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小演员（十一） (3)

    水房还会不会开了，我的开水刚才泡脚都快倒完了。”

    “食堂会不会也停电，我们明天吃饭怎麽办？”

    “我的手机快没电了，你们谁有充电宝？”

    大家说着说着都有些想哭了，寝室长连忙说︰“别说了，赶紧睡吧，明天就好了。”

    周静突然想到什麽，突然忍着寒冷下床，跑到厕所里，接着就惊慌地叫了起来︰“水、水好像要停了！”

    34.三月凛冬（八）

    荣亚忍到了半夜两点， 终于忍不下去了，太冷了， 真是太冷了，手脚冰凉冰凉，无论怎麽捂着被子，被窝里也是凉的，荣亚身上火气太弱了！而这样， 她根本睡不着。

    她伸手扯过一旁的外套， 哆哆嗦嗦地爬起来，打开手电筒，打开门跑到更为寒冷的客厅，烧炭。

    这边炭烧上了，小小的电风扇也在入料口慢慢地吹着了， 荣亚也架起一个锅子堵住炉灶上面的口顺带烧上热水了，然後她把灌满了开水的热水瓶拎过来，灌了两个热水袋， 搂在怀里瑟瑟缩缩地又缩被窝里去。

    炕床一时半会热不起来， 荣亚还得时不时爬起来添点炭，直到半个小时後，床逐渐从底下开始暖上来，荣亚才关上门， 舒舒服服地睡去。

    再醒来已经是七点多，床已经基本不暖了，热水袋更是变成了冷水袋， 但荣亚还是安安静静地缩着不想起来，和被窝外面的空气接触一下都是受罪！

    荣亚做足了心理准备，才在被窝里摸索着换上了练功服，然後披上外套去客厅里面，做了一下热身活动，慢吞吞地打了一套拳，等身上热起来之後，才将外套一脱，就那麽穿着练功服开始虎虎生风地打起拳来，这一打就打了四遍。

    这会儿也没空调了，她一天里要做的事情也就少了，她准备把时间多花一点在打拳上，希望能尽早提高身体素质，怎麽着抗冻能力也得强起来吧。

    四遍下来，果然又是出了一身汗，荣亚拿了脸盆，炉灶上头的那锅水昨晚是已经烧热了的，但现在已经冷掉了，好在热水瓶里面还有水，她倒出来掺上冷水给自己擦了一把，然後连忙换上严严实实好几层干净衣服，把自己裹得像个球了，才松了口气。

    她去厨房看了眼，想要拧开水龙头都需要一些力气，打开之後又半晌没来水，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始有一滴一滴的水下来，她知道这是水管里的水已经被冻住了。今天是第十天了，也差不多了，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今天下午应该还会再来一回电，然後就是彻底断电。

    她琢磨着早上该吃什麽，这会她还处于刚进入猫冬的状态，对用炭火做饭还比较感兴趣，自然不打算吃那些干巴巴的面包饼干，看了看，昨晚还有点剩饭，她便准备给自己炒个蛋炒饭。

    依旧是玉米粒，豌豆仁，再切个胡萝卜丁和香菇丁，打了一个鸡蛋，然後拎了个平底锅出来。

    这个平底锅放在炉灶上倒也是好放，但是离炭火有点距离，加热效果可能不太理想，所以如果是炒菜的话，荣亚是决定用炭炉的。

    她在炭炉里点上炭，架上锅，等锅底热了，便倒上食用油，先把鸡蛋翻炒了，盛起备用，再倒下米饭、辅料翻炒，加入各种调料，最後再加入鸡蛋翻炒，香喷喷的一大碗蛋炒饭就出炉了。

    荣亚哼哧哼哧地吃起来，就着白开水也是颇为美味。

    到了下午果然来了两个小时电，荣亚立即用她的电饭锅煮了满满一大锅米饭，用热水壶烧了几大壶水，把热水瓶都装满了，并在房间里享受着最後两小时的空调，最後随着滴的一声空调罢工，彻底宣告她进入了手动发电时代。

    冰天雪地难熬的三个月，正式开始了。

    荣亚控制着用炭量，白天尽可能多活动，没事就打打拳，跟着下载下来的视频做做瑜伽，要不踢踢腿，跑跑步，晚上七点之後才开始烧炭，三点之後就不再加。

    而炕床变热之後，就是她一天中最舒服的时候，这个时候她往往会看些视频，手机摆在小桌子上，她盘腿坐在床上，一边看，一边抓着个手摇发电机刷刷刷地摇着手柄发电，一个摇满了再换一个。

    而烧炭的时候，她往往会往里面扔一些板栗红薯，看电视时扒拉出来边看边吃。她还有许多零食，想喝牛奶饮料了只需扔到炉灶上的水锅里热一热。如果不想做饭，她还有很多即食的食物可供选择，如果想吃肉了，她只需把冻起来的红烧肉排骨加热一下，想喝汤了就把冻好鸡汤鸡肉加热。

    总之，相比别人而言，日子还是很痛快的，就是寂寞了点。

    楼下偶尔会发生一些事，有人家里没吃的了，熬不住，踏着已经冻得邦邦硬、一不留神就能滑倒的冰雪地出去找吃的，但所获往往寥寥。

    有人家里能烧的都烧了，就开始疯狂地砍树，小区里的树被砍光了，又去砍外面的，几个人为了点树枝争抢。

    荣亚这个时候就会默默站在窗边，小心地掀开点窗帘往楼下张望。看着人们砍树砍伤自己，抢树打得不可开交，即便顺顺利利弄到树，拖着粗大的树干回来、上楼，也是很困难很耗体力的事。

    哦，因为人们的活动，还有下水道堵住，楼上住户的污水脏水只能往楼下泼的缘故，楼下的那些积雪、冰面都脏得不行了，所以要采集干净的用水，要麽就等新雪下来，要麽只能走远些弄，这又是一个麻烦，并不是天天下雪的。

    当然了，因为用水紧缺，往楼下泼脏水的很少，倒是扔生活垃圾，比如粪便这样的挺多。

    但扔了几天，发现最後坑的还是自己，大家渐渐也就不扔了，荣亚则是一开始就没扔过，各种垃圾就用垃圾袋扎得严严实实，放在浴室里。唯一比较麻烦的是她的生活污水比较多，也只能倒在水桶里，一晚过去就冻得邦邦硬。

    荣亚很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痕迹，白天不开窗、不掀窗帘，晚上开手电筒时必然是在窗帘紧闭的时候。同一个小区生活，很多人知道她独居在此，独居女性，总是比较容易下手的，人被逼到了绝境，什麽事都做得出来。

    就像在半个月後，一天夜里，荣亚就被一声尖叫惊醒，接着听到了凄厉的哭叫骂喊声，还有咚咚砸门、打斗的声音。

    她悄悄起身，穿过客厅来到阳台，戴上了有夜视功能的护目镜，朝阳台外看去，斜对面，也就是06栋楼的四楼，朝着这边的房间里，透过窗户看进去，有人在剧烈打斗。

    很快声音渐渐停歇下来，那些不敢叫人深思的动静渐渐停歇下来，然後是搬东西的声音。

    有个高个男性的身影朝窗边来，荣亚连忙往墙後躲了躲，这会儿黑灯瞎火的，只有积雪反射点白光，可视距离很有限，除了有个神器的荣亚，一般人根本看不到多远。那人扫了眼，果然看不清楚什麽，只有几个窗口边有人走动或者说话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分外明显。

