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四阿哥要上朝, 因此天未亮就离开。也亏得他虽然用的还是四阿哥的身体，却有了些别样的神通。来去无影踪，不至于惊动任何人。

    许愿懒怠起身, 躺了大半日，便去了花园。

    花园里阳光明媚, 蜂蝶乱舞。下人上了糕点水果茶露, 便让她打发离开了。便是李嬷嬷和小林子，都没让他们就近。

    若是以往, 李嬷嬷大概还要提一句不合规矩。哪怕是在自己家的花园子里, 也不能让主子一个人待着，晚上睡觉，也绝不可能让主子离开视线……现在的李嬷嬷对她的命令没有半点置喙，执行的特别利落。

    一盏花茶喝到一半，她边上的位置突然出现个人, 好不自在的坐下，伸手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茶，还捏了块点心送到嘴里，一块入了肚，才呼了声：“可饿死我了。”

    许愿无语：“既饿, 怎么不在你府里用了饭。”

    “许久没看着你了，想念的紧, 哪里还吃得下去？”他喝了口茶，将口里的点心末子冲干净，便凑了过来, 在她唇上咬了一口：“夫人有没有想为夫？”

    许愿脸大红，还有些不可置信：“没脸没皮！”虽是这么说着，还是叫来李嬷嬷，让她准备饭菜。至于四阿哥？李嬷嬷似乎并未看见。

    等李嬷嬷离开，许愿才看向四阿哥：“怎么回事？”

    “禁制。”

    许愿不懂禁制是什么，但想来是他的神通。她便也不再多问，“怎么饿成这样，很忙吗？”

    “到是不忙，就是事儿多。”四阿哥摇了摇头，“德妃偏爱十四，对我是不是仇人胜似仇人。如今皇阿玛要巡幸塞外，十四前段时间犯了错，这次跟随的人里便没有他。德妃把我叫了我过去，训了大半天，目的只有一个，让我把十四塞进队伍里去。”

    许愿见过德妃，看起来很温柔体贴的一个女人。温柔好说，只要控制好情绪，说话小声些，轻缓些便可以了。可想要做到体贴却并不容易。真正要体贴到一个人，那不但要了解对方的性格和身体，还要知道对方身上的一切事情。查颜观色是必须的，揣摩心思也肯定很厉害，还要有足够厉害的情报收集。

    不然，人家今天刚死了亲人，你却因为对方路上捡了十两金子而要庆祝，这是体贴？这是找抽。

    可德妃能做到，只要她想要，她可以体贴到任何她想体贴的人。例如康熙，例如皇太后……

    “你要当皇帝吗？”

    “不当。”四阿哥必然是早就想过这个问题，答案出口半分思量都没有：“当皇帝太累，不如当个逍遥王。”

    康熙的儿子个个都十分不俗，换了旁人照样当得了皇帝，又不是非他不可。可偏四阿哥是个较真的性子，若当真让他会当，最后便是不会像原来那样累死在案牍上，也是忙得根本没什么时间跟她相守。

    “何况，我至今未婚，康熙第一个便将我排除在外。”

    许愿对此无言可对。

    ……

    过了几日，果然传来康熙要巡幸塞外的消息，裕亲王是不去的，皇上出巡，需要人坐镇京中。虽然康熙安排了皇子，可裕亲王是铁杆的保皇派，他必然是要留守的。

    但许愿却在随行名单中。

    四阿哥也在，到是十四阿哥，却并未能如愿出行。不只如此，连德妃都未能跟随，而是宜妃和皇太后跟着一起来了。

    如今马车早已不再是先前的那些，官道也大量的用的上了水泥板。如后世那样的水泥路是没有的，技术程面达不到。但水泥板或者说是水泥砖却是可行的。比青石方便，省了大量人力。也不至于像泥路那样，一到雨天，便泥泞不堪。

    康熙这些年年年都出巡，可许愿却是头一回跟着来。

    这么多人在，四阿哥自然不会总在她身边。除了晚上休息，会从他的帐篷，突然出现在她这里，拥着她睡上一觉，白天他却只能骑着马，跟其他阿哥一起，跟着着康熙的御辇。

    一路慢行，花了大半月的功夫，终于到了地方。

    安营扎寨，其他人各有要忙的。许愿陪陪太后，便被她打发去跟其他福晋们一起玩耍。

    结果没两天，康熙突然找她，“茉雅奇，好几位亲王都向朕替他们的儿子求娶你。这事你怎么想？”

    “那皇阿玛得先告诉我，我想的作不作数。”这么多年，她跟康熙说话还是一贯的直接。

    “作数。朕早就答应过你，你的婚事由你作主。这话永远作数。”

    “那您就帮我回绝了，茉雅奇这辈子都不嫁，就待在公主府里，守着宝安长大。”毫不犹豫的道。

    “当真不嫁？”康熙再一次问道。

    “不嫁。”

    “你既打定了主意，朕自然不会强人所难。”康熙既然同意，后面的事便再不曾有一言半语传到她这里。可便是如此，喝了一肚子醋的某人夜里还是来了她的帐篷，将她折腾了个够。

    也亏得他有神通，可以将一切都正常化了，不至于让她为难。第二天她好好休息了半天，下午才出的帐篷，也没有半个人对此说一星半点。

    “你是，固伦灵慧公主？”

