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缠绵
她是故意的。
屈眳呼吸一急促,放在膝上的手忍不住动了动。最终他还是没有胡来,他坐了回去,低头用膳。
半夏在外面漂泊了这么久,哪怕斗氏没有亏待她,跟着斗心的那一路,还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手上不方便,让屈眳喂,也吃了不少,一餐下来,花费了屈眳不少时间。到了这会他的那份都已经有些凉了。
她坐在那里,看着屈眳用餐,她是真心实意的想要和他亲近的。
渴望同喜欢的人耳鬓厮磨,亲密接触,这是人性,更是本能。
何况她和他都已经分别了这么久。该有多久呢?半夏觉得应该有半个世纪那么长,见不到的时候,哪怕是一天都有一年那么长。
屈眳在半夏的注视下,勉强把自己面前的那一方食案上的膳食勉强吃完。
这里是传舍,不是宫邸。入夜之后,也没有任何歌舞可以看。到了天黑,传舍的胥吏就会令阍人把门关上。一行人没有甚么事可做,只有早早的去歇息。
半夏没有到屋子内,而是在靠在柱子上,仰首看天空。
今日没有什么月色,天空暗下来了之后,就浓稠的如同一泼浓墨,哪怕身前就是火把,也看不清楚头顶。
“看甚么?”屈眳从后面走来。
他用完晏食之后,为了掩饰自己之前刚才在她面前的失态,跑到自己的房舍之内干坐着,过了好久才冷静下来。
屈眳知道她更喜欢他沉稳点,不要如同一个毛头小子,急躁躁的行事。他明白之后,把自己性情里的急躁收起来,哪怕被她撩拨的狠了,也不愿意当场干出甚么荒唐事来。
就算她不在意,恐怕其他人知道之后,也会私下说她闲话。
半夏听到他声音,回头看了他一眼,“你终于来了呀?”
言语里满满都是娇嗔,“我还以为,你还要躲我多久呢。”
他在房舍之内还没等到漏壶里的水漏完,仔细算来也没有多久,但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好像他已经让她等了许久似得。
“夜深寒气重,站在这里不冷?”屈眳走进几步。
年轻男人身上火气旺盛,他走进了,半夏就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意。
她果然做出一副受了凉的样子,手臂抱起来,搓了搓,“伯昭这么一说,的确好冷啊。”说着,她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屈眳,“那你说话说怎么办呢?”
这次屈眳没有叫她失望,他径直走来,展开双臂,把她容纳入怀。他的怀抱果然温暖,滚滚的暖意透过他身上的长衣,源源不断的向她袭来。
半夏舒服且惬意的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喟叹。
那声音才出口,她就察觉到抱住自己的躯体狠狠一震。
她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他。
屈眳的一双眼里几乎是在冒火,那熊熊的烈火混着爱意,在他眼里不停的往外舔舐,要冲破桎梏。
屈眳低头看着她,两手紧紧的禁锢住她,她些许的动作都会让他近乎疯狂。
自小被教导的冷静,在她面前,全都成了齑粉,半点都没有留下。
半夏优雅修长的脖颈微侧,她笑了,“你说要怎么办呀?”
她声音轻软,落在他的心口上,就是一根羽毛在他心头上来回的扫动,痒痒的麻麻的,滋味并不难受,只是难捱。
他仔细感受着从心头传来的细细麻麻的感觉。
“你不在的时候,我真的好担心啊。”半夏幽幽道,“我当时还庆幸来着,至少令尹作乱的时候,你不在郢都。不用直面左尹的作乱。不管怎么样,你都会没事。可是见不到你,我真的好想你啊。”
知道他很好,她能放心。可是还是会抑制不住的想。会去想他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我当时被令尹关在小木屋里,我不知道外面都甚么时候了。”半夏说着,原本已经压下去的恐惧又翻上来。
那时候她除了斗心还有送饭的人之外,她几乎见不到几个人。似乎自己已经被隔绝开来,她咬着牙,告诉自己只有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才有可能和他再次见面。
只有活下来,才能再见到他。
这个想法支撑了她这么久。
