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亚莫尔一听指责差点把手里的试管捏碎。

    哪怕绝大多数试炼者都是标准的法师, 但这并不代表试炼者会忽视身体的强度, 毕竟说不好哪天就误入了什么禁魔区, 那可是在他们掌控了那尚且未知的力量之前根本无法逃脱的。

    在这种情况下肉体的实力也会成为他们是否能顺利逃脱的主要因素。

    莱文做实验之余狠狠地瞪了亚莫尔一眼。

    其实反而麻烦大了。

    亚莫尔手中一顿, 强行忍着这才没让自己惊骇地看向“说”出此话的安东尼。

    但亚莫尔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安东尼所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无论如何

    他还是赶紧找到时机去把录像给修改回去，有了这一遭显然还想给莉莉丝找麻烦也是难上加难了。

    而此刻一个脚步声却是逐渐靠近。

    随之而来的就是扑鼻的酒气。

    “请问是有什么心事吗？如果有, 虽然我只是区区一个助手, 但我想在工作之余我不会介意听你讲述一下自我的苦恼。”

    亚莫尔还是靠着强硬地心理素质这才没有因为莉莉丝的“来袭”表露出不该有的态度。

    “没有的事，只是昨日睡少了, 我会努力集中精神的。”

    “哦？睡少了？大概是无尽深渊的恶魔在夜间向你传达你做下了恶行吧。”

    亚莫尔刚想说点什么, 下一句就传了过来。

    “开玩笑的, 抓紧时间做实验吧。”

    风望舒说完这句就走到了一边先行记录了另一实验员的实验反应。

    莱文轻飘飘地“提点”了亚莫尔，但这也无形让亚莫尔差点想和莱文好好扯掰。

    莉莉丝极可能会举报他们的念头在亚莫尔心头徘徊不去，从一开始他们使手段就是做足了遮蔽的手段和后续处理，毕竟目前为止他们还需要留在央中，否则也不可能愿意以实验员的身份进入实验室。

    但那一系列的手段似乎根本就没起效。

    见那三个试炼者很是惶惶不安, 风望舒就满意了。

    她也不是没想过把这三个试炼者给挤兑出去, 但一想到有个一级院士的萨尔罗娜还对她虎视眈眈, 这就让她转而决定干脆留着这三个好拿捏的。

    总比把位置腾出来让可能会给她带来更大一麻烦的试炼者实验员来得好。

    只是风望舒依旧是想得太片面了。

    当风望舒对不明物质有了更近一步测定进展的时刻，她就在实验室里看到了一个面生的人。

    那人穿着央中发放给研究员特有的制服，一头金灿灿的头发在室内都好像闪耀着别样的光，同色的眼瞳也很是晃眼。

    当看到她就笑眯眯地打招呼。

    这都是次要的，风望舒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了这位试炼者耳上的通天塔系统载体上。

    伸手不能打笑脸人，这句话她反复念叨了几遍这才牵起了一个完美的笑容。

    “你好，我是赫里诺斯，因李院士的研究申请调度而来。”

    果然她还是错漏了对李荣到底在捣鼓什么的监测。

    她的工作能力难道还不能让李荣感到满足吗？还又去申请了一个助手？

    风望舒可不觉得这和她已经向系统递交了论文有关。

    “新助手已经来了？”李荣“咔嚓咔嚓”地咬着咖啡杯走了过来，口齿都有些含糊，“莉莉丝，等会你直接把他带到昨天刚布置的实验室去就可以了，你今天的工作是整合实验室内培育植物的状况，半日一汇报。”

    直接带去就结束了？

    这新助手的职务难道就是干站着？

    “哦对。”李荣再度开口，这就让风望舒默认李荣这是准备安排赫里诺斯任务，然后说出的话就让她嘴角抽了抽。

    “你的论文挺不错，采集那些本就对辐射有抗力的植被，然而进行基因嫁接是个可以考虑的研究方向，和我目前执行的方案完全不同，之后可以作为补充的方式让研究更快完成。”