    那男人将那几个地方记下来，回头再细算都是哪些房间。

    “娘的，一个个老鼠似的，躲得倒严实。”那男人嘟囔着，因为和荣亚这边直线距离近，荣亚听力也还不错，被她隐约听到，带着比较重的口音，“再躲，再躲，也能把你们揪出来。”

    声音远去了，荣亚小心探头，眼里闪了闪，至少有四个人，应该都是身强体壮的男人，听口音不像本地人，应该也不是这个小区里的人。

    他们抢劫的那家人，因为就在荣亚的视野中，荣亚这些天观察下来，也是有些了解的，一家三口，几天前男人外出觅食的时候，摔了一跤，摔得比较重，後来就是家里的女主人出门了。

    一个需要女人出门的家庭，可见是体力更好的男性出事了，大约是这样才被盯上的。

    只是这麽早就抢到了住户家里，到底是外面已经糟糕到弄不到一点吃的用的，还是外面不好下手，一家一家分开居住的普通家庭更容易得手？

    但既然这伙强盗已经来了，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们会把整个小区搜刮一遍，他们会根据自己观察到的，或者从小区居民口中问到的，确定下手对象，那种家里人多、尤其男人多的人家，他们肯定不会下手，人单力弱的家庭就得遭殃了。

    这时候就算是隔壁邻居被抢了，也不大可能说我会冲出去帮你，这种天气，这种环境，受伤的後果是很严重的。

    又凝神倾听了许久，果然隐隐约约听到那被抢的人家里传出威逼问讯的声音，女人哭哭啼啼战战兢兢地回答着什麽。

    荣亚徐徐吐了口气。

    悄悄走回去，关上阳台门，屋子里一片黑暗，只有炉灶里透出微弱的红光，荣亚蹲在旁边烤着冻僵的手脚，又搓了搓僵硬冰冷的脸，她忽然没心思睡觉了，片刻之後悄无声息地走到空地上打起拳来。

    35.三月凛冬（九）

    第二天整个小区的气氛都有些不对， 那几个强盗抢了东西之後没有留在小区，可能也是顾忌着白天会被人团结起来给堵了， 但谁也不敢确定晚上他们会不会再来。

    有人特地赶去了一趟警局，但警局早已人去楼空，而且外面的情况更差更混乱，求助无门，小区里的人只能自发组织起来， 想将小区的前後进出口堵起来。

    但这基本没戏， 那电动移门没有电根本动不了，而且四周的围墙并不高，想爬进来还是容易的。

    于是最後就成了一栋栋公寓楼自己加固楼下的门。

    电梯是不能用了，但楼道口还是有铁门的，于是那一扇扇铁门当天就都挂上了锁。

    当晚很安静， 一切正常，就在人们松了口气，以为那伙人不会回来的时候， 第三天晚上， 又听到了类似之前晚上的打斗喊叫声。

    荣亚一直没睡安稳，一听到动静就起来了，仔细听了听，她惊了， 这声音应该是从楼下传来的。

    就在她这栋楼！！

    秦暖暖对这段惨淡痛苦的记忆没有多少印象了，而且整天都在自己屋里，不敢关注外界的事， 她回忆了许久，确实有好几次自家的门被砰砰砸响的经历，但秦暖暖都躲着不敢开门，而那防盗门因为她考虑到自己是独居，当初选的就是最结实最昂贵的那款，轻易砸不开，最後都有惊无险。

    她来到阳台上，对于楼下的情况根本看不到，只看到几道手电动的灯光从二楼窗口几度闪过，同时还能听到老人的喊叫声，很快停了下来。

    她立即判断出，遭殃的应该是住在二楼的一对老夫妻。

    只是安静了没一会儿，砰砰砸门的声音又传来了，这次更近了，大约是在三楼或四楼，整栋楼都似乎在震动，然後就是 的一声门被装在墙上的巨响。

    这是门被踹开了，然後是小孩尖利的嚎叫声。

    荣亚立即来到了大门口，贴在门上，只感觉楼道里乱哄哄的脚步声，那些人还在往楼上跑，人数绝对不少。

    她的心脏 地狂跳。

    他们会上来的，他们选了这栋楼，一定把这栋楼里的情况打探清楚了。

    她一定是目标之一！

    果然她趴在门上听了没一会儿，就听到楼道里有喊声传来︰“你们去七楼，那就住了个女的，是肥羊，我们去八楼！”

    紧接着几秒之後，她这层楼就传来砰砰砸门声。

    一楼三间房，除了那刚开始装修的702门没锁，荣亚这的701和空屋703都关着，这会儿被砸的就是703。

    砸了一会儿没回应，脚步声就朝这儿来了。

    “砰砰砰！”荣亚眼前的防盗门被砸得震天响，外面的人应该不是用手脚在砸，而是锤子之类的工具，声音特别响，力气也特别大，好像下一刻门就会变形，然後倒下来。

    “里面的开门！”外面人凶神恶煞地说，“乖乖开门，我们只要东西不动人！不然等我们闯进去，嘿嘿……”

    只要东西？这种环境没了粮食物资，和等死有什麽区别？

    荣亚脑海里几乎是空白的，动作飞快地转身拿了个平底锅，将炉灶里烧得正红的炭挑到锅里，另一手抓着买来後就没用过的斧头，整个人紧张得直发抖。

    为了行动方便，她都把外套脱了，只穿着薄薄的毛衣，却丝毫不觉得冷，整个人都在淌汗。

    忽然想到什麽，她又把那副夜视镜戴上了，就那麽紧绷地盯着门框都被震松了的门。

    而这时，楼上也同样有 砸门声，但显然楼上的门不如荣亚这扇结实，几下就被砸开了，立即就是一阵兵荒马乱。

    荣亚不知道楼上住户的情况，只知道住了两户人家，起先只是一面倒的强盗的打砸喊骂声，住户的哭叫求饶声，接着形势就扭转了，强盗骂骂咧咧起来，打斗动静立即大了起来，荣亚这边整个天花板都在震。

    701外面砸门声一顿，砸门人喊道︰“上面怎麽了？”

    楼上有人应道︰“先上来帮忙，娘的……”

    砸门的两人立即上去支援了。

    荣亚却丝毫庆幸放松的情绪都没有。

    她满脑子都是，这里有两人，楼上至少两人，他们解决完楼上一定会返回到自己这里。

    又想到，一定是之前采购动静太大才会被叫肥羊，对方一定不会放弃自己这里的，这和秦暖暖时是不一样的。

    一个对上至少四个人，她是疯了才会觉得自己能打得过。

    荣亚脑海里很混乱，同时又似乎分外冷静，她拿起了桌上的钥匙，塞到裤子口袋里，打开了门，外面黑漆漆的，只有楼道那边的安全门开着，隐隐带来楼上的一两丝光亮。

    荣亚反手关上门被砸得坑坑洼洼的门，没发出声响，一手一锅子的红炭，一手手柄四十多厘米长达斧头，就那麽往楼上冲了上去。

    就在八楼楼道安全门前，有两个人扭打在一起，黑咕隆咚的，完全分辨不出谁是谁，但荣亚有夜视眼镜，她看得清清楚楚，至于敌我分辨，也容易，手里拿着大铁锤的绝对是强盗无疑，赤手空拳还穿着睡衣的那个则是住户。

