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陈氏被送入家庙，二房便是肖婷婷当家了。然而她终究是个妾，中馈自然是不便交由她来打理。

    本来董氏想拿中馈到自己手中，但中秋节家宴时被颜显中一瞪，便心虚了，忙不迭将中馈交到齐静手中。送出来的中馈，想再要回去，哪里有那么轻松？

    碧彤从外院书房回去的时候，心情很是愉悦。虽然她最大的仇人董氏以及颜金枝都好好的活着，但是她不急，很多事情，总是要慢慢来不是么？

    回到自己的厢房，却见青彤百无聊赖的坐在桌前。她一进来，青彤立即站起来上去打量碧彤。

    碧彤笑道：“怎么了？”

    青彤问道：“祖父可曾为难你？”

    碧彤失笑道：“怎么会呢？祖父叫我去练字。”

    青彤不大理解，又细细打量她，见她不似作伪，忙问道：“祖父为何叫你去练字？便是大哥，祖父也没有让他去大书房写过字啊。”

    碧彤摇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许是看我心思不定吧。祖父让我往后每日都去练半个时辰。”

    若当真是处罚，自是让碧彤回来自己练字，不会亲自辅导的。这样明显是看中碧彤的意思。

    青彤显然也想到这一点，当即眉开眼笑起来，说道：“真好，姐姐，你这是入了祖父的眼了。”

    碧彤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说道：“往后每日又少了半个时辰的休息时间了。”

    青彤回头看了眼守在一旁的银铃银钏，说道：“我同姐姐有话要说，你们出去吧。”

    待二人出去，青彤又回到桌前，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说道：“姐姐，我如今也九岁了，有些事情，你还想瞒我多久？”

    碧彤愣怔片刻，问道：“何事？”

    青彤有些着急，只瞪了姐姐一眼，说道：“姐姐，你还装傻？我问你，汤圆是我的丫鬟，怎的跑去帮你做事去了？”

    碧彤也走到桌前坐下说道：“是替母亲做事，不是替我。”

    青彤冷哼一声：“哼，你以为我不知道？母亲那样紧张熠彤，知晓熠彤有事，怎会继续留着左奶娘？这等于是拿熠彤做饵！”

    碧彤伸手替青彤理了理头发，青彤一巴掌拍开她的手，又瞪她一眼：“只可能是你，说服了母亲。”

    碧彤点点头说道：“你真聪明，没想到，我的青彤也长大了。”

    青彤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

    碧彤笑起来说道：“是我说服了母亲，若总让二婶这么来一遭，实在是太磨人了。不如将计就计，让她万劫不复。”

    青彤倒觉得这话很对，依着父亲母亲的性子，知道了定要马上处理掉。熠彤既然没事，二婶就不会受到大的惩罚，还不如这样大闹一场。又托着腮问道：“那么，姐姐，你的秘密呢？”

    碧彤喝了口茶，掩饰住自己的不自在，问道：“什么秘密？”

    青彤说道：“姐姐，我一直很好奇的那些事情，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不要再跟我说是巧合了，我与你自幼一同长大，难道不清楚你的个性么？”

    碧彤放下茶杯，思虑片刻，抬起头说道：“我跟你讲过，我做过一个梦。其实我梦到的，不止那么一点点。”

    青彤问道：“你还梦到了什么？”

    碧彤看她一眼，半真半假的说道：“我梦到，爹爹死了，弟弟死了，母亲死了，然后，你也死了。”

    青彤握紧了双手，不可思议的看着她，问道：“是谁杀了我们？二婶？”

    碧彤沉默片刻，摇摇头说道：“我不知道，我还梦到，洛城所有人，都说我们是不学无术的草包，到后来，还说我们是祸国殃民的狐狸精。”

    青彤这下子彻底愣住了，瞧着自己的姐姐，半晌才说道：“所以你当时拼命了，也要我们考上学院？所以，你总是逼着我看书，教我那些大道理？”

    碧彤点点头说道：“那些梦很真实，可是，我不能告诉任何人，青彤，你明白么？”

    青彤怎么会不明白？这样的事情，没有人会相信，若是当真应验姐姐的话，那姐姐只会被当做精怪，抓起来处死。

    青彤忙道：“姐姐，你告诉我是谁，是谁害了我们？我一定会替你保密的。”

    碧彤终究不敢告诉她是董氏，是二叔，是姑母，便只叹了口气说道：“青彤，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梦到，我们都死得很惨很惨。那样真实的梦，我好害怕，但是又无可奈何。”

    青彤站起来搂住碧彤，说道：“姐姐，不要怕，有我在，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永远在你身边。”

