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39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第二天， 经过楚老师严格把关、亲身检验， 叶天宇被贴上了合格的标签， 终于得了自由，便带着本也无事的叶天浩忙碌起来。

    家里一下子清净下来，楚艳赶紧投身到自己的文字事业中去。

    但……家里倒是清净了， 外边好像不太清净。东边那刚出生半个月的娃，撕心裂肺地哭着， 跟谁要了她命似的。

    要是有两团棉花就好了， 塞到耳朵里。

    这样被吵得根本写不下去。

    楚艳没办法， 起身走到了院子里，顺便透透气。

    那尖锐的哭声好似更清晰了一些。

    小爱在的时候， 也哭，但是基本上将问题解决了就不哭了。孩子哭，势必是有事儿，不是饿了， 就是拉尿了，不是拉尿了就是不舒服，东边的孩子看样子是没人管。

    刚琢磨着，门外进来一人。

    是姜小凤的妈妈！

    带着满脸的愁容。

    其实自从她穿来， 第一次见到这姜小凤的妈妈， 就觉得这个已到中年的女人风韵卓然，可以想象年轻时的美貌， 只是眉眼间总有些舒展不开，毕竟年轻就开始守寡， 日子可想而知，能舒心不容易。

    此时，哀愁的情绪貌似更盛了些。

    “婶儿……”

    楚艳先打了招呼。

    姜小凤的妈妈略有迟疑，终还是开了口：“艳儿，你家里现在有鸡蛋没？可否先借我两个？我过几天去买了后来还你。”

    楚艳还没来得及回答，耳尖的爷爷就听到了，在屋里大声地喊了起来：“凤儿妈妈来了？艳儿，家里如果还有鸡蛋的话，多给你婶儿拿几个。”

    姜小凤的妈妈没有进堂屋，只站在院子里回了爷爷：“叔，您躺着吧，甭操心了，我找艳儿拿。”

    楚艳去了厨房，琢磨着，这姜小凤的妈妈说是来借鸡蛋，倚着爷爷一直对他们的亏欠心理，想必也不可能再还。

    看了下，一共还有六个鸡蛋，她便全给包了起来。

    包好后走回院子里，递给了姜小凤的妈妈。

    “婶儿，是不是姜小凤没什么奶水？”

    猜出孩子哭成那样，多半是饿的。也猜出这姜小凤的妈妈之所以来借鸡蛋，必定不是为了自己吃，而是为了正在月子期间的女儿。关于姜小凤妈妈的风评自然是不好的，早已臭名远扬，但是，半个月前姜小凤产后出血的事件一出，她也看得出来，这妈妈还是心疼女儿的。

    只见姜小凤的妈妈重重地叹了口气，才道：“凤儿本就产后出血，身体虚弱，这月子坐的也不像别人家的月子，吃不上喝不上的，哪来的什么奶水。”

    楚艳心里吸了口冷气。

    她以前是听说，不少人家的媳妇，如果命不好，生的是女孩，就会被百般冷待。看姜小凤生产那天的情况就知道，黄家三人，无一人管姜小凤的死活，产妇和孩子被扔在一边，一家人就出去商量着把孩子送人的事儿了。

    姜小凤的妈妈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行了，你忙吧，我回去给她做了。”

    刚转身，又被楚艳给喊住了：“婶儿，您等会，厨房里还有鸡汤，我顺便去给盛一碗。”

    姜小凤的妈妈一下子笑了起来。

    “那敢情好，对于坐月子的女人来说，没有比鸡汤或者鱼汤最好的东西了。”

    谁知，楚艳刚回到厨房，姜小凤的妈妈就跟了进来。

    “得了，艳儿，我就在你这里将这鸡蛋一并做了吧，我也不想跑腿回家了，他们家厨房我又不想用。”

    这个“他们家”自然是指的老黄家。

    “行，婶儿，您随意。”

    为女儿做月子餐，是妈妈的心意，楚艳明白，不会插手去帮忙。

    走到厨房门口了，楚艳八卦的心又起，好奇害死猫！

    转身问着姜小凤的妈妈：“婶儿，那孩子有名儿了吗？”

    姜小凤的妈妈又是一个摇头叹气：“哪有什么名儿，没人给取，估计正物色着呢，有合适的人家就送人了。”

    真要送人？！

    楚艳内心大惊。

    “这才第一个呢，农村可以一孩儿半的，这个是女孩，还能再生一个啊，怎头一个就送人？”

    “怕影响爷俩的工作呗，再生一个总也要罚款的，而且谁也没法保证第二个就是男孩。”

    见了鬼了！

    一个个都像家里有皇位等着继承的。

    “那万一……找不到合适的人家呢？”

