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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6 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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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车。”他们沿着横贯公路穿山越岭,过太鲁阁公园,合欢山,王嘉然话越来越少,气场越来越……纤细、不安。他也许并不想故地重游,可周文菲觉得来对了,于是冲他笑笑:“明天我们也可以去看日出。”

    王嘉然说:“我大伯家在翠峰附近有套小木屋,我和弟弟暑假就住在那儿。离农场的民宿有点远,但是离日出地点近,晚上还可以观星,……”

    “那我们今晚就住那儿。”周文菲并不想见王嘉然的亲戚。

    接着下山,车速不快,周文菲趴在王嘉然的背上。

    夏季的热浪被山峰阻挡,阳光虽晒,微风却怡人。满目苍绿,山与云海相接,无穷无尽的下山公路上,只有他们这一台机车在奔驰。

    王嘉然突然停下,看着前方不语。周文菲翻开头盔盖看一眼,是坡度非常大的拐弯。

    他指着山崖外的葱翠树林:“那个人骑一辆很破的电摩,被我的超跑一撞,像块石头一样,眨眼就飞出去。我比较走运,超跑侧翻后还往前窜了七八米,正好被隔离栏挡住。我根本没意识到弟弟被甩飞了,从车下面爬起来,才看到那个地方,”他指着右后方的位置,“趴着一个黑影。”

    “我知道了。”周文菲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毕竟两条活生生的性命转眼就没了。她只紧紧圈着王嘉然的腰。

    山崖上的风吹了半晌。王嘉然再启动电摩,一路往下,到了小木屋。

    他们在小木屋住下。

    王嘉溢在的时候,会去二十分钟车程的清境农场,那儿可以采购到一应的日用物品。还会打扫房间,清洗空调,把蒙灰的窗帘取下来洗掉,能做的家务他都趁他在的时候做了。

    周文菲则接着画漫画,漫画室那边并没有提要解除合约。

    两人有空时,会沿着山路散一段长长的步。

    “景色真的很美,”周文菲说,“就这样走山路,天空纯净得像缎子,山峰连绵,公路蜿蜒,哇,有一种恨不得徒步走到天边去的感觉。比在农场里看绵羊秀好多了。怪不得你经常说要上山。”

    “我第一次来,就觉得这里似曾相识。不,我非常明确地知道这个地方。”

    “谁叫你叫乐山,”周文菲笑道:“这是出厂设置。”

    “真没想到有你开我玩笑的一天。”

    两人走到一栋民宿前,三层楼的外墙刚刷没多久,非常干净的蓝白相间。周文菲说:“民宿开到这个地方,会有人投宿吗?”

    王嘉溢也有点奇怪:“这一家早就因为亏损停业了。”

    眼光正往院子里打探时老板出来了,花白的头发,穿米白的马甲和短裤,正宗的台湾人,见他们就热情地打招呼:“两位好。”

    “你好。”王嘉溢问道,“打算重新装修营业吗?”

    “对哦,”交谈两句,老板什么都说了,他们登山协会得到一位老板的资助,打算把这儿当作协会的中途休息站。当然呢也对外营业。

    老板以为他们还未投宿:“两位要不要进去看看,我们三楼有观星房,……”

    “谢谢,不用了。”两人要走,老板挥手再见:“有时间过来找我聊天。”还送了他们两个苹果。

    周文菲啃着苹果,看着山路前方,夕阳染红了山峰,夜马上就降临,她无端有些害怕:“我们这样对嘉然真的好吗?”

    来到清境农场的王嘉然,依然爱不打一声招呼就离家出走。

    他会在公路边站上半个小时,望着山崖对面无边无际的树林发呆。还好几次在车祸地点攀爬下山,找寻对方机车的残骸。找到一块半个手掌大的灯罩,非常兴奋地拿回来给周文菲看,说就是那个地方,我没有记错。

    这举动太危险,周文菲不许他去,他置若罔闻,还想找到更多东西。

    他还恢复飙车的习惯。怕撞到人,白天不出动。半夜周文菲听到轰鸣的引擎声音,没来得及跑出去制止,他已经和机车在深夜的群山里化为一体。

    害得她坐在木屋外面的长廊,等到天蒙蒙亮,等到人和机车一起回来,扑到人的怀里撒娇:“嘉然,我好担心你。”

    没用,人不是喻文卿,不吃这一套,而是轻轻推开她:“我没事,你不用整晚不睡来等我。”

    “你去哪儿了。”周文菲跟在身后,“一个人去看日出?”

    “嗯。”王嘉然回房,关门前看到周文菲期待的眼神,说了句,“你和他一起去看日出吧。晚上太黑了,路也陡,我不敢载你。”

    他的胆怯和回避让周文菲忐忑不安。不知道是离分离弟弟的人格更近一点,还是更远一点。

    王嘉溢想了想:“要不,明天我带你去趟山林雅居,你去把弟弟曾穿过用过的衣物带过来一部分,让他多回忆以前和弟弟的相处。”

    周文菲点头,只能这样了:“嘉溢,弟弟苏醒后,我是不是就不能这样叫你了?”

