皇上去你宫中不好吗？”即使乔嫣然知道什么，唐瑛也不愿多说。毕竟她在皇上面前提起也是存了自己的心思，贵妃对自己虽好，但终究还是利用关系，自己在宫中不能孤立无援。

    “自然是好的。”至少御膳房今日送来的东西都好些，乔嫣然会心一笑，既然唐瑛不愿提，她便不说。

    乔嫣然走后，点扇还是帮唐瑛请来了太医。这次来的又是木衍，唐瑛心中已经安定，习以为常的伸出手让木衍诊脉。

    “贵人身子并无大碍，为了预防，贵人这几日多注意保暖。”木衍平静的将脉诊收入箱内。

    “谢谢木太医，辛苦你多跑一趟了。”唐瑛伸手将自己的宜妃伸手整理好。

    “臣告退。”唐瑛点点头，点扇就带着木衍走出去。

    木衍走后，唐瑛坐在软榻之上，指尖不知觉的敲着桌面。方才看见木衍，让唐瑛想起来些什么。

    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唤来点扇：“还记得之前我让你收起来的簪子吗？拿过来给我看看。”

    “主子说的可是这个白玉簪子。”点扇听闻，走到柜子里众多匣子中找了出来打开匣子递给唐瑛。

    “便是这个，方才突然想到的。”唐瑛欣喜的伸手拿在手中，站起身准备走向梳妆台，暗中不动声色的观察地面。似乎走得太快，手中一滑，簪子摔在地上七零八碎，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点扇急忙上前，拉着唐瑛几步：“主子可有伤到。”

    见唐瑛皱眉看着地上的碎片：“主子喜欢此簪，明日画出花样来，让内务府打造一个便是。”

    “算了，我也就是念旧，这还是之前第一年到宋府的时候，我生辰时贵妃娘娘赏下银两，让我自己买件礼物。后来我得空便跑到铺子中，一眼相中了这个。”

    唐瑛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地上的碎片，转身回到软塌上。

    “这算是我第一支簪子，之前做宫女不敢戴，后来又怕弄坏了，便让你收了起来，如今还是碎了。不必麻烦内务府，这是它的归宿，重新打造一个新的也不是原来的那支了。我有些累了，你让宫女进来打扫吧。”

    “主子…”见状，点扇只好出门叫了宫女打扫，这簪子于主子有不同的意义，自己也不能过多说什么。

    唐瑛借着喝茶水掩饰自己看向地上的碎片，今天有些浮躁的心才安定了下来。不是她不信点扇，她目前只敢信自己，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

    华阳宫宜妃听着子书的回答，手指用力的捏着软塌的扶手，指尖泛白。

    “他现在在哪，带本宫去见他，本宫要听他亲耳说。”宜妃红着眼眶，眼泪倔强的不肯掉下来。

    “小定子现在正在念云阁后面的小屋子里，有人守着呢，娘娘还是晚些再过去，现在人多眼杂的。”

    子书开口劝阻，这毕竟不是小事。小定子是个聪明的，知道自己说漏嘴了，就躲了起来避避风头。派人蹲了好几日了才抓到，刚开始死不承认，用了些刑方才认罪。

    “行，两年了，本宫还是等得起。”眼眶中的眼泪开始忍不住的往下滴。

    子书心中也高兴，大皇子早夭的前半年，娘娘每夜的枕巾都有湿过的痕迹：“娘娘，今日您该高兴，终于知道是谁害了您，害了小皇子。”

    “是啊，本宫得开心，本宫得让那人后悔。”宜妃心中恨极了，看来那日派人通知爹爹也是她，难怪皇上那日对自己如此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