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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9 何时嫁你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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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烧得都脑子不清醒了,还想跟人去谈事情,怎么谈,你这不添乱嘛。”一道利落的声音响起,就见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走进来,身后背着药箱,看向卓然的时候,眸光不善。

    顿时还在闹腾的卓然,忽然就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一般,没了声音,只是傻呆呆的看着进来的少年,一句话也说不出了。

    齐衡笑了笑,站起身往外走,这回卓然也不再拦着他了。

    “先生病了,你态度好一点,不要吓着他。”他还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什么先生不先生,我这里只有病人,病人不听话就该被骂,连你我都骂了,还论旁人?”刘成对着他翻了个白眼。

    齐衡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这刘成从小就被他送去跟医家圣手学医,一般那种神医斗殴有一身的臭脾气,刘成学成归来之后,不仅把医术学会了,连那个老神医的臭脾气都一模一样,平时特别好说话,只要生病受伤了不按照医嘱来,就没个好脸色。

    对齐衡这位亦兄亦父的亲人,脾气上来了,都是冷嘲热讽,更何况没见过几面的卓然。

    “没事没事,温平你去吧,我要好好养病了。”

    卓然似乎怕刘成跟齐衡起冲突,立刻挥挥手,并且直接躺回了床上,还替自己把被角给捻好了,跟方才那个闹着要去书房的人,简直天差地别。

    齐衡轻舒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让刘成来治病,绝对是最正确的选择。

    ***

    望京的局势一下子变得紧张了,百姓们没有感觉到,但是政治嗅觉敏感的文武百官们,已经察觉到了不一般。

    这些日子,锦衣卫频繁出动,明显是在调查什么事情。

    但是当他们有些人私下想探查的时候,又理不出头绪来,各个人心惶惶。

    锦衣卫的设立,对他们这些人就像是□□一样,动作如此频繁,不知道这回又要牵扯到多少人,又要有多人被吵架灭门。

    他们这些人不清楚,齐衡却是非常清楚的,皇上终究还是把查探皇后是否有私情一事,交给了陆少渊。

    正如卓然所说,刘有德是准备充分的。

    皇上之所以怀疑皇后有私情,是皇后的贴身大宫女告发的,并且她还存了死志。

    与皇后联系紧密的内卫,却突然暴毙,并且在他家中翻到了皇后的贴身之物。

    这种情况,一般会被定为栽赃,毕竟死无对证了,可是凤藻宫一日变天,不止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大宫女,连大太监都有倒戈的。

    那些小宫女,在被问话的时候,诸多都说不知情,但是这位暴毙的侍卫,的确是经常调班守护凤藻宫。

    陆少渊着实头痛,实际上这些证据交上去的话,皇上恐怕就已经对皇后失望,并且在内心里认定自己戴了绿帽子,到时候皇后只怕下场凄惨,要么被软禁宫中,要么就被悄悄毒死,皇家半是一向都是如此。

    一国之君被戴了绿帽子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不放过一个。

    但是如果这么着,并不是陆少渊他们所期盼的,刘有德设下这个局,只怕是刚开头而已,如果顺了他的意,后面恐怕更难接招。

    因此陆少渊一直采用拖字诀,还没有上报。

    殊不知有比他更着急的,那就是齐二爷,他和武纯的亲事还是皇后保媒的,可是如今皇后出了这事儿,齐衡也悄悄提醒过齐二爷。

    “二哥,要不你尽快娶了武纯,这样也不怕了。都已经是夫妻了,皇上不可能追则的,况且皇后之事又与你无关。”

    齐衡唯一庆幸的是,调查此事的是陆少渊,没把自家二哥牵扯进去,外加他二哥也很谨慎,送上大夫的时候,还让皇上也知晓了,皇上当时恰好喉咙痛,太医院开的药方怎么吃都不好,之后正好听说皇后的病症减缓了,便召来这大夫瞧了瞧。

    大夫没开药,让御膳房做了梨膏,喝了几顿就好了,还不苦。

    可能就是因为这个,刘有德也没把祸事往齐二爷身上引,因此齐二爷还是非常安全的,只是这亲事毕竟是皇后保媒的,就怕武家那边得知了消息之后,会害怕然后变卦。

    齐衡的提议也是正常的,他们家又不是骗婚,亲事都定下了,只是将成亲的日程提前,况且齐二爷那么喜欢武纯,那嫁过来肯定是对她好的。

    “不成,正因为这样,我更不能如此。”

    齐二爷决定下来的事情,就算是八头牛也拉不回来,齐衡劝了也没用,他只好摇摇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道:“二哥,也幸好你遇到的是武纯,要是旁人,你这辈子都要打光棍了。当年我娶瑾瑜的时候,若是像你这般正人君子,估计她这会儿还在诅咒我断子绝孙呢!”

    齐衡说完之后,自己倒是笑了。

    他可是知道萧瑾瑜那会儿有多讨厌他的,主要是她太小心眼,小时候的旧仇,一下子记那么久。

    齐二爷当真拜托萧瑾瑜帮忙,去武家将此事和他的打算告诉了武纯。

    武纯心疼他全方面为她考虑,却不为自己做一点打算,立刻让萧瑾瑜劝他全当不知道,她会让爹娘加快举办亲事。

    可是齐二爷还是带着礼物亲自上门了,与武良成在书房里聊了许久,之后又把武夫人请去了。想要延迟婚期,就怕真的出了什么岔子,最后连累到武纯。

    武夫人一听这其中有了牵扯,虽然不知道具体原因是什么,但看着武良成深思的模样,肯定还是不小的事情,顿时就点头应允了。

    不过武良成考虑了片刻之后,却没答应。

    “你有这个心,就足以证明你是正人君子,我们家姑娘没选错人。你如此坦荡,我们武家若是畏首畏尾的退却了,那也不配要你这个好女婿,找个黄道吉日定下吧,纯儿年纪也不小了,至于要不要大办,看你们齐侯府的决定。”

    武良成不仅没同意,还要把成亲的日子往前定,武夫人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武良成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齐二爷让他三思,他倒是铁了心了。

    等之后齐衡将这事儿告诉了萧瑾瑜之后,还跟她感慨:“我还是太嫩了,二哥这是以退为进,不仅没有丢了这门亲事,还让未来岳家更看重他。哎,我当时怎么就没想到,害得不止我娘子,连岳父岳母都认为我是个大骗子。”

    他边说边长叹了一口气,一脸追悔莫及的架势,好像真的吃了大亏一样。

    萧瑾瑜毫不客气地送他一个大白眼,没好气地道:“你得了吧,二哥可比你正人君子多了。况且我爹娘也没认为错啊,你本来就是个大骗子。而且骗功越来越厉害,最近也不知道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对你越来越好了,我爹还隔三差五的叮嘱我,叫我别欺负你,别伤了你的心,你不伤了我的心,就不错了……”

    她一打开话匣子就关不住了,特别是有关于控诉齐衡这方面。

    齐衡立刻举起双手讨饶,一副怕了她的架势。

    “那是我最近表现好了啊。”他说完之后,怕她又扯出一串对自己不利的话来,立刻拿了一块糕点塞进她的嘴里,让她只能吃东西,不能再张嘴骂人了。

    萧瑾瑜被他气笑了,直接冲进他的怀里,与他闹在了一起。

    ***

    武纯一大早就被喊起来了,穿上红嫁衣,武夫人亲自替她梳头,头发还没梳通顺,武夫人已经哭得不行了,被旁人扶过去了。

    武柔接过手来,如今她已经嫁人为妇了,夫君如今在陆少渊手下做事儿,姐妹俩都在望京,离得很近,平时走动的自然也很频繁,可就算这样,武柔也有些伤感,给她梳头的时候动作十分轻柔。