    听到这犹疑不定的声音，许愿抬眼望去，人她是没见过的。但看她一身行头，却应该是某个蒙古郡王的福晋。

    “我正是固伦灵慧公主，不知你是哪一位福晋？”

    “臣妇的夫君是博尔济吉特氏……”

    “主子，这位是郭络罗氏明月。”

    博尔济吉特氏什么的她了解不多，知道是科尔沁部族，已故的太皇太后，现太后的娘家。至于下面有多少亲王，多少郡王她是半点不知道。但郭络罗氏明月她却是知道的，这位就是之前倒追八阿哥，也算是轰动一时的格格。

    以前她是闻名却不曾见面，真正的见面，这却是头一次。

    细看她眉目，到是个明媚张扬的美人，只是眉宇间多少有些愁绪。

    “公主，八贝勒可曾回来？”

    听到这话，许愿怔了一下，摇头：“不曾。”

    “还不曾么？”她突的苦笑一下：“我都已经嫁人了，他却还不愿回来么！”她悠悠一叹，如同幽魂一般，越过她就这么走了。

    李嬷嬷皱眉：“这位福晋有些过了。”

    哪怕一个男人并不爱自己的妻子，可也绝不会希望自己妻子心里有别的男人。这位福晋要么就真有骨气的一生不嫁，既然嫁了，就该收了那不该有的心思，不去惦记不该惦记的男人，好好的跟自己男人过日子。如今这样，算个什么？

    许愿却是听出一些别的不同，原来八阿哥一心要出国，是为了让郭络罗氏嫁人，不要再在他身上浪费时间么？

    这种事，到是谁也没法说是谁对谁错。感情这种事，向来都是不讲理了。

    她看多了这个时代的男女，绝大多数在感情上都是理性的。不管是正妻还是妾室，都是要与别人共侍一夫的，这种情况下，想要什么绝对的感情根本不可能。男人就更别说了，谁又真的只巴着一个女人过日子呢？

    哪怕被人传成情痴的皇太极和顺治，他们似乎真有真爱，可他们依旧有那么多女人，有那么多孩子。这种情况下，也就这个时代的人才会认为他们是情痴，可在她眼里，这些人跟其他人根本没半点区别。

    “都不容易。”许愿摇了摇头，继续往太后那里去。

    太后是她祖母，晨昏定省是必须的。之前太后一早派人通知不用早去，这会儿都中午了，她却不得不去。

    到了太后大帐，通报之后顺利进去。

    跟太后聊了一会儿，又陪着见了不少人。其间不但见了不少蒙古福晋，更见了不少蒙古格格。蒙古跟满人历来是有通婚的，爱新觉罗家的姑娘大半都嫁到蒙古来了，蒙古这边的格格，也嫁到京城不少。

    十阿哥的福晋就是蒙古出身，宫里面也蒙古出身的嫔妃，只是从顺治以后，蒙古格格在宫里的份位就都不怎么高！

    这些格格这会儿来了，还真有不少盯着皇阿哥的。

    “这几个格格到是都不错，只是那乌兰看上谁不好，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老四。”等人走了，太后也愁的慌。老四什么都好，可就是不近女色这一点，在皇家那真是大忌。

    可这种事又有什么办法？皇上最初的时候也下过狠心，要给他指个格格或是侧福晋，人才送进阿哥所，那边就直接抬了出来。不管是谁，但凡犯了他这一点忌讳，都是直接打死，没半点商量。

    他皇阿玛骂也骂了，罚了罚了，别的都好说，只这一点，无论如何都退让。皇帝又不能管着他夜里睡觉的事儿……尤其是在老十四小时候不知被谁撺掇着给他四哥下了药，又塞了个女人给他，最后女人还是被赶了出去，他自己到是生生大病一场也不愿碰那些个女人，这事儿才算消停。

    从此以后，便是后帝也不管了。

    也不敢真的将哪个大臣家的女儿指给他，这不是结亲，是结仇啊。

    这乌兰眼光到好，老四确实是个有本事的，可偏偏不是丈夫的好人选。

    叹了口气，叫来她身边的老嬷嬷：“你去跟乌兰那边透露点老四的消息。”最好是她自己知难而退，打消了念头。

    “皇祖母别着急，这事儿咱们看着就成了。我瞧着乌兰格格是个要强的，她想要的必然不会轻易放手。让她自己去磨四阿哥呗！四阿哥虽说之前一直未娶，说不定只是没碰到他喜欢的。万一乌兰格格就能叫他松口了呢？那岂不是两全齐美？”

    太后摇了摇头，这话也就是宽慰她的瞎话。

    “四阿哥有数着呢，就算是不成，最多也就是乌兰格格丢些脸面，到不至于让两边结仇。”

    “你啊，就是想看戏。”

    许愿嘿嘿一笑：“那皇祖母想不想一起看？”

    太后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该说的哀家都跟她说了，拦也拦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