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夜。

    瑞贝卡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直无法入睡, 她猛地坐起身下了床, 抓过睡袍穿上后慢慢地朝着露台走去。

    窗外雪已经停了, 四周一片寂静, 夜色中的泽维尔因为白雪泛着银色的光芒，不用许多灯光也能将房屋树木看得清清楚楚。

    瑞贝卡盯着外面看了许久, 转身朝床铺走去，但是, 走到床前她却又不愿意重新睡下, 心里烦乱的思绪反复地来来回回着，就像一个跷跷板，在跷跷板的一头是艾瑞克对洛娜说的话，另一头则是她本身的嫉妒之心。

    当她努力地按下一头的思绪后，另一头却又翘了起来, 仿佛在嘲笑着她的幼稚与天真。

    瑞贝卡烦闷地推开房门, 像一个幽魂一样朝着外面游荡了出去。

    因为感恩假期的缘故, 夜深人静的泽维尔和白天没什么区别，她走到彼得房门外稍稍停留了一会, 看着禁闭的房门终究还是打消了敲门的念头。

    瑞贝卡默默地转身。

    彼得的房门突然打开了。

    一脸睡意惺忪的彼得扶着门, 惊讶地看着瑞贝卡说：“瑞贝卡！？”

    瑞贝卡惊讶地转头，看着显然是从睡梦中惊醒的彼得, 轻声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门外？”

    “不，我不知道你在门外！”彼得打了个哈欠，“我原本睡得好好的，突然就惊醒过来了, 然后我感觉门外有人，于是，我就来开门了！哦，这可能是因为我的能力，所以感应到了你？”

    瑞贝卡笑了起来，看着彼得揉眼睛打哈欠的困倦样，说：“好啦，我没事，你继续去睡吧！”

    彼得靠着门，半眯着眼睛看着瑞贝卡，再次打了个哈欠说：“你睡不着？”

    瑞贝卡点点头，说：“你继续睡吧！我回房间了！”

    “等等！”彼得走出来歪头看着瑞贝卡，想了想，说：“你如果有心事，可以告诉我，我想我应该会是一个不错的倾听者！真的，虽然我有时候挺能说话的，但是我不说话只听人说的时候，那也是很优秀的！”

    瑞贝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彼得一本正经的表情，伸手摸摸他的脸颊，说：“好！我知道了！你进去吧！”

    彼得点点头，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扶着门对着瑞贝卡说：“我是说真的！”

    “我知道！晚安！”瑞贝卡点点头，走过去伸手主动帮彼得关上了房门。

    走廊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瑞贝卡盯着彼得房门看了很久，诚然如彼得所说，她的确有心事，但是她却不能告诉彼得，因为那样会让她觉得自己非常小气，非常没品。天知道，她竟然会那么嫉妒洛娜，不，准确地说，是嫉妒艾瑞克对于洛娜说的那些话，从他的话里，她能够感受到他对于洛娜的感情，而她自己，却如一个强求的人，正利用自己的能力，来强求他对自己露出那么一点点喜爱之情来。

    这么一想，就觉得自己可笑得要死。

    瑞贝卡沿着楼梯朝楼下走去。

    艾瑞克门口，那只小吉娃娃蜷缩在那里，忠实地执行着守卫艾瑞克的工作。

    瑞贝卡的到来惊醒了小狗，它猛地跳起来，对着她摇晃着尾巴，盯着她看。

    瑞贝卡俯身轻轻地摸了摸小狗的脑袋，抬头，艾瑞克的门并没有完全合上，里面透出一丝光亮来，似乎他并没有入睡？她抱着小狗推门进去。

    艾瑞克斜靠在沙发里，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书籍正专注地看着，他听到小吉娃娃的叫声，缓缓地抬起头看过来，挑眉，说：“睡不着？”

    瑞贝卡不答，抱着小狗走到他面前，歪头仔细地看着他，良久，说：“如果让你永远没法做万磁王，永远都只是一个空有虚名的万磁王，你会不会想杀掉我？”

    艾瑞克将书缓缓合上放在膝上，注视着瑞贝卡，微微一笑说：“会的！”

    瑞贝卡嘴角扯了一扯，说：“这个答案几乎没有逃脱我的预料。”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问？”艾瑞克带着一丝调侃地说道，“这种没有意义没有挑战的问题，只会让你更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孩子，当然，你就是一个还未明白人生与命运的孩子。”

    “什么是人生，什么是命运？这些，难道你就早已经明白？”瑞贝卡问。

    “我的人生与命运与你不同，瑞贝卡，与你，与洛娜，与你们任何一个人都不同。”艾瑞克慢条斯理地说道，“要说明白，应该这样说，在集中营那会儿就已经让人明白，而你，你只需要知道一点，你没有必要去做一些没用的事情来改变一些事情，正因为没用，将面临徒劳的结局。”

    “你的意思是，哪怕我如愿以偿，你都不会改变，对吗？”瑞贝卡笑了，“我根本就不想彻底改变你！”

    “哦？是吗？”艾瑞克挑眉，直视瑞贝卡许久，说：“你的内心并非这样想的，捂着你的心脏，问问你自己，你难道不想把我改造成你理想的那样吗？”

    瑞贝卡笑了，看着艾瑞克说道：“不，我不想！”

    艾瑞克回视瑞贝卡，淡淡地说：“是吗？”他轻笑了几声，“希望如此。”

    瑞贝卡蓦地恼火了，大概因为艾瑞克的话，大概因为他的态度，总之，她心里那仿佛纠结搅和得她无法入睡的情绪，在这瞬间变成了熊熊的怒火，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表情，尽量冷静地看着他，说：“我听到了你和洛娜的对话！”

