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戌时, 文安公主准时到了观云榭, 赵翓已经等在绿萼昙花旁了。
看见文安公主到了,赵翓上前打了个招呼,问道:“文安, 你神神秘秘地叫我来此,到底有何事?”
“二哥, 我有要紧之事要跟你说。”说罢, 文安公主便将卫雅清准备对陈嬿姝所作之事, 向赵翓和盘托出。
听了文安公主的话,赵翓眉头微微一皱, 说道:“这事可是真?”
“二哥,文安所说, 句句为真!”文安公主怕赵翓不信, 以手指天道,“二哥若是不信, 文安可指天为誓!”
“那倒不用!”赵翓阻止道,“你怎么跟姜郇一样, 动不动就喜欢指天为誓。”
文安公主咬了咬唇,没说话。
“这事,你为何与我说, 不去告诉三弟?”赵翓意味深长地望着她。
毕竟他与赵翎不睦之事, 世人皆知, 而文安与赵翎一母同胞,自然是站在赵翎一边的。如今她来告诉自己这桩事, 很难让人不怀疑她有什么其他的企图。
“我来找二哥,是因为我觉得只有二哥才能救得了嬿姝公主。”文安公主也知道赵翓担心什么,斟酌着说道,“三哥本就对嬿姝公主有好感,可嬿姝公主对他却是无意。据文安所见,嬿姝公主想结亲的是嫡子,所以她一开始向二哥求亲,被拒之后,她又转向坤太子。因此,如果我二哥有这机会能与嬿姝公主……他,他未必会拒绝。”
赵翓一怔,随即淡笑:“那这对他来说,不是好事吗?”意外之言在问文安公主,为何不让赵翎遂愿。
文安公主怯怯地望了赵翓一眼,说道:“可是,我知道二哥你也喜欢嬿姝公主。若是让雅清姐姐的计划得逞,让三哥强占了嬿姝姐姐,二哥与三哥之间这怨可就结得更大了,说不定就此撒破脸了。我们怎么说,也是亲兄妹,我不希望二哥与三哥为敌。”说到这里,文安公主眼中已闪烁着泪花。她这话,是真心的。虽然她与赵翎是同母所出,但赵翓从小对她也爱护有加,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真的希望两个哥哥能够和睦相处,不要为了争夺王位而闹得你死我活的。
赵翓沉默了片刻,又问道:“你怎么会认为我对陈嬿姝有情?当初她父亲主动向我提亲,我可是拒绝了的。”
“那时二哥还不知道嬿姝姐姐就是……”文安公主本想说赵翓那时不知道陈嬿姝就是他苦苦寻觅之人,可是她又一想,当年赵翓便是秘密在寻找,肯定不想让人知道此事,连祖母与父亲也是私下里在说,说不定他一直以为此事无人知晓。如果自己把这桩事说破了,也不知道会不会闹出什么收拾不了的事。于是,她话锋一转,说道,“那时二哥还不知嬿姝姐姐如此美貌有才情。这回嬿姝姐姐来了均阳,二哥与她相见,见识了她的美貌,也见识了她的文采,才对她生了情吧?雅清姐姐也是看出二哥对嬿姝姐姐有意,才想出哪此计策来害嬿姝姐姐的。”
听罢文安公主之言,赵翓眼睛一闪,说道:“雅清公主是怎么看出来的?”
“上回在竹微居,二哥无故离开,雅清姐姐见二哥久未回来,四下寻找,看见了二哥陪着嬿姝姐姐在逛园子。我们都知道,二哥平日不喜游园,那晚居然陪着嬿姝姐姐逛了那么久,我与雅清姐姐那时便看出来了,二哥对嬿姝姐姐是与旁人不同的。”
听到文安这么说,赵翓一怔,随即心头一阵苦笑。他的情意,连旁人都看出来了,为何她却偏偏看不到?
“二哥,明日我们要怎么阻止雅清姐姐?”文安公主又问道。
赵翓沉吟了片刻,说道:“如今我们无凭无据,去找卫雅清,她肯定不会认的。”
“那怎么办?”文安公主似是有些着急,“不可能任雅清姐姐错下去呀。”
“要抓住卫雅清,只有明日抓现行。”赵翓又说道,“文安,你明日装着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还是按卫雅清的吩咐行事。其余之事,我自会安排,你不用管。”顿了顿,他又说道,“你只注意提醒嬿姝公主,让她别乱喝东西。”
“好的。”文安公主点了点头,“那二哥要如何做?”
赵翓望着文安公主,高深莫测地一笑:“我,自然只能当杨府雅集上的不速之客了!”
次日晚,杨松提前半个时辰就站在东山别院前的大门前迎客,而殷琉则在厅堂里负责招待客人。陈嬿姝来得早,便留在厅里帮殷琉的忙。
陆陆续续,已经到了不少宾客。杨松一直面带微笑,感觉自己的脸都快笑僵了。好不容易自己和殷琉请的客人差不多都到了,杨松也准备进庄子里去,这时,门外又传来一阵马蹄车轮之声。杨松一听,赶紧回过身迎了上去。可是看见从马车上走下之人,他不禁一愣。
来的人,竟然是赵翓与姜郇。
看着杨松一脸惊讶地望着自己,赵翓唇角一勾,笑道:“杨尉丞,我与姜二不请自来,不知是否欢迎。”他与杨松关系一般,平日以官职相称。
对于赵翓的到来,杨松虽然大感意外,但也不可能赶客,何况来的还是王子。他连忙上前施礼道:“二殿下光临,寒舍蓬荜增辉,杨松哪有不欢迎之理?”
