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凌朵突然撞进黎川怀里,激动得浑身颤抖。

    黎川很自然地环住她的腰,轻拍着她的背：“我说过，都会好起来的。”

    凌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伸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这些年积累的名气，就不怕被我毁了吗？你还有没实现的梦想……”

    “没有为什么，我只是想这么做,就去做了。”

    “你都不为自己考虑？”

    “那谁来为你考虑？我了解被谣言攻击的心情，更不能让你承受这些。”

    听他这么说,凌朵的心都被融化了。

    她被泪水打湿的脸,在他怀里来回蹭着,想把两人的气息融合在一起。

    “你成天说我傻，其实你也傻，你现在拥有的地位，是多少人渴望而不得的。”

    “原来傻气也会传染。”黎川揉了揉她的后脑勺，“我快要饿扁了,能吃饭了吗？”

    “吃面包和土豆浓汤行吗？”

    “可以,我都爱吃。”

    黎川不舍地放开她,看她的眼睛又哭红了,无奈地帮她擦去泪痕。

    “我难得休假，就不能拥有一个漂亮的女伴吗？”

    “谁说我不漂亮？”凌朵匆忙吸了吸鼻子，朝他挤出微笑，“笑起来的女孩子最漂亮，你把我带出去，别人都会羡慕嫉妒你的。”

    黎川忍俊不禁：“那我期待着,我也想尝尝被嫉妒的滋味。”

    凌朵麻利地端上精心准备的美食，黎川吃得满足，她看着也高兴。

    以前是她顾虑太多，总不能以平等的心态看待她和黎川的关系。

    但黎川为她做了这么多的牺牲，她不能再止步不前，她应该更勇敢地靠近他。

    如果她不做出改变，对黎川也是不公平的。

    凌朵坐在他身边，跟他汇报了粉圈的各种反应。

    黎川压根没担心过这些。

    “真正的川贝都会认可我的音乐，不会过度关注我的生活。指手画脚的伪粉，失去他们，我也不觉得可惜。”

    正因为有这份自信，黎川才能不管不顾发出那条微博吧。

    凌朵从他身上，看到了前行努力的方向。

    她也要拥有这种自信，主动把握自己的人生。

    “绝大多数川贝都是支持你的，不过，你感谢的波哥，恐怕现在气得跳脚了。”

    想起那幅画面，黎川心情大好。

    “幸亏我没把微博交给他打理，要不我连这点自由都没有了。”

    “托你的福，我的微博粉丝从五百名涨到了五千名。”

    “恭喜你涨粉了。”黎川看她兴奋地张开五根手指头，笑得一脸满足。

    “还有哦……”凌朵力赞反黑组雷厉风行的一系列攻势。

    她沉冤得雪，而真正的私生饭，又被打回阴沟里去。

    愉快地用完早餐，黎川看出凌朵已经摆脱了过去的阴影。

    这才是他想看到的。

    对他来说，人气本来就是泡影。

    别人的猜测和外界的质疑，他本来就不在乎。

    他的梦想很大，他要站在全球音乐人瞩目的巅峰。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容下他和凌朵两个人。

    除此之外，那些纷纷扰扰都与他无关。

    他只想守护凌朵的笑容。

    凌朵说起曾经一起奋战的后援会，双眼亮晶晶的，但提起那些并肩作战的姐妹，她眼里闪烁的光芒却黯淡下来。

    经过这些事，她们是否能像从前那样信任自己，她都不在意了。

    她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只想做黎川漂亮的女伴，陪他开开心心地游玩。

    ……

    悠长的小径静谧怡人，空气中漂荡着咖啡的浓郁香气。

    沿街的商铺，有美味的姜饼店和别致的书店，那些风景花卉书签，都是一笔一划手工描绘的。

    凌朵循着阵阵香气，找到了那家咖啡店。咖啡香味醇正，她真的很想买一杯尝尝。

    但黎川对咖啡过敏，她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种念头。

    “想喝就买。”黎川可没那么自私，总不能为了他，让凌朵以后都喝不上咖啡。

    凌朵走进店里，热情的红鼻头大叔向她推荐了几种咖啡。

    凌朵点了纸杯拿铁，她看到货柜上还有其他饮料售卖，又为黎川点了杯可乐。

    他们各自拿着纸杯走出咖啡店，凌朵看到窗户下方有一排彩色的小旗子。

    她问过黎川才知道，这里的每一面旗子，都象征着不同口味的咖啡。

    凌朵忽然想起，她昨晚碰到的不成形的柔软物体，应该就是这些随风漂浮的小彩旗。

    “黎川，我们走过这里。”凌朵觉得很惊喜，“我们跟这家咖啡店真有缘分，亏我昨晚还吓得要命。现在你信了吧，鬼城根本就没有鬼，就像我们住的那个房间，老太太说那是下水管道有问题。”

