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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邛泽篇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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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邛泽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又禾越走越远, 渐渐化作一个黑色的虚影,而他站在原地, 岿然不动。

    其实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回魂草,那只不过是注入了他灵力的长在深渊的阔叶华草罢了。他在第一日重新成人之时, 遇到了她,他想或是上天怜悯,将她送来,但此时看着她愈行愈远的背影,他很怕这只是黄粱一梦。

    这些天,邛泽突然觉得山中的日子过得很慢很慢,也很孤单, 五十年他都这样一个人过来了,这短短几天时日却让他万分煎熬。

    白日里,邛泽便在山脚他们俩道别的地方, 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仿佛一座石雕, 静静地望着路的尽头, 期待路的那头能出现又禾的身影。

    夜晚, 他便去寻来青竹,搭个简单的竹屋,因她觉着终归不能让又禾知道自己是住在石洞之中。

    邛泽等啊, 等啊,终于在七日之后,路的那头, 渐渐出现了一个身影。

    邛泽看着那期盼已久的身影,却一时不知该是上前还是站在原地,像个兴奋得不知所措的孩子。

    待又禾渐渐走近,邛泽开口唤她,语气里是掩不住的兴奋,“又禾姑娘,你来了。”

    但他身前的又禾却深深低着头,缓慢移动的脚步沉重而无力,邛泽再兴奋得不知所措也知道她定是出了什么事,忙问,“又禾姑娘,你怎么了?”

    又禾缓缓抬起头,神色悲恸,盈盈的泪水已经洇在她的睫毛,在与邛泽担忧目光相触时,泪水便猝然滑落,又禾嘶哑哽咽的轻喊了声,“公子……”

    语落,她便扑进了邛泽怀中,泣不成声。

    邛泽愣在原地,听着她的哭声,心被无端的抽紧。他想安慰她,但他从没有安慰过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僵硬的抬起手,像他爹爹曾经安慰他一般,轻轻抚了抚她的背,笨拙地道,“又禾,不哭。”

    待又禾哭累了,慢慢地止住了泉涌般的泪水,方才急急从他怀里出来,掩面道,“公子,是又禾唐突了。”

    “可是家中发生了何事故?”邛泽问她。

    又禾仍旧湿漉的眼眶又流出了泪水,若非他私心,强留她于山中,或许她还能见她祖母一面,他轻叹,“这如何能怪你,就算你未从崖上跌下,用那凤尾草你也救不回你的祖母。”

    又禾沉重的闭上眼,有泪水淌下,“祖母走了,只剩我一个人,这世上再无我亲人了。”

    邛泽抬手替她拂去泪水,“又禾怎会是一个人。”

    又禾一愣,缓缓睁开眼睛,眼前邛泽笑意温柔,轻声与她说,“又禾可愿做我的亲人?”

    两人便这样很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以星辰为盟,日月为鉴,结为了夫妻,再一次上演了英雄救美,以身相许的故事。自古爱情故事大多如此,你相救,我相许嘛。故事的结局本应就此欢欢喜喜的圆满结束,两人相守为伴,在这山中活着不知年月的幸福生活,然而这般结局只会存在于话本子中,尘世中的情爱,不到最后,一切便不是结局。

    日子恍恍而过便是五年,这五年里他们如平常夫妻,举案齐眉,甚是恩爱。

    然而生活总有变故。

    正如凤七七每到十五会受锥心之痛,而邛泽每到十五便会显露原形。

    话说这十五还真是个闹心的日子,什么不好的事都发生在这天,但其实是因为,十五这一天,是一个月里阴气最盛之时,特别是在午夜三刻满月之时,此刻月色最浓九阴之气也最盛。这个时候是妖魔灵力最强,而仙神灵力最弱最弱,所以许多隐疾才会在这一天发作。

    邛泽像原形为九头蛇怪,在十五月圆这一天恐其人形无法承载他体内暴涨的灵力。

    每到这一天邛泽便会感觉体内有股真气流窜,似有要破体而出之势,极为难受,只有在变回原形时才会稍好一些。是以这一天他的脾气也会变得异常暴躁,会躲到石洞中发狂。

    虽然如今的邛泽已经不再是以前丑陋的模样,但从前的阴影还一直笼罩在他心底,挥之不去,很多时候他其实仍是自卑的,所以他不愿也不敢将自己是九头蛇怪的事告诉又禾,怕她如那些庸俗懦弱的人一般嫌弃他害怕他,虽然他相信又禾不是这样的人,但他仍不愿冒这样的险,毕竟他只有一个又禾了。