    而那个大铁锤，应该就是把她家门砸出无数个坑来的元凶，荣亚想也没想，眼看那个拿着铁锤的被另一人从後面扣住手臂肚子，努力地挣脱着，她一斧头往那家伙肚子上一怼。

    “呕”的一声，那家伙猛地往下腰，大铁锤应声而落，另一人抓紧时机就被人放倒一拳拳地狂殴。

    荣亚不再看他们，接着就往门庭大开的801冲，里面足足有七八个人扭在一块儿，男女都有，乱七八糟的喊叫齐飞，几个手电筒掉在地上，勉强得点光。

    荣亚也不看武器了，就看衣着，衣衫不整穿着睡衣踩着拖鞋的是友方，反之穿得严严实实，戴着防风帽踩着防滑靴的是敌人。

    她首先看向了被一个女人抱着腿拖在地上挣脱不得的家伙，那家伙还拿腿猛踹那女人，荣亚一锅炭就往人两上盖了下去，在对方的惨叫声中，还不忘用锅底狠狠给这人两下。

    然後把那锅扔给了那女人，两手抓起她的斧头，冲那扭打成一团的家伙里，举着把砍刀和一人拧腕子的家伙戴着防风帽的後脑上， 地一下就抡了上去。

    用的是斧头的背部，但这斧头分量可不轻，一下就给人抡晕了。

    和这人较量手劲的人一愣，看了看站在眼前的荣亚，看不大清，但知道是个女孩子，而且是来帮忙的就行了，也顾不上说话，就继续加入那边扭打团帮忙去了。

    荣亚看着扭成一团的人，这下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了，斧头杀伤力太大，一不小心就会误伤友军。

    她四下想换个武器，眼角黑影一闪，竟是那个捡了荣亚的平底锅的女人，在狂捶了那个被炭糊了一脸的强盗，将其打成不能自理後，从地上一跃而起，还徒手捡了一块红彤彤的炭，冲到一人背後，揪起对方後领就塞了进去。

    塞了进去……

    荣亚︰“……”

    “啊——”这是那个倒霉蛋的惨嚎，几乎能把屋顶震飞，因为那个女人把炭块塞进去还不够，还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简直像要把那炭给嵌到对方身体里去，几乎是瞬间，荣亚就闻到了烤肉味，还是烤焦的那种。

    荣亚满脑子的血性立刻就清醒了，还生生打了个激灵。

    从荣亚到来，因她帮忙而直接间接地，这就废掉了四个人，剩下最後那个被一通群殴之後，也躺倒了，一时间屋内屋外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喘息声，还有小孩儿的哭泣声。

    过了足足十几秒，一个男人忽然道︰“把他们都捆了，我们下去帮忙！”

    这男人就是刚才和拿着砍刀的强盗拼力气的那个，荣亚抬头看去，见他约有一米八高，身材不算强壮，脸上青青肿肿还有血口子，显然吃了不少亏，看不清面貌，但听声音还算比较年轻的，此时这话说得斩钉截铁，而在场的人立即按照他说的做了。

    大概是打出热血，打出脾气，也打出自信来了。

    娘的，让你们来抢我们！你们不给我们活路，我们也不让你们好过！

    就这麽三两下捆了人，那个发号施令的年轻人捆好一个人，还从对方口中问出楼下还有六个人，他转头看到荣亚︰“你也是这栋楼里的？刚才谢谢你了，你就别下去了，斧头能借我用一下吗？”

    荣亚冲劲过去，整个人也是有些虚，还有些後怕，她刚才都是见缝插针地偷袭使坏，让她真刀真枪和有武器的成年男子打，她肯定要栽。闻言她点点头，把斧头递过去︰“小心点。”

    36.三月凛冬（十）

    几个男人捡起手电筒气势汹汹地下楼了， 留下几个老弱妇孺，除了荣亚， 都是这801的。

    此时对面那802开门了，一个老太太，三个中年或青年女人，跑了过来，门口还有几个小孩躲在那探头看。

    老太太和女人讲这边的邻居扶起来， 一边急切地说︰“快去我们那暖暖， 哎呦，看伤成什麽样了。”

    荣亚也被带进去了。

    802的格局比801大，客厅了有个汽油炉子在烧着，发出微微的火光。荣亚此刻肾上腺素褪去，整个人冻得抖得不行， 糊里糊涂就被拉进去了，那年轻女人连忙拿了条毯子裹住她，将她带到一个汽油炉边坐着︰“你先在这取暖。”

    她坐下来， 801的三人也被带过来围着炉子坐下了。

    荣亚这才看清， 这是一个老太太，一个中年女人，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老太太头上有撞上伤， 女孩没事，就是哭得厉害，那中年女人就有点惨了， 鼻青脸肿，头发被扯掉好多，衣服都被扯破了，一只手还烫伤了，就是那只抓过炭的手。

    802的老太太借着炉火看她那手，有些急︰“这可怎麽办？有药膏吗？”

    一个中年女人，不知道是她儿媳还是女儿，说道︰“妈，咱家没烫伤药，牙膏行不？还有这手是不是要用水冲洗？”

    “哪来水？”

    “我们有冰有雪。”

    “那个脏。”

    荣亚慢慢地醒过神来，说道︰“我那有干净的水和冰，嗯，还有治烫伤的药膏。”她头一回烧炭，也是担心一不小心把自己给燎到了，所以也是备了的。

    她说着要下楼拿，802的老太太很高兴地说︰“姑娘你是住在七楼的吧，我让我媳妇跟你去拿。”

    荣亚看了看那个中年女人，她那屋子自然是不愿意让人进的，但这家人好像也不是坏人，而且这家人现在没有照明设备，都被刚才那些男人拿下去了。

    她想了下，点头︰“行。”

    她戴着眼镜不怕黑，带着那中年女人慢慢下楼，楼梯上结了薄薄一层冰霜，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刚才荣亚冲上楼没有摔倒这是万幸。

    开门进屋，中年女人惊叹了一声︰“你这屋里比外面暖多了。”

    其实屋里也不暖，但外面太冷了。

    中年女人隐隐看到客厅里的红光，猜到应该是烧着炭，但看不清那是自己垒的水泥炉灶，还以为也只是炭炉炭盆什麽的。

    至于别的她也是看不清的。

    荣亚也没要照明，她对自己家里的布局一清二楚，拿了个脸盆到角落捡了几袋子的饮用水冻成的冰块，又打开储物柜把几个医药箱都拿了出来，又拿了两支手电筒，先给那中年女人，等她出门了才把手电筒打开，光很亮︰“你先上去，小心点，我再提两瓶热水。”

    中年女人被那三个医药箱惊了下，这麽多？

    女人离开後，荣亚想了想，找了几条崭新洁净的毛巾，提上两个热水瓶，里面还有许多热水，也跟着上楼了。

    她上楼後，801散落的炭块已经都被捡到802去了，几个孩子围着那平底锅暖手，正被人赶回卧室去。冰块已经给撕开袋子，荣亚往里倒了点饮用的热水，很快化出一盆冰水，让那受伤女人将手泡着，冲洗是没有条件的。