    “这里人来人往，当然不会有鬼，接下来我带你去的那个地方，你可别被吓得像八爪鱼一样抱住我。”

    “我是八爪鱼，你是树袋熊吗？”

    “什么树袋熊？”

    “走啦，我们比一比，谁的胆子大。”

    凌朵跟着黎川走向著名的玛丽街道。

    四百年前，这里住着几百名被遗弃的病人，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怨气极重。

    经常有游客说，见到小女孩的冤魂四处游窜，有人还被吓得发高烧，出现幻听幻视等一连串后遗症。

    但凌朵和黎川的运气不错，他们碰见了两个旅行团。

    大家就像逛集市一样，喝饮料吃零食说说笑笑，压根没把那个恐怖传说放在心上。

    如果真有鬼魂，看到这一幕也会很郁闷吧。

    凌朵看到旅行团里有不少华国游客，她在路边买了两顶西部牛仔帽，想给黎川带上，遮住他的明星脸。

    但黎川觉得她那顶比较好看，非要给她换过来。

    一路上嬉笑着走出那条街道，谁也没有被吓到，心情反而很轻松。

    他俩跟在旅行团后面蹭导游，来到传闻中最让人恐惧的布莱特地窖。

    传说这里是处死女巫的法场，地下入口通往神秘墓穴，下水道里还有畸形怪兽。

    如果迷路碰到铜像密道，千万不能随便打开，否则就将通往可怕的异时空。

    游客们走进潮湿阴冷的地窖，周围的烛光忽明忽暗，在黝黑的石墙上映出鬼魅般的身影。

    结合导游的那段解说，总算有点恐怖的感觉了。

    大家的笑声逐渐变成惊叹，阴森的寒意让人有点毛骨悚然。

    时不时听到有人说，谁被鬼摸了一下，谁拍到了不明物体。

    凌朵和黎川的手，不知不觉紧握在一起。

    他们跟着人群不敢单独行动，也不敢说笑打闹，生怕激怒了周围的冤魂。

    沿着狭窄的石梯走下去，有一片混浊的水池。

    导游说那是地下城的入口，里面还有像鳄鱼一样的食水兽。

    凌朵想到电影里的经典画面，脱口而出。

    “是不是还有伏地魔啊？”

    闻言，众人轰然大笑，导游好不容易营造出的恐怖气息，就被她这句话搅没了。

    导游很无奈，宣布自由活动。

    游客们三三两两分开行动，摆出各种姿势拍照，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尖叫。

    “你看，哪有鬼呀。”凌朵拉着黎川的手晃了晃，“这都是旅游景点的炒作噱头。”

    黎川却不敢放松，谨慎地四处张望。

    “慢着，我们是不是跟人群走散了？快回去……”

    “你不是说要克服自己的恐惧吗？这挑战难度也太低了吧！”

    话没说完，凌朵看到黎川双眼发直，惊恐地盯着她的背后。

    他颤抖的嘴唇想要说些什么，却紧张得开不了口。

    “你想吓我啊，不错，你的演技比以前又进步了。”

    忽然，凌朵脖颈传来阵阵凉意，就像被一盆凉水从头浇下来。

    她猛回头，看见身后有道模糊的身影，戴着高顶帽，面色惨白，嘴唇血红，眼眶两个黑窟窿，看着就很吓人。

    它身披黑斗篷，就像一阵阴风缥缈无踪，刚一眨眼，就不见了。

    凌朵可以认定，冰冷的水滴，就是从那个方向喷出来的。

    “别看了，我们快走。”黎川拽住凌朵就往回跑。

    凌朵跑了两步，觉得不太对劲儿。

    她甩开黎川的手又折回去，那道黑影又晃过来了，摇摆的幅度都没变化。

    每隔几秒钟，黑影手里就喷出一道水流，就像移动摄影机在拍戏。

    岂有此理，竟敢扮鬼吓人？！

    凌朵怒从心中起，冲上去揪住那道黑影，将那个扮鬼的家伙，从角落里拽了出来。

    “no，no，no……”对方大声讨饶，语速很快，“我不是故意吓你们的，我是演员……”

