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湘西:敢不敢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冒险
汴京的除夕仿佛年年相仿,实则岁岁不同。
五彩缤纷的灯笼让夜晚成了另一个世界,从东华门出发绕行全城的驱祟队锣鼓喧天。
哪怕请不来戏班子来家中唱戏,今年起勾栏瓦肆推出十几个戏班联合演出,让大伙尽兴观赏。
守岁夜,不论是围炉叙话或是城中赏景,京城的百姓都能找到乐趣。
时近子正时分。
“汪汪——”年绯在展昭家后厨的院子里不停转圈圈。
前年除夕夜,它就是在这里吃了汴京的第一只烧鸡,当时此处是一片仅余瓦砾的空地。
时间真的快,如今都铺砖建院廊改了面貌,它也坐实了月半的名号。当知道这个词等于说它胖时,那一身肉肉却很难消减了。
“光长肉,不长角。”
厨房中,言不周瞥了一眼窗外的年绯。傻年兽一会兴奋一会叹息,竟能从它的狗脸上看出思考的表情——是美食还是减肥,这是一生的难题。
年兽的角与妖力相关固然生长缓慢,而体型也不会似普通狗两年便进入成年期。年月半并没有违背年兽的成长规律,两年来它在没长度里没长多少,但越发圆润似一只球了。
“还真不是包大人惯着它。月半的感知比狗敏锐,在许多案子里功不可没。开封府许多人为嘉奖它,都习惯性随身携带干肉条。”
展昭说着就见年绯似一团毛球般端坐于地,正以两只前爪在轻轻拍肚子思考狗生,他也不由稍稍出神。
被封为御猫的第一年,他和言不周在除夕夜一起捡了年月半。任职开封府的第二年,他和言不周同往江南查案,顺道回常州祭祖在老家祖一起过除夕夜。
眨眼今年,两人在汴京的新宅子里一同守岁。
这般想来,去年在师父双亲坟前的心愿已成,他找到了两情相悦的那人。
当下,展昭不由脱口而问,“阿言,你都随我回去见过家长……”
“噼砰——”
子正整点,爆竹声一下响彻大街小巷,彻底掩盖了说话声。声响最近处,是公孙策与徐庆在前院里点着爆竹。
言不周正看着年绯匆匆用狗爪捂住耳朵,一时半刻没留意展昭的话语,回头却见他神色无奈。“外头太吵了,刚刚你说什么?”
爆竹声还在持续。
展昭摇头浅浅笑了,有的事是该选好了时机再开口。稍稍靠近言不周,轻抚着她的侧脸,“没什么。我是说初二清早就出发去湘西,这下又让你逃了官家的叙话。”
十月初,言不周扔下一个男变女的八卦就离开汴京。到头来,全心观注恩科选仕的赵祯成了最后的知情者。
‘啊——做皇帝真没意思。好朋友的第一八卦现场都赶不上。
明明说好了一起娶媳妇,她竟是突然就转了性,还被一只猫给拐走了。展雄飞,你和阿言都我等着,这件事不能就得过且过了!’
展昭入宫后被赵祯拽着杂七杂八问了一串,亏得赵祯知道言不周回京诸事繁多,他才没直接出宫来寻。
过年也呆不了几天,初二就要兵分三路出发。
展昭与祝明先入湘西,从衙门与盗门分头去查辱尸头目的线索,而言不周与徐庆再入芒砀山,等清理好祭祀墓穴,她再坐船行马入武陵山。
“如果一切顺利办妥此案,最快我们也要三月才归京。年前开的恩科,新出炉的进士大多还没定去哪里做官干活,赵兄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时间一缓再缓,他就没那般兴致追问不休了。”
言不周说了几句,她对此心里有数。对赵祯使用拖字诀管用,回头顺着他的喜好带些有趣的土特产就好。不过,湘西最著名的三大特产还是免了,想来常人不会跃跃欲试体会一把赶尸、放蛊、落洞。
当下,言不周却一把抓住了展昭的手腕,怀疑地看着他,“你在故意转移话题是不是?”
展昭暗道难不成被猜出了什么,就见言不周微微侧脸,她的脸上可不正有三道面粉指印。
今年两人没闲工夫下厨烧一桌年夜饭,但尚能在守岁时亲手包些饺子。这会正在擀面,厨房里两人谁不是满手面粉。
“说,是不是故意借着说话的由头作怪。”
言不周直觉认定展昭原本没打算提什么赵祯,而她一不设防就被画了猫胡须,“展大人,没想到你还会玩这一招。”
冤枉!这一回的面粉胡须,真是无心之举。
展昭也没解释,被如此误会也好。反而趁着左手尚且得空,迅速再次出手,补齐了言不周另一侧脸的三条猫胡子。
最后,他还来了一指画猫点睛,在言不周鼻尖抹下一点白,“一直叫我呆猫、傻猫,现在你也做一次花猫,如此与我岂不更配?”
“汪呜——”院子里的年绯原本还在嫌弃爆竹声响,不想抬头向窗里看去,发现言不周的新造型。
真不是故意的,它一个没忍住笑出来了,那是赶紧往前院跑,哪里还管喜欢还是讨厌爆竹声响。
经由年月半的笑声一打岔,言不周也索性认了展昭的童趣心起。“大过年的,就成全你一回。不过既是谈及相配,花猫该与花猫才更搭。你懂吧?”
