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林冽洗完澡看见张骄阳发的信息, 有点想笑, 忙不迭就把电话打了回去。

    张骄阳正守着手机吃橘子，一看来电显示，忙赶紧接住, “歪！坐上车没？咱们开视频吧。”

    林冽身上的水还没擦干净, 还在酒店，一看就露馅了，他找了个借口，“车上信号不好, 而且容易打扰到别人。”

    “那咋办？我可想你了！”张骄阳一点也不拐弯。

    “这不是才刚刚分开。”

    “没办法，刚分开就想啊！”张骄阳在一边唉声叹气。

    林冽的脸上不知觉出现酒窝。

    他何尝不是刚分开就想呢？

    “林冽、”张骄阳支支吾吾，还偷摸去门口看有没有人, 锁了门，躲进被窝里才敢讲，“林冽，你啥时候能嫁到我家啊, 把你爸妈也搬过来住, 咱们一大家子在一块儿，那才热闹呢。”

    林冽听着小傻逼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心里挺甜，可是他还是及时戳破了，“我爸妈在医院上班，过年的时候，人流量也不少, 只有轮班，不放假。”

    “那你家不就剩你一个人了吗？！”张骄阳可心疼死了，“那你来我家住吧，我让我妈给你包饺子吃，不过我妈包的饺子可难吃了，一半我跟我爸都是象征性吃一口。”

    “为什么那么难吃？”林冽听着张骄阳的声音挺高兴，自己也高兴，顺着张骄阳的话往下接。

    “我家以前是杀猪的，我妈包饺子的时候习惯性把肉放多，肉一多就腻，不好吃。”

    “那你还让我吃，不怕浪费吗？”

    “你不吃也行啊！要不你来我家，我给你包，你不知道，其实我也会做饭呢。”张骄阳开始耍宝了，“其实你不知道，我妈已经两年没包饺子了，都是我包的，我包的可好吃了！”

    林冽倒是很有兴致，顺着张骄阳的话一个劲儿捧他，“这么厉害啊，我要是嫁过去岂不是很幸福。”

    “你放心，老公啥都不让你干，整天就让你在家吃了睡，睡了吃。”张骄阳越说越激动。

    “你以前也这样对你家猪吗？”林冽笑话他。

    “啥呀！你别小瞧我，我是真的很厉害。”张骄阳说到激动点，还自己拍了拍胸脯，以为林冽会看到。

    万春霞听见儿子屋里有动静，敲了一下门，“阳阳，你跟谁吵架呢！”

    张骄阳心虚地吆喝了一声，“我跟同学打电话呢！”

    “你妈妈？”林冽问道。

    “嗯嗯。”张骄阳点点头。他妈的声音一想，他的心酸事儿就出来了。

    想到他爸爸妈妈对同性恋的态度，他都觉得以后要跟林冽长长久久在一起是个老大难。

    “林冽、”

    他的声音不再像刚才那么咋呼，慢慢地把音调降了下来。

    “林冽，跟我爸妈商量的咱俩的事，估计要推迟了，你会不会等不及想离开，不想要我了？”

    “你说什么呢、”

    林冽心头一梗，早料到如此。他紧紧捏着手机，好像这个小方块就是张骄阳。

    “我怎么会不要你，想那么多干嘛。你爸妈很难接受也是正常的。别过分逼他们，逼太紧也不好，我希望咱俩在一起是被人祝福的。”

    张骄阳一听这话，心头涌上一股黄连苦，“林冽，对不起。”

    林冽被他弄得也不好受，“你说什么呢，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

    咋说着说着就煽情上了，张骄阳的鼻子有点酸涩，他搓搓鼻子。

    张骄阳从小到大就看过一本爱情小说就是罗密欧与朱丽叶。那故事还有点悲惨。

    他抱屈道：“你说我像不像朱丽叶啊，咱俩明明想一辈子好，但是我爸妈偏偏出来阻挠咱俩。”

    “瞎说。”要是现在人在身边，林冽早就想把小傻逼揉怀里了，“朱丽叶跟罗密欧家族有仇，咱俩又没有仇，不会像她那么惨的。”

    “你今天是怎么了，又跟我文化上了。”

