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加平

    因为金泰涥突如其来的短信,宋泽辰提前结束自己在中国的旅程。

    这次出门带的东西太少，这会儿宋泽辰反而懊悔起来，借宿的家不要钱，他也没有什么珍贵的值得给别人,他感到很不好意思,特意要来地址打算回国后给他们寄些东西。

    临走前把一直放在身上的钢笔送给了小孩，洗干净的手帕他也告诉小孩归他了。

    小孩硬是不肯,说一定得还,明明是他的东西。

    宋泽辰想了想,让小孩扒出家中积灰的毛笔，研了墨，在手帕的最底下题了个小小的字——

    洛桑。

    小男孩的名字。

    藏语中善良的，纯粹的意思。

    “你的确挺善良的。”宋泽辰亲昵地捏了捏他的脸。

    小孩没有挥开他,似乎有些离别的不舍,在宋泽辰收拾行李时就寸步不离地跟着他，走出家门后还送了他很长一段路。

    “我们要说再见了。”宋泽辰蹲下身拥抱了小孩。

    “再见。”小孩嘟囔着藏语，用不熟练的中文重复,“再见。”

    “不要那么难过,说不定你过几天就忘记我了，如果忘不了的话就按照我教你的写信给我吧,我也会写信给你的。”

    宋泽辰作出书写的样子,离开的前一晚他特地教小孩如何联系他。

    小孩把头埋进他的怀里,重重地吸了一下鼻子，没再多说什么,很酷地走了。

    宋泽辰哭笑不得。

    叹了声气摇摇头笑着坐上车。

    一路的颠簸到达机场。

    飞机起飞，前往他熟悉的地方。

    加平，京畿道附近绿意盎然的城市。

    金泰涥把地址发给宋泽辰时，宋泽辰是意外的，本以为会在国外旅行，没想到只在首尔周边转一转。

    风尘仆仆地又坐上飞机，在机上似乎睡了漫长的一觉，宋泽辰睁眼时，外面是深沉的夜空，云端之上浮着几粒星子。

    他用额头轻轻抵着窗，周围乘客睡梦里的呼吸声传来，像极了时间的脚步声。

    循着地址寻找金泰涥定下的那间别墅，金泰涥特意和公司强调不许有摄像机跟拍，这次完全是一个私人的旅行。

    宋泽辰在过程里眉头越拧越深，难以置信地把手机地图放大确认自己没有走错。在很早以前的一段距离，出租车司机就告诉自己前面山路崎岖，车子进不去，他得步行。

    行，步行就步行。

    但当他第四次拨开长到腰处的杂草，踩过一片泥地，被阳光下的黄土地映衬得面如土色时，他一把抹掉自己脸上沾上的灰，觉得金泰涥可能不是想旅行，应该是因爱生恨约到穷乡僻壤激情杀人后上赶着来抛尸的，不让公司来是不想留下犯罪证据。

    一切都合情合理逻辑满分。

    几声乌鸦叫，不是朴知旻，是真的鸟，优雅地在宋泽辰脚边一米远掉落自己的排泄物。

    宋泽辰：“......”

    受到的冲击太多，以至于宋泽辰什么久别重逢、破镜重圆的伤感心情彻底消失，以至于他可以面不改色地跨过一坨疑似狗屎样的不明物体，以至于他见到金泰涥的第一句单刀直入：

    “说吧你想把尸体扔到哪里？”

    金泰涥：？？？

    宋泽辰也挺无语凝噎的：“哥，你怎么挑的地方，是不是被骗了？”

    虽然别墅内部的配置不错，但是外头也太磕碜了吧，光秃秃的山头一栋别墅，简直就是恐怖电影里各位主角作死的标配。

    金泰涥刚要张嘴解释，未关上的门被推开，大邱兄弟闵允其第二个到来，一进门便温柔地露齿一笑，揪起金泰涥的衣领，和宋泽辰之前说过的话中心思想一模一样：

    “金泰涥你能在旅游胜地绿化覆盖面积这么大的加平找到这么一个寸草不生全是土的地方你也是厉害。”

    “我也不知道会是这样，我订房的时候说是三面环山一面环水的绝美风景胜地。”金泰涥终于有机会说出未完成的话。

    “你说的水是指后院那潭清风吹不起半点涟漪跳进去大概到你的小腿要是溺水了连水鬼都不肯收你嫌你丢人的小水洼吗？”闵允其冷笑着接过话。

    宋泽辰顺着闵允其的手指指向围观那滩死水，巧的是上面似乎还有只翻着白肚皮蹬圆了眼睛死不瞑目的鱼静静飘着，他嗤笑出声，因为笑得太不屑杀伤力太大甚至抵过闵允其一长段羞辱。

    金泰涥：“......”

    “好久不见，你们还是一如即往地讲话精辟，令人震撼。”

    宋泽辰和闵允其对视一眼，同时扯起半边嘴角异口同声：“多亏了你。”

    金泰涥：“......”

    “西藏好玩吗？”

    沉默几秒他不甘心地找话，关于宋泽辰的行程经纪人曾经非常不小心地透露给他们过。

    宋泽辰言简意赅：“吐了。”

    闵允其感兴趣地掀了下眼皮：“有人做饭比你还难吃？”

    宋泽辰：“......”

    第三位成功抵达别墅的人是金硕真，宋泽辰一整个假期和他聊过挺多次，突然见了真人有种故人归来的喜悦，以至于他没有控制好语气，用一种海绵宝宝见到派大星的语气打招呼：

    “嗨，硕真哥，好久不见！”

    金硕真开心地笑，用派大星见到海绵宝宝的语气回复：

    “嗨，bighit宋泽辰！”

    宋泽辰：“......”