    “姐姐也要跟娘一样,想哭不成?”武纯今日是开心的,她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了,对待这门亲事充满了期待。

    但是看着周围的人,都比较伤心,特别是看亲娘哭成那样,也有些遭受不住了。

    此刻再看到武柔的表情也有些伤感,立刻出声打趣。

    “是啊,小时候你那么淘气,我就想啊,纯儿以后会嫁个什么样的人呢?没想到一转眼真的到了你嫁人。我知道这门亲事是你自己挑的,也是你亲自点头的,肯定是非常欢喜的。我也替你感到开心,就是心里有些舍不得。之前我刚出嫁那几日,每次睡醒了睁眼,总以为你还在我旁边等着我醒过来,然后叽叽喳喳跟我说些逗趣的话,直到小半个月才适应过来,我们姐妹俩已经不能像姑娘家一样,成日黏在一起啦。”

    武柔仔细将她的头发梳通顺,边说边笑,虽说笑容带着几分落寞的表情,但并不悲伤,只是感慨。

    她舍不得的除了小姐妹之外,更多的是对儿时那段时光的缅怀。

    被她这么一说,武纯也有些怀念,哪怕有些龃龉,但现在一想,都不值一提,涌入脑海里的全都是姐妹俩一起愉快度过的欢乐。

    “再也回不到当姑娘的时候了。”武柔替她疏通最后一下,将木梳子放回到梳妆台上,轻声呢喃了一句。

    “因为我们都长大啦,姐姐有姐夫在,比我这个只会拈酸吃醋的小丫头强,他肯定不会跟你抢花戴。”武纯轻笑着说了一句。

    转瞬就将有些伤感的氛围变成了欢快,武柔微微一愣,转而也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那倒是,只要我们一直乐比苦多,那么是不是姑娘家又有什么所谓呢。只希望妹夫能如你所愿,一直护着你。”

    “会的。”

    姐妹俩相视一笑,似乎将之前说亲时的那点龃龉,都消融在这个笑容里面一般。

    “姑娘,郡主身边的绿芍姐姐来了。”

    武纯一听,立刻伸手让人请进来。

    绿芍手里捧着个匣子,给武家两位姑娘请安之后,便双手将木匣子送上。

    “这是我们郡主派奴婢送来的添妆礼,府上事多,她脱不开身,等您进了府再好好说一说。让奴婢给您告个罪。”

    武纯让人将木匣子收下,又问了几句,确定齐侯府没出什么差错,结亲的人也都准备好了,才放下心来。

    “姑娘您就放心吧,二爷最是妥当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吉时到了就过来接亲呢!”绿芍捂着嘴笑,因为武纯与萧瑾瑜关系好,所以绿芍对她很熟悉,说话也不是一板一眼,反而带着几分打趣的意味。

    “连你也笑话我,这些喜钱你拿着玩儿。”她塞过去一个荷包,里面装的是金锞子。

    她身上准备了好几个,有装金的也有装银的,以备不时之需,绿芍这个是特地准备好,比一般的要重上许多。

    “谢姑娘赏,奴婢这就回侯府去,恭迎二夫人了。”

    绿芍一句二夫人,让武纯的脸彻底红透了。

    武柔看着她,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

    她们仨算是从小一处长大的,之后从燕北到望京来,依然还是最好的手帕交,她成亲的时候,萧瑾瑜亲自来给的添妆礼,只不过因为武纯要嫁进齐侯府,萧瑾瑜要留在齐侯府主持大局,因此抽不开身来。

    最主要的是,萧瑾瑜怕侯夫人闹出什么事端来。

    因为齐二爷奋发,为了自己成亲,搜罗来许多宝贝,全都让萧瑾瑜用上,这既是齐侯府的体面,同样也是给武柔的体面。

    结果侯夫人一下子就不满意了,一直说萧瑾瑜把齐侯府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给齐二爷做脸了,一个半瞎根本不值得这么费事儿。

    老夫人出面,萧瑾瑜亲自让人料理了,让人看着她不许出门。

    可是她毕竟是长辈,拜堂的时候,还得坐在前厅,以免让人产生不好的猜测。

    武纯作为二夫人进侯府,结果侯夫人却整天不出来,那些宾客肯定有说三道四的,齐二爷也不可能容忍有这种事情发生,所以萧瑾瑜在整治侯夫人,让她乖乖配合。

    外面结亲的鞭炮声响起,武夫人原本已经止了的泪水,此刻又止不住了。

    齐二爷一身大红色喜服,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英姿飒爽。

    他虽然瞎掉了一只眼,但外表并看不出来,外加他面容英俊,众人虽然知晓他有眼疾,却仍然觉得他风流倜傥,不少路过看热闹的小娘子,都羞红了脸。

    家里有喜事,一直忙到天色黑透了,萧瑾瑜才能喘上一口气。

    齐衡回来的时候,她就歪在躺椅上让人给她按摩。

    “新人送洞房了?还有人在里面闹吗?”她轻声问道,因为太过困乏了,说话的时候,语气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似乎快要睡过去一般。

    齐衡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她身边,伸手给她按了按太阳穴,笑着道:“二哥这个差点要打一辈子光棍的人,好不容易才娶回来的媳妇,怎么可能允许有人打扰他洞房,已经让我轰出去一轮了,没人敢去闹。”

    他二哥从来不求他,也就这事儿终于对他提要求了,齐衡拍着胸脯说帮他办妥当了。

    “那就好。”萧瑾瑜点点头,说完之后,就似乎真的睡过去了,主要是实在有些累。

    “我知道你今日辛苦了,但是洗洗再睡啊。我让人打水过来。”

    他低声说道,萧瑾瑜没管他,任由他去了。

    结果等他抱着自己进了浴桶,仔仔细细地给她洗了一遍,还给她搓搓后背,又给她洗头发,结果彻底把她折腾醒了。

    萧瑾瑜满脸都是无语的神色,急声道:“我都让你随便洗洗就得了,你也累了,让丫鬟们来,你偏不要亲自帮我洗,结果把我弄醒怎么个意思?”

    齐衡还是一脸好脾气的架势,将她擦干了抱到床上去,自己又洗了一下,等他出来的时候,萧瑾瑜在擦头发,还没睡,显然困瘾过去了。

    “今天是黄道吉日,趁着这良辰美景,皓月当空。卿卿,我们也再过一次洞房吧?”

    他坐到床边,身上带着草木的冷香。

    萧瑾瑜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热情如火的眼眸,他动手摸向她的脖颈,动作极其轻柔,像是怕惊扰了她一般。

    她仔细一想,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你特地把我给弄得清醒过来,就为了再过一次洞房花烛夜?”

