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张骄阳的手术第三天早上就好的差不多了，气也排完了，终于可以用嘴吃饭了。

    林冽的妈妈陈婉煲了一锅鲫鱼汤，装在保温盒里带了过来。

    这是张骄阳第一次看到林冽的妈妈，她看起来很年轻，也有两个跟林冽很像的小酒窝，慈眉善目，一派温婉江南女子的模样。

    她把汤端过来，利落地盛了一碗递给林冽，交代他汤有点烫，让他小心点儿。

    然后又回头看张骄阳，缓缓道:“你就是骄阳吧。”

    张骄阳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陈婉微笑，脸上的映的俩酒窝像装了蜂蜜一样，她温柔道: “哟、真是个好孩子。”

    说完就理了一下自己的白大褂，打了个招呼出去了。

    张骄阳喝了一口林冽吹过的鲫鱼汤，犹犹豫豫开了口，“你妈妈是不是看不上我?”

    “怎么会这么说?”林冽自己也喝了一口。

    “她咋这么快就走了。她是不是还不知道咱俩关系啊。”

    “我妈是儿科医生，这会儿轮她班，正忙呢。”

    “哦”

    俩人你一口我一口，埋头喝鲫鱼汤。

    汤汁很美味，张骄阳舔舔嘴唇，打开了话夹子，“你们一家都是医生，你怎么不当?”

    林冽没说话，说了这小傻逼也听不懂。

    张骄阳见他没吭声，继续道:“你要是当医生，路途肯定特别顺利，这么多关系。”

    其实他也没二逼到那种程度，他还记得林叔叔说林冽最初的梦想就是当一名医生。

    他在手术台上就寻思着，林冽那会儿放弃梦想，多半是不能接受自己是同志，受青春期的叛逆影响。

    现在他早就接受自己的同志身份了，连男朋友的有了。

    张骄阳有个颇为人妻的目标，就是帮助林冽重拾梦想。

    林冽收拾了收拾碗筷，食指敲了敲他的脑袋瓜，看起来似乎很认真道:“我要是当医生，就没时间陪你了。”

    一句话就把张骄阳的□□目标给说糊了。

    张骄阳自己就没啥梦想，当初考大学就是为了摆脱他爸的管束。

    他就想平庸着，活着有人爱着，死了有人惦记着，一辈子快快活活，钱够花，饭够吃，就挺幸福了。

    现在有了林冽他的梦想自动升级为，只要跟着林冽，钱够花，饭够吃，一辈子快快活活，就特么挺完美了。

    把这些思绪理清后，他就有点赞成林冽的想法了。

    当医生多累啊、

    站着不如坐着，坐着不如躺着。

    张骄阳躺在病床上幻想着以后能跟林冽在床上养猫撸狗，心里暗爽。

    今天病房里格外热闹，先是张成和李境来看他，然后就是班上派的班级代表来看他。

    张骄阳割完阑尾之后整个人都变得娇贵起来，被大家跟个熊猫似的捧在手心儿。

    晚些的时候，邹垳也来看他了，提了两箱奶。

    他坐在床边跟张骄阳说话。

    张骄阳回答得很不自在，时不时要往林冽那边看上两眼，生怕哪一点再引起啥误会。

    林冽在一边酸兮兮地看着，隔了一会儿自己干脆开门出去了。

    邹垳就简单嘱咐了几句关心地话之后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学校的八卦。

    他说的是学校两个出名的gay，那两个男生一直是全校学生的榜样，大一就携手并进，努力学习，图书馆看书，操场健身，从来不会去小花园偷摸亲热。

    这俩人今年拿到一起出国进修的名额了。

    “邹垳，你怎么还关心这个？”张骄阳咬着酸奶管，眼睛在他身上来回轮。

    学长今天穿得还挺——洋气的。

    邹垳言有所指，直白地说，“骄阳，我想说我也是同性恋。”

    张骄阳的傻逼气质在这时候终于起作用了。

    他友好地伸出右手示意邹垳跟他握手。

    邹垳握了上去。

    张骄阳重重地甩了甩手腕，激动道，“真巧啊！我也是。”

    邹垳：“那我们……”

    “那我们真是真是有缘。”张骄阳放下奶瓶，从床上坐起来，“学长，你这么优秀，一定可以找到优秀的男朋友。唉、不瞒你说，虽然我很垃圾，但是我男朋友很优秀。”

    邹垳顿了顿，脑门上隐隐有青筋乱蹦，“你是说……”

    张骄阳也不遮掩了，林冽都愿意让他说了。他干脆开门见山地介绍，“学长，你看林冽，是不是很优秀啊！”

    “优、优秀。”

    张骄阳拍拍胸脯，傲娇得喔喔奶糖上的小公鸡，“他是我男朋友啊。”

    邹垳一下子就被堵住了嘴，往下边准备的表白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张骄阳乐呵呵地跟他夸张林冽的优点，要把这个人整个儿都镶了一层金边。

