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那冒白烟的就名字叫做冰雪之吻。

    唐致一灌而下。

    张骄阳也跟着好奇, 端起一杯品了一口, 当即皱起了眉头，“呸！咋这么苦，这不是啥吻吗？”

    唐致端起一杯又喝, 不像是品, 一饮而下得也不畅快，铁了心地就是生喝。

    两杯之后还鄙夷地说了张骄阳一句，“吻本来就是苦的啊！”

    张骄阳不太明白他这个表弟了，前几天还盛气凌人地不得了, 向他炫耀自己的西装裤下边拜倒了多少男人，怎么这一会儿看起来这么丧气。

    唐致到底是张明星脸，堂而皇之地把口罩拽下来喝酒, 虽然这里鱼目混珠，倒还是没隐了这张好脸。

    调酒师一番杂耍，调了了一排的冰雪之吻。

    唐致就端着酒杯泄气。

    泄得也不知道是哪门子气。

    调酒师越看这张脸越觉得眼熟。

    好奇地问张骄阳，“你表弟怎么看着这么面熟。”

    张骄阳还算懂点事, 他知道这个表弟是个招黑体质, 现在指不定哪个缝里藏着狗仔正准备拍照片黑他呢。

    他把唐致拉到一边，“表弟, 你今天怎么回事。你赶紧把口罩带上，要不找个小标间你随便喝。”

    唐致本来就是千杯不醉的体质，喝着冰雪之吻，就冲着里边的苦味喝呢。

    就是因为清醒着，所以理智回来得也快, 他重新把口罩带上，只漏出一双红得想冒火的眼睛。

    刚才抱着他跳舞的男人，现在正抱着另一个人跳舞。

    唐致从吧台上背过身，跟张骄阳拉近了距离，两人一起看向灯红酒绿的夜场。

    “表哥，如果有人在你不同意的情况下，用绳子拴住了你的脖子，你会怎么办？”唐致突然说了一句毫不承上的话。

    张骄阳被问得莫名其妙，“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跑啊！别人不能限制你的自由。”

    唐致笑笑，笑得很落寞，“那如果他不顾你的意愿绑了你很久很久直到你习惯了呢？”

    “有人要绑你吗？”张骄阳不明所以地横插一句。

    唐致没理他这句话，自顾往下说，“等你习惯了之后，他不再想绑你了怎么办？”

    “你傻啊！你就想这么被他绑啊！”张骄阳大大咧咧道。

    唐致极其无奈，“你情商有多低，我就是个比喻，你就听不懂吗？”

    “切~有话直说，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张骄阳还很不服气。

    唐致继续道：“那你男朋友平常管你吗？”

    这会张骄阳可有的回答了，“他当然管我了，我吃饭睡觉他都管我，晚上睡觉前还要监督我喝牛奶。还不让我跟女生说话……”

    张骄阳噼里啪啦说了一堆。

    唐致一点羡慕的意思都没有，恋爱里的甜蜜他都经历过，“那是你们刚刚开始，如果有一天，你不再这么对你怎么办？不在管你，不再关心你。”

    “那我就打死他，再自杀。”张骄阳说得斩钉截铁。

    “幼稚、”唐致又端起一杯酒，掀起黑色的口罩喝了一口，苦涩划过他的喉咙，他丝毫没有皱眉的样子，“表哥、你真是幼稚。”

    张骄阳又不服气了，他这个表弟今年才刚刚成年，高中刚毕业，有什么资格跟他这个上了两年大学的老学长谈成熟。

    “你懂个屁！”

    唐致笑道：“你的男人，你只有紧紧抓住他的心他才是你的男人。不然他再怎么关心你，爱护你，都是他的一时兴起，等兴趣淡了，他就不在乎你了，到时候就轮到你哭着求着跪着去舔他了。”