    他点头,表情认真道:“什么都瞒不过卿卿。”

    “一边去。”她挥手让他走,结果这男人缠上来,再想撵走,就很困难了,好像被一块牛皮糖缠住一样,这牛皮糖还极近温柔之事,把她迷得晕头转向,几下撩拨,便找不着北了。

    061大结局

    人家新婚燕尔,齐衡也拉着萧瑾瑜重回洞房花烛,昨晚折腾了大半宿,萧瑾瑜感觉自己的骨头架子都要被摇散了,最后怎么结束的都没什么印象,就沉入了梦乡之中。

    不过天还没亮,她睡得迷迷糊糊中,就有丫鬟走进来喊齐衡。

    “四爷,外头说陆大人派人来送信,有急事。”

    齐衡一下子就起来了,他立刻翻身下床,萧瑾瑜动了动,似乎想要醒过来,他立刻伸手拍了拍她的胸口。

    “你睡。”

    似乎是男人的沉稳,让她感到了安心,很快她便再次进入梦乡之中。

    直到她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已经日晒三竿了,齐衡叮嘱过丫鬟们,不要喊她,让她睡到自然醒为止。

    她洗漱之后,坐在了餐桌上,才彻底清醒过来,也记起了今儿早上的事情。

    她有些忧心,还没等她想着细打听,齐衡就已经回来了,他脸上遍布着寒霜,显然事情很严重。

    等到挥退了伺候的人,只余他们两个的时候,他才道:“皇后娘娘被软禁了,估摸着活不了了。”

    萧瑾瑜一惊:“是与人有私情的事查清楚了?”

    “陆少渊并没有上报,是皇后昨晚找皇上,自己承认了,她与人有私情。皇上震怒,皇后还说证据都被陆少渊拿走了,结果他也吃了挂落,皇上责怪他明明早就调查清楚了,却迟迟不上报,因此被留职查办,锦衣卫暂且由他人统领。”

    齐衡越说语气越低沉,显然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不可控了,皇后娘娘主动承认,这其中牵扯到诸多事情。

    “皇后怎么会主动承认?”

    齐衡捶了一下桌子,怒火中烧,道:“少渊已经被大理寺看住了,皇上说得是留职查办,但是并没有要他回家思过,而是直接让大理寺带回去查办。我好容易才进去见他一面,他说最近东厂看起来很安静,在锦衣卫查案的时候,也没有任何捣乱的意思,但是实际上底下小动作不断。皇后娘娘亲生的十皇子,最近几日病了,足不出户,也没去上学。我怀疑是刘有德利用十皇子,逼迫皇后娘娘就范。”

    萧瑾瑜听完之后,双眼瞪得大大的,明显是被刘有德的大胆给惊到了。

    她扬高了声音道:“他也太大胆了吧?皇嗣也是他能碰的?”

    “能,他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他之前曾经直接跟卓爷说,六皇子是他的种。”

    齐衡冷笑了一声,面露嘲讽。

    “他一个太监,怎么会?”萧瑾瑜还是难以置信,估计是刘有德在梦里生的六皇子吧?

    “我当锦衣卫之后,曾经整理过之前锦衣卫指挥使办案的卷宗,就有一件是皇上曾要锦衣卫调查先皇和刘有德的事情,刘有德有从龙之功,皇上能顺利登基,也多亏了刘有德拉着宫里那帮太监和宫女帮他,有些时候不止是前朝那些大人物们能做出重大决定,这些不起眼的宫人们,也可以扭转乾坤的。皇上想用刘有德,但又畏惧他手中的力量,毕竟身边伺候的人,如果认错了主子,就等于把自己的生命安危托付出去。因此他不敢用,才找人查。”

    “事实证明,并没有查出什么问题,刘有德那么谨慎的人,必定是把所有的证据都抹的干干净净,不会给自己留有一点后顾之忧,因此他重新得到了皇上重用,一直到这么多年。不过那个卷宗里提到过,在先皇离世前半年,太后被查出有孕,但是后来意外小产了。我看过时间,查出有孕的时间太过巧合,正是刘有德自宫后两个月,太后的身孕或许是先皇不愿意让她生下来。”

    齐衡已经冷静了下来,一句接着一句道,萧瑾瑜倒是越来越惊讶。

    这种程度的宫闱秘辛,足够让她心惊胆战。

    先皇怀疑太后腹中的胎儿不是自己的,因此要她流产,但是她小产后不到半年,先皇就暴毙了。

    之后刘有德暗中推皇上登基,让皇上感恩他,重用他,并且皇上也没有被刘有德戴绿帽子,所以刘有德与皇家那点龃龉就不存在了,他再次回到权力中心。

    事实证明,这是一场豪赌,而且他赌赢了,直到现在都手握大权,并且还能利用他太监的身份,随意出入后宫,与太后这么多年的私情都没断了。

    “六皇子就是在先皇死后、新帝登基没几个月出生的,说起来六皇子与卓爷的孩子差不多大。”

    萧瑾瑜眨了眨眼,她半晌没有反应过来,显然觉得脑子都有点不够用的。

    “若是太后当时假装小产,先皇死的时候,正是她肚子要显怀了,之后她只要以悲伤过度为由,躲在宫里不出现在人前,然后生下孩子,倒是跟六皇子的出生日期对的上。可是六皇子名义上的生母呢?”她想了半天,总算是稍微捋顺了,立刻发问。

    “那是皇上在当王爷时,身边一个通房,后来进宫封了美人。又因为生了孩子,位份往上爬了,变成昭仪。不过没有两个月就死了。少渊之前调查过,在那位昭仪死后没多久,当初替六皇子接生的接生婆,以及昭仪身边伺候的大宫女,全都死绝了。”

    齐衡捻了捻手指,刘有德一连两次在卓然面前大放厥词,并且还那么张狂。

    卓然回来之后,立刻让陆少渊调查了,因此他查得很透彻,虽说刘有德当时做的事情很隐秘,但是那些人全都死了,还是能查出来的,而且都是急症而死。

    萧瑾瑜深吸了一口气,死无对证,这就更加证实了六皇子的身份有问题。不然连他的生母都死了,为何他还活在这世上,要知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如果真的是有人恨那个昭仪,恨到要弄死她,那么这个刚出生的小婴儿也必定躲不过去,要知道在后宫里,没有生母教养的孩子,很容易死于非命的。

    “六皇子没了生母,却过得很好。其实皇上的孩子都不怎么立得住,要么早夭要么身体不康健,甚至是智力有问题,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十皇子也曾差点高烧离世,后来脑子虽然没烧糊涂,但是身体很差,稍微吹吹风就要头疼脑热,卧床不起,几乎是个玻璃人。六皇子是所有皇子里面,最聪明最康健,也最有机会继承大统的人,他在十四岁的时候,皇上就允许他旁听朝会了,并且还准备让他入户部跟着学办事儿。”

    每多听几句,萧瑾瑜就更加胆战心惊。

    十皇子是皇后娘娘的亲生孩子,肯定是尽心尽力,可就算母亲是六宫之首,十皇子依然活得很艰难,足见那人手段的狠绝。

    同时也更加彰显出刘有德在后宫手眼通天的本事,皇后娘娘看得那么紧的十皇子,都被他找到机会下手了,足见这些太监宫女,依然还是在他的手中掌握着,当初皇上恐怕受到了蒙蔽。

    “这可如何是好,皇上就没有察觉到吗?”