    王嘉溢苦笑:“其实我才是最应该消失的那个。”

    “不是这样的。弟弟的存在让嘉然想退出,但这是他自己的生命,怎么退出?他想消失又消失不了,只会更痛苦。你们不能太依赖催眠治疗,必须同时进行心理治疗,……,我想,上次他根本没有融合,只是选择了沉睡。”

    王嘉溢笑道:“菲菲,你都快成心理专家了。”

    两人走到山路的转折处,正要转向小木屋方向的小径,周文菲往左一看,下方一公里左右的山路上,一辆小绵羊电摩晃荡着朝他们驶来。那个火红色的头盔被夕阳洒下的金晖笼罩,发出耀眼的光芒。

    骑手身材修长挺拔,但是遇到稍微陡点的坡,上不来,只好用脚在地上辅助。骑电摩的水平这么差,不可能是台湾人。所以不用看那张脸,周文菲也知道是谁了。一身的朝气,一身的无知无畏。她咬一口苹果:“纪敏敏来找你了。”

    王嘉溢听了脚步一顿,也转过身来站在路口,轻叹一声。

    “其实你不烦她,你做给我看的。”周文菲说道,“这么漂亮的女孩子一门心思地追我,我也不烦。”

    “她总觉得我是被你楚楚可怜的外表蒙骗了,觉得有必要提醒我,守到我想开的那天。”

    “那她还很有义气。”

    王嘉溢转头看她:“你不吃醋?”

    “你又不是我的私有物品,我还不许别人来喜欢?”周文菲说,“你喜欢她,我也能理解。我以前觉得这个世界上的爱都必须一心一意的,但现在发现不需要。有时候,选择比爱重要多了。”

    正好站在一棵宽广的橡树下,夕阳透过婆娑的树叶洒下无数的光斑,周文菲仰起脸,左右地摇晃,感受碎金在脸上流转。

    王嘉然承认了的事,她没有和王嘉溢挑明,就算王嘉溢也主动做过,那也不过是他们交往前的事。

    她没有权力让男友把前世今生所有的暧昧统统都交代都斩断。就像王嘉溢王嘉然也没有权力说,必须和我们做/爱,才算忘掉喻文卿,才算“你爱我”。

    他们都是自由的人。以自由意志来承诺,选择站在彼此身边,就已经是无需去证明的爱。

    “我有时候觉得,你和我是最搭的。我们能一起做家务,一起跑步聊天,书桌的这侧,我在画稿,那侧你在写剧本,然后我们还能一起上台演出。可是嘉然载着我在山路上奔驰,风吹在我脸上,我觉得这样跟着他一辈子流浪驰骋,做个永不归家……的浪子,也很好。”

    归家?王嘉溢心道,是我的家?还是另一个人的家?他问:“对哦,还没问过你,来台湾八个月了,想家吗?”

    才八个月?周文菲心陡然一酸,这一生未免太漫长了。@无限好文,尽在

    “我很喜欢台湾。尤其喜欢坐计程车,头发花白的司机问我,小姐你是大陆哪儿来的,我说S市,他说我是福建南平人,我四岁离开的家乡。或者年轻一点的司机说,我爸爸是江西九江人,十七岁来台湾后就没回去过。他们每次说这些,我都想抱着他们一起哭。这个世界上,有生之年都回不了家的人,不止我一个。”

    王嘉溢听懂了,她当然可以回S市,可以去找回妈妈。她只是回不了喻文卿的身边。那是她童年时的温馨记忆,是少年时遥望的璀璨星光,更是被刻在骨头上,没有什么能与之相比的快乐与痛楚。

    纪敏敏终于爬上漫长的坡,看到了他们,兴奋地朝王嘉溢挥手:“嘉溢,过来帮我。”

    周文菲一瞧,她的小绵羊后座上还绑了一个小行李箱。她朝王嘉溢笑道:“看来她打算和我们一起住了,去帮她吧。”转身朝小木屋走去。

    她的离家出走,是一条通向时间终点的单程路。只有纪敏敏那样的女孩,在懵懂无知的岁月里体验一把冲动热烈的爱后,仍有资格去取那张命运馈赠的回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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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信教。但我在人生的最后, 虔诚地希望有宗教能给我们一个死去之所,在那里,嘉溢、嘉然和我是分开的。我在写这些话的时候,嘉然告诉我,他觉得很好玩。我想确实,如果我们死后能相见,你的对面会多坐一个不太认识的‘老’朋友。

    希望我们能聊的,不只是‘过去的我们’所知道的事情, 也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你登台演出时闹的笑话,你在旅途中遇到的奇怪趣事, 也许还能见见你的家人和伴侣, ……。还有, 去纽约见见孙琬吧,你们真的很像。

    过去我们从未说过这句话,因为觉得‘不正常的人’没有资格。到这一刻才觉得资格、条件这种东西, 毫无必要。每个人在世上,或多或少都要被剥夺,连生命都有可能,但是‘爱’只要心中抱定,无人能夺走。

    We'll always love you.”

