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凌朵就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他不把她捡回家,她就会被人欺负甚至虐待。

    他只是同情她，可怜她,给她一个能够遮风挡雨的家，帮她渡过难关。

    日行一善，乐施于人,这是他从小接受的良好教育。

    不会因为那个人是凌朵，就让他区别对待。

    黎川为自己反常的行为,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

    “凌朵,你先把馒头接回来,再去买菜。”

    “好的。”她爽快地答应了。

    黎川握住方向盘的手越攥越紧。

    她为什么不要求他陪她买菜？

    超市就在他家附近，停车也很方便，他戴上墨镜和口罩，也不怕被路人认出来。

    以往凌朵每次买菜，都是肩上扛着,手里拎着几大包。

    他看着都累。

    她就没想过,向身边更健壮的同伴寻求帮助？

    她不主动要求,他也不能表现出陪她买菜的意愿。

    算了,买菜这件事就此打住。

    黎川把她放在宠物会所门口，等她接来馒头上车，想送她去超市。

    凌朵把宠物箱放在后座，关上车门，在车窗外朝他摆手：“你先走吧，超市离这儿很近,我步行过去。”

    黎川愣了下，看不出来她还挺有心机，明知道他在等她，却让他先走？

    他二话不说，一脚油门踩下去，转眼就从凌朵眼前消失。

    凌朵笑眯眯地目送他远去，看了眼马路对面的超市，步行过去不到半分钟。

    黎川把香喷喷的馒头带回家，想陪它玩球，它却把尖叫鸡叼了过来。

    “吱吱……吱吱……”以前黎川很讨厌这种噪音，从来不给馒头买发声玩具。

    但现在听来，也不算很吵，只要馒头玩得开心，那就够了。

    在凌朵回来之前，黎川仔细研究了他的厨房。虽说设施都是一流的，但他觉得非常难用。

    因为他根本就不会用。

    “原来做饭这么难的吗？”怪不得爸妈从来不做饭，常年请保姆。

    可是，凌朵就会炒很多菜，她还会煲汤蒸狗粮，原来，她也是有能力的人。

    他需要重新认识凌朵了。

    黎川上网查找蛋炒饭的难度系数。

    最佳回答：很简单，正常智商的人都能学会。

    这样黎川就放心了，他从不自诩是音乐天才，但他的智商应该在正常水准之上。

    凌朵回来了。

    她看到黎川把行李箱搬进客厅，很是感动。

    “我的行李很重吧，辛苦你了。”

    黎川指了下盖在行李箱上的炒锅。

    “我想尝尝，用你这把炒菜神器，炒出来的饭会不会更好吃。”

    “这是我的幸运炒锅。好，我就用这把锅来教你。”

    凌朵把食材放进厨房，拿起锅子刷洗干净，从蒸米饭开始，一步步教黎川。

    但从第一步开始，他们就产生了巨大的分歧。

    黎川：“我刚查过做蛋炒饭的秘诀，你加的水太多，米饭软了，炒出来不好吃。”

    凌朵：“就算你有秘诀，也比不上我的经验。水太少了，米饭夹生太硬也不好吃。”

    “硬的好。”

    “软的好。”

    嘴战N个回合。

    凌朵突然意识到，他们的对话好像很糟糕。

    什么，水多，水少，硬的，软的。

    越想越污……

    最后，秘诀向经验妥协。

    黎川：“接下来我该做什么？”

    凌朵：“会切葱花吗？”

    “这个简单，用刀子切开就好了。”

    “那也要切均匀。”

    黎川洗净小葱，开始切切切。

    长短不一，大小各异。

    凌朵：“不要这么长啊。”

    黎川：“知道了，短点。”

    “这也太粗了。”

    “明白了，细些。”

    凌朵猛然惊醒，她到底在说什么啊？

    什么，长的，短的，粗的，细的……

    万一黎川误会了，那她都成什么人了？

    必须把手机里黎川的舞台照片全部删掉。

    绝不能被黎川发现，她是一个资深盯裆猫女孩。

    在凌朵的极力克制下，蛋炒饭的准备工作终于完成了。

    锅加热后，凌朵熟练地拿起锅铲：“你先看我炒一遍，剩下的食材，你来操作。”

    “好。”黎川拿出手机拍她，“开始吧。”

    凌朵随手把头发扎成高马尾，专心致志地开始炒饭。

    她没留意到黎川的视线，在她耳垂颈间来回游走。

    黎川不是故意偷看她。

    她的马尾发梢随着动作幅度，像秋千一样晃动，划过她的脖颈。

    无意中就吸引了他的视线。

    黎川多看了几眼，却发现了新大陆。

    在她耳垂下方的暧昧部位，有一小片紫红色的淤青。

    黎川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波哥的脖子上，经常出现这种可疑的印记。

    黎川缓缓放下手机：“别炒了，不吃了。”