    萧瑾瑜也跟着惊慌起来,要知道如果刘有德以后真的帮助六皇子继承大统,谁知道这位东厂厂公会翻出什么浪花来,反正他们燕北王府是没什么好下场了。

    一直与刘有德作对的齐侯府,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捡个全尸了。

    “皇上一直明白宫人联合在一起的力量有多大,因此每年都会有新的宫人进宫,并且也会放出去人。他以为这样就能杜绝刘有德掌控后宫,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刘有德能张狂这么多年,必定是有什么特殊的法子,逼他们就范,如今连皇后都这样了。”

    齐衡冷笑一声,极具讽刺意味。

    “原本安心等着六皇子继承大统就行,但是刘有德最近动作频频,我估摸着他是要动手,加快这个进程了。或者说,他察觉到危险了。如今内宫侍卫由我统领,锦衣卫有陆少渊,卓先生又能频繁出入皇宫,与皇上高谈阔论,因此他可能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所以才想着帮我们都铲除了。”

    萧瑾瑜立刻皱紧了眉头:“卓爷不是刘有德自己到皇上面前举荐的吗?他这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刘有德太自信,他跟一条疯狗似的,原本是想让卓爷重新经历一遍十几年的痛苦,没想到卓爷没接这差事,最后是陆少渊全权负责的,至少打乱了他的阵脚。你别着急,总会有办法的,如今齐侯府与燕北王府已经拴在了同一处,我们这些人凑在一起,总会想出办法的。只不过刘有德恐怕会出黑手,这几日你就搬回燕北王府住下,那边的守卫会更好一些,而且武林高手也更多一点,更何况燕北王府暂时动不得,更加安全一点。”

    齐衡有条不紊地说道,显然他都已经盘算好了,先保证萧瑾瑜的安全再说。

    萧瑾瑜眉头一挑:“我的确该回燕北王府瞧瞧,但不是住下。我都已经是出嫁女了,这儿才是我的家了,那边只能是娘家。”

    “现在不是分这些的时候,那边更加安全。皇上虽然年纪越大,疑心越重。但是他还是知道燕北王府不能动的,谁要动谁就是找茬,因此刘有德也不会冒险走那边入手,最多给齐侯府找找麻烦。”

    齐衡急声规劝。

    萧瑾瑜却是挥了挥手,一副混不在意的架势。

    “那又怎么了,你都说了,燕北王府和齐侯府就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就算现如今不敢对王府出手,可他若对齐侯府出手了,也不过几日的功夫,就能对王府出手了。我得回去瞧瞧我娘,她之前一直说身体不太舒服,也不知道如何了。”

    齐衡无奈地点头,听说丈母娘身体不适,也跟着去了。

    明明是非常紧张的时刻,两口子倒是携手去王府瞧瞧。

    等到二人赶过去的时候,王府里正是手忙脚乱的时候,萧荣咋咋呼呼的让人端茶送水,也不知道在急些什么。

    “爹,这是怎么了?”她一进去就看见萧荣满脸红光,在拉着人说什么。

    “你等会儿,我跟大夫说完再招呼你。”

    若是平时,得知自家的宝贝闺女回来了,萧荣必定是早早就出门迎接了,这回竟然等她站到跟前了,都没什么反应。

    “大夫,你再说一遍,我要怎么照顾她?”

    “王爷,草民都说第五回了。王妃年纪不算小,但身体养得很好,只要不做重活儿,保持好心情,营养跟得上,就没什么大问题。不过也不能成日躺着,还是要多走几步路,孩子太大不好生。”大夫不厌其烦地给他又重复了一遍。

    萧荣满脸都是傻乐的表情,拉着大夫的衣袖,就不让人走了,问题那是一个接着一个。

    “可是我与王妃成亲之后,只得了瑾瑜一个孩子,这都十几年没再有消息了,说是之前伤到了一回,怎么又有了?会不会拖垮她的身体。”

    “的确是有旧伤,但如今身体大好,外加您二位感情好,自然是有了。”大夫也被他问的无语了。

    王妃为什么有孩子,问他一个大夫做什么,又不是他让王妃怀孕的,自然得找王爷自己了。

    “行了,让大夫走吧,你这问东问西的,也不嫌害臊。”白雯从里屋走了出来,让身边的丫鬟塞了银子给大夫。

    萧荣原本是准备亲自送大夫出门的,但是一瞧见白雯出来了,就谁都顾不上了,赶紧冲过去伸手搀扶着她。

    “你怎么出来了,几个丫头也没眼色,都不想着扶你走,你现在可不是一个人了,两个人的身子,一定要注意。更加不能乱动弹了。”

    他不仅自己紧张,还要让几个伺候的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白雯白了他一眼,倒是没甩开他的手道:“大夫也说了,别这么紧张,把我照看的跟个瓷器似的,一磕就碎,根本不是什么好事儿。”

    “呸呸呸,说什么呢!以后可得注意了,这些不吉利的话都不能说,要不然孩子该生气了。”

    这两老夫老妻了,还在旁若无人的秀恩爱。

    萧瑾瑜看不下去了,拉着齐衡一起把大夫送出门,又听了一耳朵如何养胎。

    “王妃毕竟年纪大了,这方面的确该多注意。保胎药我就不开了,是药三分毒,况且王妃的胎做的挺稳的,头三个月一定要多注意。至于饮食方面,你们王府的厨子应该比我懂,只是没事儿就在院子里晃悠晃悠……”

    大夫说得依旧都是老话,萧瑾瑜却听得认真。

    等他们夫妻俩回去的时候,萧荣已经勉强恢复了冷静。

    他坐在主位上,腰背挺直,看起来一本正经,但是时不时看看白雯的肚子,手里还在剥葡萄给她吃,萧瑾瑜他们进来的时候,他就点了点头,然后又把注意力放在白雯的身上了,完全顾不上别人。

    “温平过来,肯定是有事与你说,快去书房。”

    “没有的事儿,最近天下太平,况且我只是个闲散王爷,哪里就有事与我说了,我就要跟你在一起,不然不踏实。”萧荣想都不想就摇头了,而且完全是一副耍无赖的样子,看起来最多不超过七岁。

    “好,你没事儿说,那我有事要单独与卿卿说,你们俩大老爷们儿走吧!”白雯将手从他的掌心里抽出来,一副不耐烦的架势。

    “不,我不是大老爷们儿,我是你孩子的爹。”萧荣看起来是要耍赖到底了。

    “你再耍赖我要生气了,我——”她边说边上手抚着肚子,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地方感到不舒服一样。

    萧荣立刻就站了起来,似乎是怕了她一样,急声道;“我这就走,你别生气,更别肚子痛,有什么事儿就让瑾瑜做,她都是出嫁为人妇了,也该知道怎么照顾人了。萧瑾瑜,你娘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你是问!”

    他边说边冲着萧瑾瑜做了个威胁的动作,可把她看蒙了。

    “爹,您应该去唱川剧,脸变得这么快。我娘可疼我了,会让她生气的人,除了您没别人!”

    萧荣瞪大了眼睛,显然是想跟她理论,但最后又不敢留下来争执,免得把白雯给气到,最后气哼哼地走了。

    临出门前,还对着齐衡道:“这娘们儿怎么回事儿,你回家好好教训她!”

    萧瑾瑜不甘示弱地对白雯道:“娘,你看爹怎么回事儿?总欺负我,等我回去了,你得好好教训他。”

    萧荣最后是被气跑了,白雯的脸上带着几分无奈的笑容,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淘气。”

    “这会儿回来是做什么的?”