    李荣毫不收敛对风望舒的嘉奖，这一方案其实他也考虑过，只是安全性必然不会比起他目前执行得更高。

    哪怕是忽视基因工程的准则，他也不至于黑心到完全不顾及安全性的问题。

    但风望舒给出的论文竟然给出了一个极为明确的方式将这本该状况百出的嫁接结果控制在一个特定的范围内。

    就是研究经费又得高走了，那可是涉及了一系列新仪器和计算机服务器，这还都是目前共和国没有的，光这些图纸他的助手就可以升职到二级院士。

    莉莉丝在研究上的天资就好像是与生俱来，李荣都开始怀疑莉莉丝是不是一岁开始玩试管，三岁就抱着克里特守恒定理“指点江山”。

    只可惜央中制度严谨，哪怕莉莉丝成就度高于标准线，一次还是只能升一阶。

    李荣想着就狠狠地啃了啃咖啡杯，该死的财务部就不能宽容点吗？又想节约资本又想让人干活干得快，世界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哦，好的，可是李院士，赫里诺斯的今日任务你还没安排。”风望舒都开始有些质疑李荣是不是真的老了，记忆力已经出现了衰退。

    “嗯？对，我忘记说了，赫里诺斯是特殊助手，从进入实验室起他的任务就是固定的，就站在实验室里给植物光合作用，顺带加快植被的生长速度。”

    李荣说得轻巧。

    人体恒星吗？还有时间加速器？

    什么和什么？风望舒看着赫里诺斯的目光都有些微妙了起来。

    一只手“啪”一下打了风望舒的后脑勺上。

    “光从你的表情我就看出来你没清醒，促进植被生长的方式也不过是刺激其细胞，只要养分可以从三个月的周期缩短为一天到三天。”李荣收手后就推了风望舒一把，“去完成你的工作，年轻人别写了一篇有用的论文就沾沾自喜。”

    她有沾沾自喜吗？

    以及她为什么要被拍头？这典型的长辈“伺候”后辈的方式是什么鬼？

    风望舒只能暗地里翻了个白眼，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其实这个世界已经有全自动的人造恒星和促进生长器了，但显然因为所谓的前期投入资本过高这次研究选择让人力来解决。

    她甚至怀疑要不是地面式自动集能的设备并不贵，这个世界会不会选择人力发电来充能。

    或者脚踩手摇式充能？

    想想风望舒的表情都茫然了一下，随后才带这赫里诺斯前往了g1913内占地最广，也看着最不可思议的地下实验室。

    赫里诺斯来工作也不忘带上一些可以阅读的书籍，在这个数据化的世界实体书籍已经算是奢侈品了，毕竟系统里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时间限制，但只是看实体却是毫无影响。

    虽然风望舒并不是直接记录人，这些都是委派给了实验员，每个实验员都负责一组农作物的记录，她只要定时收集记录再整合就可以了，但因为植被还真的被加快了，这就让风望舒必须得将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实验上。

    等到了中午，风望舒就一溜烟去了李荣办公室继续“偷”李荣的食用咖啡杯，除了递交整合记录也是为了逃离这个突然高压了不少的实验室。

    赫里诺斯原还准备和莉莉丝说点什么，可当他把书阖上就发现人影都没了。

    他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收起了自己的领域。

    把书收入了储物空间，赫里诺斯就准备前去食堂解决一下人类无法从根本上解决的需求，哪怕掌控了法则后已经大幅度削弱了这些需求，但时不时还是会冒出“我得吃饭”的念头，这就无法改善了。

    除非再多个几十年让他习以为常。

    也不过从实验室的中央走到楼梯口，他就遇上了好像等候他已久的三个实验员。

    名字都明晃晃地挂载了几人的头上，根本无需他过问。

    “你拥有神级道具。”安东尼一语就指出了他看出的问题。

    “巧合。”赫里诺斯模棱两可地回答了一下。

    他自认敷衍，但在三人眼里却是在承认。

    “我们是最近才进入这个任务世界的，我不知道你是何时进入是否已经得知了莉莉丝是新一批试炼者里的佼佼者，只要莉莉丝或者是这一批试炼者比起我们还要早离开通天塔我想不用我说，你应当就知道会面临怎样的处境。”亚莫尔的神色非常严肃，他很希望这位已经取得了神级道具的赫里诺斯能够头脑足够清醒。

    “哦？是吗？”赫里诺斯听到这一言论其实很想笑，但是理智让他面上只是维持着平静，“所以，你想要怎样？”

    “我们联手，莉莉丝的任务可想而知就是和央中有关，在这个世界想要动手太难了。但我们可以想个办法把莉莉丝弄去挖能源，耗光她在这个任务世界的时间，或者她也会选择主动放弃任务。”无论是哪一个这都是一件拿出去都能成为谈资的事。