    剩余的热水也能够让801的老太太和女孩收拾一下，三个医药箱也被打开，在手电筒灯光照射下，什麽样的药品都有，让人惊叹又惊喜。

    不仅是这里两个伤患，一会儿男人们上来後也有药用了。

    医药箱里冻伤膏尤其多，这两家子人就没一个没冻伤到手脚开裂的，最初备着的药都快用得差不多了，这冻伤膏真是雪中送炭了，只是下面还不知道什麽情况，也没人有心思上药。

    说话间荣亚了解到，801是一对夫妻带着一个老太太和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儿，这样的阵仗对上三个强盗被该是惨白，但关键时刻802这边冲出去帮忙，这才扭转局面。

    而802原本也是一对中年夫妻带着一个老太太一个孩子，不同的是，这孩子是个二十岁的男孩，天气一天天冷下来後，又将家境不太好的妹妹一家接了过来，妹夫是个工人，很有一把力气。断电後，清醒越来越不好，女主人独自在市里工作的佷子也过来了。

    三家人凑在一起，足有四个壮年男性。

    强盗们恐怕也是没打听清楚这个情况，也没想到他们打劫对家的时候，这些人居然会冲出去帮忙。

    荣亚看到了客厅挨着墙边一溜儿汽油炉子，料想这三家凑在一起，应该也是做足了过冬的准备。

    女主人，也就是跟着荣亚去拿东西的那个女人注意到荣亚的打量，笑着说︰“那些炉子都是我佷子来的时候带来的，幸好有这些炉子，不然我们家也得像其他人一样去砍树了。就是厂家太黑心，之前炉子放在外面，居然有一个冻上了，用温水跑了好久才能点着。”

    801的老太太一听也跟着说︰“我家阿豪（她儿子）扛了一桶液化气回来，天天上冻，我们给它裹上一层层棉被都没用，特别难用。”

    荣亚心想，就是担心这些问题，我当初储备时才没考虑这些炉子液化气什麽的。

    不过难用到底也能用，荣亚估计那些强盗盯上了801就是冲着那桶液化气来的，小区是通天然气的，能有先见之明买一桶液化气备着的人不多，大多人只能瞪着家里那不再输送天然气的管道干着急。

    两家女人顿时对这个产品不行，那个产品劣质，这个用水很困难，那个排污排便太糟心，七嘴八舌地说起来，又聊到米缸见底了、多少天没吃肉了、身上衣服都馊了等等。

    荣亚听着也是无语了，似乎女人们凑在一起总有话说，分分钟忘了楼下可能还在水深火热。

    不过这麽一说她还真的闻到了屋子里那弥漫着的不可说气味，也是，802住着十几口人，拉撒问题很严重啊，荣亚一个人住，每天都换她那移动马桶里的垃圾袋，她都还很嫌弃呢。

    她身上衣服汗涔涔地黏着又冷又难受，正说想要回去，男人们回来了，说是楼下已经处理完毕，他们把昏死过去又五花大绑的强盗们搬下去，商量怎麽处理强盗们去了。

    荣亚见他们每个人身上的伤更多了，流血的口子也不在少数，想着这些血也有部分是为她流的，能拿的药她都拿出来了，801、802又都不缺火，想想又去拿了一些饮用水冰块上来，让一会儿他们处理伤口时用，不容易感染，并又援助了几支手电筒和更多干净的毛巾，才下楼回去了。

    炉灶上的水还热着，她动作麻利地擦了个澡，钻进了被窝里，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样的事千万不要再发生了。

    ……

    第二天一早荣亚又上楼去看了一回，白天更看得清楚伤势，楼上一共五个男人，伤得说重不算重，说轻麽，在缺医少药还缺水少粮的时候，也不能算轻，好在都处理过上了药。

    荣亚问强盗最後是怎麽处置的，他们说大家商量了很久，扔出去吧，怕他们再回来，而且是回来报复，但关着吧，还得管吃喝，一不小心死了的话他们所有人都得担责任，实在是非常为难。反正现在还分别关在楼下几个空房间里，今天要和小区里其他人共同商议之後才能决定。

    “小秦，你有没有什麽想法？”802女主人的佷子，也就是昨天晚上说动亲戚们去帮助801，之後又带头下楼支援的那个年轻人问荣亚。

    荣亚愣了下，她说道︰“对于怎麽处置那些人我是没想法，但我觉得，经过这件事，我们小区里所有人真的该团结起来了。”

    对方很赞同地点头，鼻青脸肿几乎没法见人的脸上满是肃穆︰“对方一共才十一个人，我们这栋楼一共十五户人家，七十多个人，团结起来根本不用怕他们，但如果各顾各的，就会被各个击破。我觉得我们晚上该有人巡逻，一发现情况就示警，然後大家一起起来御敌，只要多来个几次，外面知道我们这是块能啃的骨头，就不会再盯着这了。”

    这人很有想法，荣亚还挺佩服他的，最重要的是，他似乎也有一些组织领导能力，荣亚想说不定他还真能说服小区里其他人。

    但是如果食物匮乏，人都快活不下去了，那就别提什麽团结不团结，不互相为了生存资源打起来就不错了。

    只听对方又接着说︰“我们不仅该团结起来抵抗危险，还应该团结起来出去找食物。我观察过，最近出去的人，回来得越来越少，而那些人大多是独自行动的，我不知道他们遭遇了什麽，但如果大家是结伴出去，安全性肯定会高很多。”

    荣亚︰“……我觉得这个建议会更容易通过大家的赞同。”

    “你也这麽觉得？”他搓了搓手，忽然露出点不好意思的样子，“我也这麽想，前面那个提议，大概率不会得到认同……一步一步来吧，先提高大家的团结合作意识也好。”

    于是这天的全小区会议上，也不知道这人说了什麽，怎麽解决强盗没商定下来，一支共同出发去搜寻食物等物资的小队先组起来了。

    十多个身体强壮的男人，每人都带着家伙，穿着最好的防风保暖装备，自家没有的就别家匀一匀，就这麽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去了，气势还挺唬人。

    荣亚想，昨晚嚣张的侵略，以及侵略之後的胜利，给这个小区带来了某些很明显也很正面的影响。

    37.三月凛冬（十一）

    自那天之後， 小区就没再发生过流血事件，而且因为都是集体出行， 出去的人也再没怎麽吃亏过，反而每天回来的时候都能有所收获。

    断电後一个月，气温已经低到零下三十几度，外面，世界末日的传言已经满天飞了， 似乎所有人都抛却了顾忌， 进行着最後的疯狂，小区的情况要好得多，但依旧有很多人无论如何都撑不下去了，接连有老人在夜晚无声无息地睡去就再也没醒过来。

    也就在这天上午，天上突然传来广播声︰“……广大群众坚持下去， 灾情很快就会过去……”

    因为距离有些远，听不清楚，荣亚第一时间来到阳台， 就见很远很远的城市上空， 飞来一架直升机，上面有广播在播放，小区里很多人和她一样不怕冷地走出来，欢呼雀跃地看着那直升机， 喊着是政府的广播，政府还没放弃他们！

    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最可怕的不是寒冷和饥饿， 而是外面那些甚嚣尘上的世界末日的传言，只要看得到希望，只要国家还在，他们就有了盼头。

