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4 章节
们沟通,能引领他们进行融合。你既然已经融合过一次,那应该知道……车祸后面发生了什么事。”
“你想知道?”
“嗯。”
“为什么不问他?”
“他承担不起。”生日那晚,王嘉然说后面的事更荒诞,周文菲便知道有文章,但她不敢问,她也怕自己承担不起他的故事。
可不问,永远不知道他伤在哪儿。
周文菲问:“嘉然那会才十五岁,身边没有一个大人看出来他是在假冒弟弟?”
“车祸发生在乡下,就那一条路。等警察到时,机车、死者都已经被乡民移到一边,他也受了伤被送去埔里的医院。当天晚上他舅舅赶到时,就向舅舅坦白他是嘉然这回事。”
“他舅舅……让他接着撒谎?”
“那会孙瑞连正在参加区域立法委员的选举,无数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要是爆出家眷飙车撞人的消息,不太可能保住外甥,不被送进收容所。再说,自幼养大的外甥开上百万的超跑机车,有飙车恶习,屡教不改,最终导致两死的惨剧。他教子无方、管束不利,少不了要被竞争对手做些文章。”
“可爸爸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孙瑞连只告诉在美国的孙琬,孙琬也同意哥哥这么做,都是她的孩子,能保一个是一个。没有告诉王家,一是觉得他们迂腐刻板,不会随机应变,二来他们一直都不喜欢嘉然的习性,认为是被孙家宠坏了。”
“交警部门就这样让他们蒙混过关?”@无限好文,尽在
“案发现场都没了,也没有监控摄像或目击证人。孙瑞连是区域立法委员,王振邦还曾是台南市议员,两人亲自去死者家登门吊唁下跪,愿以最大诚意赔偿家属。钱谈到位,很多的程序就是走个过场了。”
“为什么舅舅和妈妈不马上把他带走?”
周文菲想,难道大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和方便,真的可以不顾一个小孩子的无助和慌张?难道帮他掩埋错误,就是对他最大的好?
“带去哪儿?回到台北找以前的朋友喝酒飙车,再闹事怎么办?还不如留在清境农场好好反省。他一边自责、担惊受怕,一边要扮演死去的弟弟,就是这时候出现了解离症状。”
周文菲能完全把自己代入这种心境,也许王嘉然的心里就在不停地念叨——求求老天爷,快点让我变成嘉溢吧。
“后来就送到台北了?”
“每隔三天就要花两个小时下山,到台中去看病,还不如去台北。”
这时,孙瑞连已高票当选台北市第七选举区(松山区信义区)的立法委员,选民期待极大,加之妹妹孙琬被称为“台湾舞台剧皇后”,兄妹两人经常登上岛内的报纸和电视。
他并不希望外甥出入精神病专科医院的消息传出,是以一直带着在熟人介绍的私人精神科医生那里看诊,又交代王嘉然不能说出真实情况。
王嘉然干脆瞎编病情来逃避上学,先后被误诊为精神分裂症,心因性失忆症。治疗了大半年,效果一点没有,经常要全家出动,四处找人。
王富邦的母亲迷信,从台南请来大师,大师说是有人附体。无论谁都想到死去的双胞胎哥哥身上。确实嘉溢很多行为都像嘉然。
回台湾看儿子的孙琬大喊“荒谬”,带着他去了荣总医院的精神医学部。结果王嘉溢被确诊为多重人格障碍,另一个人格确实是他的孪生兄弟。
只不过,孙琬只留在台北陪了儿子半年。
进入大学后,王嘉溢便离开舅舅家,住进汉云公寓。他看上去越来越自律、理性,但和亲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冷淡。
作为亲人,谁也把握不好和精神病人交往的度,最后就变成只要没有电话,就代表没有事情的平淡日常。
周文菲想,果然荒诞。
意外事件从来不荒诞,荒诞的是每个人的行为都有无可挑剔的理由,然而事件的走向却变成另一幅多米诺骨牌。
久病成医的王嘉溢说,其实一点不奇怪。这个社会赞扬的那一套和实行的那一套出现了裂缝,他们都是被撕裂在裂缝里的产物。
他接着说:“接受催眠治疗后,人格之间能够对话。当王嘉然意识到自己没有的那段记忆是弟弟的,很开心。倒是嘉溢知道这是哥哥的人生后,并不想留下来。由此,陈老师在治疗中“唤醒”第三人格,就是我。”
“你就叫嘉溢?”
王嘉溢眼睛微微抬起,看向周文菲,眼神沉静,音色清朗,像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介绍,“我叫乐山,23岁,性格爱好,……,你应该看到了,就不说了。”
乐山是嘉溢取的名字,他一直都很喜欢伯父家推开阳台就能见到的奇莱山日出。因为人格不是很多,相互间也没有抵触,融合治疗进行两年,情况稳定下来,他就去S大做交换生。
“那你喜欢别人叫你嘉溢,还是乐山?”