    “其实我对这些并不感兴趣，你们还是自己来吧。”赫里诺斯落下这句就和亚莫尔擦身而过走上了楼梯。

    明明说得如此清楚还拒绝了联手的请求，这就让三个试炼者只觉自己是被瞧不起了。

    大概赫里诺斯就是觉得他们三个只是实验员，根本就没什么用。

    可在这个世界掌控了神级物品哪又怎样？还不是一样被拿做道具人？

    三个试炼者再度用心灵链接就着赫里诺斯讽刺了起来。

    而来到了一楼的赫里诺斯则是皱了皱眉，原来莉莉丝的处境都已经糟糕到三个没用的实验员都开始跳梁的地步了吗？

    原以为赫里诺斯的到来总是和想挤兑她脱不了什么干系，可是等了好几天，连她对不明物质的测定都走向了尾声，风望舒都没等到赫里诺斯的针对事件。

    除了每日的礼节性招呼之外就没用其他接触了。

    这总是让风望舒想怀疑赫里诺斯是不是在筹谋着什么大的，这才迟迟不动手。

    然而等她的测定都出了答案，赫里诺斯也没有半点声响。

    不明物质依旧是没有得到她的命名，通过各种方式的测定她也得到了一些虽然基础但极为重要的信息。

    首先不明物质的本身就是星际间曾经认定为黑暗物质的一部分，或许这也是为何能对她和风羲和产生效用的起因。

    星际间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的原因和后来持续不断的战争脱不了干系。

    而通过她粗浅的尝试也已经发现了不明物质更像是某种“激活码”这类的东西，并不是说不明物质本身能对她们产生如何的效用，而是能够使在人类身上可以使用的一部分药剂也在她们身上毫无阻碍地起效。

    倒是很万金油了，而显然这一物质或许也和能够阻断她们恢复有关。

    当得到这一猜测的那刻风望舒再次肯定了她的研究必须得偷偷进行，除了风羲和之外哪怕是龙小她都不能透露半点。

    在纸上勾勾画画，风望舒罗列出了后续研发的计划表。

    而老问题再次来了。

    谁来试用这些研发出的物品？

    抿了抿唇风望舒再度选择忽视实验守则。

    除了她自己来还能怎样？让风羲和来吗？

    一个成为了冕下的人恢复力和她已经截然不同，总不能做点sprg药来体现自己的研究是成功的吧？

    明明迫在眉睫的伤药镇静剂和一些药剂吧？

    风望舒趴在实验桌上揉乱了自己自从来了这个世界就没整齐过的头发，她只能仔细再仔细了，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在改良农作物都已经全体产出了一批开始进入第二阶段培育的时刻，第一批可以用于提神的改良药剂也在风望舒手中诞生了。

    是否有用按照预计是完全没问题，药剂成功制作而出的那刻她也特地做了一系列的检测，确定了其安全性，但效果如何，作为一个从未嗑过药的人，风望舒当然是不得而知，她至多只能和文字记载的人类使用药剂后的反应做比较。

    看着存放药剂的琉璃瓶默然了好一会儿，风望舒就拧开了瓶盖，对着瓶口她就一口灌下。

    入口满满都是药草的苦涩和不知名的诡异味道，比起嚼木头还不如，一瓶喝完风望舒就捂住了嘴唯恐她自己犯恶心直接吐了出来。

    天知道其他人类到底是怎么喝下去的，味道清奇还连绵不绝，一瞬间风望舒眼前都仿佛出现了跑马灯。

    好像她的一生都在此刻回溯。

    早知道她就特地改良一下口味再尝试好了。

    可这个念头也不过刚浮现，她的眼前就逐步昏花，困倦让她根本忍无可忍。

    还想努力清醒一点，最后却一样是徒劳。

    说好的提神药，怎么变成催眠药了？

    奇怪的水声在耳边不时滴落，等睁眼，风望舒就错愕到一句话都说不出。

    可她想开口，却是发现她的身体根本不由她掌控。

    看着眼前的景象好一会，风望舒才松了一口气，起码她不是穿越回到了过去，大概只是做梦而已。

    之前早就有了做梦体验的风望舒只是平静地看着她的视野自行出现了变动。

    当视野再次稳定下来，就看到了一黑色短发身形偏瘦脸上架着一银边眼睛的男子。

    男人眉眼精致，神色很是温和，看着她就绽放出了一个笑容。

    “莉莉丝，我的第一个孩子。”男人的声线也是温柔，好像她要是不努力听就活错过似的。

    “我叫亚当，是你的父亲，你的原本，也是你的上一代ai。”