    那直升机似乎在往下投放什麽东西，荣亚估计那些是生存物资。

    这个小县城真的是一个不怎麽起眼的地方，人口不少，却没有什麽粮食储备，县镇府也不给力，打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无序状态。而市里，据金新鸣说，他就是因为那里太乱，电网瘫痪前，就有人趁机在暗中搞xj宣传，他才当机立断来到这小县城投靠姑姑，而现在，上面竟然能派直升机送救援物资过来，应该是上面稳定下来，能腾出手来管这边了。

    荣亚刚这麽想着，就见那直升机偏斜起来，本来匀速向前飞行的，却往左後方偏去，像要被一股飓风吹走了。

    荣亚站在阳台上也感觉忽然起了一阵大风，这风吹裹着鹅毛大雪，严重干扰了视线，等她再看，那艘直升机无奈地返航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个地方安全降落。

    荣亚︰“……”果然不能抱有太大的期望。

    天渐渐黑了，今天小区里出门的人还没回来，他们似乎打算大干一场，一次性出动了四五十人，结果迟迟不见回来，也是挺让人担心的。

    直到晚上八点多，安静紧绷的小区里才有人从外面回来，荣亚通过夜视镜看着个个都是自己走的，或拖或抬或扛，或用车子推，弄回来不少东西。

    她暗暗猜测那都是什麽，不过人没事就好，她松了口气去睡觉了。

    第二天一早，楼上小姑娘就来敲她的门，塞给她一个东西。

    荣亚看着碗里这两个不大不小的还在冒热气的东西︰“红薯？”

    “嗯，舅舅表哥他们挖回来两大袋子红薯，还有花菜和卷心菜。”小姑娘是802男主人妹妹的女儿，十五岁，挺标致一个小姑娘，这一个多月愣是被冻得脸皮通红开裂，身上衣服也脏脏的——人家可没她这麽多换洗衣服。

    荣亚拿了两包牛奶给她，她没要，转身上楼了。荣亚想了想，正好有一袋炭只剩了个底，她拎着就上楼去了。

    如果只代表她自己，她其实不怎麽愿意和邻居打交道，但她离开之後秦暖暖要继续在这里生活，这会儿患难中要是表现得太冷淡，未免给人印象太差，倒不如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互帮互助。

    不是都说患难见真情吗？秦暖暖没家人朋友，能结识几个善良邻居也挺好的。

    所以这些天她和楼上邻居相处得挺不错，大概也是上面一大群人觉得她一个人怪可怜担心的，时而来敲她门，而荣亚不想让人进自己家，索性自己主动上楼坐坐，顺便打听打听外面的情况。

    当然她每次上去都会带一些东西，吃的喝的，小零食什麽的，所以她觉得楼上大人小孩还挺欢迎她的。

    她上去时，一大群人正围着炉子吃番薯，烤的不多，毕竟费火，主要是切小块煮水吃，所以每人捧着一个碗，在那呼噜噜吃得香。

    “哎呀，你来就来，带炭来干什麽，你自己够烧吗？”802女主人看到那一袋底炭，又是惊喜又是不好意思，这在现在可是求都求不到的好东西。

    “没事，我那够。”

    其实看看她天天穿得干净整洁，手上虽然也有冻疮吧，但跟其他人一比，简直不能算什麽，再看她每次拿来的那些饼干牛奶巧克力卤蛋什麽的，也能知道荣亚是过得极好的。女主人便不推辞了，喜滋滋地收了起来︰“你也来点番薯汤吧，不是什麽好东西，但还算耐饱。”

    “不用了，我吃过了。”荣亚看着厨房边一小堆带着泥或者被磕坏了的番薯，旁边果然还有七八个花菜和卷心菜，“弄到这麽多？”

    “他们走了两个小时，到西郊地里挖的，一个个在地里都已经冻得铁硬铁硬，还有那土地，也冻得水泥一样，他们为了把这些挖出来，手心皮都掉了好几层。”女主人又是高兴又是心疼。

    金新鸣坐沙发上喝汤，头发跟鸡窝似的乱，身上裹着极厚的棉袄，跟熊一样，但人看着比之前更瘦了，他笑着说︰“姑，没那麽夸张，就是裂了几道口子。”他又对荣亚说，“那边地被人都快翻了好几层了，我们也就是过去碰碰运气，没想到能发现这片番薯地。”

    说着也是有些愁，外面那些店铺啊、超市啊、饭店啊、仓库啊，能搬的东西都被人搬的差不多了，实在没地方能找吃的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冒险跑那麽远。

    荣亚问︰“每个人都有分到？”

    “我们按人头分的，差不多两个人一麻袋，昨天出门的都有收获，接下来几天我们就不打算出去了。”金新鸣说着叹了口气。

    荣亚就知道是发生了什麽，问︰“外面情况更糟了？”

    “昨天你看到那直升机了吧？”

    “看到了。”

    “上面扔下来那些生存包，掉地上就被哄抢了，有一个掉得离我们近，我们本来也想去捡，结果……”他摇了摇头，“就光那一个，就好几拨人在抢，估计至少死了四个，雪地都被血染红了。”

    不然他们也不会硬是挨着冻，等到天黑了才敢偷偷摸摸运番薯回来。实在是被那凶残景象吓到了。

    荣亚哑然，屋里其他人吃东西的动作也慢下来了，气氛有些凝重。

    过了一会儿，金新鸣说︰“这种救灾方法根本不行，加上又是风又是雪，飞机很难开，估计很大可能短期内上面不会派人来了。”

    除非同时拨士兵或者武警下来维持秩序，否则救援物资少而人多，这简直是逼着人们自相残杀，但这种时候哪里有闲人能拨到他们这旮旯角落来。

    见大家都不说话，金新鸣连忙说︰“幸好我们弄到了这些番薯，省着点吃能吃十来天，我们还有其他食物，能撑很久了，这两天我们再合计合计还有什麽地方可能找到食物。”

    他这麽一说，气氛就不那麽沉重了，荣亚发现这两家人主要是金新鸣这个外来的佷子在调节气氛、领导方向，如果没有他，很难说现在这两家人是什麽景象，小区现在能团结起来，此人也是居功甚伟。

    荣亚觉得，这家伙真的挺有本事，心态也挺好的。

    现在801、802两家人是一起过的，主要能省燃料，大家待一起，也更容易互相取暖，而他们所有粮食加起来，再撑一个多月都不是问题，不然荣亚也不敢孤身一人和他们来往。

    38.三月凛冬（十二）

    小区这边暂时风平浪静的时候， 在距离小区大约一百公里的这座城市的郊区，一所寄宿高中却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

    当整个地区停水断电的时候， 这所高中也没有幸免，并且因为出行艰难，超过60%的家在外地的学生都滞留在学校之中，一些学校领导、老师、保安、食堂的工作人员们也留了下来，毕竟这麽多学生在这里， 他们当然不能不管。

    当停电之後， 这些人并没有陷入恐慌之中，因为学校还有独立的发电机组，专门为男女两栋宿舍楼以及食堂供电的话，可以支持很久。

    然而随着气温越来越低，柴油竟然开始结蜡， 堵塞了发电机里的油路。从那个时候开始，供电就变得困难，时常毫无征兆地断电， 工作人员去检修之後能继续维持一段时间， 但过不了多久油路又会重新被堵住，几番折腾下来，终于在某一天发电机彻底宣告罢工。