    所以每到十五他都会以一个借口离开,躲进石洞不让又禾看见。

    起初又禾并未在意,也从不过问,但时间久了,是谁都会起疑心的,即便这些年与邛泽相伴的时光她很幸福也很快乐,邛泽很疼爱她对她好到了极致,但他的行为实在令人生疑,且邛泽从未对她说过他到底是谁,从哪里来,又为何要生活在这深山之中,何能自由轻易的出入许多危险的地方……而每每他离去之时,她都能隐隐约约听到山中有很可怕的吼叫传来,她总觉得这与邛泽有关。

    但因为又禾相信邛泽定有他的苦衷,而且可以看出他十分不愿提起往事,所以她也没有问过她这些问题,只想着安安宁宁的陪着他便好,毕竟,他们都只有对方了。

    但世间女子终究很慢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无论她有多么相信自己枕边的丈夫,有些事情却仍想要弄个明白。

    于是在这年中秋的这天,又禾有些委屈的对邛泽道,“夫君,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苦衷,可这些年来你从未陪我过过中秋节,中秋本为团圆之意,你却总是留我一人在这家中。这次,你留下来陪我,好不好?”

    邛泽看着又禾氤氲着水雾的清澈眼眸,皱了皱眉心,终是忍不住答应,“好,我留下来陪你。”

    又禾粲然一笑,扑入了他怀中。邛泽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眼神却有些焦虑,虽然这些年他已能稍微克制体内的那股真气,但他仍没有十足的把握在这一年之中阴气最盛之时不露出原形,他现在只希望又禾在晚上能早些入睡。

    很快到了晚上,墨黑的沉云一寸一寸散开,露出天边一轮缓缓上升的银白圆月,明亮的月光撒下,一庭光华。

    穿着鹅黄襦裙的女子,在月光下将瓷盘放在梨木做的木桌上,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在月下许着愿望,清亮的月光轻柔撒在她细密长睫。

    邛泽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她,原是这样美好的场景,他心里却满是不安。

    又禾许完愿望将邛泽拉到身旁,拿起一块自己做的月饼喂给邛泽吃,“夫君,我做的月饼好不好吃?”

    邛泽只觉得心中甚闷,仿佛窒息一般十分难受,却仍努力扯开嘴角冲又禾笑了笑,“好吃。”

    又禾笑着拉起邛泽的手,将一袋香囊放在他手中,笑着道,“在我们村里,若女子有爱慕的情郎便要送香囊与他,我们已经成亲这般久了,我还未送你香囊,今天我送你的这个香囊,你无论何时都不能取下哦,除了洗澡的时候,睡觉也不可以取下。”

    邛泽看着又禾这般如少女一般的神态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温柔的将她的头发别到耳后,轻轻点了点头,“嗯,不取。”

    又禾听了甚是高兴,将邛泽手中的香囊拿起,“我帮你系上。”

    又禾熟稔地在邛泽腰间发了个死结,便是他想取下也取不下,看着又禾这般孩子气的动作,邛泽又忍不住笑了笑。

    这时又禾却懒懒的打了个呵欠,“夫君,我好困啊。”

    邛泽心中甚喜,忙道,“那我们去睡了吧。”

    又禾乖巧的点了点头,同他一起进了屋,相拥而睡。

    过了不久,怀中的又禾便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应是已经睡着,而此时邛泽的面色已是铁青,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汗。

    邛泽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又禾轻轻放下,吃力的从床上下来,蹒跚的往外走去。

    而就在他离开不久,木床上原本已经沉睡的又禾轻轻睁开了双眼,清亮的眼眸在微微投进的月色里闪着狡黠的光芒。

    又禾起身披上斗篷,执起一旁的青灯将其点燃偷偷走了出去。

    门外,一条幽绿的光芒顺着山路一直蔓延着,原来又禾在送给邛泽的香囊中放入了磷粉,所以邛泽走过的地方都会撒下磷粉,在夜空中形成一条光带。又禾这般坐并非没有风险,只要邛泽回过头一看便能发现他留下的痕迹,自然便知是她做的手脚,但又禾却愿意赌他不会回头,因为如若他必须在这天离开,此时已经太晚他必定会十分着急的赶路,应不会回头。况且磷粉越到最后撒下的越少,痕迹也就越淡便不容易被发现了。