    “当然是来看我弟弟妹妹的。”

    白雯斜着眼睛看她:“你得了吧,还没通知你,你就知道我有了。不说你,大夫刚说我有孕的时候,你爹个傻子,问人家是不是诊错脉了,把大夫问的差点生气了。我也没想到这就有了,都多大年纪了,没想到还能有个小的。”

    “挺好的,我出嫁之后,爹娘虽然依旧恩爱,但仍然缺个淘气的孩子在身边闹腾着,现在你若再生一个,正好又有事儿要愁了。”萧瑾瑜笑了笑。

    白雯没接话,只是低头,动作轻柔地抚摸着平坦的肚皮,脸上的神色极近温柔。

    萧瑾瑜有些感慨,她娘果然是喜欢孩子的。

    “娘,您的旧伤早就养好了,一直和爹都没再要小孩儿,是因为燕北吗?”

    她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

    白雯点头:“是的,当时生完你一年后,我出门受了伤,就一直养伤。后来当今圣上逐渐能够全然把持朝政,对燕北之地就多了诸多心思。我与你爹一合计,干脆先不生了,就一直做了措施。结果燕北还是交给朝廷了,来到望京之后,不再用避子汤,外加年纪也大了,估计没那么容易中,结果没想到就有了。”

    其实到她这个年纪,已经不肖想孩子了,避子汤毕竟对身体有害,因此她停用了之后,还特地调理了一番身体。

    没想到身体调理完,肚子里也有了个孩子。

    “这是老天爷要给您和爹一个惊喜呢!”

    萧瑾瑜夫妻俩在这儿用了下午茶,晚膳都没留下来吃,就回齐侯府了。

    主要是她爹的眼神,一直透露着“你们怎么还不走”的讯息,显然是嫌弃女儿和女婿在这里很碍眼,所以这两人就十分有眼色的离开了,免得热她爹生气。

    离开之前,她跟她娘要了一队武功好手一起回齐侯府。

    “本来娘现在特殊时期,不应该调走这么多人的,但是有些阴私之事,侍卫反而不如江湖儿女懂得多,就当女儿不孝了。”

    “胡说什么呢!你弟弟妹妹是那么小气的人嘛。卿卿,王府永远是你的家,等我与你娘百年后,除了这宅子,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有你一半。等他出生了,就分好,到时候把账册送给你。”

    萧荣立刻拍了拍她的肩膀,脸上有些不满,转而又把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

    萧瑾瑜被他吓了一跳:“爹,您别提这事儿了,这都是您和娘的。我出嫁的时候,陪嫁那么多,不用再给我了。况且如果是弟弟的话,以后的弟媳妇也会有意见的。”

    “如果他是男孩子,他一出生就分。他都没机会提意见,你弟媳妇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待着呢。卿卿,你和别家的女娃不一样,你是我和你娘的掌上明珠。有权利拿这一半的东西,再多的话爹也不说了,爹知道你都懂。”

    萧荣摸了摸她的头,动作轻柔,像是回到了她小时候一样,每天都要摸摸她的头,然后再把她抱起来,骑在自己的脖子上。

    萧瑾瑜鼻子一酸,眼眶都有些发红。

    “爹,真的不用,我都懂,我——”她还想说什么,却被他按住了肩膀。

    “就这么说定了,快去吧,别让温平等急了。”

    萧瑾瑜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齐衡站在马车旁,静静地等着她,显然是故意留出空间让给他们父女俩说悄悄话的。

    “好。”她的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一样,堵得慌。

    纵有千万句话,却都说不出来,连一句谢谢都显得矫情。

    她成亲的时候,带走的嫁妆非常丰厚,更别提不是明面上的嫁妆,田地银票更是数不胜数,几辈子都花不完。

    当时置办嫁妆的时候,萧荣就是想着,只有她一个孩子,好东西能带走就带走,带不走的以后也是给她和她的孩子的。

    如今燕北王府会有第二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萧瑾瑜认为都应该把剩下的给那个孩子,她的嫁妆已经占了大便宜。

    可是萧荣却还要一分为二,她明白她爹没说的话。

    如果是女娃娃,同样给她置办一份丰厚的嫁妆,姐妹之间也不会因为财产闹红脸。

    如果是男娃娃,那就更应该给姐姐讨便宜,毕竟他以后一直生活在王府里,他的爹娘亲人一直陪着他,但是姐姐却是嫁了人,身边全是陌生人,银钱多一点傍身也无可厚非。

    正是因为明白这一点,所以萧瑾瑜坐在马车里,一直用帕子捂着脸,显然在哭。

    她一时缓不过劲儿来,明明觉得以后自己多孝顺,多照顾弟弟妹妹就是了,没什么好哭的,还不如把眼泪化为动力,但她忍不住。

    “好了,别哭了,岳父究竟跟你说什么了,让你哭成这样?”齐衡将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抚着。

    她抽噎着将事情勉强讲清楚了,齐衡听完之后,也是一阵无声。

    “我何德何能,娶了个金山银山的娘子回家啊,我改天回去就跟王爷说,别再给我家钱了,都便宜我和未来孩子了。”

    萧瑾瑜听他这么说,立刻从他怀里钻出来,冲着他啐了一口。

    “呸。”

    过会儿,她又被逗笑了,齐衡总是有本事让她开心的。

    ***

    齐侯府加紧了守卫,刘有德那边也没出手,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僵局。

    但是没几日,就传出皇后身体不行,似乎都快要准备后事了,顿时朝堂哗然。

    皇上对朝宣布,他因悲伤过度,对于处理朝事已然有些力不从心,就把六皇子提前调进户部,开始熟悉朝政。

    户部是钱袋子,跟国库挂钩的,事情极其杂乱又重要。

    六皇子虽然听过一年朝政要事,但是进入实干部门之后,还是一下子慌了手脚。

    不仅是他有些招架不住,就连户部原本的官员,也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位六皇子。

    他虽是个新人,可地位尊贵,总不能让他从跑腿开始吧,可真要让他办大事儿,他又什么都不懂,无从下手。

    最后只能当个布景板,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都带上观摩,但是他却听得一头雾水,闹不明白。

    后来还是有人出手相助,他才逐渐熟悉了过来,站稳脚跟。

    等他刚习惯没多久,皇上又很快将他调进了吏部,吏部同样重要,所有官员的任免和罢免都会经过吏部,六皇子又开始乱了起来。

    他平时行事都有人指点,实际上天赋并不高,好在没出什么大乱子,又有人从旁协助。

    最近刘有德春风得意,不仅是皇后快要不行了,就连皇上身体也每况愈下,反而更加重用六皇子,像是要为了以后给他称帝奠定基础一样。

    虽说六皇子笨了点,这点没有遗传到他,但是没关系,他早就为了这一天,做了诸多的布置。

    不止是宫里的宦官,就连朝堂之上,都有无数的人手,是他所布置的。

    因此皇上无论调六皇子去六部的哪个部门,都能平安度过,甚至时间长一点,还能立功。

    这些人手都是他早在十年前,就开始一步步安插进去的,平时不显山露水,表面看起来都是纯臣,等到了关键时刻,都会为他所用。

    哪怕这些人想反悔都没用,因为他手里掌握着那些人大量的把柄,随便抖落一个,都足够他们丢乌纱帽,或者倾家荡产的。

    当年锦衣卫查出的丑事,好多都被他通气给拦下来了。

    可惜后来皇上把锦衣卫交给了齐衡,他们俩有仇,所以他无论用多少银钱和权力,都买不来这种好事儿了。

    “刘有德那些棋子都探查清楚了吗?”