    没有了电，领导教师们不得不将学生们聚集起来， 每个寝室多塞了一倍的人，这样一就可以将被褥尽可能的集中在一起，而且小小的宿舍里， 如果人多的话，也更容易保暖。

    同时他们开始从教室那边搬运课桌椅来当柴烧，用水自然是从校园里那些没有人经过的雪地里面获取干净的雪块，这样又勉强撑了半个月，课桌椅还没有烧完，他们的食物却吃完了。

    恐慌绝望的情绪终于无法控制地在人们心头弥漫，不仅是学生，就连大人内心都充满了不安。有人选择了组团离开学校，从此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不知是入侵到附近居民的家里，还是冻死在深深的积雪，或是滑得让人站不住的冰面上。

    也有少部分人选择了留守在校园之中。

    周静就是留守的人，她们整个寝室的人都留了下来。当初因为周静的提议，她们买了很多食物。一开始大家都是去食堂统一分配食物，直到食堂里的食物越来越少，每个人每天分到的分量少到根本无法吃饱，人们才开始吃自己的食物补充能量。

    但那时形势已经越来越不好，每个人都为自己打算，她们寝室四个人自然也是如此，因为附近寝室知道她们买了很多东西，为了不引众怒，她们也拿出了一些食物与大家分享，但真正热量高、易饱腹又体积小的食物，都被她们藏了起来。

    所以在表面上，她们和其他人一样差不多将存粮吃光了，但其实她们藏起来的东西还够四个人吃很久。

    也正是因此，同学们慌里慌张地组织起来离开学校的时候，她们选择了留下。在学校里面至少还有一个地方能安安稳稳地睡觉，还有课桌椅甚至书本可以烧火取暖。但是一旦出去就很难说了。

    之前也有同学和老师出去觅食，回来的时候说的都是路上有多少多少人冻死，以及路多麽难行，地上有多少新鲜或陈旧的血迹，还有靠近市中心的地方，到处都是打砸抢杀的痕迹。

    外面已经彻底陷入无序状态，所有人都疯了，几个还没有成年的高中女生，去到那样的情况里，可想而知会多危险。

    和她们做同样的选择的还有不少人。但那些高调炫耀着自己手里还有很多囤粮的人，下场却非常不好。每天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们总是能听到宿舍楼里传出强抢打骂的声音。

    那是男生宿舍那边的人，甚至还有两个保安，他们盯住了那些手里有食物的人，或是从正面砸门，或是拿到了，宿老师那边的钥匙，或是从隔壁的阳台跨过去，从阳台入侵……

    四人越听越害怕，在一个夜里她们悄悄地通过阳台，搬到了隔壁隔开了好几间的寝室里，这个寝室里的人已经全部离开，她们将自己原来寝室里的东西全都搬过来，弄成早已人去楼空的模样，接着之後好几天呆在新寝室里面，不敢制造出丝毫动静，也不敢再出去，甚至不敢生活开火。

    就这麽等了两天，终于在一天夜里，她们听到自己原来的寝室被砸开，那些人在搜索无果後骂着离开……

    那些人将寝室楼洗劫了一遍又一遍，终于选择留守学校的最後十几个男同学团结起来，对他们进行的抗议，在一番肢体冲突之後，有那些人终于骂骂咧咧着离开了学校。

    学校里终于安静了，所有人像老鼠一样偷偷摸摸地过日子，看着食物越来越少，数着日子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春天。

    ……

    这个时候，小区里又准备大干一场了。

    起初是一个之前在养鸡场里工作的老人提起养鸡场里不知道还有没有鸡，要是能弄到一只就好了，用粮食换也行。

    这是个家里不差粮食的。

    当然了，鸡是不用想了，但鸡饲料可能还有啊。

    一般鸡饲料里一般会有鱼粉、糠皮、麸皮、玉米、豆粉、小麦，还有硫酸铜、硫酸亚铁，各种激素之类的，这种的人当然不能吃，但也有用纯玉米碎渣养鸡的，就是品相不大好的玉米粒打碎了，这些却是马马虎虎可以给人吃的。

    这个养鸡场就有这样的玉米碎渣，还是今年刚进的一批，库存十分之多，而这个养鸡场规的老板是外地人，十来个员工里大半也都是外地人。之前降温时老板家里有老人生病，他着急忙慌地贱卖了一批鸡赶回去了，那些和他同乡的员工也都跟着回去了，鸡饲料是没顾得上处理的，所以知道玉米碎渣的应该也只剩下四个本地员工，小区里就占了一个……

    小区里不差粮食的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即便荣亚楼上那两户人家，粮食储备也只够消耗一个月的。

    所以这个玉米碎渣刚进入大家耳朵，小区自救会在一番讨论後，全票通过要去看一看这个玉米碎渣还在不在。

    哦，这个小区自救会就是小区里临时成立的一个管理议事组织，其中包括两名物业，两个协调能力超强的街道管理委员会大妈，一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一些颇有德望的大爷大妈，以及虽然不怎麽身强力壮但学识较高的人。

    其中也包括802女主人的那位侄子，金新鸣，他在其中还颇有话语权。

    出去探情况的也是这个组织里挑出来的几个机灵的年轻人，回来说，都在仓库里好好放着呢，大概因为仓库刚进门是那些散发着奇异味道的配方鸡饲料，所以没人往里探究，而且仓库里还有许多的米糠麸皮，那些东西就算不吃，拿来烧火都是很好的。

    他们还带了些玉米碎渣回来，试着煮了一吃，虽然味道怪一点，石子粉尘多了一点，坏的颗粒也不少，但到底是能吃的。

    小区里人们激动了。

    那些玉米碎渣都弄回来的话，能让他们整个小区敞开了肚皮吃两个月，两个月後，春天总能到来了吧？再不济，国家总能把救援粮从那些大粮仓里调过来了吧？

    小区自救会又讨论了两天，制定了完善的运粮计划和运粮路线，白天分批出去，晚上悄悄回来，哪里偏僻走哪里，不用工具，光用人力扛，一定要保密保密再保密。

    荣亚听了这个计划，问金新鸣︰“挑偏僻处走，晚上看得见？”

    这次和上次运红薯不同，一则现在比起那时食物只会更紧缺，二则，红薯地离小区虽然远，但中间大多是山地、田地，本就不容易被发现，而养鸡场离这边，却要穿越整个镇子，绕路走的话更远。

    金新鸣苦笑︰“那也没办法，手电筒肯定是不能打的。”

    看不清是一个大问题，看不清路途远，走得肯定慢，荣亚看向外面，现在更冷了，晚上外界气温能把人冻到恨不得自我了结，这麽在外面提心吊胆负重着行走大半夜，别粮食到手了，人却病倒了。

    她说︰“我也一起去吧，我夜视能力不错。”

    39.三月凛冬（十三）

    荣亚其实也不想冒险， 但眼看要是能弄到这批玉米碎渣，小区里人们就能平安度过这个冬天。小区能和平到现在不容易， 一来她也想帮助一下这些依旧乐观、依旧坚持着努力活下去的人们，甚至被他们调动起了参与自救行动的热情。