    短短半个小时内，宋泽辰被迫经历无数次的无言以对，果然一遇见他们就会心累。

    同样被迫升起的疲惫感席卷了他，他交代一句去找房间：“倒时差，我先去睡了。”

    特意挑了间最小的房倒在床榻上一睡不起。

    宋泽辰是被乌鸦叫吵醒的，他懵懵地睁着眼努力思考，判断半天发现可能是朴知旻......

    看看时间，大概该到的人都到了。

    他踩在地上，手搭上门把，近乡情怯的心情，犹豫片刻，往下用力顺势推开门。

    隔绝开的人间烟火气再度浮现，空气中的咖啡味香醇，本该清醒却醉人。仔细嗅嗅似乎还开了几瓶酒。

    正聊天谈笑的人们眼中还带着笑意，听到动静后齐刷刷扭头，默契又搞笑，愣了片刻朝他微笑。

    宋泽辰望着熟悉的面孔，心中咕噜噜烧开了水，小小炸开两个气泡。

    田正国挪开位子拍拍空位示意宋泽辰坐到自己身边，顺便询问金泰涥：“把我们叫来做什么？”

    “旅行啊。”金泰涥理所当然，“短信里不都说了吗？”

    “我知道是旅行，具体干嘛，总不能这几天我们一直呆在这房子里不出去。”

    金泰涥振臂一呼，万丈豪情，兴致勃勃：“我的计划是呼吸山川草木的灵气涤荡灵魂，在刺激战场上享受别样的热血，亲自动手收获DIY的乐趣，户外运动锻炼自己的体魄。”

    金楠俊言简意赅：“说人话。”

    金泰涥立刻改口：“我没有安排出门的行程，最远距离是以房子为圆心的两百米辐射范围，因为两百米那个地方有个饲养家禽的地方，根据我多年经验目测是一个鸡圈，我们可以去农家乐，抓鸡来吃？”

    宋泽辰：基隆警告......

    田正国期待的眼神迅速熄灭：“泰涥哥太不靠谱了吧。”

    “啊，那你们安排嘛，我就是想把大家叫过来聚一聚。”

    此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半晌望天伸懒腰：“其实不出门也行。”

    “我就想玩玩游戏。”

    “懒得挪窝了。”

    金泰涥冷哼一声，骄傲地昂起自己的头颅。

    于是他们愉快地决定了连续几日混吃等死的生活方式。

    过于快速几道声音同时出现的谈话是他们的常态，有时自己人也嫌吵，但是却是最好的保护色。在来到这栋别墅后瞬间拉近他们的距离，但此刻刚结束完一个话题，空气可耻地安静了，所有人突然感到浑身小小的痒意，像是有什么爪子轻轻挠着，不算很尴尬但又有一些尴尬。

    好在金硕真及时抛出问题缓解了这个局面。

    “假期除了泽辰去旅行了，大家都做了什么？”

    “你们怎么都知道我去玩了？”

    宋泽辰也就问问，心中清楚肯定是经纪人泄的秘，所以根本没人理他......

    “我开着小车子给妈妈买菜去了。”

    说这话的忙内迅速得到一众哥哥爱怜的目光。

    闵允其说：“就和家人呆着。”

    金泰涥：“去找以前的朋友们聚餐了。”

    其实大家的生活都绕不开那几样事，现在的情况只是没话找话的结果，但显然很多人都乐在其中，几句话出来配着酒吵得宋泽辰耳膜疼，他的眼中像是装了延时装置，一刹间他仿佛看到了漂浮着舞动的尘埃还有身边人笑倒时脸上的醉人的红晕，好像这只是他们在宿舍的一个很普通的晚上。他们不以为然地挥霍时光，从不会去想分别的真谛。

    这次的旅行究竟是重圆的预兆，还是最后的告别，宋泽辰醉着眼分不清。

    郑浩锡小酌几口后，脸烧起来一片红，轻轻把头靠在宋泽辰的肩膀上，顺道小幅度地蹭了蹭。

    “泽辰呐。”

    他叫了一声名字。

    宋泽辰偏过头来看他，等待他下一句要说些什么。

    不过郑浩锡一喝酒就时常安安静静，这会儿嘟囔了一句之后，再也不出声，手中抱着抱枕昏昏欲睡，嘟哝几句不再言语。

    宋泽辰深手揽着他，透过薄薄的布料，这人的骨头硌得他疼，身上的香气绕在鼻尖，心中压的那块沉甸甸的石头却挪开了些，感到些许轻松。

    到点了，几个哈欠接二连三地出现，闵允其起身催促众人：“去睡吧。”

    在他们到来之后，宋泽辰睡觉之时，闲着无聊的众人用“福不福”的老规矩确定完房间，和宋泽辰住在一起的是郑浩锡，他醒来看见衣架上挂着的小包包就反应过来了。

    “你们先睡吧，我才刚起呢。”

    宋泽辰率先扶着郑浩锡到床上，回到客厅，和还没散伙的人交代一句，霸占了电视机的遥控器。

    “我也睡不着。”

    早上冷酷商业地叫着他bighit的金硕真坐到宋泽辰的身边，挽住他的一只手臂，顺便及其顺手地拿过遥控器。

    “看海绵宝宝和派大星吗？”

    宋泽辰抽了抽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