    碧彤瞬间潸然泪下。上一世最后就是这样，青彤搂着她说，姐姐不要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然后她想办法传信给睿表哥，要他来接。可她为了给他们一线生机，主动去了颜金枝的宫殿，自首求死。

    青彤不知道碧彤心中所想，只以为她是想到梦中可怕的事情，害怕而哭，便将她搂得更紧：“不要怕，姐姐，如今我们入了洛城学院，再没有人说我们不学无术。我们也读书习字，懂道理，更不会祸国殃民。现在弟弟已经出生了，我们都不会惨死。对不对？”

    碧彤泪中带笑，用力的点点头，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中秋节后，大房着实过了好些安稳日子。然而碧彤心中却不甚踏实，大仇未报，如今有祖父护着，大房自是安然无恙。但是祖父毕竟年纪比董氏大了十五岁，只要祖父一走，他们岂不是又变成任人宰割的羔羊了？

    碧彤闭着眼睛想着上一世自己拼凑出来的消息。

    颜家本是柳州大户，世代知州皆为颜家后人。然而在颜显中二十岁的时候，朝廷内乱，藩王联合造反，柳州首当其冲。知州颜家自是藩王们的第一道菜，最终只有颜显中带着母亲与妻儿逃了出来。

    逃难途中，颜显中的夫人马氏救了一名十岁孩童，那孩童便是后来的宣帝。待大局稳定，颜显中继任知州，五年便将柳州恢复从前的繁茂。

    然而之前大乱中失了孩儿，马氏身体精神皆有不济，数年来再也未曾生育。颜显中又一味的扑在公事上，没有纳妾的心思。

    再后来宣帝即位，回报马氏的救命之恩，将颜显中调至洛城，封为永宁侯。马氏却因婆母身体原因，没办法一起过来，只将身边的小丫鬟给了永宁侯做妾。

    那小丫鬟便是四叔颜浩渊的姨娘佩儿，不过或许是颜显中长情，也或许真正救了宣帝的是马氏，所以佩儿服侍颜显中多年，颜显中并未让她生下孩儿。

    反倒是后来，颜显中未满三十岁，便做到一品尚书之职。而洛城四家之首的董家，董老爷看中这洛城新贵，想将十五岁女儿董宛茹嫁于他。

    颜显中自是心系发妻，拒绝了董家的好意，董氏令嫁他人。

    而此时的马氏，婆母的孝也守完了，方能来洛城与丈夫相见。马氏出生柳州，虽也是千金小姐，但于洛城贵妇来说，却是着实乡土。她也有自知之明，亦不愿与旁人深交，唯有董氏愿与之交往。

    再后来，便是马氏怀孕生产，偏她多年劳苦，身子不好。生下颜浩宇，就血崩而亡。

    董氏心疼年幼的颜浩宇，便常常接了他去董氏夫家小住，倒也解了颜显中政务繁忙，无暇顾及幼儿的辛苦。然董氏的丈夫却是个常年多病的，也于半年后病逝。

    待颜浩宇两岁，董老爷便以幼儿无所依靠，董氏一个寡妇总登门侯府，人言可畏为由，再次提亲。颜显中心中感念董氏之恩，便娶了她做继妻。又想着颜浩宇尚小不记事，便不许任何人提起马氏。故而颜浩宇自己也只以董氏为母。

    后来董氏生了双生子颜浩轩与颜金枝，伤了身子不能生育，便提了通房启云做姨娘，便是三叔颜浩琪的姨娘，颜显中也将佩儿提做姨娘。

    只是颜显中万万想不到，他以为娶进门的继妻，是儿子颜浩宇之恩人。其实却是仇人，发妻马氏，姨娘佩儿，甚至董氏那先夫，都死于董氏之手。

    唯一好一点的便是，颜显中此人，因年少家中变故太多，又浸淫官场多年，疑心病甚重。董氏未过门，他对她是感恩万分，尊重万分。自从娶了董氏过门，无论她如何做，颜显中都要怀疑，她对颜浩宇并非真心。待董氏生下龙凤胎，颜显中这疑心病便更重了。

    这也是为何，上一世颜浩宇会活到颜显中死后，才被董氏害死。

    碧彤睁开眼，恨恨的想到，董氏这人，害死了她的祖母，母亲，还有她数个弟弟妹妹，上一世她害得更多。今生一定要想办法，让她万劫不复！

    除了董氏，还有颜浩轩，颜金枝，齐绍辉和颜妙彤！她一个都不会放过。便是颜瀚彤，她也不相信，上一世他就从未动手过。

    现在她尚年幼，只能尽力保住自己和家人。但是总有一天，她会长大。幼鸟也会长成雄鹰，长出翅膀和尖利的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