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烦恼

    等回到家中, 两人都淋了个透彻。秋月一直不停的打喷嚏，只觉得浑身发冷。

    “你回去记得喝点姜汤, 别感冒了。”成远看了秋月一眼，发现她现在惨兮兮的, 额头的碎发全贴在脸上。

    一双眼睛通红，鼻头也是通红。

    要不是知道秋月从不轻易掉泪，成远都要以为她哭过了。

    秋月抹了一把脸，小声说道：“谢谢。”

    成远没说什么，转身进了家门。

    秋月呆愣的看着他的背影，随后也回家了。

    当田丽看见自家闺女已经淋成落汤鸡，心疼得不行, “我说让你拿伞，你不带，这下可吃了苦头了吧？”

    秋月摇摇头, 还没说什么，突然鼻子一痒, 又打了个喷嚏。

    她问道：“妈, 成奶奶病了吗？”

    这次看见成远, 秋月发现他瘦了很多，脸色很不好看。也许他的处境比秋月所想的要更加的艰苦。

    “嗯，病了, 我还看见她娘家的人过来看她呢，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诶，老了就真是要命, 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那都折腾人。”

    秋月闷不做声，片刻后抬起来说：“既然知道生病折腾人，以后病了就乖乖去找医生吧，小病拖成大病怎么办？”

    “哎你个臭丫头，怎么还反过来教训我来了？”田丽笑骂着把秋月推进屋子，反手扔给她一条毛巾，让她擦头发。

    第二天，秋月果然有些头昏脑胀的，晕沉得厉害。昨天的那场雨还是很要命的。

    她扶了一一会儿头，然后才起床。

    现在田丽和何建平已经不在家里了，何时了被何老太接走，家中只剩下秋月一个人。

    她想了想，就来到成家。

    一开门，发现成奶奶坐在一把小椅子上，正在院落里坐着。

    秋月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蹲在成奶奶面前，抬头看她。

    意识到有人接近，成奶奶涣散的眼神有了片刻的聚焦，好一会儿，她的目光才落在秋月脸上。

    “啊，春花回来了呀，怎么样，在学校住的还习惯吗？”声音含着喜悦，一张脸上也是笑开了花。

    “奶奶，”秋雨喉头一哽，说道：“我是秋月。”

    “哦哦，秋月啊，”成奶奶一拍脑袋，笑着说：“人老，糊涂了。”

    之前成奶奶身体还算是健朗，甚至还可以下地干农活，一点也看不出老态。可是现在……秋月看她精神还算好的，一颗心也放心了一半。

    幸好没有她想象当中的那么严重，否则可真头疼。

    成远并不在家。秋月咬了咬牙，进了他的房间。虽然有点不厚道，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成远的房间还是一如既往的整洁干净，没有多余的东西，在窗口那边摆着一张桌子，上头堆放着一叠书本。

    秋月随手拿起一本书翻开，发现除了一开始的字迹之外，还有一行行清秀的字体，是用铅笔写就的。

    她伸手摸上去，发现凹凸不平，可以想象的出，字迹的主人写下这些字的时候，该是多么用力。

    “你在干嘛？”

    秋月吓了一跳，往门口看去，发现是成远站在门口看着自己。他现在额头都是汗水，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了。

    “我……”秋月连忙把书放回原位。

    明明两人以前亲密无间，成远的房间，秋月也不是没有进来过。可是现在被成远抓包了，她总是莫名的觉得心虚。

    “我没干什么。”在心里暗示一番，做了心理建设之后，秋叶有底气的说道：“我只是进来看看你在不在而已。”

    成远倒是没有说什么，他云淡风气的走进来，重新把秋月弄乱的课本给整理一遍。直到把四边的角都弄得对齐了，这才停下来。

    不对，她已经放回原位了，没有弄乱了。

    秋月顿了顿，道：“成远，你强迫症吧？”

    成远抬起头来看她，疑惑问道：“什么强迫症？”

    “没、没什么……”秋月转移话题，“我其实是来看成奶奶的，我想要知道，她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起这个话题，成远看上去就更沉默了。

    过了好半晌，他才说：“我奶奶最近总说很冷，喜欢在院子里晒太阳。我怕她中暑，执意不让，可是她总是说屋子里冷。”