    “林冽，我喜欢你，真的。”张骄阳特别想像周琳一样，变着花样表白。

    但是情急之下他就只能想出这一句，反反复复，他似乎特别喜欢反复这个修辞手法来加强自己的气势。

    “我知道，你已经说了很多次了。”林冽宽慰他。

    “不、你不知道。”张骄阳着重强调，“你真的不知道。”

    林冽被说得心塞，没有比想念更折磨人的事儿了。

    张骄阳拿着手机，那头的人忽然不吭声了，要不是还能听见一点呼吸，他都以为电话挂断了。

    “怎么不说话了？”他说。

    过了一会电话那头重新恢复了清冽的声音，虽然手机传声把音色变了一点，但是还是听得出来，这话很严肃，很认真。“阳阳，我想问你一件事儿。”

    “怎么了？什么事？”张骄阳回答。

    “阳阳，你会不会后悔，后悔跟我在一起，后悔变成同性恋。”

    “这话你不是问过了吗？我不后悔啊！林冽，你又瞎想什么呢！”张骄阳斩钉截铁。

    “你真傻、”林冽心疼道。

    “你不是说我是小傻逼吗？”这回轮到张骄阳宽慰人了，“你也傻，只有傻子才会去喜欢傻子。”

    林冽浅浅笑。

    这个答案，他还算满意。

    俩人聊着聊着，又聊到了其他地方，开始悉数回忆起他们的大学生活了。

    一直聊到张骄阳的妈妈喊他吃饭。

    第二天，林冽坐返程票回去，途中张骄阳又给他发了一大堆短信。

    张骄阳以为他早就到家了，发的短信都是“你起来没？”“吃饭没？”“想我没？”……

    都是简单的客套话，但是两个人却乐此不疲，从客套话一直延伸到各种电影和搞笑的小黄笑话。

    林冽坐在车上，望着窗外似是与他背道而驰的风景，又扭头看了看列车时速表。

    现在的车速是335千米每小时，他正在以这个速度离小傻逼越来越远。

    手机上的信息不断跳跃，他才明白为什么有这么多累积的思念。

    这是他们正是谈恋爱以来的第一次分别。

    只是分别了一天，林冽就感觉已经分别很久了，寒假还有这么长，林冽叹了一口气，看来难熬了。

    ******2

    或许是社会的进步，也或许是科技的发展，年味儿越来越淡。

    交织上想念，张骄阳这个寒假过得挺不是滋味。

    春晚那夜，他就只看到了冯巩小品的那句“乡亲们我想死你了！”，就飞奔了出去。

    打开手机就跟林冽打电话，模仿者冯巩的口音，“林冽，我想死你了。”

    林冽也在看春晚，不过只是开个电视机。

    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除夕那一天，他妈妈值班，爸爸有手术。

    他已经很久没感觉到孤单了，忽然开始想念张骄阳咋咋呼呼在他身边乱转了。

    张骄阳说这一句的时候，他也注意到了呢电视机上的冯巩，特别感动，压低声音动情道：“阳阳、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林冽。”

    “我还是想你，怎么办？”张骄阳有些哽咽，不知道那头的林冽有没有听见，只是那一瞬他们这里的天空燃起了绚烂的烟花。

    林冽也在那头轻轻道，“我每天都在想你。”

    这注定是一个煽情的夜晚，张骄阳矫情哭了，顶着红肿的眼睛，还没听十二点的钟声就睡觉了。

    第二天，张骄阳家就开始了繁忙地走亲串戚。

    张骄阳那个表弟唐致是他外公的弟弟的外甥。

    今年过节往他外公家串亲戚的时候，这个经常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表弟竟然出现了。

    要不是有人点出名来，他都认不出来在这是他那个表弟。

    唐致带着大口罩，穿着一身黑，脸色也被黑口罩映得十分阴沉，一点过年的样子都没有。

    趁着新年的喜庆和激动，亲戚们都开始喷自己去年的“丰功伟绩”。

    丰功伟绩喷完了，不知道是谁起了一个头儿，大家都开始教育起唐致了。

    什么什么同性恋没多大好处，净是毁名誉。

    不如早点像那谁谁家的儿子一样早点成家立业，早点结婚，对谁都好。

    说得人越多，教育的口气就开始变味，越来越像实在数落。

    唐致就坐在一边划着屏幕抠手机，头都不抬。

    有个家长说得狠了，唐致干脆拿着手机出去了。

    唐致的妈妈受不了，“唉、你看这孩子，不听话、”

