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殷秀梅坚持让周初五复读, 说他们欠亲戚的钱她可以慢慢还, 可周初五知道她母亲一直是个家庭妇女, 药店的生意她也很少接触，平时顶多去看一下店, 药店主要是她爸跟她二叔在经营。

    钱怎么还还是个问题, 如果她复读, 她的学费跟生活费还有初豪的学费跟生活费，她母亲一个人怕是担负不了, 亲戚估计也没有钱借给他们。

    周初五不想读书, 她想出来工作分担家里的负担。

    这个想法一说出来就被殷秀梅拒绝, 说她必须要读书, 钱的事情让大人来想办法。

    周初五想反驳她说其实她也是大人了，只是殷秀梅刚出院, 她不想跟她反着来, 让她先好好休息。

    在殷秀梅睡下的时候，周初五去了周初豪房间, 见他还没睡，问道：“怎么还没睡？”

    “姐，我睡不着。”

    “没事，不怕, 有姐姐在, 先躺下。”周初五给周初豪掖好被子，示意他闭上眼睛睡觉，周初豪还是懂事地闭上眼睛。

    她坐在床边看了一会, 等他睡着后才关灯离开，她打开电脑开始查她的分数，语文138分，数学144分，英语143分，理综0分，总分425分，各科比她平时考的成绩高出三到四分。

    “初五，初五……”楼下有人轻声喊她，周初五的房间是靠近街道那边，她打开窗一看，下面有两个暗影，光线太暗，她看不清楚脸部。

    “是我，立华，”

    周初五想了想，还是下楼，轻声开门，她刚打开门就见到站在他们家门口的程亦舟，没等她开口，程亦舟就抱住她，单手捧着她后脑勺，把她摁在怀里，“别分手，别跟我说分手。”

    周初五一直不在她家里人面前掉眼泪，她要担起家庭的责任，在程亦舟开口的时候，她的眼泪就控制不住，绷紧的弦倏地一下断了，紧紧搂住程亦舟，窝在他怀里，低低哭出声，“程亦舟，我爸爸没了，程亦舟……”

    杜立华站在五六米远的地方，给他们空间独处。

    程亦舟低头吻她的发顶，尽力安抚她的情绪。

    周初五不敢哭出声音，生怕吵醒她妈妈跟街坊邻居，所以她单手揪扯着程亦舟的衣角，无声地掉眼泪。

    等她哭够了，她才抬起头，小声问他报志愿了没。

    “嗯，Ａ大临床医学专业，”程亦舟抬手轻轻抹掉她的眼泪，“别让我找不到你，你知不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我都快疯了。”

    要不是杜立华知道她家住在哪里，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找到她，QQ不回，手机关机，问谁谁都联系不到她，跟凭空消失一样。

    “你复读吗？”

    周初五摇摇头，说她不打算复读，她现在只想着赚钱分担家里的负担，复读一年加大学四年，她耗不起时间。

    程亦舟听到她说不复读，心里有些着急，她那么好的成绩不复读太可惜，而且高中毕业能找到什么好的工作，他很想劝她复读，又开不了口。

    “反正我不管你复不复读，别跟我失去联系，你要是换新的手机号码，你要告诉我，周初五，我说认真的，别让我找不到你，这种经历我不想重复一次。”

    周初五的确想过换手机号码，她太害怕跟以前的同学联系，太害怕他们讨论报志愿上大学的事情，她跟他们已经隔开了一道无形的墙，她跨不过去。

    对上程亦舟认真的神情，她说她换手机号码后会告诉他新号码。

    “不分手，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程亦舟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手抚着她脸颊。

    周初五“嗯”了一声。

    “太晚了，你跟立华先回去吧，我过几天再跟你联系。”周初五抽噎了一下，眼泪止住。

    临走前，程亦舟吻了吻她额头。

    周初五关门上楼后，呆呆坐在椅子上，有一种恍惚感。

    ……

    殷秀梅始终坚持让周初五复读，扬县第一中学前几天就已经结束复读生的报名，但是扬县第二中学复读生的报名在7月17号，也就是后天，她跟街坊邻居借了三千块钱，因为复读生要交报名费。

    7月17号那天，殷秀梅让周初五准备好所有东西，包括下载打印成绩证书，周初五虽然百般不情愿，她是真的不想复读，可拗不过她妈妈，她被拉着去报名。

    扬县二中的总体成绩比不上一中，但是来报名的人还是排成长队，听说有些家长跟学生怕人家招满了，早上六点就起来排队，他们到的时候，队伍前面约莫有两百多号人。

    排在她们前面的阿姨回头跟殷秀梅唠嗑，“这是你女儿吧？之前在哪一所学校读书？”