    楚艳刚一问出，背后就有些发凉，那孩子不会也跟小爱一个下场，被扔掉吧？

    姜小凤的妈妈冷笑了下，“找不到就只能养着呗，总不能把孩子掐死。黄家明和黄爱军，一个村长，一个邮局的工作人员，谅他们也豁不出那个脸面。”

    “那……姜小凤自己是什么态度呢？”

    若姜小凤有赵美玲那份心劲就好了。

    “她能什么态度？”姜小凤的妈妈，语气里带着怒气和无奈，“这种事儿上，女人哪有什么话语权？要怪，只能怪自己肚子不争气。再说了，凤儿也是倔的，总说，既然是个没人疼的，早送走拉倒，免得碍眼。”

    尼玛！

    楚艳心里脏字乱窜。

    那姜小凤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为母则刚？因为生那个孩子，产后出血，差点进了阎王殿，真正的大命换来的小命，她竟然说出那样的话？

    想想那孩子，楚艳心里忽然被堵得密不透风。

    其实……真不如被送走，留在亲爹亲妈，亲爷爷奶奶身边，却从生下来就不得任何人疼爱，即便将来那孩子无比优秀，有着绝顶的出息，但无爱的童年阴影是会伴随一生的。

    孩子何错之有？

    ------

    姜小凤的妈妈将做好的鸡蛋，以及一碗鸡汤端到姜小凤面前的时候，见女儿还是闷闷不乐的样子。

    “凤儿，来，将这些都吃了，你即便不心疼这孩子，也得心疼自己，本来产后出血，身子就虚，又见天心情抑郁，再不吃点补补，小心以后落下病根。”

    姜小凤瞅了一眼妈妈端来的东西，不解地问：“这都您去买的？”

    “不是，从西边拿的。”妈妈摇头解释，“都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现在看来，几天的功夫就山河颠倒。当时，黄爱军搞大了你的肚子，但是却娶了那楚家的艳儿，我还说，总是同人不同命，认了吧。没想到，阴差阳错，你进了黄家的门儿……还以为，终于得了老天眷顾，到头来，该是什么命还是什么命。作为堂堂黄家的儿媳妇，月子期间连口好的都吃不上，而曾经穷酸晦气的那家现在却是要鸡蛋有鸡蛋，要鸡汤有鸡汤，啥都不缺，真是天大的讽刺！”

    一听是从叶天宇家拿的，姜小凤扭了头过去，赌气一般说道：“您拿走吧，我不吃！”

    妈妈说的没错，那个男人家曾经就是穷酸晦气，她姜小凤的模样万里挑一，不只是黄爱军，眼馋她的男人少说都有一箩筐，她怎么可能委身在一个穷死的男人那里，她对他只有鄙夷！

    那个男人不但穷，而且还瘦，性格也闷葫芦一个。

    可是……就是那个男人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整整半个月了，她白天黑夜都被一种感觉包围，那就是被那个男人抱着的感觉。他抱她出了黄家的大门，也抱她进了医院，即便已经虚脱到半死，她还是记住了那种感觉。那个怀抱，坚实、踏实，还有几分厚实，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那个男人竟然不那么瘦了。

    而且……她的身上还留着他的血，据说是那个男人不顾自身安危超量输给她的血，每每想到这一点，都会感觉全身有些出奇的热。

    “别耍脾气，赶紧吃了，你现在可还是在月子里，身子要坏了，将来一切都是空谈！”

    妈妈规劝起来。

    姜小凤思忖片刻，端起眼前的鸡汤“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喝完后，不解地询问起来：“妈，您听说叶天宇最近有忙些什么吗？”

    前段时间，总是挺着个肚子，出门的时间少了，是不是有什么事儿错过了？

    妈妈摇头，“你们紧挨着做邻居，你都不知道，我哪会知道！”

    姜小凤聚神地琢磨着，琢磨过后，不由地自言自语起来：“以为他们饭都吃不上呢，竟然见天鸡汤鸡蛋地候着，难道楚艳那娘们儿的点子真那么值钱？”

    她听黄爱军念叨过，说楚艳经常去邮局邮寄东西，给各个媒体提供什么点子，然后人家给她报酬。没想到多读了两天书，还真是厉害到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反正没听说叶天宇有什么发财的路子，一个脑子都不怎么开窍的闷葫芦，能发什么财？看来真是沾了楚艳的光？

    “什么点子？”

    姜小凤的妈妈随嘴问了一句。

    姜小凤料想妈妈听不明白，于是也懒得去解释。

    ------

    经过一段时间的忙碌，被女人软禁后耽误了半月的叶天宇还是赶在暑假结束前，收够了第二批送给曲哥的货，从量上来看，比第一次多不少，不出意外的话，赚到的钱，应该够带爷爷去县城医院彻底检查一次，如果有富余，就买辆自行车，靠两条腿确实效率太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