    每个字,此刻的周文菲都无法接受。

    如果真的觉得死亡不是一种逃避, 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什么要给她吃安眠药?

    再倒过去, 如果她没有让纪敏敏住下来,嘉然是否不会那么烦躁?

    如果她没有去农场买食物, 嘉然和纪敏敏是否不会吵起来?

    如果不是她那么想让他们融合,是否他们就不会那么绝望?

    周文菲趴在被褥上,疲倦像病毒在她身体里迅速地繁衍。她连哭都哭不出来。在台湾的这几个月,他们也是她的支撑。

    是他们一直陪在身边。和她说——不管多黑暗,我陪你;和她说——不管多孤单,我陪你,和她说——不管明天过不过得下去,我陪你。

    他们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她以为这段时间的“独立”都是自己造出来的,不,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不要情感,就可以独立起来的人。

    纪敏敏离开这儿,可以回家。而我没有你们,要去哪儿?你们怎可以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间?像条落了单的小船在永无尽头的海洋里飘零?

    直到左手手腕流出来的血往地上淌,周文菲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无所谓了。她把水果刀扔在地上,缓缓地坐下。反而有点轻松,因为她这蝼蚁般挣扎的一生,终于爬到头了。也许很快就能见到喻文卿了,听说人死了灵魂不会走那么快。

    回想一生,最开心的是十八岁的生日。灰姑娘拎着裙摆,满怀憧憬地踏进城堡。那是一道魔法屏障,跨过去,她便化身为公主,王子在宫殿等候多时,向她行礼,挽着她的腰,在流转的灯光和美妙的音符里不停地旋转。

    她好爱那个笑起来有卧蚕有酒窝的小女孩。

    她好爱那个笑起来挑着眉毛的狂妄男人。

    她开始想后事,想翻到她钱包中紧急联系号码的人会如何和喻文卿联系。

    那人公式化地问:“请问你和周文菲小姐是什么关系?”

    他会怎么回答?朋友?熟人?哥哥?还是前男友?他突然收到她的死讯,还要过来打点后事,会不会……太不礼貌了。

    可周文菲不想让周玉霞来,那可能会让她当场崩溃。

    他会不会还在生她气?

    一个人总是要到死前,才知道自己把话说狠了,把事做绝了。

    意识正连同血液从这身体里渐渐地流走,她想起王嘉溢那句“We 'll always love you”,我有资格说吗?

    算了,一个将死的人,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她已经来不及写遗言了。

    她拿起手机,嘴唇贴近话筒,颤抖着按住话筒:“我永远爱你。”说完手已经酸了,垂在身侧。手机扔在一边,几秒后开始震动地板。

    她很快就听不到了。

    学习成绩不太好的高个女孩,十有八/九是学校田径赛场上的选手。擅长打架的纪敏敏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千五百米的中跑,还有跳远、跳高,她都能在校级联赛中拿奖牌。

    风一般地跑回木屋,听到手机的颤动声,转到厨房,便看见周文菲和她左侧手腕淌出来的大片血泊,扑过去拿起手机,大喊:“喻师兄,周文菲割腕了,怎么办?”

    喻文卿在手机里问:“昏迷了没有?”

    “好像是。”

    “会不会急救?”

    “不——会。”纪敏敏这才感到害怕。

    “把她放平,把手举起来,抓紧她的手腕上方。马上有人过去。”

    比昨晚血从自个脸上流下来,还让人害怕。纪敏敏一边箍住人的手腕抬高,一边喊:“周文菲,你醒醒,你不要睡。”

    谢天谢地,门口有动静了,窜进来两个人,一看竟是昨天“为老不尊”的陈老板。“你们……是喻文卿派过来的?”还是要确认下吧。

    陈老板没空回答她,只交代旁边的人:“赶紧止血。”年轻的平头男子拿出医用纱布和绑带,协助他进行包扎止血。两人的手法太熟练了,被嘱咐抬高下肢的纪敏敏心中不再那么害怕:“你们是医生?”

    “我退休前在埔里综合医院急诊科。”陈老板回答。

    纪敏敏松口气:“所以她不会有事,对吧。”

    陈老板的眉头还是皱的,周文菲心跳非常的快、而呼吸微弱,已陷入浅昏迷状态。“她要赶紧补充血量。”@无限好文,尽在杰米哒

    手机响了,他接起来,和电话里的人说,需要马上送去医院,但是台风过境,他们事先准备的救护车没办法开到小屋,更没办法把周文菲送去医院。

    纪敏敏一听就急了:“那怎么办?”

    陈老板挂断电话,看纪敏敏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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