必须懂。
展昭十分配合地稍稍低头,“阿言想画什么都行。”
言不周摸着主动凑过来的那张脸,这人不躲不闪,她倒不忍胡来了。
除去画了几撇猫胡子,只在展昭的嘴角多留一抹白,“好了,恭喜你成了偷吃面团的展小花。我去取馅料,可以正式开始包饺子了。”
展昭低头看向碗中清水,隐约可见嘴角的面粉,心道这个说法名不副实。他哪有偷吃,既不曾偷吃面团,更不提心中最想尝一口的美味。
思及此处,他遗憾地瞄了一眼言不周。
转念又想到将要分开行路,便也没了多余的心思,只希望能顺利在武陵山鼎州城汇合。
湘西,武陵山脉之侧。
言不周处理妥当墓穴地下的残骸,日夜兼程向鼎州城赶路。
正月二十五,在西洞庭目平湖沿岸下了船,切实感觉到接下来路有多不好走。
汴京或江南等繁华之地,每日每夜皆有大量商贾往来。
特别是这二十多年商贸发展飞速,行商们早就摸清了州县城镇的大多道路,只要愿意花钱总能买到合心意的地图。
湘西却迥然不同。此处山岭起伏,地势险峻,多族杂居以致十里不同音。除了几处叫得出名字的州城,很多地方很难寻得一个通晓汉话的人。
此种情况下,没有向导就独自翻山越岭,先不说会否闯入野兽的地盘,单说要找对路出山就是一种挑战。
言不周也不想搞什么挑战,却不知走了什么时运,在她进入湘西后没能留住一个向导。
不论寻得展昭或五鼠在湘西的朋友,或找去年她在湖南认识的熟人,前后共计请了十三个人带路。
那些人半途不是歪腿就是生病。难得有一位大娘无病无灾,偏偏入山前却肚子抽疼。
不必苦等旁人问脉,言不周客串一把赤脚大夫,一搭脉就给查出滑脉。再请苗医复诊,确定了大娘老来怀子,必须静养保胎不可能再做向导。
向导大娘不好意思干活半途而废,临别时特意送出一本详尽的独家地图册。
据说此册由方圆百里的九十九位老猎户校对而成。每一张图纸上的一路一景,都凝结了猎户们四五十年的探山经验。
只要言不周按照既定方案走,保证她能在天黑前顺利出山。
时下,正午日高。
言不周低头看着地图册,抬头再看看前面的三个岔道口。说好的万全导航图,此物居然在半途失灵了。
“图中只有两条路,怎么就冒出第三条路来了?四周景物都对得上,我也是按大娘说的时间,在午时抵达松石坡。也就是说,来路并没走错。这地方真是……”
真是邪性!
这是言不周进入湘西后的直观感觉。
最初发现进入湘西后,无法再度探查辱尸头目的方位,查询罗盘会无序转动。她只能猜测对方藏身于某些法术结界处,或是使用了什么干扰器物。
不多时,则发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比起汴京、江南的山林,湘西才配称深山老林。且说去年前往的云梦泽旧地,它与湘西同在荆湖北路境内,两者却不能相提并论。
也许因为人烟稀少,也许因为地势特殊,湘西山林的灵气显然比别处浓郁。所谓灵气,它所惠及的范围可以很广。既能助草木妖精修炼,也能助尸怪邪煞成形状。
难怪湘西有三邪,此种天时地利,便也早就了特殊的人和。
“还是走过的地方太少了。”
言不周多感叹了一句,隐隐觉得此次湘西之行恐怕不简单,有些后悔兵分三路行动。
这会看着光天化日下突然出现的第三个岔道,她确定进山时没有发现山内有妖邪之气,此时却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向导大娘说这座山中的所有岔道口路,只有分左右两条道。别管东西南北,遇到岔路往左边转弯准没错。
然而,眼下变成了三选一,又改选择哪一条?
从大方向来看,鼎州城在此山的西边。目前选择左侧的道路应该是对的。
那就走左边。
言不周一咬牙加快速度,盘算一旦前方的情况有异,大不了原路返回。
她走了半时辰左右,发现沿途景色都能和地图册对上。刚想松一口气,寻找下一个地标,天空却惊雷炸响。
瞬间突变,黑云骤起满山风。
这才堪堪套上蓑衣,大雨就噼里啪啦砸了下来,瞬时间雨幕茫茫遮蔽视线。山林似是一下暗了,回头也罢,前行也好,全都不是什么上策。
右前不远处有一座荒庙。
在雨落前匆匆一瞥,言不周肯定刚才想要对照地标时瞥见了庙宇,但更加确定的是地图册上没有这样一座庙。
去,还是不去?
不想被正月冬雨淋出病来,就必须前去一探。
此时不经意回首来处,雨势越来越大,天色几近昏暗如入夜了。
好不容易点着一盏防雨灯笼就快走,哪怕荒庙里有妖魔鬼怪也认了。
如果真的出现什么古怪,刚好还能逮着问路。或许,这也算是艺高人胆大了。
胆大却也警惕。
言不周左手提灯行路,右手已经拔出了匕首。
‘呲—’
迈入荒庙破烂的门槛,正要推开主殿的门,一步台阶之差,灯笼的蜡烛忽而灭了。
霎时间,昏暗的天色让人难辨四周光景。
一门之隔,主殿内也是黑漆漆的,丝毫没有一点亮光。
‘嘎吱——’
下一刻,隐隐约约主殿里似乎有脚步声踏来,又似乎被雨声干扰听不清晰,而大门却被什么从内侧打开了一半。
空气仿佛一时凝固,半遮半掩的大门内外都在防备对方。
闪电惊雷再度炸起,这倒是给了些许光亮,让人看清了来者何人。
“阿言?你怎么在这里?”
“无偃?你怎么在这里?”
“我来查盗墓贼。”
“老刀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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