    又禾一路顺着发光的磷粉朝山间走去,邛泽曾做了个檀木香盒送他,说是这样山间的野兽便不会伤害她,又禾深信不疑,所以即使是深夜又禾亦无畏的向前,可越朝里走她越觉得这条路熟悉,这好像是通向她曾照顾过她的山洞。

    于是,即使到最后路上已经没了磷粉,但又禾心中笃定了邛泽定在那个石洞中,她提起衣裙,加快了步伐,往山洞而去。

    过了许久,她终于到了山洞之外,正兴奋的想要入洞,却突然听洞内传来一声嘶吼,有强烈气流喷涌而出,她被震倒在地,青灯摔到地上,烛光熄灭。

    又禾听到洞中又传来一声巨响,似是庞然大物移动的声音。又禾吃力的撑起身子,抬头便看到了洞口一双血淋淋的双瞳。

    又禾被这双血瞳吓得愣在了原地,石洞中缓缓伸出了一个丑陋怪异的蛇形头颅,怪物的身子还隐在石洞之中,接着便又是另一颗头,一个接着一个的伸出,巨头在夜空中摇晃着看着静静看着她。九颗头同时张嘴用嘶哑难听的声音喊了一声,“又禾……”

    又禾被这喊声惊得回过神来,终于失声大叫,捂着耳朵拼命的爬山来朝后跑去,又禾一路尖叫着不顾一切的往前跑,似乎被吓得失了魂魄,但身后的怪物却并没有追上来,又禾还是不停地一直跑一直跑,直到跑了许久,又禾脚下一绊,被山路上的石头绊倒在地,惊起了一地的流萤,满地的流萤亮着幽幽的光芒轻轻飞起将又禾包围。

    又禾看着这些美丽的萤火,才微微平复了一点被惊吓的恐慌,她害怕的回头望了望,发现怪物并没有追上来,这才松了一口气,伏在地上喘着粗气,但猛然间,又禾忽的想起,邛泽还在那里。

    又禾惊慌的爬起来,提着裙摆,顾不得斗篷已经斜在一旁,松松垮垮的拖着,跌跌撞撞的趁着明亮的月色又原路返回朝山洞跑去,她的夫君还在那里,她要回去!

    又禾拼命跑着,即使早已精疲力尽亦不曾停下,一边跑着源源不断地泪水从她眼眶中溢出,飘落在冷月寒风之中,撒了一地,她怕邛泽早被那怪物吞入腹中。

    又禾无助地哭喊着,“邛泽,你等我,你不要有事……”

    又禾越想越怕,眼泪不断的溢出模糊了她的视线,被路上的岩石绊倒在地,她继续跑,却又一次又一次的跌下,膝盖已被摔得浸出了鲜血,又禾“哇”地一声嚎啕大哭,不停地用力捶着自己的腿,恨自己没用,终是将头深深埋在膝盖中哭的不能自己,一遍又一遍的喊着邛泽的名字。

    可突然间,她忽的想起,那个怪物似乎喊了她的名字,又禾猛的抬头,停止了抽泣,脑中邛泽的身影竟与那怪物的身躯重合起来,缓缓睁开血色的双瞳看着她。

    又禾猛烈地摇头想要将这个可怕的想法从脑中驱除,他的夫君爱穿一尘不染的白衣,干净得像云层之上的神祗,有那样温柔清澈的笑容怎会是那丑陋可怖的怪物,可又禾又忍不住想起这些年邛泽的怪异行为,以及他为何深居这山中的原因。

    又禾生在山村,山村的山民对鬼怪之谈深信不疑,在又禾很小的时候,她的祖母便告诉过她月圆之时是阴气最重的时候,妖怪的灵力在这一天会大增,是鬼怪出没最多的一天,叫她切不可在这天夜里出门。

    如果邛泽是妖的话,那么这一切都可以说的通,可是邛泽,他怎么会是妖呢?人妖殊途,人和妖在一起注定没有好结果,这是她从小便知的道理,可是邛泽是她所爱之人,是与她在这深山中相伴多年的她的夫君……

    良久,又禾抬起头,坚毅地看着远处石洞的方向,便是妖又如何?即使是妖,那也是她的夫君。

    这样想着,又禾咬了咬牙,忍着脚踝跟膝盖的剧痛吃力的站了起来,蹒跚的往前走着,她要去找她的夫君,邛泽说过他是被世人所遗弃之人,这些年他没有告诉她,一定也是以为她在知道他是妖后会离他而去,她要去告诉他,无论他是人是妖,她都不会离开他。又禾看着前方,目光坚定,喃喃地说道,“夫君,不管你是什么,我都会与你在一起。”