    二来，小区好，她才会好，从自身安危出发， 她也希望小区里能一直平和稳定下去。

    金新鸣和801、802的人们很惊讶， 他们都知道荣亚根本不缺吃的，也不缺炭烧，这麽多次行动来，她也从未参与过。

    有时候他们也是有些羡慕嫉妒的，但想想这姑娘就是个死宅， 无依无靠的，抗灾能力几近为零，一看形势不好， 立即未雨绸缪地狂屯物资， 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加上荣亚和他们相处得不错，时常拿些营养好吃的东西给他们的孩子，还非常慷慨地送了他们一台手摇发电机，让他们也能给手机平板充电， 冷得要死要活的时候能够听听歌、看看视频什麽的减减压，他们感激之余也就放下了那点嫉妒，还挺替她一个独居小姑娘可怜担心的。

    现在听她要参加， 能不意外？

    这次行动也是有女人参加的，就连801的男主人妹妹和802的女主人都打算加入，但那都是干惯了重活，身材粗壮的人，荣亚这样的小身板……

    当即他们就劝荣亚别冲动，这个说不小心就摔了，那个说没冻实的雪地脚踩进去没点力气都拔不出来，一会儿说晚上风吹得人睁不开眼楮，一会儿又说她这小身板一出去可能没两分钟就要冻病了。

    荣亚心里还挺感动的，不过在她表示自己确实能够在黑夜里比普通人看得清楚看得远，而且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力气，表示自己并不是那麽弱不禁风後，大家都没话说了。

    对一个能用两个手指轻松掰弯不锈钢调羹的人，你能说什麽？

    突然想起那天晚上她一手斧头一锅炭冲上来的英姿，如果那天没她上来，结果会怎麽样还真不好说，毕竟那些强盗都是有点身手的，还都拿着杀伤性武器。

    所以，原来他们以为是小可怜的孤女邻居，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男女老少们心里不由自主地都在想着，幸好没有对对方动什麽歪心思，不然遭殃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荣亚回去准备起来。

    她先打拳锻炼，她那手上的力气其实都是打拳打出来的，不仅体质蹭蹭变好，抗冻能力蹭蹭上涨，力气也大了一截，这还是练了不到两个月的成果。

    自然又是出了一身汗，之後翻出最好的衣服换上，里里外外都穿最好最保暖的，帽子、围巾、口罩，防滑加绒长靴，背了个旅行包，里面放了一些吃的喝的，还有一大堆暖宝贴。她暖宝贴买的不够多，得省着点晚上最冷的时候用。

    然後饱饱吃了一顿，吃的是白米饭，配的菜是断电前就炖好，一直放在一高压锅里没舍得吃的炖鸡。

    大约是大冷天真的特别适合喝鸡汤，即便她天天吃肉，但这锅炖鸡的滋味依旧美到她心里去了，汤面上浮着的那些油花，可爱又迷人。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她吃了一个鸡翅，又给自己留了一个鸡腿一碗汤，剩下的便一整锅端到楼上去了。

    于是上面两户人都傻了，震惊傻了，也乐傻了，这是什麽神仙日子呦，这个时候居然还有炖鸡吃，有鸡汤喝。

    对荣亚都不知道说什麽好了，这不仅是个隐藏高手，还是个土豪，大方的土豪。

    ……

    从小区去养鸡场，如果是在正常时候，步行需要一个多小时，绕行的话就需要两个多小时，而现在这个时候，所需要的时间基本是三倍，也就是说从小区到养鸡场，单程就需要六个多小时。

    人们是分批出发的，荣亚他们在第二批，九点多，从楼梯下去来到公寓门口，她就有些叹为观止，这门前的冰雪，近乎到她大腿高了，因为常遭受踩踏，冻得十分硬实，走在上面需要万分小心。

    她整个人全副武装，戴着防风眼镜，几乎每一处暴露在外面，和金新明他们慢慢走出小区，顺着街道往南边走。

    一路上看到的景象让荣亚忍不住怀疑自己是生活在什麽战争区域。

    两边的房子，鲜少有没被砸破的，尤其是那些便利店、小超市、饭店、面店、水果店、私人诊所，几乎是被砸得稀巴烂，里面东西全部被搬光，能烧的东西包括门框也都被拆掉了。

    甚至许多地方有血迹，有冻硬的尸体，地面被踩得乱七八糟，广告牌和玻璃碎片甚至还有倒塌的电线杆，几乎将街道堵住，让人在小心滑倒的同时还要小心这满地的危险物品。

    荣亚走在路上也能感觉到来自两边楼房、那些门窗背後的隐秘的目光，那些充满探究甚至是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他们一行。甚至在那些拐角、角落，她能看到有人躲在那里，虎视眈眈，蠢蠢欲动，似乎还有人商量着什麽。

    金新鸣走近她小声说︰“那些人都是搞伏击的，不过我们人多，他们是不会轻易动手。”

    荣亚也小声问︰“如果他们真的冲过来了呢？”

    金新鸣笑了笑，拍了拍腰间的刀，那是一把从强盗那里弄来的大砍刀，至于荣亚的斧头，他已经还给了她，现在就在荣亚的手上握着。

    他们就这样缓慢而平稳地走出了小镇，沿着荒郊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了位于半山坡上的养鸡场。说是半山坡，其实也只有二三十米的海拔，然而就是这二三十米的山路就极其难走，原本平坦宽阔的台阶已经完全被冰雪覆盖，形成一条近乎整齐光滑的平面，一不小心就会打滑。

    就这二三十米的高度，他们走了十多分钟，终于养鸡场进入了眼帘，如今鸡棚里面早已一只鸡都不剩，仓库在鸡棚後面，是十多间连在一起的大大的瓦房，进去便看到了一袋又一袋堆叠在一起的饲料。

    前後几批人陆陆续续都赶到了，一共有四五十个，此时已经将近下午四点，所有人一路走来都累得不轻，而且十分饥饿了，大家拿出自己带的干粮。就挤在气味感人的仓库里面，默默地吃起来。

    出门在外，荣亚也不敢表现得太富有，她吃的是和许多人一样的蒸番薯，但这可不是金新鸣他们後来从地理弄到的，而是她自己从市场上买来的优质红薯，薯肉橘黄，细腻沙甜，即便是冷的味道也不错。

    她还带了两个保温杯，里面都是开水，因为杯子质量好，这会倒出来还非常烫，捧在手里捂手也很不错。

    吃过东西，玉米碎渣也都清点了出来，够他们来回搬几十趟的了。天还没完全黑，他们就把今晚要带走的份一袋一袋搬出来，顺着整齐平滑的山道滑下去，然後扛着回去。

    很快天就彻底黑下来，到处都乌泱泱的，只有地面上的冰雪发出惨淡的白光，远处的房屋也依稀有些白色，除此之外，几乎可以说是伸手不见五指。

    荣亚在前面带路，哪里有坑，哪里要小心跌倒，她都会指出来 小镇外面这段路还算好，但进了镇就要更加小心了，绝对不能发出太大的动静。荣亚就忙了，不仅要小心路况，还要小心附近有没有躲藏着的人、远处的楼上有没有人在那里偷瞧着什麽，几乎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一有动静就立即提醒大家，因此需要来回跑着传递消息，简直像一只忙得不可开交的牧羊犬，生怕羊群走失走散。

    几次惊险都有荣亚预警，最後他们有惊无险地在凌晨两点钟到家，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都觉得累坏了，荣亚想到还要爬七层楼就觉得绝望。