屈眳收紧了手臂,“我也是。当初知道你被斗心劫持,我恨不得立刻回来找你。”他的头埋在她的脖颈旁。那里的热度和肌肤之下的脉动,都在告诉他,怀里的这个人是活生生的,不是他夜里的梦境。
“那幸好你没有。”半夏扬起修长的脖颈,轻轻的蹭他。脸颊和他的发鬓厮磨,无尽的缠绵和依恋从肌肤厮磨中生出来。
屈眳不满足于这些,心里的空虚,必须有一些实实在在的,才能填满。
他一把把她抱起来,半夏惊喜的伸手抱住他的脖颈。他之前那般被她撩,都没有冲动,她还以为他累了呢。毕竟他亲自来救她,长途跋涉,也应该累了。
屈眳抱着她直接进了屋舍,他一脚就把身后的门给合上。
肌肤厮磨的暖意驱散了她之前心底残留的恐惧,那些恐惧和后怕都在他的亲吻抚摸和撞击中,化作呢喃轻喘,再也回想不起来了。
屈眳照顾到她在外这么久,身体一定不适,床笫之事也是适可而止。
他埋首在她汗湿的颈子上微微喘息。半夏抬手,手指抚摸他线条分明的躯体,被他一把抓住。
“你手上有伤。”他身上此刻冒着微微的汗水,若是不小心战到她伤口上,那就不好了。
半夏还没从余韵中完全挣脱出来,她迷蒙着双眼,不停的蹭他,从他那里感觉到躯体的火热。
屈眳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还没来得及翻下来,就又蠢蠢欲动。
半夏闷哼了声,抬手搂住他的脖颈,“我想要你。”
此话轻轻的,将他最后的理智全部击溃,一发不可收拾。
夜色深浓,柔情无边。
屈眳遇见半夏之前,并不理解那些沉迷于美人的诸侯,为何能放下千秋霸业。现在他明白了,情爱这回事,是真的能让人沉迷的。
她不在的时候,他会思念她。当她出事之时,五内俱焚的滋味,他几乎不敢去回想。
全靠对家族的责任感强撑着,他才没有飞奔去找她。
相思如蜜,也如苦药。只是初尝,便让他刻骨铭心。
半夏蜷缩成一团,整个都团入他的怀抱里,他伸手抱住她,她已经累坏了,睡的香甜,借着昏暗的光看她,只看到她微微翕张的鼻翼。
她像是饱受惊吓的文狸,安全下来之后,终于可以放松的休息了。
屈眳抱住她闭上眼,也沉入梦乡里。
两个都颠簸了一路,晚上又将残余的体力全部消耗掉。这一觉睡得很长。
屈眳昨日没有和武士们说何时回去,武士们不敢懈怠,大清早就起来了。不过等待了好会,还是不见屈眳出来。找来婢女打听才得知,屈眳竟然还没有起身。
“都先回去吧。”婢女一边说一边笑,“昨夜两个闹了好久呢,恐怕一时半会是起不来的!”
武士满脸恍然大悟,知道昨夜大夫酣战了一夜。自然起不来了。
顿时一群人摸摸脑袋,又各自散去休息补眠。
半夏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时辰肯定已经不早了。
她动了动,眼前白皙壮实的胸膛转了过去,那胸膛上还有几点被她咬出来的牙印。
眼前这人生的好一副身材,她刚要上手摸,就被屈眳给握住了手腕,屈眳也刚刚醒来,不过记得她手掌有伤,见她又要胡来,一把扣住。
“醒了?”半夏问。
屈眳手里握住她的手腕,掌心在她手腕处摩挲,“嗯,再躺一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已经明她的企图了。话语里都满是浓浓的无奈。
半夏一笑,毫不客气的整个人都挤进来,她背靠着他,“好累啊,总感觉睡这么一会不够。”
“嗯。”屈眳说着,已经松开了握住她手腕的手,“昨夜太累了,再睡一下。”
半夏窝在他的怀里,过了好会,她抬头,“嗳,睡不着了。”
屈眳低头下来,半夏靠在他胸口,手指在他胸膛上画来画去。年轻富有弹性的肌肤就在手下如同琴弦被她拨动。
“我昨夜……”
“你昨夜表现还算勉勉强强。”半夏打断他的话。
屈眳神色有些怔松,半夏抓住机会,一下趴在他的胸口上,在他胸口抓抓。他的胸口稍有起伏,不过不是胖的,是隆起的胸肌。
半夏许久没有亲近这副躯体,对他浑身上下都产生了莫大的兴趣。昨夜里兵荒马乱,而且室内就一盏灯,几乎和黑灯瞎火没有任何差别,不能好好看看他的身材。
抓了几下,满意于他的手感,和那白皙的肌肤之后,她坐起来,一把就把被子给掀开了。有被子的时候,两人还能遮遮掩掩,被子一掀开,其下是什么模样,一览无余。
屈眳被她的大胆给惊吓到了,他身上不着寸缕,而她却半点也不知羞,目光火辣直接看的他脚趾都忍不住蜷缩起来。
半夏的目光从他的面庞脖颈一路往下看,胸口腹部然后再往下,到他不可说的地方。
屈眳忍不住坐起来,半夏按住他的肩膀,嘻嘻笑,“害羞了呀?”
