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瑞贝卡转身看到自家麻麻, 一句话都没说, 直接扑进了莫妮卡的怀里, 紧紧地抱住了她。

    莫妮卡微微讶异了一下, 在瑞贝卡小时候，因为她的事业刚起步, 所以工作繁忙到一周很难见到瑞贝卡的地步，导致两人之间的互动其实非常少, 特别是拥抱之类的肢体接触更是少得可怜, 后来小姑娘长大了，也不习惯与她有什么肢体接触，所以，这突如其来的拥抱让她惊喜之余又疑窦丛生，她抬眼看向彼得, 说：“你们俩怎么突然回来了？”

    “呃, 瑞贝卡说要回家, 所以……”彼得耸肩，“所以我就送她回来了！”

    瑞贝卡转头看了一眼彼得, 转回头接触到莫妮卡疑惑的眼神, 皱了皱鼻子，不好意思地放开了她, 说：“我从今天开始就不去泽维尔上学了，那里一点都不好玩！”

    莫妮卡没问什么，用手裹紧睡衣看向彼得说：“既然来了，那么进来喝点热茶再走吧！”

    彼得看看瑞贝卡, 眼中流露出愿意的神色，但是身后直升机的螺旋桨声提醒他，他不可以，于是，他抱歉地说：“哦！我得回去了，飞机还等着我呢，我不能让那位大叔因为我而加班。”

    莫妮卡看了一眼那架直升机，颔首，身上挽住瑞贝卡的手臂，微微一笑说：“好吧！那等天气好一点，我派人去接你来补上今天这杯热茶。”

    彼得挠头，嘿嘿笑了一记，对着瑞贝卡说道：“我到泽维尔会给你打电话的。”

    瑞贝卡嗯了一声，说：“快走吧！别让那位大叔久等了。”

    彼得点点头，对着莫妮卡和瑞贝卡挥挥手说：“我走啦！”边说边后退到了雪地里，他停顿了一下，大力对着她们两人挥手，“再见！莫妮卡！再见，瑞贝卡！”说完转身朝着直升机跳跃着而去。

    莫妮卡挽着瑞贝卡目送彼得上了直升机，直到那架黑色的直升机消失在雪雾之中，才转头看向自己女儿，她伸手抚摸了一下她瑞贝卡冰凉的脸颊，眉头一挑，说：“你不是说你喜欢那儿？这样突然回来，发生了什么事？”

    瑞贝卡转头回视莫妮卡，脸色蓦地露出来一抹黯然，她摇摇头，把手从莫妮卡手中缓缓地抽/出来，转身进了屋子。

    莫妮卡进了屋关上房门，转身看到瑞贝卡怏怏的背影正朝着楼上走，她轻叹了一声，抱手站在那里停留一会，转身朝着右手的走廊走去。

    她穿过走廊，推开通向小客厅的大门，里面坐着一个黑衣男人。

    那男人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坐在客厅的窗边慢慢地喝着，听到门的声响后，他转眸看来，说：“现在，你需要我告诉你前因后果了吗？”

    莫妮卡沉默地走到他面前，注视着这个黑衣男人良久，苦笑了一下，说：“汉斯！”

    这位黑衣男人正是莫妮卡的保镖汉斯，他眼神中带着一丝心疼的情绪，看着她缓缓地说：“看来，我不需要说什么，你已经明白了，在泽维尔发生了什么。”

    莫妮卡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雪景，沉默许久，低低地说：“是，我大概已经明白了。”

    “你后悔当初的选择吗？”汉斯转头看着莫妮卡的侧影问道。

    莫妮卡转眸与汉斯对视，嘴角微微一动，轻声地说：“对不起，汉斯，我从未后悔过。”

    汉斯垂眸，掩去那受伤的眼神，低声笑了一下，说：“十八年了，你依旧不曾后悔。”

    莫妮卡伸手轻轻地搭在汉斯的肩膀上，自嘲地说：“是啊，十八年了，你和我都一样，我不后悔，你似乎也为曾后悔留在我身边，我无论如何劝你，你还是留在我和瑞贝卡身边。”

    汉斯抬眼，伸手握住莫妮卡放在自己肩膀的手，说：“他不在乎瑞贝卡，甚至伤害了她的情感，这次，你不能阻止我。”

    莫妮卡摇摇头，说：“不，我会阻止你，汉斯，瑞贝卡不会希望看到你去找他算账。”

    汉斯不语。

    莫妮卡伸手摸了摸汉斯的脸颊，眼神温柔地看着他说道：“不要去，让瑞贝卡自己去处理。我可不认为她回家后，会一蹶不振，你也知道的，不是吗？你比我更了解她！”

    汉斯握拳，别开脸，死死咬着牙，对于莫妮卡的话默不作声。

    莫妮卡伸手再次抚住汉斯的脸颊，语气中多了些许强硬，说：“不要去干涉瑞贝卡和艾瑞克，不管他们俩之间发生了什么，不管他到底在乎不在乎瑞贝卡，汉斯，那都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事！”

    汉斯蓦地蓦地抬眼，直视莫妮卡，脸色冷了下来，他猛地站起身，说：“你说得没错！那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事，而我，哪怕照顾着瑞贝卡长大，哪怕陪伴了你到现在，我始终是瑞贝卡的汉斯叔叔，始终只是你的保全队长，我没有任何资格生气，没有任何资格干涉！”