“嘉溢吧,我好像已经习惯了嘉溢的人生。”
“那长相呢?肯定和双胞胎不一样。”
王嘉溢感到窝心,谁会在意一个人格虚构出来的长相?他沉吟一会,说道:“我戴眼镜。”
“你有自画像吗?”
“没有。”
“那你有时间画给我。”
“好的。”
“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王嘉溢沉默片刻说:“先去iPhone的售后维修店,看这手机还能不能修?”
“我想,你爸爸还会来找你,也许你舅舅、大伯都会找你。”
昨晚听到王富邦说他们分不分手,和公司中标的项目有关,她便上网搜“瑞邦建筑”,官网首页就是S大新校区生命学院教学楼的最终呈现效果图。
并不能依此,就说是喻文卿的主意。可就算是喻文卿的主意,周文菲也没那么生气了。能获得今天的财富和地位,他本来就是个“无所不用其极”的人。她,也学到了他的一些皮毛。
王嘉溢说:“你放心好了,我和他们没有感情,他们的所作所为伤不到我。”
两人吃完早饭下楼,王嘉溢说:“你先去上课吧,我回趟家拿备用的手机,中午去接你放学。”
“好的。”
王嘉溢回到汉云公寓,屋内满是烟味。王富邦和孙瑞连都在客厅。昨晚王富邦不仅找孙瑞连了解情况,也打电话到美国和孙琬吵了半宿。
他骂孙琬欺骗众人,孙琬骂他不负责任,他骂孙琬管教无方,孙琬说,有方又怎样?留下来的是嘉溢还是嘉然,对你有区别吗?
撕心裂肺的哭,也让他的愧疚涌出来一点。和妻兄谈一夜,主动地谈这个怪病。被王嘉然一刺激,几年没接受的病,一朝接受了。还想尽多年来没尽到过的父亲责任。
听到关门的声音,两人扭头来望,孙瑞连面露喜色:“我就说了,会回来的。”
“我回来拿手机。”
“嘉溢,你是嘉溢,”确认不是那个不肖子后,王富邦走过来:“你舅舅和我详细说了你这几年的治疗情况。”
“那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你的儿子嘉溢。”王嘉溢话语平淡。
王富邦上上下下看他一眼:“怎么不是?”
以前呢,这个儿子在台北呆几年后变得客气疏离,以为是孙琬或孙瑞连教的,心中不太高兴,但经过昨晚,再看见他的这一面——很欣慰了,还是能长成一个进步有为的青年。只期盼王嘉然不要再出来捣蛋。
王嘉溢笑笑,他懂了,身体是,就是,灵魂是不是,无所谓。
“你不要跟着嘉然乱来。和那个叫周文菲的女孩尽快分手。”王富邦再提起来。
孙瑞连说,王嘉然的频繁出现,和这个女孩的到来密切相关,这个女孩有忧郁症。他也赞成他们分手,说过好几次,王嘉溢都没听。
舅甥的关系比不了父子的关系,一直不敢管太多。
不管的另一个原因是他特意去查过周文菲的入台证。到期后只要没人帮她办新的入台证,不分也得分。可王富邦说,等不了那么久。
“为什么要分手?”王嘉溢问道。
“她有病啊,正常人怎么会接受你突然变成嘉然那样的……神经病。”
王嘉溢也不生气:“那反过来说,有个人愿意接纳你的儿子,对你来说,不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瞎子配聋子,跛脚的配……”
“不一样。你的病好了,你能找比她好一百倍的女孩子。”孙瑞连说,“我和陈老师聊过,你融合治疗的希望还是很大,嘉然的个性是有点麻烦,但不要放弃,……”
还是那套话,王嘉溢打断他:“你以为他是嘉溢,说消失就不再回来?他不会再听从,进行融合治疗。”
“为什么?”
“因为他爱上了菲菲。”
“所以才要分手啊。”王富邦急了。
王嘉溢摇头:“可我不想分手。”
主宰这副身躯一年半后,在S大的校园碰上周文菲,那双眼睛像极了“初醒”时陪伴在他身边的孙琬。那时他已23岁,并没有把朝夕相处的孙琬当成母亲。
如果没有那个夜晚的意外,他将成为一个正常人,正常地恋爱结婚工作,不用像今天这样疲惫地应付,也不用焦急明天的生活随时可能会改变方向。
他讨厌苏醒的王嘉然,又必须无可奈何地接受他。更不想这样分裂地生活一辈子。还有一丝希望,希望就在周文菲身上。
他从书房的抽屉里取出一部手机,转身要离开。王富邦喝住他:“嘉溢,你非要一意孤行,就不要怪做爸爸的无情了。”
面对成年的孩子,爸爸能怎样无情?当然是不再提供任何金钱了。
王嘉溢点头:“好吧,反正我马上就毕业了,也不用你们在供我念书。和你们的关系,好的坏的,到此为止吧。”
想了想,把这手机也扔在玄关,只骑走那辆白色的电摩。
0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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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嘉溢去接周文菲下课。看他还是那个碎屏的手机, 周文菲问道:“怎么啦?”