    而在他们回来之後另一批人又出去了，他们不可能总在白天出去，不然别人一看，每天早上出去许多人，下午回来的却寥寥无几，会显得很可疑。

    就像做贼一样，他们花了大半个月时间，终于将养鸡场里所有的玉米碎渣都搬了回来，堆了好几间房子，之後分配到每个人头上，每人最少的也分到了五六十斤。烧火用的米糠也分了一些，不过不多，主要是搬那个不划算。

    荣亚因为几乎每晚都出去带路，也分到了许多。

    而被他们抓起来的那些强盗——是的，那些强盗他们最终还是放掉——的伙食，从第一天起就被全部换成了玉米碎渣。

    大约是他们的动静还是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之後又有几拨人盯上了小区，大半夜摸进来，然後被各个公寓楼里轮到值夜的人发现，再然後，旧强盗们有新伙伴了。

    瘦得跟葫芦棒一样的新强盗们发现︰这里竟然免费提供吃的，都觉得自己来得对，来得值，来了就不想走。如果能给点烧火的东西就更好了。

    外面的人︰那小区真是绝了，多少高手坐镇啊？无论多少人进去竟然都是有去无回。

    顿时对那小区肃然起敬，不敢再去送人头了。

    40.三月凛冬（完）

    小区居民的生活就这样平静安稳下来了， 每天也就出门弄些冰雪、木头或是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食物上的压力是完全没有了。

    时间慢慢进入第三个月， 天气更冷了，但这冷并不是因为刮风下雪，反而是因为积雪开始慢慢融化了。

    太阳几乎每天都会冒出来和人们打招呼，顺便散发点几乎毫无温度的光芒，虽然太阳光并不暖和， 但人们还是很喜欢出来晒太阳， 因为这轮太阳给人带来了希望和心理上的温暖，所有人的坚信，这个寒冷的寒冬终将过去。

    而这个时候，小区里有人提出想出去看看，有的人想去乡下， 更多的人想去市里。每个人都有亲戚朋友，这会儿自己这不缺吃的了，眼看着日子也有希望了， 他们自然就会想到亲戚朋友们。

    还有一对夫妻， 之前都是市里一所高中的老师，都想去学校看看，据说学校停课的时候，很多学生都被滞留在学校里， 也不知道现在怎麽样了。

    因为动了心思的人很多，而且互相一打听，有的都是顺路的， 于是这些心里依旧充满了热情和勇气的人们决定结伴同行。

    这次荣亚没有参与，不过楼上有人要参与。

    801的一家四口在市里有亲戚，802的金新鸣在市里有朋友，因此两个男人一道出发了，和其他一起去市里的人，组成了一个十多人的队伍。

    他们这一去就是四天，回来的时候队伍庞大了四倍不止。

    有的接来了亲戚，有的接来了朋友，那对老师夫妇则带上了十多个高中学生。

    “我们过去的时候，这些孩子饿得在煮树皮了。”中年夫妇中的女老师叹气说道，她熬着荣亚贡献的大米粥，感激又感叹地对荣亚说，“全学校就这麽十几个了，家都在外地，对外面不熟，不敢出去，还有的跳楼了，在寝室里病死了，饿死了……就上周还有人闯进学校去，这几个男生就是这麽受伤的……这一路上，又伤又饿的，差点就走不回来了。”

    荣亚看着那些坐在也是她贡献出来的软和干净的被子上的学生，一个个灰头土脸、蓬头垢面，衣服都脏得不能看了，脸也冻得不能看了，身上还有挺重的气味，但都还是很年轻的孩子呢。目光里有好奇，有警惕，有感激，却没有外面遇见的那些成年人的恶意和贪婪。

    她说︰“那就这麽养着吧，我那袋玉米渣用不上，一会儿搬来给他们吧。”

    女老师连连点头道谢，学生们也道谢，荣亚本打算自己把东西搬来给他们，这些学生却坚持自己来，他们派了两个男生，一个女生，都是没受伤，冻伤也不是最严重的。

    荣亚带他们上楼，没让他们进去，把门口两袋各二三十斤的玉米渣给了他们，想了想，又弄了些饮用水冰块，一些碳，一些生板栗，一些她自己都喝得都不太想喝的牛奶，包括她留到今天还没吃掉的第二锅鸡汤。还拿了几个还有电的充电宝给他们，她知道这些学生带着几支没电了的手机。

    东西太多，荣亚又陪他们回去，每个人都走得很吃力，却都特别开心激动，不停地对荣亚说着感谢的话。

    在小区收留了这些学生的半个月之後，外边传来消息，市里已经部队下来发放救援物资了。

    县城的人们都往市里赶。

    又过了三天，一支小部队来到了这个小县城，并在一处寺庙里和一个广场上，分发物资，让人们凭身份证去领。

    一辆小车顶上竖着一个大喇叭，一边慢悠悠地在积雪半化、路况堪忧的街道上行驶着，喇叭将这个消息传遍了所有地方。

    人们热泪盈眶奔走相告，荣亚听到这个消息後，第一反应是去翻日历，不知不觉，她已经在这儿任务世界里度过了一百天，整整三个月没水没电没燃气的日子。

    寒冬虽然还未结束，但希望已经到来了。

    她如有所感，回到房间躺着，闭上了眼楮。

    片刻之後，炕床上的女孩重新睁开眼，她欣喜而激动地看着双手，感受着其中的力量，她感觉到自己身体变得强健而有力，她摸着身下的炕床，摸着那个水泥炉灶，看着自己家里的一切，那些没吃完的储备粮食，那还剩半袋的炭，那塞了满满两个麻袋的换下来的脏衣服，还有把浴室给塞满了的垃圾袋。

    她眼里涌出了感激的泪花，喃喃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她活过来了，而且，最艰难的时光已经过去。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小秦，一起去领物资吗？”

    那是楼上那个叫金新鸣的人，秦暖暖擦擦眼泪，应了一声︰“就来，我准备一下。”

    ……

    荣亚回到个人空间，空中浮现一个半透明的版面——

    员工姓名︰荣亚（一级正式职员）

    单号︰HSZ3856-4747-1079；委托人︰秦暖暖；要点︰过冬；业务额︰150000点幸运值 完成度︰100%

    评价︰A＋

    所得酬劳︰底薪3000点幸运值，提成10500点幸运值（A＋级对应7%提成系数，150000*7%=10500）

    额外所得︰13778点

    她看到那额外所得吓了一跳，竟然有13778点那麽多！额外所得就是委托人给的感谢费，第一个世界只有一千，上个任务世界直接没有，而这个世界竟然……

    “因为委托人秦暖暖发自内心地感谢你，将你当成了她的救世主。”和上次一样，在一道柔和好听的声音过後，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荣亚笑着叫了一声︰“组长！”

    组长也笑着看着她︰“做得不错，既拿到了A＋的评价，还得到了委托人的真心感激，她把所有的幸运值都送给了你。”

    原来这13778点幸运值是秦暖暖剩余的所有幸运值吗？

    荣亚内心震动。

    她说︰“我想看她後来的日子。”

    “可以。”

    组长一挥手，空中就出现了投影。

    秦暖暖和小区邻居们一起去领生活物资，这生活物资里包括很多，有吃的、喝的、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