    张骄阳也听得受不了，一字一句就刀子似的直往他心窝里戳，两个人在一起，互相信任们互相爱慕不好吗？非要以繁衍为基础结婚吗？科技是进步了，怎么思想越来越后退了。

    他也听不下去了，也起身出去了。

    他们聚会的这个地方是个农家乐，地方不大，到处逛逛，就逛到了唐致站得那个背角了。

    唐致正在打电话，似乎是在跟谁吵架，就听见他在这边怒喊，“魂淡！你什么意思！”

    唐致虽然名气不算是席卷全国的那种，张骄阳多少还是知道的，毕竟是自己亲戚里出了一个黑红，黑红的明星。

    黑得是他的性取向，红得是他的颜值和性格。

    那些迷妹们一定不知道，在她们眼里，可爱又讨人喜欢的爱豆现在正在黑着脸粗话频出。

    听墙根不是什么好习惯，张骄阳适时的转身换个地方透气。

    那打电话的人忽然把电话给挂了。

    张骄阳看着唐致回过脸，没戴口罩，那是一张极其漂亮脸蛋。

    唐致扫了张骄阳一眼，重新戴上口罩。

    张骄阳挺不好意思的，忙往外撤，“我什么都没有听见啊。”

    “你听见也没事。”唐致歪着头看着张骄阳，“表哥，怎么好久不见，你还是这么瘦啊。”

    张骄阳尬然，这是个什么见面语啊、

    他客套一笑，打算走人，去被人拦住了肩膀。

    唐致走了两步把他扳过来，侧身在他脸上闻了一口，“表哥、你猜我闻到了什么？”

    张骄阳自己在手上哈了一口气，闻了闻，好像没有吃大蒜。

    唐致继续道：“我在你身上闻到了一股基佬味儿。”

    张骄阳闻言有点好奇，基佬是什么味儿，他有点惊讶，“你怎么知道？”

    唐致挑挑眉毛，觉得有些吃惊，“你竟然这真的是、”

    他刚刚不过是为了吓一下张骄阳。

    总觉得满堂的宾客对他都充满敌意。

    没想到他的略施小惩倒是招来一个同类。

    张骄阳跟唐致不熟，警惕道：“你别跟我爸妈他们乱说。”

    唐致对他这个表哥饶有兴趣，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我不会乱说的。”

    唐致是个自来熟，绕着张骄阳打量了三圈，直言道：“你有男朋友没？”

    张骄阳点点头。

    唐致兴致有点高，“加个联系方式吧，表哥。”

    就这样，张骄阳手上多了一个明星。

    ******

    过年唯一有年样子的地方，大概就是走亲戚了。

    张骄阳家亲戚多，从初一一直走到初六。

    忙到不是很忙，就是有亲戚到你身边拉着你说话，出于礼貌，就是硬着头皮也要回。

    这样的话，跟林冽单独聊天的机会就少了。

    林冽那边估计也忙，这几天也没怎么跟他在聊天上腻歪。

    倒是那个唐致表弟，不停地骚扰他。

    这人跟电视上呈现出来的安静模样，完全是两个人。

    有一次表弟神神秘秘给他发过来一个压缩文件。

    张骄阳在家里足足下载了两天，才把压缩文件下载完。

    他一直犹豫着要不要解压，他怕是表弟对他进行恶作剧啥的，黑了他的手机。

    好奇害死猫。

    尤其是表弟还在解压包上备注了一下“幸福快乐源泉”。

    张骄阳最终还是解压了。

    于是手机上就蹦出了一堆花里胡哨的视频。

    张骄阳点开一个视频，开头是一个动漫的片头曲，画面看起来有点血腥，应该是禁播的。

    闲得没事，张骄阳下楼拿了一个肉夹馍一边啃，一边看这到底是讲啥的一个动漫。

    动漫片头曲播完了，画面一切，张骄阳差点被肉夹馍的肉末给呛住。

    这他么不是动画片，这是个钙片。

    张骄阳以前看的是A片，钙片也只是听闻，从没动过，哪怕是跟林冽在一块的时候，他也没动过看钙片的心思。

    现在他几乎是咬着牙在看手机上的两个人翻来覆去。感同身受地撇着嘴，牙关里挤出来一句——“靠、真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