那种地方,他怎么能轻易给她看!
半夏眨眼,“我都看到了,好……小巧啊。”
屈眳顿时僵住,此言对男子来说简直就是羞辱,尤其她还是他爱慕的女子,那么就更加不能忍受。他一把把她给扣翻,“小还是不小,用过便知道了。”
这样嘻嘻哈哈闹了有好一会,最终才叫人把吃的送进去。
半夏浑身入酥软,别说自己进食,就连抬手都没力气。最后只能麻烦屈眳喂给她了。
他在她身上一雪被她说小的耻辱,浑身都是大仇得报的痛快。婢女不会么有颜色的去打扰他们,把膳食送到,摆好之后就退了出去。屈眳批了中单出来,一改之前内敛矜持的做派,就披着中单,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粗狂之气,就和他之前使劲折腾她一样。
半夏都被他折腾成那样了,自然不会拒绝他的服侍。
屈眳喂她几口自己吃一口,对付着把食案上的膳食都吃完了。
吃完之后,屈眳叫人进来收拾了东西,坐在床上给她揉揉腰。
昨夜还知道温柔,今日被她一句“小巧”给刺激到了,不管不顾起来,真的能把她魂都给撞飞了。
腰酸腿软,原本还有爬起来的力气,现在真的是什么都没留下了。
半夏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不算是自作孽。反正浑身上下都懒洋洋的,连动一动都懒得了。
他一只手有她两只手合起来那么大,揉在后腰上,照顾到的地方不少,很好的缓解了她腰部的不适。
她哼哼唧唧,总算是像好点了。
他的掌心上都是老茧,揉在肌肤上有别样的触感。
过了好会,她懒洋洋的趴够了,终于抬头,“甚么时候回去呀?”
斗氏之乱才平息,郢都恐怕是乱成一锅粥,屈眳身为大夫,自然不能置身事外。
“郢都里乱的很,我还是先陪着你。”他道。
半夏开心的从床上撑起来,可是下刻脸上露出些许担忧来,“你陪着我,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半夏知道经过这么一次,郢都内的局势肯定是要洗牌的。到时候空出那么多的位置,她有点担心屈眳不在的话,会被人给抢了好位置。
屈眳只是缓了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哭笑不得伸手在她发心上揉了揉,“反正国君有安排,我在与不在都是一样的。”
可是半夏还是不太放心,她仔仔细细端详屈眳的脸,“真的?”
屈眳一把将她抱起来,坐到他腿上的时候,她腰那里就是一阵酸软。
屈眳的手掌贴在她的腰上,好歹让她把腰给挺起来。
“自然是真的。何况朝堂之上也要论资排辈。有好事也轮不到我。”屈眳笑了几声。
半夏突然为屈眳觉得有些心酸,“难道甚么都没有吗?”
“有啊。”
半夏顿时来了兴致,“是甚么?官职还是封邑?”
这两样是贵族嘴看重的,也是半夏觉得楚王最可能赏赐的东西。
“你呀。”屈眳低头道,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蜻蜓点水似得亲吻。却让她头晕目眩。
半夏抓住他的手,故意装作生气的样子。屈眳低头下来,“当真,我若是说一句不实之言,让鬼神罚我。”
楚人信鬼神,相信向鬼神宣誓更有效用。若是自己有半点虚言,就算是人不来找他,鬼神也来找他们算账。
半夏咬住下唇,“以后不许这么说了。”
屈眳扬了扬眉毛,垂首下来,“不好,此言是我的真心话,若是不让我说,这可真是太为难我了。”
他的眉眼此刻柔和下来,抱着她,诉说自己的委屈和无奈。这姿态简直把她给逗笑了。半夏曲肘在他肚腹上稍稍捅了捅,他浑身上下都是腱子肉,一肘子捅出去捅在他肚子上,不是软绵绵的,而是硬邦邦的。线条鲜明,壁垒分明的腹肌。
半夏窝在那里,好久都没有动弹,只是她滚烫的脸颊表明出她此刻心中到底想什么。屈眳摸到她脸颊,明白了什么,他抱住她,闷笑了好会。
“真的不会误你的事啊?”半夏还是忍不住问。
“不会,你若是现在就想回郢都的话,我立刻安排。”
半夏立刻摇头,“才不要那么急着回去。早早回去,你父亲还有国君,到时候肯定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屈眳摇摇头,“国君恐怕是不会,至于父亲……”
现在父亲如何想,他也不知道。
“既然如此……”半夏嘴角扬起狡黠的笑来,她在他的怀里扬起下巴,“就有劳屈大夫陪着我一路游山玩水了。”
“那给我甚么酬劳呢?”屈眳低头问。
半夏没料到他会这么问,眨眨眼。不过很快她就反应过来,她身上披着薄薄的纱衣,肌理透过那层薄纱衣窥视的一清二楚。
她撑着酸软的腰,坐在他的腿上,直接看着他,“够不够?”