    本该悲痛欲绝,在殿内休息的皇上,此刻却阴沉着一张脸,坐在书桌后,沉声问道。

    “回皇上,都查探清楚了,只等您下令了。”齐衡跪倒在地,低声道。

    “好,贼子如此胆大,就来个瓮中捉鳖!”九五之尊厉声说道,话音刚落,就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旁边的宫人立刻奉上一块锦帕,结果却是咳出了血来。

    “你下去吧,一定要保护好十皇子。”他摆了摆手。

    齐衡出了宫,就直接去大理寺。

    陆少渊在大理寺的一间牢房里,说是牢房,实际上桌椅书卷都应有尽有,而且还打扫得特别干净,没有任何异味,看起来就像是一家客栈一样。

    因为要迷惑刘有德,所以他就在牢里待着,但也有诸多不便,比如不能进宫,更不能出去,有什么事情,只有请齐衡汇报和通知了。

    “事情可还顺利?”

    “顺利,只不过皇上今日又咳血了,希望能尽快掰倒刘有德,否则只怕后患无穷。”

    “快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几分冷光。

    今年年节似乎到的很快,刘有德一直春风得意,锦衣卫指挥使陆少渊到现在还待在牢里,内卫首领齐衡又避其锋芒,所以锦衣卫和带刀侍卫最近都乖得不行。

    唯有东厂蒸蒸日上,还没到年节,就已经开始频频收礼,刘有德家中更是堆满了各种宝贵的奇珍异宝,去年皇上过生辰也不过如此了。

    他真是越发的欢喜,连走路都感觉带风要飘起来了。

    在宫宴上,陆少渊和齐衡都没出现,唯有刘有德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上,与皇上和诸位大臣守岁,共同举杯庆贺。

    他手中端着酒杯,看着杯中的美酒被灯光照射出漂亮的色彩,酒香四溢。

    皇上拖着病容说了一番勉励的话,九五之尊的脸色很苍白,不少大臣都是忧心忡忡,刘有德面上也是一副担忧的表情,但实际上心里十分高兴,他巴不得这皇上赶紧驾崩,到时候这江山好让他的孩子坐上去。

    刘有德握着酒杯,正要一饮而尽,忽然旁边有个小太监窜出来,道:“厂公小心,这酒有毒!皇上要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有个侍卫提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刘厂公,对不住了,这太监是戴罪之身,不知道怎么被混进来了。”

    他的动作又快又狠,那个小太监直接毙命,临死前还睁大了眼睛看向刘有德,死不瞑目。

    殿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紧接着就是一阵骚乱。

    刘有德手心里生出一片冷汗,他的心中涌起几分不详的预感,他一抬头,就见大殿内忽然蹿出两队侍卫,由齐衡领头,将殿内包围起来。

    “齐衡,你想做什么?这是宫宴,难不成你还要逼宫吗?”他厉声问道。

    齐衡冲他冷冷一笑:“要逼宫的恐怕是刘厂公吧,就在方才,东厂造反,在后宫发现大量□□,有二十东厂太监鬼鬼祟祟想要引爆火线,被内卫发现,已经全部伏诛。”

    刘有德不说话,只是阴测测地看着他。

    九五之尊心中也涌起几分紧张,他早就派人清理过后宫的宫人们,甚至对于宫宴上伺候的宫人,至少排查了五次身份,确保没问题才让他们进来伺候。

    因为他的确是存着用一杯毒酒送刘有德归西的心思,九五之尊之所以重用刘有德,一是因为他是个阉人,没有后代,二是因为他的确是有才之士。

    可是当有一天,很多证据表明,这个人狼子野心,想要动摇国家根基的时候,皇上生出了无数的恐惧感,只觉得眼前这个人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一般,几乎成了噩梦一般的存在。

    所以皇上不敢掉以轻心,想要一杯毒酒毒死再说。

    结果还是没能成事,并且这宫宴之中竟然混入了落网之鱼。

    “刘有德混乱皇室血脉,诬陷皇后声誉,罪该万死,朕命你立刻斩杀!”九五之尊立刻指着齐衡命令道。

    刘有德活得越久,皇上就越害怕。

    “咻!”的一声,殿外传来一声响亮的信号箭声响,顿时把夜空都照亮了。

    “不好,他要搬救兵!”

    齐衡直接领着内卫冲上去与刘有德缠斗,他原本是一个人,本应寡不敌众,可是竟然又有几个太监冲出来帮他,平时这些阉人都看不出来,竟然有如此高超的武功,甚至在信号箭放出去之后,估计会有越来越多的宫人收到信号,来帮助刘有德。

    文臣们全都躲了起来,武将们纷纷上手,早就看这些阉狗们不顺眼了,今日终于能够动手出口恶气了。

    东厂太监们,除了被齐衡提前动手解决掉的二十个之外,其余都在待命。

    这是刘有德每年的规定,明明皇上那么重用他,他还是规定,逢年过节的宫宴,这些厂卫不能进宫一同赴宴,却要在宫门附近守备着,一旦出现信号弹,立刻强闯进宫支援。

    好像他赴的不是宫宴,而是一场为了他精心准备的鸿门宴一般。

    一直都没用上的信号弹,没想到今日出现了,所有守备的厂卫全都拔出佩剑,可是硬闯皇宫,更有原本就混杂在宫中的太监,纷纷亮出爪牙,开始往宫宴的方向冲去。

    陆少渊领着锦衣卫及时出现,他负责守宫门和抓获在宫中奔波的太监们,齐衡则率领内卫斩杀刘有德。

    整个宫殿里都是刀光剑影,血流成河。

    刘有德心知事情败露,恐怕之前的一切都是假象,皇上只不过是利用六皇子进入六部,然后引出他所布下的棋子,然后再一一拔除。

    他已经想明白了,再一瞧宫宴上,之前给予六皇子帮助的人,全都没在邀请名单。

    而他也因为一时的得意忘形,竟然没有察觉到这其中的不妥之处。

    不过此时事情败露,他倒是没什么意外和懊恼,从十多年前,他自宫开始,就是一场拿命来当赌注的豪赌。

    说起来他早该死了,却一直活着,也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他所爱的人。

    想到这里,他不理会齐衡的纠缠,也没有冲着皇上而去,而是直接冲向殿外。

    “他想逃,温平,一定要抓住他!”皇上扬高了声音叮嘱道。

    “他不是想逃,是想去见一个人。微臣这就去!一定让他跑不掉!”齐衡双手抱拳行了一礼,飞快地冲了出去。

    齐衡都不用确认他的方向,就直奔太后的寿康宫,他必定是去找太后了。

    刘有德无心与人纠缠,外加殿外的宫人有很多,许多都是愿意为他舍去性命的,因此拦住了追杀他的人。

    他一路奔到寿康宫,身上已经不知道被刺伤了多少伤口,整个人都像是从血池里捞出来一般。

    他一直坚信着,寿康宫内外必定固若金汤,他还吩咐过,信号弹响起之后,一拨人来找他,一拨人去护着太后,哪怕他死了,也要保护好太后,寿康宫底下有密道,定能逃出生天。

    可是当他冲过来,看见火光冲天的寿康宫时,整个人肝胆俱裂。

    火光外,是一个少年郎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卓然,此刻这个废人不再是一片死水的表情,相反他面上带着笑。

    “刘厂公,你来晚了。太后被活活烧死了。”

    “不可能。”刘有德想都不想就直接否认,他豁出命去保护的人怎么会死呢?