    “然后？”艾瑞克平静地看着瑞贝卡，说：“你想质问我什么呢？”

    “质问？不，我只是想说，既然你说你唯一不愧对的人是洛娜，那么，你愧对我吗？爸爸？你对我有愧疚之心吗？”瑞贝卡问道。

    艾瑞克沉默地回视着瑞贝卡。

    瑞贝卡挑眉，问：“怎么不回答？这个问题难道很难吗？”随着她的问话，那只小吉娃娃仿佛附和瑞贝卡一般汪汪叫了几声。

    艾瑞克看着那只小吉娃娃狗腿的模样，嘴角一勾，缓缓地说：“愧疚之心？你的出生只是你母亲强求的结果，你让我对你要有愧疚之心吗？”

    “那么就是没有了！”瑞贝卡笑了，“也就是说，洛娜不是你唯一一个不愧对的人，我也是咯？”

    艾瑞克不置可否地看着瑞贝卡，说：“真实往往很伤害人的自尊心，瑞贝卡。”

    瑞贝卡垂下眼看着手里的小狗，沉默了一会，说：“是，非常伤人，但是，你的诚实让我并不觉得那么难受。”

    艾瑞克看着瑞贝卡半掩在阴影中的脸，慢吞吞地说：“不用难过，你早就知道答案！”

    “是的，我早就知道了答案，却又因为偷听到你跟洛娜的对话而难过了很久，我甚至那样后悔带洛娜回泽维尔，但是，现在我不这么想了。”瑞贝卡看着艾瑞克，勉强地笑了笑，说：“人的心从来就是偏的，如果我有一群的小狗，我也会有特别疼爱的一只，这很正常，所以，我能怪你或者妒忌洛娜，这是非常幼稚的，感谢你的诚实，也让我看清楚，我要你的做到事情，到头来就像是一个笑话，什么让你看清楚什么才是最珍贵的，不，你心中十分明白，所以”

    艾瑞克看着突然停下不再说话的瑞贝卡，挑眉，说：“所以？”

    瑞贝卡将小狗放下，朝着他走去。

    艾瑞克坐在那里没有动，看着瑞贝卡走到自己跟前，说：“你要干什么？”

    瑞贝卡不答，抓起他轻按在书上的手，抬眼，缓缓地说：“把你的能力还给你！”

    艾瑞克垂眼，看着瑞贝卡抓着他的双手，他能够感觉到一股带着暖意的气流透过他们的手穿入了他的皮肤里，紧接着深入血液之中，随着血液的循环，这股气流在他身体中兜兜转了一圈。

    瑞贝卡蓦地放开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我不会逼迫你做任何事了，因为，我觉得不好玩了！”说完，她故作轻松地耸肩，转身就走。

    艾瑞克摸着自己的手，看着瑞贝卡走出自己的房间。

    就在这时，那只小吉娃娃带着敌意地对着艾瑞克汪汪大叫了几声后，急急忙忙地追着瑞贝卡出了他的房间。

    艾瑞克缓缓地闭上眼，感觉着熟悉的能量随着那股暖暖的气流完整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他蓦地睁开眼，看着空荡荡的门口，慢慢地，脸上露出深思的神色来。

    瑞贝卡从艾瑞克的房间里走出来，快步朝着楼梯走去，当她走到的刹那，猛地顿住脚步，愣愣地看着坐在楼梯台阶上，双手托着腮帮子，一脸百无聊赖之色的彼得。

    彼得转头看到瑞贝卡，立刻从台阶上站起来跳到她面前，笑嘻嘻地说：“诶，你那么快就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还得聊很久呢！”

    瑞贝卡问：“你怎么在这里？”

    彼得露出傻乎乎的笑容，做出自以为很帅气的叉腰姿势，微笑说：“哦，话说刚才我被你吵醒……哦，不，是我自己醒来以后就睡不着了，所以……我打算出来散散步，看看雪景什么的。”

    “你撒谎！”瑞贝卡看着彼得说道，“这里没有雪景，也看不到雪景！”

    “哈，你能不能别戳穿我啊！”彼得无可奈何地笑了起来，做出“”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说道：“好啦，我说实话吧！我其实是跟着你下来的，看到你进了艾瑞克的房间，所以就坐在这里等你！”

    瑞贝卡看着彼得，不语。

    彼得注意到瑞贝卡的脸色在走廊昏黄的灯光下异常苍白，有点担心地问：“嘿，你没事吧？瑞贝卡？”

    瑞贝卡摇摇头说：“你不是说看雪景吗？走吧！我们看雪景去！”

    “什么？”彼得一愣，看着瑞贝卡已经朝着宿舍大门走去，连忙跟上去说：“瑞贝卡，嘿，你穿得这么少，怎么可以这样就去看雪景？”

    瑞贝卡不搭理彼得，径直朝外走去。

    彼得一把拽住她的手臂，正色地说：“不行！瑞贝卡，这样不行！你会冻生病的，你知道外面才几度吗？你身上这睡衣在室内还可以，但是出去绝对不可以的！”

    瑞贝卡安静地看着彼得，一言不发。

    彼得没有得到瑞贝卡的回答，疑惑地看着她，问：“怎么了？为什么不说？”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我知道！”瑞贝卡笑了笑，“但是，没关系，彼得，或许我是应该大病一场了！”说完，她推开了彼得的手，大步走出来宿舍楼。

    彼得大吃一惊，他手忙脚乱地脱下身上那件棉睡衣就追着瑞贝卡出去，他在雪地里再次拉住她，说：“嘿，瑞贝卡！不行！我不能让你生病！就算你想生病，也不可以！”

    瑞贝卡转头看向彼得，却被他拿着他的睡衣一把裹住，她抬眼看着只穿着单薄T恤的彼得，眼眶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