    “晋州一中。”

    阿姨惊讶了一下，“晋州一中？那为什么复读，考得不好？”

    “对对对，考得不理想，复读一年。”

    阿姨拧她儿子的胳膊，“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人家是晋州一中的，快跟人家认识认识，说不定你们两会被分到一个班。”

    阿姨的儿子朝周初五笑一下后就说他看到同学了救走开。

    排了三个小时的队伍，终于轮到她们，殷秀梅示意周初五拿出成绩单跟准考证号。

    报名的老师瞥了一眼成绩单的总分，说：“2a线以上，也是就是高于526分是免学费的，低于526分收两千八报名费。”

    “老师，你看看她的成绩单，她是因为缺考一科理综才这么低分的，你能不能通融通融？”殷秀梅想着她女儿的成绩肯定不止是526分，报名费能省就省。

    老师看了一眼周初五的成绩单，有些诧异，除了语文，其他科可以说是接近满分，假如她理综不好，考个200分，总分加起来也有625分，更别说像这种学生因为不会让自己单科有拖后腿的迹象，他看了一眼周初五的准考证，原来是晋州一中的。

    他抬头，“这个规矩是规矩，我们也是按照规矩来办事，所以报名费还是要的。”

    周初五扯了扯殷秀梅的袖子，小声说她不想复读。

    “你这孩子懂什么，不读书你还能干什么。”

    殷秀梅咬咬牙还是把两千八的报名费交了，高三依旧是8月1号开学，距离8月1号还有十几天时间，殷秀梅让她在家好好学习。

    周初五觉得她刚刚经历过高考，没必要这么早复习，她想出去打工赚点钱，一说出她的想法，殷秀梅就拒绝了。

    当天下午，有人摁门铃。

    正在做饭的周初五擦擦手去开门，门外的是杜立华。

    “有人来给你送东西。”

    说完后杜立华又跑回街道那边帮忙搬东西，乔南风抱着一堆捆绑好的书出现，杜立华也在后面抱书。

    周初五赶紧上前帮忙搬东西，其实都是她放在宿舍的东西，乔南风都被她整理在一个个箱子里面，书本也用绳子系好。

    殷秀梅已经到药店看店，家里只有她跟周初豪。

    搬完东西后，杜立华见两个人就静静地站着，谁也不说话，跟冷战差不多，“那个，你们先聊，我要先回去啦，初五，她第一次来扬县，人生地不熟，你到时候你再送南风到车站。”

    走到门口的时候，杜立华忽然回头，“初五……”

    周初五疑惑地望向他。

    “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是6班的第一名。”

    杜立华走后，周初五问乔南风要不要吃饭，她煮了饭。

    乔南风一言不发地盯着她，把她盯到心里发毛，开口道歉，“抱歉，我应该早点跟你联系的。”

    “虚伪，你都没想过要联系我，你就想着扔掉这一段友情，仿佛三年对你来说一文不值，不是说好我们是一辈子的朋友！”

    乔南风说着说着就哭了，初五是6班第一个跟她说话的人，分宿舍的时候，也是她邀请她凑够一个宿舍，自从她在进行过一次募捐后，班上同学就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她，连宿舍的人都小心翼翼对她，生怕会伤到她自尊心。

    只有初五一如既往的跟她说话，该说什么说什么，从来不会特意避讳什么。

    周初五笑了，抽出纸巾递给她，以前她怎么没发现南风这么爱哭。

    乔南风瞪她一眼。

    两人在一段别扭的对话中和好。

    下午吃了一顿饭后，周初五才送她到车站，乔南风一路上对她耳提面命，说她要是敢换电话而不告诉她，她肯定会再次来她家找她的。

    周初五晚上的时候还是上了QQ，一登陆，滴滴的声音一直响个不停，她一一打开看了，QQ信息来自孙强，王婷婷，朱信钊，陈春燕等人，倒是没有来自浩哥的信息。

    她发了一条说说——信息我看到了，就不一一回复，我很好，这个QQ号我暂时不会再登录，祝大家前程似锦。

    周初五还是说服了殷秀梅，没开学前她可以去打工，她自己找了一份餐厅的兼职，七十块钱一天，从上午十一点到下午三点，休息一个半小时后，从四点半再到晚上十点，忙的时候没得休息，不忙的时候就帮忙刷盘子。

    餐厅里有两个阿姨，跟她是做相同的工作，她们教她如何收拾没怎么动过的剩菜带回家，周初五每天带两个饭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