    成远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通话，但秋月却理解他的意思。

    现在正是艳艳高照的时候，一般人只会觉得热，成奶奶却总觉得冷，这怎么也说不通。除非她的身体确实出了一些毛病，和常人不一样。

    这要说她病得很重也不是，没有病也不是，总之一切都怪得很。

    “你别怕，不会有事的。”呆了半晌，秋月只能这么干巴巴的说了一句。

    没一会儿，田丽就回来了。她叫了秋月几声，秋月听见了，也只好回家。临走前，她犹豫着问道：“你真的不想回学校了吗？”

    成远别开脸，淡淡的“嗯”了一声。

    看见他这么不痛不痒的模样，秋月心中不是滋味，又说：“很快等到初三，我就住宿了，到时就很少回家了。”

    听见这句话，成远抬起头来看着秋月，但是又很快低下去。

    “我总是要照顾我奶奶的，她已经很老了。我不放心她一个人在家里。”

    话说到这个份上，秋月也没说什么只闷闷点头，很快离开了。

    成远果然如同他所说的那样忙碌。

    以前成奶奶身体还硬朗的时候，很多事情都是成奶奶干的。她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喜欢上学，平时也乐得让成远和秋月一起玩，也从来都不会占用成远的时间，再加上家里实在没有什么好忙的，成远一般也没有什么事情。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成奶奶病了之后，家里的生计就落在成远的肩上。

    倒不是说，让他出去赚钱养家，即便只是一日三餐，这些也是需要成远操持。偶尔有些时候，还需要下地去忙活一些农活，这样一来，成远果真很忙。

    秋月虽然和他只隔着一道墙，但是见面的次数委实不多。

    很快，等到秋月开学的时候，她来到成家门口，恋恋不舍的站着。

    虽然知道并不是什么大的事情，但是一想到要离开这么久，心里还是会很舍不得。

    不过这次，秋月还是没有等到成远，等到何建平开始催促，秋月才离开。

    算了算了，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她也没有必要要这么伤情，简直就是莫名其妙。

    秋月拍拍脸颊，上了自行车走了。

    在接下去的时间当中，秋月果然很少回来。

    她也变得很忙碌，课业重了，时间也变得少了。虽然秋月还有底子在，但是时隔多年要全部捡起来也还是需要熟悉。

    秋月努力的让自己变得安心，不去想多余的事情。这样自我暗示之后，果然取得了成效，只是她偶尔发呆的时候，也总是呆呆的望着校门口，看着是否会有人出现在那里，等着她回家。

    习惯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春花以前和秋月形影不离，春花一旦上了高中，便很少着家，但是秋月也能适应得了。虽然她心底也是有些舍不得，但是总不会这么……怅然若失。

    成远就不一样了。

    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因为春花走得再远终究是会回家的，但是成远……不一样。

    秋月重重叹气，等收回目光的时候，发现草稿本上原本写好的公式，已经被她自己用铅笔画出了一条黑痕。

    因为想的太过入神，就连那个站在自己课桌面前的人，秋月都给无视掉了。

    过了一会儿，发现秋月没有反应，胖虎才沉声道：“何秋月！”

    “啊？”秋月一愣，抬头看他，“有事吗？”

    听见她这客气疏离的口气，胖虎心里更气，说出去的话口气也很重，“我有一道题不会做，想要让你帮我解答一下。你直接无视我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秋月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计较。她看了一眼题目之后，有气无力的给他写下答案，又继续趴在桌子上发呆。

    胖虎得到了答案，却并没有变的开心起来，脸色反而更加的阴沉。他恨恨拿起自己的书回到座位上。

    有时候，胖虎也是搞不懂自己的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以前秋月对他呼来喝去的，丝毫不客气，那时候他就想要把她胖揍一顿，给她耍一阵威风瞧瞧，不过他也没敢这么做。

    当时胖虎就想，要是有一天，秋月对他也能客客气气的就好了。现在，秋月是对他客客气气的了，也不会大声的跟他说话了，对他的挑衅也视而不见，可是真这样了，胖虎心中反倒更加难过。

    真是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胖虎烦躁的在秋月写下的答案画了几笔，权当做出气了。

    就这么毫无波澜的度过了整个初三，实在没什么可提的。秋月有了类似于青春期的烦恼，但是她又清楚，这两者有本质的区别。

    不过她想来看得开，虽然心里烦闷，却也没有让这件事影响到自己，依旧该干嘛就干嘛。

    一直到中考的时候，都很顺利。

    可惜天公不作美，在考完试要回家的时候，又下起了暴雨。

    秋月依旧没带伞。她怔怔的站在屋檐下，想要看看成远是不是也像那次一样，突然出现，带着伞来找她。

    可是没有。

    她淋着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