这般大胆直白,让屈眳直接愉悦的笑出来,“不行,这么想来,还是我太吃亏了。”
说着他眉眼动了动,“不如你给我做新妇好了。”
半夏万万没想到,他竟然会说这话,原本的戏谑,就成了手慌脚乱,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望着他,嘴唇动了好几下,都没能说出几个字来。
屈眳好久都没有听到她说话,不由得也跟着提心起来。
半夏过了好会,张开双臂,抱住他的脖子,“你个大傻子。”
屈眳被她抱了个满当。他伸出手,把半夏抱住。
“可好?”
半夏抱住他的脖子,好半会都说不出话来。她当然是认真和他交往的,她之前没有和男生交往过,也不知道从恋爱到结婚到底应该需要多长时日,但是她知道男方若是认真的话,那么婚姻肯定是必然的。
“我有点没底。”半夏实话实说,话说出口,顿时又觉得有些对不住他,“让我想想好不好?”
屈眳点头答应了,反正他不急。缓缓图之,比起国君和父亲,他的赢面不止一点半点。父亲和国君都已经折戟途中,只有他稳稳当当的已经攻到了城门之前。城门开启,只是时日的长短而已。
渚宫之中,这几日来,忙乱不看。自从斗氏兵败如山倒,楚王重新回到渚宫,清洗楚国上下的斗氏势力。令尹已经殒命,斗氏大势已去。直接起兵和王师对抗,罪名之大,足以可以将那些斗氏族人全部清理出去。
楚王对斗氏一直怀着莫大的敌意,这一次干脆和斗氏算个透。每日他发出的诏令就有好几道,郢都内外,都颤抖不已。他每日忙碌,一直到了深夜,他才勉强有时间睡下。
忙碌之中,楚王依然让人去查半夏的下落。
依照他看,她估计是被斗氏的人给劫走了。不然楚王要的人,试问还有何人敢动?斗氏兵败,手下的士卒也纷纷散逃。要找到她,简直如同大海捞针一样。
这么些日子来,人是一拨一拨的往外派遣,并且还令人通知各个关隘,注意看有没有他要找的人。但是一直都是毫无消息。
白日里他是杀伐果决的楚王,等到天色暗下来之后,他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便一个劲的涌出来。
但是楚王按捺住了,他是楚国的国君,这个身份注定了他不能随心所欲,事事要以楚国为重,现在这么重要的时候,自然是不能丢开这么多事去找一个女子。
“国君,夫人来了。”寺人时禀报道。
楚王点点头,“请夫人进来。”
季嬴进来,见楚王靠在几上,即使精神尚可,但还是能看出眼下青黑,楚王已经许久没有休息过了。
季嬴知道外面乱哄哄的,当初令尹作乱的时候,渚宫也差点被波及到了。当时后宫诸人都躲在她宫室里,季嬴甚至做好了,若是楚王真的被令尹所杀,她就回秦国的打算。
幸好这一切都是有惊无险。
“国君累了,为何还不歇息?”季嬴问道。
楚王摇摇头,“休息不了,那么多事等着寡人去做,又有多少空闲去歇息?”
“可是国君不歇息的话,如何受得了?”季嬴听说楚王已经连续两三日都没有合眼之后,才过来相劝。
楚王还是摇摇头。
季嬴早已经料到会是这样,楚王性格暴躁执拗,认定了的,除非是自己真的在意之人,不然谁来劝说都没用。
若是苏己在这里的话,应该是能劝说国君的。说起来自从上次苏己奉命离宫之后,到现在也没有看到她。
“国君。”寺人从外面进来,双手奉上书信。楚王原本疲惫的神情看到那封书信的时候顿时消失的一干二净,他伸手接过来,迫不及待的掏出里头的帛书,从头看到尾。脸上的希翼渐渐消失。
他把帛书丢在一旁,季嬴捡起来,大致看了一下。
“苏己到现在还没找到吗?”季嬴吃惊道。
楚王已经动用了不少人出去找她,竟然还没有找到她。可见是真凶多吉少。
“只要她能回来,之前她犯的那些罪过,寡人一概不追究。”楚王整个人都已经靠在绨几上。
只要她能回来,不,只她能活命,他都所有的事都既往不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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