“和你一样,从此以后孑然一身。”
他也离家出走了,周文菲叹一声:“对不起。”
“跟你没有关系。我早就想了断,所以才去S大。这次是他也想了断。”
周文菲想了一会。既然是喻文卿因为她搞出来的“父子决裂”的事,她就不可能不管:“那你住我那儿,我公寓租到六月份。”再歪头补充一句,“睡沙发好不好?”
王嘉溢转身给她戴头盔,周文菲正等着他回答。见人脸上的期待慢慢变成纠结, 才慢条斯理说:“我没问题,你要防他。”
“他, 我搞得定啦, 就是不会还有第四个人格吧, 半夜变狼人那种。”周文菲故作轻松。她直觉王嘉然下一次出现一定会很难说服。
下午王嘉溢去面试,临时找朋友借来一套西服,不太合身。周文菲盘腿坐在地板上, 扯下了裤腿,还是短。
“明天还是去买两套吧,不能因为这个,找不到好工作。”
“等找到兼职再说吧。”
“找什么兼职?你好好参加毕业答辩,然后找工作。”周文菲说,“我街头卖艺的收入还可以, 画稿这个月也能挣到两万……”
王嘉溢蹲下来, 和她视线平齐:“就算现在很用心地准备,如愿进入大企业, 但很大结果,还是得做兼职工。”
周文菲明白,一旦王嘉然出现,什么样的工作都很难保住。“给他点时间,好不好?”
“算了,我已经习惯了。”
人一下楼,周文菲马上翻钱包,看有没有足够的钱撑到交下次房租。@无限好文,尽在
并没有。无论唱歌还是画画,酬劳都不稳定,她还需要付精神病专科以及心理治疗的费用,每个月一万台币。她甚至需要缩减本来就不大的食量,来支撑这项花费。
但是王嘉溢住在她那儿,总不能少人家的吃啊。
吃的都是进口药,她想换成便宜点的抗抑郁药,医生说没有必要不要换药,不一定对病情有效,副作用还很大,只好停掉孔巧珍诊所的心理治疗。
孔巧珍挽留她,说如果是经济原因而不能一对一的咨询,可以换成心理团体辅导。
第一次参加团体辅导,十个人围坐在一起,只要来了新人,都要做自我介绍,周文菲最后一个发言,口袋里摸出发言稿:“我是重度的抑郁症和焦虑症,已经持续治疗十个月。现在焦虑好一点,是中度。我叫菲菲。”
“菲菲,你好。”错落起伏的打招呼声。
周文菲干脆把纸又揉成一团塞进口袋。她突然间想说些她没有准备的东西:
“我以前叫妙妙。妙妙和菲菲是完全不一样的人,我不是说我有精神学上的多重人格,而是,她们是人生中的两端。”
手抬起来,举过头顶:“我想妙妙是我这一生能达到的顶端,她不用为生活烦恼,可以呆在喜欢的人的身边,也很招人喜欢,美好得像天上的云朵。而菲菲,”
手放得矮矮的:“我改这个名字的时候虽然不太开心,但是也没有想过,这可能是一种诅咒,是刻在我背上再也洗不掉的耻辱。菲菲总是在泥水和尘埃里打滚,总是要面对各种她没有办法面对和处理的事情。”
“当然大部分的时间,妙妙过妙妙的人生,菲菲过菲菲的人生。但是过去一年多,她们成了搅在一起再也分不开的线团。我想,我不应该背负菲菲的诅咒,还想去要妙妙的人生,那是很清晰的……被天堂和地狱撕扯的感觉。”
有人问她:“那你后来怎么决定的?”
“我淹死了其中一个,然后来到台北。”周文菲没想到自己能平心静气在这么多陌生人面前聊起自杀。回过头看这半年的变化,这种阴差阳错且“不要命”的疗法,比医生的药和心理治疗,还要有用。
“置之死地而后生。欢迎你,菲菲。”稀稀疏疏的掌声。
周文菲弯腰鞠躬。之所以敢说出来,不仅因为彼此不认识,还因为大家都有一张被泪水、被酒精、被烟草摧残的脸。
原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嘉然和嘉溢,还有那么多同类。
她感觉轻松不少。
和王富邦吵完架后,王嘉然出来一次。接电话一句也不说就挂了。周文菲担心他的安全,去学校找他,发现他又和纪敏敏在一起。看见她过来,还公然去搂人的肩膀。
纪敏敏甩开他的手:“你们吵架,逗我呢?”王嘉溢已经找她说得清清楚楚——喜欢的人是周文菲。
可现在又被王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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