    “地道被封死了,门被堵死了,外面的火在烧。太后受不了烟熏,她求着身边的大宫女杀死她,不然她会害怕,她死得时候一定要漂漂亮亮的,不能变成一缕碳灰,不然你就不喜欢了。”

    卓然坐在轮椅上,他今日穿的非常讲究,一身青衫,头戴玉冠,端的是一副好相貌,不过他那一头白发还是大打折扣。

    可是此刻他谈笑风生的样子,好似又回到十几年前,他仪表堂堂春风得意的时候。

    “大宫女被她哭得没办法,外加火势已大,就算你赶来也于事无补了,她便同意了。可是太后怕痛,不能用剑,最后服了鹤顶红,死之前还让大宫女帮她擦干净嘴角的血迹。可惜她不知道,服下鹤顶红,是要七窍流血而死,死状极其难看,再怎么擦拭,也干净不了,漂亮不了。”

    他的话音刚落,刘有德就崩溃了,他赤红着一双眼,仰头痛哭。

    硬撑着一口气想要冲过来杀了卓然,但是却被齐衡给拦住了。

    “刘厂公,哭什么?你不要吐血啊,还得撑着呢,你女人死了,可还有儿子啊!”齐衡边轻松地格挡,边调侃他。

    刘有德毕竟寡不敌众,又寻太后心切,流血过多,所以此刻攻势绵软,根本打不过齐衡。

    他嘴角挂着血,嗓子里更是发甜,死死地咬住舌头尖,才没让自己因为悲伤过度而得了失心疯。

    对,他还有儿子,他得去找六皇子,带他活下去。

    “不过你儿子挺惨的,这辈子只能跟你一样当个太监,不能行人事,也不能传宗接代了。”

    “你说什么!”刘有德立刻质问道,脸上露出几分嘲讽的笑容:“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六皇子才是我的儿子!当年我自宫保太后,没想到她有了我的孩子,先皇又不信任她,还要逼迫她一尸两命,我这才辅佐当今圣上登基,毒死那个怂货。虽然皇位与我儿无缘,但是萧家的江山也没有后人继承了,皇上生不出儿子了,就十皇子那副病秧子,估计没几天活头,我也不吃亏!”

    他说着说着,又得意的笑了,显然让萧家皇嗣凋零,他感到十分畅快。

    “可能你还不知道,你那两个孩子被我换过。当时卓爷被你逼走燕北,我恰好被齐家送到了你的身边,原想着之前对你有过恩情,你能照顾我一二,结果你却对我又打又骂,不停地折磨我,甚至还想让我去了势跟你做太监,你这个不要脸的老太监。我心怀在心,已经准备逃走了,但是为了以后能报仇,就偷偷跟踪你,想掌握你的把柄。结果就跟到了你在京郊的一处院子,并且还发现那里藏着两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孩子。”

    齐衡说起往日旧怨,脸上的眸光越发阴冷。

    虽然他只是几句话带过,但是跟在刘有德身边生活的那两年,对他来说简直犹如炼狱,用言语根本不是一时半刻就能说清楚的。

    “我发现两个孩子的待遇简直天差地别,一个是用明黄色绸布包裹着,另一个则像个小乞丐,饿的哇哇叫,也没人管。我偷听来,这个可怜孩子是卓家的,等稍微养两年就要送进宫当太监,另一个则是什么皇家之子。呸,我才不信呢。于是我从桥洞下捡了个真乞丐的男孩儿,趁着你们那日要将皇家之子送进宫的时候,把捡的孩子放进了绸布中裹好,又将皇家之子调换进卓家孩子的襁褓里,至于那个卓家的孩子,我则抱走了。无论是当皇家之子,还是被净身,卓家的孩子都不能养在你身边,若是被你发现了,卓家的孩子必定没有好下场,所以我就把他带走了。”

    他换孩子的过程不算复杂,只不过要找准时机。

    齐衡从小就鬼机灵,他打得就是一个时间差,那些太监又分不清孩子究竟长得什么样儿,而且与孩子们亲近的奶娘,全都被杀了灭口。

    他还是在孩子要被送进皇宫之前换的,为了保险起见,刘有德都甚少与孩子接触,因此都是那些太监们一手包办的,所以没出什么纰漏。

    刘有德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他显然是受了太大的打击,久久未回过神来。“你撒谎!不可能的,六皇子就是我的孩子!”他大声的反驳着,但是嘴角再次往外涌的血迹,已经告诉众人,他心中有多么大的震动。

    直到他抬头看到卓然身后站着的少年郎,这么仔细一看,那少年郎与卓然还有几分相像,顿时更加信了齐衡的话。

    “他是谁?”刘有德抬起手,颤抖地指着少年郎。

    刘成微微一愣,捏紧了轮椅的把手,扬高了声音道:“我叫卓成,马到成功的成。”

    “所以,你把桥洞下捡来的孩子,当成六皇子养了多年,而你自己亲生的孩子,却被弄成了太监。你以为他是认贼作父,在报复卓家,实际上你是在报复你自己!善恶到头终有报,刘有德,这也算是老天爷开眼了!”

    坐在轮椅上的卓然,冷声替他总结道。

    “噗——”又是一声,刘有德再次喷出一口血来,他比看到太后死亡时,还要绝望。

    他费尽心机忙了那么久,兜兜转转,结果什么都没落到。

    他深爱的女人被大火逼死,他想要成龙成凤的儿子,却被他弄成了太监,他精心培育的六皇子,却是个别人不要的小乞丐,他都不知道这一辈子究竟在忙什么。

    “啊!”他几乎是疯魔了,直接赤手空拳地冲过来。

    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还真的在齐衡的身上捶了两拳,一拳还捶在了他的胸口上,差点把齐衡捶出血来。

    忽然有个小太监拿了一把匕首,直接往他的胸口刺,刘有德下意识地避开,最后刺在了他的肩膀上。

    看清楚来人之后,他微微怔住,正是他的干儿子刘锦,同样也是他的亲儿子。

    “是你?”

    他张张口,还有很多话要说,他才发现这小子长得真好看,他之前怎么就没放在心上呢。

    他与太后长得都极好,生出来的孩子,必定相貌不差,可是六皇子长得却平平无奇,相反刘锦这副好相貌更像他的亲生儿子,可是他却一直想要羞辱这孩子。

    把他叫做刘锦,只是为了有一天跟刘锦摊牌的时候,告诉他,这就是认贼作父的下场,从心理上更加让刘瑾崩溃。

    “干爹,你害得我好苦啊,让我认贼作父这么多年,我爹娘都是死于你手!你手上染得血太多了,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我爹娘究竟是谁了!”

    刘锦又哭又笑,完全崩溃的状态。

    “我是你爹,好孩子,我是你亲爹,我错了,我错了!”刘有德伸手想去拉住他,他有些恍惚,很想拍拍他的肩膀,像个男人一样,可惜他已经办不到了。

    刘锦根本就听不进去,甚至情绪更加激动。

    “你到现在还想骗我,你教我养我,认我做干儿子,只是为了嘲讽我九泉之下的爹娘吧,让他们死不瞑目,我要你下去陪他们。阎王爷若是开眼,必定会让你给他们当牛做马赔罪!”