“如此,那便打扰了。”赵翓拱了拱手。
“打扰,打扰。”姜郇也拱手笑道。
“二殿下,姜郎将,里面请。”杨松相迎道。
“请。”赵翓客套了一番,便进了庄子。
进了厅堂,赵翓看见男女宾客已经坐了一屋。因为是杨松作东,来的多是与赵翎交好之人,因而看见赵翓突然出现,不免都有些惊讶。
当然,宋坤是个例外。他看见赵翓进了屋来,忙站起身来,冲着他招手笑道:“赵二,这里!”
赵翓冲他点头一笑,向着他走了过去,眼角瞥到陈嬿姝坐在殷琉的身边,巧笑嫣然,他心中微微一荡。今晚,卫雅清的目的是害她与赵翎。男女有别,他无法跟定她,但他可以看住赵翎,以保她不会受到伤害。
此时,赵翎也站起身来相迎。见他走近,赵翎淡笑道:“二哥今日怎么有雅兴来这雅集?”
赵翓呵呵笑道:“闲来无事,正愁没地方打发时间,无意听到杨尉丞新婚雅集,便不请来凑个热闹。”
赵翎轻笑一声,说道:“二哥也知是阿松新婚雅集,这可没有请名士前来讲学,就是我们几个半罐子在这里自说自娱,就怕二哥听着无趣。”这话面上虽然说得谦虚,但话中颇有几分嫌弃赵翓不请自来之意。
“无妨。”赵翓倒是笑容不改,不硬不软地给赵翎碰了回去,“吃惯了大鱼大肉,偶尔换换清粥小菜也不错。”
赵翎呵呵干笑了两声,又道:“那二哥快入座吧。”
赵翓倒也不客气,走到赵翎与宋坤之间坐了下来。刚坐定,便听到卫雅清甜得腻人的声音响起:“翓哥哥。”
他循声望了过去,正好看见卫雅清身边的陈嬿姝眉尖微微一蹙,把脸扭向了一边。他一顿,随即对着卫雅清点了点头,淡笑道:“雅清公主,有礼。”
文安公主也对着他叫了一声:“二哥。”
他点头一笑,回道:“文安。”随即向她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她按计划行事。
文安公主会意,悄悄点了点头。
因为这是杨松所办的新婚雅集,都是年轻人。这场合一般也不怎么讲规矩,大家可不分尊卑,随意发言讲事。在赵翓来之前,有位青年正在谈天下时局,赵翓来的时候,被中断了。待赵翓坐下,与相熟之人见了礼,先前被打断之人又开始继续谈学了。
这个正在谈学的年轻人赵翓也认识,叫易岱,原是唐国人。他父亲本是唐国名臣,因政见不同,被政敌所害,易岔连夜逃到了赵国,投奔与之有亲缘关系的右相杨翼,也就是杨松之父,这才保住了性命。他眼下所谈的时局,正是赵国与唐国的关系,说唐国虽表面与赵国结盟,但私底下对赵国的强大日益恐慌,生怕赵国再强大,会生出吞并天下的野心,到时第一个遭殃的,肯定是离得最近的唐国。因此,唐国总想学五十年前的卫国,找准时机掀翻了强大的齐国,使得齐国日益衰败,最后落得个被诸国瓜分的下场,而卫国自那之后,日益强盛,直到今天,也是天下数得着的强国。因而,他提醒在座在赵国人,一定要小心唐国暗中出招。
易岔说得慷慨激昂,但听进去的人却没几个。大多数的人认为他这么说,皆是因为他父亲被唐王下令腰斩于市,他想挑拨赵国与唐国的关系,说不定还想借赵国之手替他报杀父之仇。如今赵国与唐国结盟之义甚好,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般?
赵翓却不这般认为。这易岔在谈论唐国时,虽然夹有私仇在其中,但他分析的事情,却正中要害。加之他父亲以前是唐国重臣,知道唐王私下里一些想法,也是不无可能。因而,他对易岔说的这些倒挺有兴趣,也就仔细听了起来。
而这段时间,卫雅清出了一趟门,又回来坐下,之后便叫文安公主把陈嬿姝带到后院一处房间,说是菱香在那里等着她。
于是,文安公主轻轻起身,来到陈嬿姝身边,悄声说道:“嬿姝姐姐,雅清姐姐叫你去后边等她。”
陈嬿姝之前曾托卫雅清帮自己约宋坤打双陆,今日一来,卫雅清便告诉她,已经跟宋坤说好了。陈嬿姝来这雅集,目的也就在宋坤,自然一口答应。如今见文安来叫自己,知道是与宋坤打双陆之事。于是,她抬眼往宋坤看去,只见他朝自己微笑点头,她脸上一热,对宋坤回了个微笑,然后便向殷琉交代了一声,随文安公主出了门。
赵翓与文安公主商议的计划是,由文安公主依卫雅清的吩咐,把陈嬿姝带过去,然后文安公主悄悄在一边看着卫雅清给陈嬿姝下药,只要她动了手,文安就出现去抓她的现行。而赵翓这边只要稳住赵翎,不让赵翎前往与陈嬿姝相见,也不怕出事。到时等文安公主那边闹起来了,素纤便偷偷过来报信儿,他再带着赵翎过去处理此事。
因而,赵翓看见文安公主与陈嬿姝出了门,也没在意,只下意识地便往赵翎看去,见他正在听易岱说话,不时还插上两句,似乎根本没有要跟出去的意思,他心里一定,也就继续听着易岔谈论时事。只是,他只想着看住赵翎,却没发现对面的卫雅清出了门后,身旁的宋坤随之离开,久未回来。
直到过了有两盏茶的功夫,文安也未派人来叫他,而卫雅清与宋坤双双未归,他才感觉到了什么。他心头一惊,悄悄交代姜郇盯着赵翎,自己借口净手出了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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