    张骄阳微微愣神，表弟这话说得有点伤感，口罩遮了他半张脸，微皱的眉头把他衬得极其沧桑，仿佛经历了什么悲伤的故事。

    并且这一番话，也把感情经验才刚刚开始积累的他，说得有点动容。

    林冽是不是一时兴起呢？！

    张骄阳心里也没底，他现在就知道林冽不愿跟他同居，找得理由还是他用的家里的钱。

    什么破理由！

    唐致看着张骄阳的情绪慢慢低落，又往上结了一层冰，“所以说没有爱情，不要相信爱情，爱情什么的都是狗屁！”

    “那我相信啥！”张骄阳心里没谱，被人剖开心房，被迫暴露出自己的疑问，他心里还有点难受，他竟然会被别人的三言两语哄得开始怀疑林冽了。

    “你当然要相信你自己吗，什么事都要想着你自己，我们每个人降临在这个世上，为了不孤单，第一件事就是寻找爱，我们以为爱别人就会得到别人的爱，其实不是的，我们要先学会自爱。”

    “自爱！”唐致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爱自己！”

    “你会自己爱自己吗？！”

    张骄阳上下打量一下唐致，表情不太自然，“像你这样就是自己爱自己吗？”

    唐致手里的酒杯还没有放下，刚在舞池里逛了一圈回来显得特别颓废。

    “我这不叫自己爱自己。”他说。

    “我已经迷失了，”他苦笑道，“很惨吧。在你寻找爱的过程中，最怕的就是自己迷失了，我已经找不到我自己了，现在我满脑子装的都不是我，我不爱我了，我把我的生命寄托给别人了。”

    这话听着很矫情，琼瑶式矫情。

    但是又说到了张骄阳的心里，他现在满脑子装的也都是林冽。

    林冽的一个动作，都能让他浮想联翩。

    变得越来越矫情，越来越斤斤计较……

    “那你以后怎么办啊？你也不能就这么折腾自己啊，”张骄阳盯着唐致酒杯里的残酒，“再说这酒真的不好喝。”

    唐致笑笑，眼神追逐着满屋子跳跃的灯光，“我还没有惨到无药可救。”

    “那个人还愿不愿意把你绑在身边，你知道怎么检测吗？”唐致突然道。

    “这样是不是有点贱。”张骄阳直言道。

    唐致挑眉，“这不是贱，这就是浪。”

    “那你挺浪的，表弟，谈个恋爱还这么多漂亮结论，骚操作。”

    唐致把酒杯放到桌子上，“还行，还行。”

    “表哥、你家小受怎么还没来啊。你赶紧联系他，一会儿我就要走了。这地方你没来过，没经验，没人陪着你，不好玩。”

    “你去哪？”张骄阳好奇道。

    唐致一本正经道道：“约炮、”

    “你这样也不对啊、你这样是对感情的不忠诚。”

    张骄阳摇摇头，表示无奈。随即又打开手机，一连给林冽打了六七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他只好发过去一串信息。

    唐致看着张骄阳垂头丧气的样子，继续补刀，“趁着你还没我这么惨，赶紧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他一会儿会给我打过来的。”张骄阳自言自语。

    唐致不置可否，“很多小受没有安全感的时候都喜欢乱跑。”

    “所以你是没有安全感？”张骄阳问道。

    唐致没正面回答他，低头看了看手表，“还有五分钟。”

    “还有五分钟啥？”唐致笑道，“我刚才跟他说，限他十分钟赶过来，现在已经过了五分钟了。”

