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姜盼回头白了他一眼。

    “越慢越好！”

    小何愣了几秒, 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姜姐的意思。看来, 姜姐的腿不是真的疼，但这时候她必须疼。

    郑何顿时有些做贼心虚。

    他故作冷静地瞥了眼走廊里走来走去的护士医生们，然后扶着姜盼，以五秒一步的速度前行着。

    走过几扇门, 姜盼都没看到那个男人。

    她眉头微微蹙起, 然后面不改色地继续让郑何扶着她慢悠悠地走, 右脚一副不太方便的模样。

    走道不断地有小护士路过，郑何低着头, 总感觉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 浑身不自在极了，忍不住小声跟姜盼商量 ：“姜姐, 我们不如去前台查查看，怎么说也比现在这样一个个找来的快。”

    姜盼轻哼了一声，回头看他 ：

    “如果行得通, 我早就去了, 还用得着这样大费心思吗？”

    顿了顿, 她又道 ：“而且, 我也不知道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是病人还是病人家属，我一概不知。”

    就算知道名字，去前台问也不一定问得出结果。毕竟这些都属于病人的隐私，医院不可能随便透露。

    郑何见她执着，只能暗暗叹了口气。

    眼看就剩最后两个病房了, 姜盼心里也没抱多大的希望，就在她转头的那瞬间，忽然愣住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洛音岚回来了。而且，此刻的她正佝着腰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在倒数第一间病房门外……

    毫无疑问，她在偷听。

    姜盼似笑非笑看她。

    洛音岚也发现了姜盼，连忙竖起食指在唇边，示意她别出声。紧接着，她冲姜盼兴奋地直招手，让她过去。

    姜盼和郑何都有点懵。

    说实话，姜盼一开始只是想不动声色地找到那个男人，确认他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并没有想过偷听或者什么。

    偷听，似乎有些不道德。

    她回头看向郑何 ：“你先回去吧，我跟音岚在一起，这下你该放心了。”

    郑何 ：“……”

    看到眼前这一幕，他更不放心了。

    但姜姐都发话了，他如果再坚持，就缠得太紧了，这样反而会让姜姐感觉不舒服，想到这，他只好离开了。

    姜盼定了定神，往洛音岚的方向走去，路过那扇门时，她状似无意地往病房里瞥了眼，轻飘飘的漫不经心。

    看清里面的人时，她愣住了。

    钟星琪……

    这时候，佝着腰的洛音岚猛地拉了一把她手臂，气急败坏地压低了声音 ：“蠢啊你！有你这么光明正大地偷听吗？姑奶奶，快快快！脑袋压低点！”

    于是，画面变成了两人偷听。

    姜盼不想跟着洛音岚做这么没皮没脸偷听的事，刚想直起腰，就被洛音岚压着背脊摁了下去！

    姜盼龇牙咧嘴了一番。

    低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洛音岚贴着她的耳朵，眼睛贼兮兮的 ：“我看到你照片上的那个女孩了，她跟那男的说话，好像提到你了……”

    刚刚，她从洗手间出来。

    看到对面的姜盼时，正想叫她，忽然听到旁边一个病房里传来谈话声，而“姜盼”这两个字完全吸引了她的注意，于是忍不住佝着腰继续偷听下去。

    以前大学的时候，洛音岚跟姜盼是室友，她当时好像问姜盼借了一本书，后来在翻看那本书时发现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三个女孩笑靥如花。

    当时她很新奇，直接哇了出来 ：“姜盼，这是你高中同学吗？好漂亮！而且是双胞胎诶！”

    她记得，当时姜盼的脸变了。

    洛音岚被她吓了一跳，刚要问什么，就被姜盼的眼神震住了。后来的后来，她再也没问过那张照片，但照片上那对双胞胎的模样，她还是记忆如新，大概是因为那对双胞胎姐妹太漂亮了。

    病房里，隐隐约约说话声传来。

    钟星琪两手抱臂，嘲讽地看着男人给她倒鸡汤 ：“我真是没见过你这么贱的男人，我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你还要凑上来给我当仆人，啧啧！”

    孟航沉默着，他把盛汤的碗放在床上的小桌上 ：“我认了，你说得对，当年那件事是我的错，所以我愿意用我下半辈子来弥补，不奢望你的原谅。”

    钟星琪冷冷地看着他，不说话。

    病房外，护士们奇怪地看了姜盼两人一眼，似乎对她们蹲在墙边休息这么久感到疑惑。

    有个小护士看见姜盼小腿处覆盖着白纱布，似乎刚刚包扎过，以为她是腿脚不方便，所以才蹲着。于是好心地上前询问 ：“小姐你好，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吗？”

    姜盼心里咯噔了下。

    这个护士的声音不算大，但因为离病房近，里面的人应该听得到。她迅速冷静下来，看向对面傻眼了的洛音岚。

    洛音岚瞬间接到她传送的讯号，回过神 ：“哦哦哦，没事，我朋友她腿不舒服，我扶着她就好了。”