    凌朵听不懂，拽住他不松手，直接把他身上的黑斗篷扯下来。

    “有没有搞错？大白天的是你在闹鬼……”

    露出原形的男演员目瞪口呆，连忙朝赶过来的黎川大声求救。

    “你的女人对我做了什么？她太凶了……”

    黎川耸耸肩，没理他。

    凌朵夺过他手里的水枪，按了两下，喷出几道水流。

    她气得把水枪丢回他怀里：“玩得很开心吗？你的演技太差了！”

    扮鬼演员也听不懂她说什么，来回比划着跟黎川交流。

    “抱歉，这是我的工作，请你的女人冷静一点，不要再打我了。”

    “我也很抱歉，她是来自华国的功夫高手，我不敢劝她，她连我都打。”

    扮鬼演员求救无门，可怜巴巴地抱住水枪，捡起地上的黑斗篷，落荒而逃。

    真是吓死“鬼”了，以前有游客发现他，只会要求跟他一起合照。

    哪有人敢打他？还抢了他的作案工具！

    “你跟他说了什么？”凌朵还没解气，“这些腐国青年太无聊了，好端端的不去工作，居然扮鬼吓人。”

    “我相信他以后不敢随便吓人了。”黎川忍住笑意，拉着凌朵走上石梯。

    他想起刚才听到有人尖叫，可能就是撞见这些扮鬼的演员了。

    “虽说那人很无聊，但敢冲上去打他的，也就你一个了。”

    “我刚开始是被吓到了，看出他的演技破绽才敢回去，再说他用水枪喷湿了我的衣服，很生气的好嘛。”

    说着，他们又跟人群走岔了。

    黎川绕过转角，看到导游说的铜像密道，不禁有些慌张。

    “你说，我们从这里走进去，真能发现可怕的异时空吗？”

    “不会吧，那只是个传说。”凌朵仔细研究眼前的狮头铜像，“要么，我们进去看看？”

    “不要，不要。”黎川怂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你看，狮头脑袋磨得发亮，应该被人摸过的，我相信这就是打开密道的机关……”

    凌朵伸手摸上去，只听“嗡”一声响，石门发出低沉暗哑的轰隆声，缓缓朝他们打开。

    “真有密道？”凌朵觉得自己赚到了，“不是每个游客，都能发现这么隐秘的地方吧。”

    凌朵拉着浑身僵硬的黎川跑了进去，发现里面是五六个平方的石室。

    墙上挂着一盏昏黄的壁灯，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什么嘛，没什么好看的。”凌朵有些失望，“我还以为多可怕呢。”

    她仰头环视周遭，却没留意到黎川的眼神变化。

    凌朵身上披着毛衣外套，胸前的雪纺衬衫被水淋湿了，勾勒出波浪般的动人曲线。

    她浑然不觉，自己成功地吸引了黎川的目光。

    阴森恐怖的氛围，反而激发出隐藏很深的渴望。

    虽说凌朵是无意的，但在不经意间流露的风情，才是该死的迷人。

    黎川体内的荷尔蒙迅速攀升。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春光无限好，不可能丝毫不乱。

    黎川不受控制地伸出大狼爪，却见凌朵一脸单纯地跟他说了声“谢谢”。

    他匆忙回神，看到自己把手里的纸杯递给了凌朵。

    之前凌朵怒打扮鬼演员，他帮她拿了那杯咖啡。

    黎川从她身上收回视线，慌乱地拿起另一杯饮料，猛吸了几口。

    凌朵接过纸杯刚喝一口，品了品味道，不对啊，她喝的是可乐，那黎川喝的是……

    “别喝了。”凌朵赶紧抢过他的杯子，“你拿错了，你喝了我的咖啡……”