    唐致嘴里的他，张骄阳永远不知道是那个他。

    因为放寒假的时候，唐致跟他说了好多个他。

    五分钟没到，门口处进来一阵骚动。

    一行人推推搡搡地进来了。

    一行人中间站着一个高个子男人，手里捏着手机，虽然带着口罩，但能看得出这个人的气质跟别人的不一样。

    他们虽然推搡，走得还算低调，毕竟这里又热闹又拥挤。

    唐致勾唇一笑，似乎是对那阵骚动格外满意。

    他转身就去了刚才小gay跳舞的那个小型钢管舞台。

    小gay已经不知道是第几轮了，这一轮他刚好把衣服全穿上去。

    唐致就过去接了班。

    张骄阳从小到大就没见过男人有这么能扭的腰，小gay算一个，表弟算一个。

    唐致绕着钢管舞摇曳了两下，一把拉下自己的外套扔向人群。

    围着舞台的男人们，拍着巴掌起哄要让他把口罩给去了。

    唐致也没管，只顾着脱衣服，腰扭得跟海带似的，好在冬天穿的厚，不然早就露肉了。

    方才的那一行人在夜场里转了一圈，锁定了已经把毛衣脱了，就剩下衬衫唐致。

    那戴口罩的男人好像认识这衬衫似的，，径直扒开人群跳上舞台，把人给扛了下来。

    唐致正准备解他的衬衫。

    男人眼疾手快，死死护住他腰封处，愣是没漏出来一点皮肉。

    重金属音乐还在狂躁。

    几个跟随的人弄出了一条道，男人就这么把表弟给抱了下来。

    张骄阳揉了揉眼睛。

    诶呀妈呀，刚才还跟他探讨人生的表弟竟然在哭！

    还拿着拳头照着人家胸口捶了几下，这、这特么是长在撒娇吗！

    男人重新把表弟扛在背上，就着扛的这个姿势，一巴掌打在了唐致的屁股上。

    打得重不重，张骄阳感觉不到，毕竟他听不进声音，但是他不近视，隔大老远，就看见表弟的翘屁股颤了两颤。

    应该很疼吧！

    那人又打了两下。

    张骄阳皱起眉，怎么说自己也是当哥哥的，别人打弟弟是不是要上去劝劝啊！

    准备起身的时候，看见他的表弟从从男人身上直起身，眉眼弯弯的，一点哭过的样子都没有，还对他伸了一个“耶！”

    呃——张骄阳愣住了。

    这是检验成功了吗？

    他重新坐了回去，人家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就不去趟这趟浑水。

    可是表弟刚才的表现也太精分了吧。

    他端起调酒师给他调的甜酒喝了一口压压惊，忽然想到了表弟的职业。

    哦、对了，表弟是个演员。

    张骄阳以前还记得网上黑他表弟，只空有一张好脸，没演技。

    现在看来这演技还特么挺精湛的啊。

    谁再说就跟他急。

    表弟心满意足地被人扛走了，张骄阳一个人待在这个鬼地方也没有意思。

    他又从高脚座上下来，准备走人。

    还没迈出一步却被人拉住了衣领。

    张骄阳回头，拉他的人是刚才给他调酒的调酒师。

    调酒师已经观察他半天了。

    好容易自己的小猎物落了单，怎么能轻易就放手。

    “小朋友，你还没结账呢！”

    张骄阳一脸郁闷，“你刚才不是说，不用付钱吗？”

    调酒师指了指那杯蓝色的甜酒，“这杯不用付钱。”

    又指了指刚才表弟走得时候留下的半排冰雪之吻，“这些还没付呢。”

    张骄阳扶额，这回可吃大亏了，刚才他表弟说要请他的，可这账最终算到了他头上。

    “多少钱啊？”

    “399、”调酒师故意顿了顿，又道：“一杯、”

    “靠！你说啥！399！一杯！杯子还这么小！”张骄阳大吃一惊，“这酒还没果粒橙好喝呢，果力橙才三块钱一瓶，你这凭什么这么贵，你这不是坑人的吗？”

    调酒师一本正经道：“我这不是菜市场，你别跟我搞价，咱这没的商量。”

    “你要是不愿意，我们可以去跟老板商量，去跟警察商量……你别为难我，我就是在这打工的。”调酒师开始吓唬张骄阳。

    张骄阳那见过这场面，他还从来没有要见警察叔叔的觉悟。

    被这么一唬，他还真吓住了，就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那行吧，你算算，一共多少，我刷卡。”

    调酒师嘴角勾起一抹坏笑，“其实你也不用给我钱，这酒水成本不高的，少一点，老板也不知道。”

    “但是也不能浪费啊，你看你，还有你朋友，要这么多不喝完，多可惜啊，要是你能喝完，我就不收你钱了。”