    小护士这才离去。

    一切终于回归平静。

    两人站了起来，贴着墙靠着，眼睛都紧紧地盯着那扇门，过了许久，都没有传来开门的动静。

    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看来，里面的人并没有对外面的动静表现得多关心。

    病房里，钟星琪沉默了许久，才开口 ：“这鸡汤是我妈煲的，对吧？”

    孟航提着保温桶的手一顿，“嗯。”

    钟星琪缓缓闭上眼睛 ：“我记得，以前我妈最喜欢给我和我姐煲汤，我姐不喜欢枸杞，她就单独煲一份。”

    病房又陷入了沉寂。

    钟星琪睁开了眼睛，没有感情地笑了 ：“……闻着汤味儿，我就知道是她煲的了，她也是可笑，又不缺女儿，怎么老是惦记我这儿，忽略她那边。”

    这些话听起来云里雾里，但孟航作为她的同盟者，知道她说的是什么。七年前，双胞胎中的一个死了，钟母受不了打击，一个月后就失踪了。

    后来，两三年后。

    他们又打听到消息，说是母亲跟别的男人组建了家庭，还生了一个女儿。所以钟星琪才会觉得讽刺。

    都有新女儿了。

    还惦记她做什么！

    孟航沉默了会儿，才开口 ：“阿姨跟我说，那边已经开始在怀疑了，她担心会查到你身上。”

    钟星琪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男人 ：“你还要跟我站在一条线上？要知道，我现在可是富豪徐家港的情人，情人你懂吗？做的是什么你清楚吗？”

    孟航攥紧了拳头 ：“你开心就好。”

    钟星琪露出了讽刺的微笑，然后低头深深地嗅了嗅浓郁的鸡汤，一点点泯着，品尝着这份美味。

    孟航盯着她的脸怔怔出神，他的眼里暗淡下去，转身就朝门口走去。而在外面贴墙角的两人听到脚步声，身体瞬间紧绷。

    “音岚，走！”她低声说。

    这回洛音岚反应快，直接搀扶着姜盼往反方向走去，脸上镇定自若，仿佛没听到身后的开门声，反而笑着跟姜盼说话。

    孟航打开门就看到了不远处搀扶的两人，目光停留了两几秒，就收了回来，大步从反方向走了。

    等到脚步声消失，姜盼她们才停住。

    姜盼回过头，盯着那扇紧闭着的房门看了许久，这才收回了目光 ：“走吧，小娅小何他们应该等很久了。”

    果然，刚走了几步。

    她们就看见小娅站在原地焦急地四处张望，似乎在找她们。看到她俩时，终于松了口气。

    “姜姐，你没事吧？”小娅眼里有担心。

    姜盼伸手揉了揉她脑袋，浅浅笑了 ：“瞧你这孩子，我能有什么事，不过就是去了一趟洗手间。”

    小娅不好意思地笑笑。

    姜盼又看向郑何，知道他应该没说漏嘴，于是又笑着道 ：“我怎么感觉你们兄妹俩把我看得越来越紧了？放心吧，我好歹也是成年人了，能保护好自己。再不济，还有咱们的警察叔叔呢。”

    郑何和郑娅都被这俏皮的话逗笑了。

    回去的车上，姜盼闭着眼睛小憩。

    从刚才偷听的那些话里，她整理出了几条有用的信息。

    一，钟星琪是徐家港的情人，哦，徐家港就是之前生日宴会的主角，五十五岁了，怪不得钟星琪一进公司，就敢抢自己的剧本；二，钟母在帮钟星琪暗地里做什么事，而且，害怕被怀疑到女儿身上；三，……

    “对了，那个女人好像是流产后大出血。”旁边的洛音岚无意说了一句 ：“你来的时候晚了一步，没听见。”

    姜盼听见这话，不由愣了几秒。

    对啊，她怎么忘了那个男人。

    那个男人，不就是钟星琪高中时期的男友吗？他现在跟钟星琪还在一起？而且，流掉的孩子应该是他的。

    真是荒唐，姜盼摇头。

    孟航真是傻得很，一个女人在他眼皮底下出轨，并且光明正大地承认了，他却还是对这个女人不离不弃。

    姜盼反复把听到的话琢磨了一番。

    孟航之前似乎有说过他当年做了错事，愿意用下半辈子弥补，所以，那件事到底是什么？

    也许，他之所以心甘情愿对钟星琪不离不弃，跟他说的那件错事也有关。

    姜盼想到之前在医院大厅遇见钟星琪那次，当时，钟星琪明明比她先离开医院，然而晚上自己车祸脚扭被靳天翎送医院时，却瞥见她离开医院的身影。

    原来，初遇那天，她是打胎。

    她正在想事，手机忽然响了。

    姜盼缓过神，从包里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经纪人安成。

    一接通，安成的声音传了过来 ：“泼你硫酸的那个男人被控制住了，带到了警察局，但调查发现，他之前没犯过事，跟你也没多少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