    他胸口那团闷气逐渐扩散，一直以为，凌朵眼里只有他。

    她那狂热爱慕的眼神，藏也藏不住，他早已尽收眼底。

    但没想到，她的热情不是唯一的。

    结果反倒变成他在自作多情。

    凌朵纳闷地关了火，追着他来到客厅：“怎么突然就不想吃了？”

    黎川不想看她，早知如此，就不该让她闯进他的生活，扰乱他的心绪。

    “你倒是说句话呀。”

    凌朵看他默不作声，知道他生气了。

    “拜托，有事先说清楚行吗，不要一个人胡思乱想。你告诉我，现在这是什么状况？”

    黎川打开录制的那段视频：“你自己看。”

    凌朵接过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几遍，都没看出哪有问题。

    看图找茬，一直都是她的弱项。

    “嗯，这个拍摄角度，看不清我炒饭的动作，你应该把镜头对准锅里的炒饭……”

    “你仔细看。”

    凌朵皱着眉重看视频，她露出的耳朵脖子都很干净，没有碍眼的地方。

    “我每天都洗澡，身上没灰，不会弄脏你的客卧。”

    黎川觉得她在装傻。

    他把视频拖放到淤痕那个画面，按了暂停：“再看一遍。”

    凌朵盯着那个画面，看了足足一分钟，隐约猜到了什么。

    “你发现我受伤了？哎，这也不算什么，都是小意思……”

    “受伤？你说那是受伤？”凌朵满不在乎的语气，让黎川难以理解。

    虽说他平时没有过多关注成年话题，但他毕竟也是个成年人。

    “你跟我说实话，这是谁弄的？”

    凌朵犹豫着没开口，拍戏受伤是很正常的事。当时是她拜托袁振真打，怎么可以重翻旧账？

    黎川看她难以启齿，心情越来越糟糕。

    “你可以不说，这是你的自由。”黎川夺过手机，转身走向卧室。

    凌朵却叫住他，为难地开了口：“是……是袁振。”

    黎川实在没想到：“你说什么？你、你和袁振……”

    他对这位新科影帝略有了解。

    “你也太不自爱了，他有家庭有老婆，你们刚合作就……”

    黎川突然感觉灰心丧气，他知道圈子里，有不少女孩为了上位，用自己的身体作为交换。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凌朵竟是其中之一。

    凌朵越听越不对劲：“袁振有老婆，我跟他一起拍戏就是不自爱？大清已经亡了，你怎么还活在封建时代？”

    “我封建，你前卫。你跟他拍场戏，就能陪他去房间改剧本。”

    黎川说的比较含蓄，但改剧本这个梗，凌朵还是懂的。

    她的脸“唰”一下就红了，眼睛亮晶晶的，依稀有泪花闪烁。

    “黎川，你这个大笨蛋！袁振是我非常尊敬的前辈。我拍不好戏被导演骂，是他教我怎么演，我要求他真打，他还怕打伤我。”

    凌朵一气之下，转过身掀开卫衣，给他看自己的后背。

    那一片片触目惊心的淤青，就这样赤果果地出现在黎川眼前。

    “这、都是拍戏打伤的？”

    黎川深受触动，颤抖的手掌想要触碰她后背的伤痕，却又怕弄疼她。

    凌朵放下卫衣，气鼓鼓地怒视黎川：“你怎么能把我想成那种人？”

    黎川看她伤心委屈的模样，倍感自责。

    凌朵为了做一名优秀的演员，背地里吃了多少苦，他都看在眼里。

    为了得到几句台词的小角色，她宁愿做整个剧组的厨子，被人随意使唤，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现在好不容易拍了大片，却为了追求真实，被打得这么惨。

    凌朵眼眶里含的泪，倔强地不肯掉下来。

    黎川忽然把她抱在怀里，就像身体未经大脑指示，就做出的反射动作。

    凌朵的鼻尖猝不及防撞进他怀里，整个人都僵住了。

    “黎、黎川，你做什么？”

    黎川感受着怀里的娇弱身躯，心底的某个角落逐渐在融化。

    他温热的掌心来回抚摸着她的后背，像是要把那些伤痕通通抹去。

    凌朵在他怀里一动都不敢动，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两颗心跳动的频率几乎趋于一致。

    这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觉，让她有点抗拒。

    但抱她的人是黎川，起初的害怕逐渐被慌乱取代。

    虽说她是资深盯裆猫，也在群里跟大家讨论过：川川发育的真好，川川男友力惊人……

    但真被他抱在怀里，她却没有那么肆无忌惮了。

    她和黎川的关系，真的可以再进一步吗？

    她完全没考虑过。

    凌朵心乱如麻，脑子里一团糟，但她无力推开黎川。

    心里那颗名为希望的种子，悄悄地发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