    天大的便宜！张骄阳双手合十，“行啊！喝就喝！”

    权当喝中药了。

    张骄阳开始慢慢喝，真特么苦。

    他喝了一杯受不了了，往旁边吐了半口，一吐就吐在了别人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啊……”张骄阳慌慌张张掏出手里的纸巾给那人擦裤子。

    一抬头发现是刚才跳钢管舞收钱的小gay。

    他顿了一下手，小gay却拉住了他，趁着调酒师给其他人调酒，他在张骄阳耳边耳语了一句，“快走、他不是好人。”

    张骄阳已经开始微醉了，那酒里不知道灌了什么迷魂汤，他喝得脑子糊。

    小gay说的话，他一个字儿都没听懂，胡乱回了一句，“我不认识你，我一会就回家找我男朋友了。”

    小gay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走远了。

    调酒师名字叫张书凯，每个月只有月末才会来这里调一次酒。

    人长得一般般，但是特别会哄人。

    小gay好几个好朋友都是被他花言巧语，给哄上床的，床上发生的要么是一夜情，要么是强/奸。

    可是不管是强/奸还是一夜、情，这个人事后都不认账。

    拿着别人裸/照要挟那些跟他上过床的人，敢报警就把照片贴出去。

    其实即使他不怕裸/照，那些被欺负的人们也不敢报警。

    报了警又怎么立案呢？

    这人事后把现场收拾得干干净净，连个证据都没有，怎么看都像是这些人自己爬上床的。

    ******2

    林冽给外婆庆完生已经是很晚了，外婆年纪大了，要早睡。

    他爸今天又沾了一点酒，所以是他开车带着父母回去。

    好在他有出门看手机的习惯。

    看到张骄阳给他打了十几通电话之后，他左眼皮不知为何，突突突地蹦，他心里有点不安，立马把电话给拨了回去。

    同样也是十几通电话，同样没接通。

    林冽心里的不安开始慢慢变大。

    他点开了张骄阳给他最近发的一条消息，顿时，脑门上青筋乱蹦！

    ——林冽，我在银翼酒吧等你，快点出来！我给你带好吃的了！

    “爸——妈——我们暂时先不能回家了，我得先去找张骄阳了。”林冽嗓子里直冒火。

    他是从小生活在这个城市，招人显眼的地界儿他都混过。

    尤其是这个叫银翼的酒吧。

    白天生意惨淡，还有文艺青年驻唱，看着就是个赔钱的交际场所。

    晚上就换了一层皮，酒吧变成了夜店。

    他跟着一个朋友去了一次就没再去，那里边遇不到什么好人。

    他现在极其担心小傻逼，他大学两年半都跟他守在一起，逛过最热闹的地方就是大卖场。

    张骄阳看着特别二愣子，心底实诚得很，你随便一个骗术就能把他耍得团团转。

    他没有预料错，张骄阳已经喝晕了——

    重金属音乐，晕眩的彩灯在张骄阳的世界突然魔幻了起来。

    他晕晕乎乎地抬起头，好像看到了林冽在对他微笑。

    林冽没对他这么笑过，这种笑叫什么呢？张骄阳脑袋里搜刮了好久，想起了起了一个词——“淫/荡”。

    他心里偷笑，林冽也会淫/荡啊！

    淫/荡的“林冽”指着那杯蓝色的饮料，蛊惑有撩人道：“乖、把这杯也喝了。”

    那杯蓝的本来就是张骄阳留到最后喝的，他表弟点的一摊子烂酒太踏马难喝了。

    他使劲儿抬了一下头，指着那一摊子没喝完的酒，“我把这杯也喝了。”

    他微微抬起胳膊，那酒就不稳得撒了一桌子。

    张书凯继续诱惑他，端起那杯蓝色的酒杯，“快……把这杯也喝了。”

    张骄阳瘫倒在桌子上无力反抗……

    张书凯就捏着他的下巴往人嘴里灌……

    杯子下的药可比酒贵多了，哪能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