    邹垳默默不语，强笑着点头，他不是出手晚，而是注定的失败。

    “祝你幸福。”他最后做了一句官方的总结，适时又体面地从张骄阳手里抽出自己的手。

    “学长这就要走吗？”

    “你没事，我就放心了，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

    邹垳做事不喜欢拖泥带水，更懂得避嫌二字，他现在已然准备收手，不喜欢糟蹋别人的感情，也更不希望自己的感情显得很低廉。

    走出病房，他手机开始震动，电话是裴治打来的，“喂、爸爸。”

    “国外的学校已经联系好了，你那边准备准备。”男人清冽的声音响起。

    “我不出国、”邹垳斩钉截铁道，“我马上就要毕业了，国内就好。”

    “垳垳……”

    “我已经决定了，爸爸，谢谢你的安排。我还有别的事，先忙了。”

    邹垳匆匆挂掉电话。

    裴治从上高中就开始给邹垳规划出国，但是被邹垳一直拒绝。

    他说过，身边能信任的人很少。邹垳觉得自己够优秀的话就能当上他的左右手。

    这是一场排练好的父慈子孝。

    邹垳走后，紧接着的就是张骄阳的爸妈。

    林冽头一回见到张骄阳嘴里形容的会体罚孩子的狠厉父母。

    真正的形象跟他眼里的印象有千差万别。

    张骄阳的爸妈一身的衣服虽不是什么名牌，但是都很干净。

    特别是张骄阳的爸爸，额头上已隐有皱纹，如果不是脖子上又粗又亮的金链子，他们俩整体看上去非常的朴实。

    可就是这金链子，让两个人的着装看起来格外怪异。

    张达光和万春霞一看见在挂号的人堆里挤了很久，要不是一个护士机灵，一听见他儿子的人名就反应过来，他俩还得再磨蹭一会儿。

    这老俩口旁边还跟了一个十□□的少女，少女口口声声地叫他们叔和婶。。

    林冽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女孩是谁？

    他俩一进病房，看见儿子已经能从病床上下来运动了，脸上的惊慌下去不少。

    抱着儿子就是一阵乱摸。

    少女也跟了上去，坐在床边一口一声“阳阳哥”。

    叫得林冽直拧眉头。

    万春霞眼里含泪，“儿啊，好全了没？不会留下啥病根吧？”

    张达光去拽他提的一大袋子补品，“刚动完手术都虚弱以后得好好补补。”

    “医生说我现在不能吃太多。”张骄阳道。

    “吃少了怎么长伤口啊？”张达光道。

    “你懂啥？！你懂还是人家医生懂啊？！”万春霞反驳她丈夫。

    “我当然没人家医生懂，医生也不是啥都懂的。”张达光跟他老婆顶嘴。

    老两口绊完嘴，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你手术费和住院费交完，是不是生活费就不够了啊？”

    张骄阳这时候才意识到，“我还没交呢？”

    张达光怀里抱了一个包，里边装的都是现金，他问道：“那谁给你交钱啊？”

    “应该是阳阳哥的同学给垫的吧。”一旁的女孩儿道。

    这时，他们才发现在一边站着的林冽。

    张达光特别感激地拉住林冽的手，“是你不？”

    林冽僵硬的点点头。

    “是你给我们打的电话吧，阳阳这孩子粗心大意习惯了。”万春霞同样感激道。

    林冽推开，“不用没事，都是小钱，阳阳的身体比较重要。”

    “那哪儿行，我们家不差钱的，真是谢谢同学啊，我们阳阳以后还要多托你担待一下呢。”

    林冽赶紧推辞，这哪能要钱，以前张骄阳给他买礼物都不眨眼的。

    奈何推不过二老，毕竟他们眼里，林冽就只是个外人，欠外人的自然要换。

    僵持不下，林冽就随便说了小数，这钱确实也不多，医生家属看病根本不费多少，更何况主刀的还是他叔叔。

    张达光坐在旁边数钞票，还多数了几张出来，递给林冽，“你跟阳阳关系好，俩人出去吃饭花。”

    林冽杵在那儿，他一向聪明的脑子里，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对儿父母。

    张骄阳冲他点了点头。

    林冽才勉强把钱装下，这钱等改日再花给张骄阳就是。

    “想想，你也给你这个林哥哥削个水果。”万春霞对着坐在张骄阳旁边的女孩说。

    “哎、”张想想很听话地开始削苹果。

    林冽在旁边尴尬，完全插不进去话。

    他犹豫片刻，再次推门出去了，给这一家人一个好好说话的机会。

    关门的时候，他听见门缝里飘出来一句万春霞的话语，是说给那个女孩听的，“想想啊！我真没看错，只有你嫁给你阳阳哥，我才放心。”

    林冽心头一震，手一抖，关门的声音有点重。

    张骄阳不满地跟他妈犟嘴，“你说啥呢？！妈！人家想想自己就不会在大学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