    过了许久,又禾终于走到了洞口,却听的洞内传来愤怒地嘶吼声,不断有巨石从洞口砸出,又禾有些惊慌,不知邛泽在里面发生了何事。

    又禾不顾巨石横飞的危险,毅然决然的冲了进去,洞内一片漆黑,又禾什么都看不到,忽有无数双血眸在黑夜里亮起,虽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她还是被这血红的眸子怔得愣在了原地,喃喃的喊了声,“夫君……”

    然而这一声“夫君”刚刚喊出声,洞中又是一阵地动山摇,她的声音便被淹没在了邛泽愤怒的怒吼中,“你这个贱人,原来你也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嫌弃我丑,厌我是个怪物!”

    又禾慌忙摇头,“不是这样的,夫君,我没有嫌弃过你。我不知道你是……”

    又禾还未说完便因站立不稳摔倒在地,此时的邛泽已然发狂,不停的发出嘶吼,尖利的声音震震得又禾的耳膜几欲破裂,邛泽狠狠地瞪着她,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忽而有几声阴恻恻的笑声从洞中传来,“你不是想跑吗?跑啊。”

    又禾哭喊着,“夫君,我没有。”

    “既然你不想跑,那我便让你生生世世都在这里,永远都别想逃!”

    语落,一道华光自他嘴中射出,打在了又禾身上,霎时,又禾便觉浑身忽的僵硬起来,无法动弹,她的嘴微微的张着,似要说什么,但连眼角的泪水还未滴落便生生化座了冰冷的石头。

    “邛泽,到这里,你可明白,你的妻子,他从未嫌弃过你,亦不怕你是个怪物,她想告诉你,不管你是人是妖,她都会和你在一起,只是,你没有给她机会说出口。”帝君语气淡淡的说着。

    凤七七茫然回头,看到身后已然泪流满面的邛泽,一身白衣,似是丧服。

    陡然间,华胥梦境开始崩塌,碎做一片片光斑,他们又回到了邛泽的石洞之中。在月石淡蓝色的光芒下,凤七七看到不远处,一身白衣的邛泽轻轻拥住了身前冰冷的石像,温柔的抚摸着又禾石化的脸庞,似想要将她脸上的泪痕拂去,可无论他怎么用力,又禾脸上凝固的泪痕始终深刻的映在她冰凉的面容上。

    邛泽的眼泪缓缓从嘴角滑落,滴到了又禾脸庞,亦似她落的泪。

    邛泽紧紧的拥住她,又禾怕冷,每当她冷的时候他就会这样拥着她,她便不会冷了,现在他似从前一般抱着她,可无论他抱得多紧,怀中的人依旧冰凉。

    邛泽似个孩子一般将头深深埋在又禾颈间,温柔的在她耳边说,“又禾,你冷不冷?我来陪你好不好?”

    邛泽缓缓靠在又禾肩头,闭上双眼,嘴角扬起一抹幸福的笑容。

    凤七七惊呼一声,因为她看到邛泽的身体正在一点点的石化,半晌,便变成了如又禾一般冰冷的石像。

    他们就这样相拥化石,是完全的姿势。

    一颗散发着明亮光芒的珠子自他体内缓缓上升,最后落到了帝君手心。帝君垂眼看着手心里的珠子,目光似有些复杂。

    邛泽化为石像之后,句馀山恢复为五十年前的样子,翠竹绿树,碧水清池,桃林十里……所有都重新回来了,除了那些变为石像的人,也除了邛泽与又禾。

    他们的竹屋扔在,桃林仍在,可人却已不在了。

    现在正是三月,邛泽在竹屋前亲手为又禾种下的桃树又开满了桃花,然而已是人去楼空。

    凤七七将他们相拥而化的石像放在了这片桃林之中,看着他们相拥的姿势,凤七七不禁发出一声轻叹。

    这一路陪帝君走来,看到的相爱之人都唯有在死时才能和对方一起,还有的,连死都无法与心爱之人相守而遗憾终生。

    她想,两个人在一起便那样难吗?

    她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帝君,此时帝君怔怔地站在一旁,手中还紧紧握着那颗珠子,紧锁着眉,神色沉重复杂地看着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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