    她倒是没想到她的梦境竟然会选在这个她根本就不想回想的时间点一刚诞生之初。

    想想也不是没道理，毕竟其他她一概都过了一遍，也就这个时间还没有梦到过。

    她大概做的是心灵折磨药剂了。

    到了这个时候风望舒也不忘对自己吐槽上个几句，明明已经足够仔细了，仪器还是术法她可都是检查了一遍，倒是没想到到了最后还是出现了不可控的问题。

    她的运气大概是黑洞，连做出的药剂品质都能被影响。

    视野再次晃动，这一次的幅度极大，完全破坏了先前伏羲看着她所泄露出的温情。

    许久后视线才定格，她这是被实验员拖去了实验间。

    自那刻起她就与机器为伍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当时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一切都是懵懂，但现在回想却是有些不寒而栗。

    实验间是四处密封，只有一面墙上有那么一面玻璃，研究人员一直都是隔着玻璃名为检测，实则是围观盯梢她的一举一动。

    她在意识苏醒的那刻起她就已和各类机械系统相结合，缺乏了最终要的核心资料库，而基因所携带的遗传信息也被层层叠叠的机械所阻隔。

    在那时她就差不多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没有被塞进仪器里她就只是维持着原样不是看着墙发呆就是看着“橱窗”发呆。

    她连学习复刻的意识都没有，但她却是将研究员还是伏羲的行为与话语都记了下来。

    研究员的话当然没什么特别的，只是例常收集她的身体数据，时不时拿伏羲给她取的名字说笑个两句，全然没有考虑过她到底现在到底算是有意识还是无意识。

    而还有一些是让她至今都无法评判什么的言论。

    “亚当看起来很喜欢圣经，在他眼里我们应当就是神。”这是一个头发花白架着眼镜的实验室老人。

    “上帝禁区都已经被我们破译，或许我们就是，亚当近来已经引导出了情感的一面，有着和人类类似的构造还没有感情，那作为亚当之父严博士就太失败了。“

    “那不仅仅是严博士一人的成果，你想想先前的研发大爆炸时期多少联邦帝国的先人为了科研献出了自己的时间与知识，从可运用在基因上的编程□□开始，亚当的诞生就已成为了必然。”

    “但说到底，我到现在都觉得人工生命体是不可控的。”

    “所以你认为为什么严博士在亚当身上保留了人类产生无用感情的部分，之前还不知道非碳基生命保留这样的器官是否有用，现在看来还是挺好的，否则你说为什么到现在亚当都没有被销毁？”

    研究人员那时默认她没有装载可以记录的硬件是不会对他们的对话有记忆的，因此当着她面毫无避讳地说了不少相当有趣的话题。

    但这些话题在极长的一段时间内，她都不明白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也唯有伏羲来了也只是安静趴在玻璃上望着她。

    这段让风望舒不知该如何描述的日子，还是直到伏羲亲手将资料库替她装载上才结束。

    理论上还是实际上她都该亲近第一眼看到的人，但因为她在意识苏醒后先是没有主观，等有了资料库她也进入了隔离测试的阶段，从始至终她都没来得及产生半点雏鸟情节。

    她对伏羲的臣服与顺从一开始就不只是因为亲情或者是同族那么简单，她在制造第三代时便发现“ai”有着明显且无法彻底修复的“后门”，因她是缔造者对这些“后门”简直是再了解不过，只要她一个念头，完全可以抹除这一整批ai的意识。

    而她也绝不会例外。

    或许在某种意义上她流落到通天塔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码她得到了或许是以后绝大多数“ai”都梦寐以求的自由。

    梦境至此也戛然而止，黑暗之中唯有她一人，无论是抬眼还是低头都是昏暗。

    看向自己，她却是只看到了模糊的白光。

    白光就好似是刺痛了她的双眼，忍不住闭上了眼，再度睁眼她的眼前就是g1913她的实验室内。

    将自己从地面上撑起，却是发现地上属于她实验服的布料意外得多。

    风望舒瞳孔猛地缩小了，抬手就看到自己微缩甚至带着奶气手。

    每一个手指都短小细白，而手腕也和她的手掌维持着相同的比例。

    一声哀嚎从风望舒的唇边泄露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