    黎川一脸问号，他刚才想得太投入，都没喝出来是咖啡？

    “快吐出来。”凌朵怕他对咖啡过敏，拍着他的后背催促。

    黎川越慌越乱，咖啡没吐出来，却打了个嗝。

    与此同时，凌朵和黎川都想起了化妆间那一幕。

    谁能帮他止嗝？

    这是凌朵的独门绝招！

    凌朵的眼神变得越来越复杂，她看着不停打嗝的黎川，抿了下嘴唇。

    “你犯了错，我该怎么惩罚你呢？”

    凌朵趁着四下无人，蓦地把黎川推到墙上。

    “别站那么高，我够不着。”

    黎川顺从地弯下腰，目光跟她齐平，凌朵踮起脚尖，直接封上他的唇。

    几秒钟后，她放开他：“还打嗝吗？”

    黎川有些晕眩，他没来得及开口，嘴里又冒出一个嗝。

    “看来，我的惩罚还不够。”

    凌朵二话不说又覆上去，过了十几秒，她眼带微醺地放过他。

    “嗝……”

    “又来？”凌朵发了狠，用力封住他不听话的嘴唇。

    过了半分钟，她觉得这次应该有效果了。

    凌朵缓缓放开他，却见黎川的眼眸变得异常深邃，像是深不见底的漩涡。

    她还没意识到即将发生什么，就被他紧紧按住了后脑勺。

    黎川抱住她转过身，将她反按在墙上。

    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低沉的声音沙哑性感。

    “现在，换我惩罚你了……”黎川没给她狡辩的机会，发动了前所未有的攻势。

    他攻城掠池，她节节败退。

    他宣示主权，她投降放弃。

    惊涛骇浪，风涌云起，黎川变本加厉地惩罚凌朵。

    她很不甘心，不想任他胡来，但她奋起反抗，却被再次镇压。

    直到她失去所有力气，完全丧失反击的斗志。

    整个人像一片烤化了的芝士，软软地粘在黎川身上。

    她在他怀里，任他捏成任何形状。

    不知过了多久，凌朵觉得自己就快虚脱了。

    她无力地握起小拳头，有一下没一下划过他宽厚的背部。

    黎川察觉到她的呼吸开始紊乱，这才舍得放开她。

    他温热的指腹，按住她发红的嘴唇。

    “服不服？”不服，他再来一次。

    “服……”她服了还不行嘛。

    凌朵亲口认输，黎川总算把周围的空气还给了她。

    凌朵深吸几口气，心有余悸地摸着自己肿起来的嘴唇。

    黎川的惩罚，太狠了吧？

    等着瞧，她总有一天要赢回来！

    黎川在惩罚大战中占尽上风，但他误饮咖啡，还是吃了些苦头。

    他对咖啡过敏的症状，主要是喉咙发炎，最严重的情况是失声。

    失声，对一个歌手来说，无疑是真正的噩梦。

    凌朵不敢心存侥幸，想尽一切办法送他接受治疗。

    好在医治及时，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但她付出的代价，是花了卡里一半的积蓄。

    凌朵没想到，这里的治疗费贵到这种程度。

    但为了黎川的健康，她完全可以接受。

    回去的路上，凌朵给自己和黎川买了换洗衣服和生活用品。为了庆祝黎川获奖，她又买了很多食材，准备给他做一顿丰盛的大餐。

    只是这么一来，入不敷出，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连住旅馆的钱都没有了。

    难道，已经到了必须回去的时候吗？

    她和黎川在一起的时间，过得很快，也很快乐。

    但这种世外桃源的生活，终究不是现实。

    黎川看出她有心事。

    对一个贫穷女孩来说，最大的心事就是没钱。

    在黎川眼里，钱只是一个数字，他从来没放在心上，也从来没带在身上。

    他连手机银行都没开通。

    “我给朋友打电话，让他把钱打到你卡上。”

    “不要，我有本事带你私奔，就有能耐养你。”

    “你养我？”黎川握住凌朵的手，喉咙刚舒服些，又想惩罚她了。

    “我是认真的。”凌朵送他回到旅馆楼上的房间，“你休息会儿，我先去做饭。”

    黎川依依不舍地放开她的手，轻声道：“我洗好了等你。”

    这、这话说得太暧昧，凌朵的脸庞瞬间变得像她刚买的那堆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