    莫妮卡看着汉斯愠怒的面容，她欲言又止，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汉斯看着沉默不语的莫妮卡，自嘲地说：“莫妮卡，我应该后悔，不是吗？”说完，大步走出了小客厅。

    莫妮卡站在那里没有回头，她听到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听着他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微微转头，看向了窗外，不多久，汉斯的身影出现在了雪地上，他大步踏雪走向了他的那辆黑色轿车。

    黑色轿车在覆盖着薄雪的车道上飞快地掉头开出了莫妮卡的视线范围。

    莫妮卡缓缓地走到窗边，神色复杂地凝望着皑皑白雪许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是啊，你应该后悔，不该如此固执，现在，如果你后悔了，也不算晚，汉斯。”

    二楼，瑞贝卡的房间。

    瑞贝卡坐在窗台上，看着汉斯怒气冲冲地开车离开，她抱着双膝叹了一口气，将头埋进了膝盖中。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房间门被敲响。

    “瑞贝卡，我能进来吗？”莫妮卡在门外问道。

    瑞贝卡不答。

    “嘿，瑞贝卡！”莫妮卡听着里面一点响动都没有，有些担心地说：“你在里面吗？瑞贝卡？瑞贝卡？？”

    瑞贝卡慢慢地抬起头，说：“什么事？”

    “你需要聊聊吗？”莫妮卡在门外问道，“别担心，你的汉斯叔叔什么都没有告诉我！如果你愿意的话，或许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瑞贝卡望着自己的房门上挂着的一束干花，沉默。

    莫妮卡等了一会，伸手再次敲了敲门，说：“好吧，不管怎么样，你如果想和我聊了，我随时都可以，你知道我这几天是假日，并没有什么公事需要处理。”

    瑞贝卡的房间安静得仿佛没有人在里面。

    莫妮卡轻叹，转身朝着自己的起居室走去。

    瑞贝卡打开门，靠着门框看着没走多远的莫妮卡，轻轻地说：“妈妈！”

    莫妮卡闻声停住脚步，转头看瑞贝卡，挑眉，说：“什么？”

    “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吗？”瑞贝卡迟疑了一下，说：“他说……”

    “他说？”莫妮卡转过身来，望着瑞贝卡，问：“他告诉你了什么？”

    瑞贝卡的指甲不自觉地扣着门框表面的小颗粒，吞吞吐吐地说：“我的出生，从未……受到他的期待，他说，我是……”

    莫妮卡了然地看着瑞贝卡，点点头，说：“你是我一意孤行才有的孩子，没错，他并不愿意让我拥有一个留着他血脉的孩子。因为”

    “因为什么？他因为什么不愿意让你有孩子？”瑞贝卡问道，指甲死死地扣住小颗粒。

    莫妮卡平静地看着瑞贝卡，缓慢地说道：“因为，他告诉我，他无法承担起父亲这个责任，他已经辜负了几个孩子，他不希望再出现一个父亲不能陪伴成长的孩子，也不希望我因为他的孩子而失去下半生的幸福。”

    瑞贝卡呆呆地看着莫妮卡。

    莫妮卡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轻轻地说道：“他那时这样的说法，我并不在意，甚至于觉得他过于谨慎，我爱他，当然想要拥有一个流淌着我们双方血液的孩子，这样，就算以后他离开了我，我也能带着他的孩子继续活下去，所以，我偷偷地怀上了他的孩子，也就是你，我的小瑞贝卡。”

    瑞贝卡扶着门框，望着莫妮卡良久，问：“原来是这样！”

    莫妮卡缓缓朝着瑞贝卡走去，她在小姑娘跟前停下来，伸手抱住了她，低声地说：“对不起，瑞贝卡。”

    瑞贝卡猛地推开了莫妮卡，转身进了房间，重重地关上了门。

    莫妮卡默默地站了一会，没有再去敲瑞贝卡房间的门，神情暗淡地离开了门口，回到她的起居室中，慢慢坐在壁炉前捂住自己的脸，疲惫地长叹了一口气。

    这边，瑞贝卡回到自己的房间锁上门，直接推开了通向二楼露天花园的门，一路小跑着进了花园，她大口大口地用力呼吸着，感觉自己心中的情绪再次化作了黑色的雾气凶猛地在胸口乱窜着，似乎正在寻找出口。

    她捂住胸口，皱眉，不，不能让它找到出口，这股情绪正在逼迫着她去做点什么。

    可是，她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敢做！

    突然，瑞贝卡猛地抬起头，看着不知何时又满天飞扬着的雪花，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嘶叫起来。

    随着她的叫声，整个天空白色的雪花立时变成了血色，大片大片地落到了瑞贝卡的身上。她仰头呆呆地看着血红色的天空，慢慢伸出手，如血般殷红的雪花飘落在她的手掌之上，凉意透过皮肤进入了她的身体里，却无法让她那仿佛要爆炸的情绪冷静下来。

    她抱住头，跪倒在地。

    莫妮卡听到瑞贝卡的喊叫声从另一扇门出来到了花园里，她看到满地鲜红色的雪花，来不及细看，跑到瑞贝卡身边，一把抱住了她，轻轻地说：“瑞贝卡，亲爱的，别这样！瑞贝卡！冷静下来，来，跟着我深呼吸！”

    瑞贝卡从莫妮卡怀里抬起头来，她脸色苍白地盯着自家麻麻，嘴唇颤抖着说：“我，好像又……失控了……”说完，她一头倒在了莫妮卡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