    刘锦说完就将匕首刺了过去,这回刘有德没有躲,那把匕首精准地插-进了他的胸口里。

    “爹、娘,你们在天之灵请安息,儿子多年认贼作父,如今已然得好心人指点明白多来,总算为你们报仇了。”刘锦抬起头看向天空,嘴里念念有词,对于能杀了刘有德,只有高兴。

    刘有德摔倒在地上,他看着阴沉沉的天空,有些恍然。

    这辈子他都没怎么让这个孩子开心,最后就让他开心一次吧,他总算替“亲生父母”报仇了,是不是?

    “让他活、着,他什么都不知、道!”刘有德最后喘息着说了这句话,之后便咽了气。

    刘锦是被陆少亭带过来的,他们早就说好了,打个时间差,让齐衡向刘有德全盘托出之后,再把已经被洗过脑的刘锦带来,让他手刃“杀父仇人”,这是他们能想到的对刘有德最好的结局。

    被亲生儿子当成杀父仇人,然后一刀捅了,他也算死得其所了。

    “会的,我们从不滥杀无辜,毕竟他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爹娘都被你这个阉狗给杀了。”卓然点点头,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刘有德,无悲无喜地说道。

    宫中经过一夜的大清洗,四处都透着浓重的血腥气,刘有德虽然被铲除,但是皇宫也元气大伤。

    不止是死伤无数的宫人,皇上的病情也更加严重了。

    倒是被传病入膏肓的皇后,出来料理后宫诸事。

    十皇子的确是被刘有德下了毒,随时都有可能死亡,刘有德逼迫她自己跟皇上承认那莫须有的罪名,她却知道不能认。

    认了之后,死的不止是十皇子,还有她的娘家,全完了。

    她私下找了齐二爷,与齐衡搭上线,并且和陆少渊这一群人密谋了这一场戏。

    她不仅没认罪,还将刘有德这多年的罪证和不寻常之处,摆在了皇上的案头上,皇上震怒,但是深知不能与刘有德硬碰硬,如果不好好筹谋一番,很可能直接被刘有德手下的宫人,送上一杯毒酒给毒死,因此才有了这些真真假假的布置,引诱刘有德上钩。

    ***

    齐衡等到第二日的晚上才回府,他身上都是血腥气,外加连续几晚没睡好,眼睛红的跟头疯兽似的。

    他就想着先沐浴完再回屋,结果还没能去书房,就被人拦住了,说是萧瑾瑜请他过去。

    “发生什么事儿了?你先跟我说,我不进屋,身上血气太重了。”

    萧瑾瑜原本正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着,看到他这样,顿时把东西一推,直接走过来。

    “怎么了这是?”她也被吓到了,她料想宫中凶险,才让人通知齐衡,回来就过来让她悄悄。

    “没事儿没事儿,刘有德死了,我很好,大家都很好,该死的一个没活着,不该死的全都活得好好的。”

    他后退了两步不让她近前,就怕血气冲着她。

    “怎么没事儿,我瞧瞧。”她前进了两步,硬是拉着他仔细看了看,结果摸到他胸口的时候,他忽然避开了,眉头一瞬间也皱了起来。

    “这儿怎么了?把衣裳脱了我瞧瞧!”

    “光天化日的,你想做什么,我不脱,我先去沐浴,洗完再跟你说话!”

    “不成,脱了!”

    萧瑾瑜没有让他走,硬是把他的上衣解开了,就见胸口两大块青紫,经过一天的缓和,都已经化瘀了,里面好像包着两块血包,随时渗透出来一般。

    萧瑾瑜一下子就红了眼:“你怎么回事儿,还说你很好,就骗我,快去请太医!”

    “我没事,我真的没事,不疼的。”

    “怎么会没事儿,你——”

    结果她着急上头了,竟是身子一软,先晕过去了,把齐衡吓了一跳,立刻让大夫过来。

    最后先替她诊了脉,才帮他看伤。

    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齐衡已经沐浴完了,一身清爽的坐在床边,看着她直乐。

    “饿了吧?来,吃点面条,我特地让厨房做的鸡丝面,你尝尝。”

    他边说边招了招手,立刻有个丫鬟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面,鸡汤的香味一下子窜进了鼻尖里。

    可是萧瑾瑜却顾不得饿,而是没好气地道:“我不饿,被你气饱了。你受伤了在宫里,也不知道让太医瞧瞧,还忙了一整天才回来,你到底知不知道珍惜自己?你说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要我怎么办?我守寡再嫁很难的!”

    她说着说着,竟是哭出来了。

    等她察觉到眼泪流了满脸之后,才有些惊诧,立刻伸手擦眼泪。

    “今儿怎么哭了,我不想哭的。都怪你!”她觉得丢脸,又把锅往他头上甩。

    “或许不是你想哭,而是你肚子里那个想哭。”

    “啊?”她愣住了,有些闹不明白他说得是什么。

    “你有喜了,我要当爹啦!”他凑到她耳边,轻声说了一句。

    顿时萧瑾瑜反应过来,道:“真的?”

    “真的,所以你不饿也得吃,他饿了!”他将面碗递过去。

    萧瑾瑜乖乖地接了,吃了两口,又道:“那你以后更不能这样以身犯险了,我们是一家三口了,你更得对我负责,带着个拖油瓶都不好改嫁!”

    “是是是!”

    他连忙举手讨饶,等她吃完了,又给她揉了揉胃,才道:“其实不疼的,我之前在刘有德那里待着的时候,他经常打我,还告诉我,无论什么都是可以习惯的,疼痛也是如此。一开始感到痛,后来就不痛了。”

    他还想说什么,结果刚说了一半,就见萧瑾瑜红着一双眼,立刻住了口。

    “你就是想我心软,好了,我答应你,以后无论你怎么欺负我,我都不咒你断子绝孙了!”

    “呵,你还这样想过呢。如今这愿望是成不了了,咱换一个许诺我啊。”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之前他俩有旧仇的时候,她那真是恨不得他断子绝孙才好呢,当然现在的确实现不了了,毕竟她就怀着他的孩子。

    “那你要什么?”

    “不改嫁吧!我活着你跟我好好过,我死了,你捧着我的牌位过!”

    “呸,不许胡说!”她伸手去捂他的嘴,道:“你要是再怎么没轻没重,不明不白的死了,我不改嫁,我就跟皇上要座郡主府,成日在府里养面首!”

    两人靠在一起,很快又和好,一起想着孩子未来的名字。

    七个月后,燕北王萧荣得一子,众人恭贺,皇上赐下无数赏赐,恭喜皇弟老来得子。

    同年,萧荣又得一外孙。

    第二年,十皇子病逝,他终究是没撑过去。

    同年皇上驾崩,遗诏传位皇弟萧荣,开启了锦源盛世。

    ***

    “凤阳公主到!”一道太监尖细的通传声传来。

    萧瑾瑜头戴着凤冠,快步走过来,隔了老远就听见一阵孩子的哭闹声,等进入大殿之后,就见太子萧启,和自己的儿子齐然正抱在一起厮打,身上的袍子滚脏了,发髻也散了,乱糟糟的像个小疯子一样。

    “娘,舅舅欺负我!他这个长辈一点都不爱护晚辈!”

    “姐,齐然咬我!他这个晚辈一点都不敬重长辈!”

    两个小家伙被她一手提一个衣领给拽了起来,都是嚎啕大哭,各自告状,跟五百只鸭子一样吵。

    萧瑾瑜头痛,这俩小家伙天天见面天天掐,不让他们见了吧,又想得慌,各自可怜巴巴的求人带去见面,到一起好不到几秒又吵,甚至还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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