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耽美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综武侠]美貌如我 > 第五十八章 ... (1)

第五十八章 ... (1)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别别别, 把剑放下,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陆小凤话还没说完, 李玥已经握着铁片剑朝他砍了过来, 剑剑都往下三路招呼,陆小凤吓得连滚带爬四处闪躲,雅间里顿时上演了一出妙龄少女追砍风流少侠的戏码。

    风流少侠的正牌现任女友薛冰一点儿也不担心陆小凤,她甚至趣味盎然的一边嗑瓜子,一边欣赏陆小凤逃命时的窘态。而妙龄少女的正牌男友阿飞内心有点小情绪了,他在陆小凤再次逃窜至自己身侧时, 默不作声的伸脚绊了后者一下。

    这猝不及防的一脚瞬间将陆小凤绊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爬起来,李玥手中铁片剑以一个刁钻的角度直袭陆小凤的裤裆。电光石火中陆小凤本能的将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堪堪夹住李玥来势汹汹的一剑, 并使铁片剑剑尖稳稳悬停在距离自己裆部上方仅有一寸的位置。

    亦是在这一刻, 冷汗浸湿了陆小凤的后背,他本指望薛冰能帮自己解围,可薛冰脸上笑嘻嘻的, 不见半分担忧与恼态, 分明是想再看他出丑。陆小凤转头再和阿飞对上视线,看到了少年眼底里不加掩饰的跃跃欲试, 他苦笑一声,彻底放弃了朝他人求救的想法,同时努力将铁片剑又向上抬了一寸, 开口对着李玥道:

    “大哥!爷爷!祖宗!多日未见,这么和我打招呼,我是哪里又得罪您老人家了,还望您老人家给指条明路。”

    “我以为你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已经明白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了,可惜眼下看来,你不仅不清楚做人要修身养性,还变本加厉开始染指可爱的小姑娘了。我俩好歹是一个城镇出来的,作为老乡兼故友,我总不能看着你走歪路,所以还是切了吧。”

    “不不不……我们才认识不到一个月……我真的什么都没做……相信我啊!”

    陆小凤小心翼翼的将剑尖又往上抬了两寸,他收起了面上所有的放荡不羁,久违的朝着李玥露出了纯良无害的笑容: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李玥嫌弃的“呸”了一口,扭头看向薛冰,在得到后者点头示意后,她慢悠悠的收回铁片剑,并将剑归入阿飞鞘中。少年男女先后落座,陆小凤擦了擦额头冷汗,脸上挂着干巴巴的笑容,磨磨蹭蹭的将屁股挪到长椅之上。

    眼瞧着大家都不说话,陆小凤的干笑都快挂不住了,他的目光在相邻而坐的李玥和薛冰之间游移,没话找话的道:

    “这可真是巧了,你们……认识?”

    “对啊,给你介绍一下,陆小鸡,这是我娘子。”

    李玥一边回应,一边伸手揽住薛冰肩膀,朝陆小凤露出霸道总裁式邪魅一笑,后者则满面娇羞的顺势倒进李玥怀中,同时口中俏生生的唤道:

    “夫君~”

    这两个字一出来,陆小凤的脸青了又黑,黑了又紫,跟霓虹灯似的不停变换,端的是五彩缤纷。

    李玥对此视若无睹,并且再接再厉,将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握住阿飞放在酒桌上的手,还颇有些意味不清的用小拇指在阿飞掌心划了一下。满意的看到阿飞涨红的双耳,李玥以人生赢家的姿态朝陆小凤昂首道:

    “再给你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童养媳,阿飞。”

    “我……你……他……你们……”

    陆小凤往长椅靠背上一瘫,整个人是大写的三观碎裂,蓦得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抓着自己衣服领口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试探性问道:

    “……我们是好兄弟吧?”

    李玥没回话,鄙夷的朝他翻了个白眼,薛冰坐直身体,屈指敲了敲桌子:

    “好了,金陵貌似也有合芳斋的糕点吧,你们俩去买点。”

    两个数日未见的小姑娘再重逢时,总是有说不完的悄悄话的,聪明的男人都会自觉找借口给小姑娘们留出空间和时间。

    陆小凤向来是个聪明的男人,若放在以往,不用薛冰知会,他也会早早避开,可如今同薛冰相会的“小姑娘”是给他留下严重心理阴影的李玥,这会儿他完全不愿意离开。毕竟李玥在陆小凤眼里,一直是个癖好奇特性格恶劣的女装大佬。

    女装大佬固然摊了一个“女”字,终归不是女子。留着李玥和薛冰同处一室,陆小凤总觉得自己头上发散着油油绿光。

    当事人之二的阿飞倒是听话得很,得到李玥点头,他二话不说,拖着陆小凤往外走,后者出门时浑身散发着不情不愿,就差一步三回头。

    一直等到薛冰透过窗户看到拖拖拉拉朝远处走去的两人背影,她扭头和李玥对视了一下,两个小姑娘同时捧腹大笑起来。

    小姑娘们在一起能聊的话题太多了,首当其冲便是充当开心果存在的陆小凤。反正陆小凤本人不在,李玥放心的把自己所知道的前者的丑事朝薛冰卖了个彻底,薛冰笑得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两人说话间,李玥无意打量了薛冰一眼,随即笑道:

    “怎么,你也准备同灵芝学习穿一身红?可白裙子配红鞋子是个什么穿法?”

    薛冰闻言收敛了面上的笑意,她动了动脚,亮出了鲜红绣鞋上的猫头鹰:

    “我正要同你说呢,我加入了一个组织,其名为‘红鞋子’。创立者是盛唐时期剑舞大家公孙大娘的后人,组织中的成员皆为如你我这般逍遥江湖的爽利女子,大娘待我们这些姐妹再好不过。”

    “……红鞋子?那灵芝莫非也?”

    “灵芝只是自己喜欢穿红衣罢了,红鞋子中的女子都穿着鲜红绣鞋,不过绣鞋上绣的不是花草鸳鸯,而是猫头鹰。我原先是想引灵芝入红鞋子的,可惜她如今一片芳心全系于原随云身上。世间女子一旦被情爱迷了眼,便再无半点自我可言,更别提来去自由了。”

    “你这话……倒也有些道理。”

    “我思来想去,能同我志趣相投的,除了灵芝便是你,故而我想将你介绍给大娘,做一世的好姐妹。小玥,你意下如何?”

    李玥没有急着回答薛冰,她揉了揉眉头,从自己脑海里扒拉出了关于红鞋子的模糊记忆。红鞋子究竟是正是邪先不算,组织的头目公孙大娘却是个相当可怕的女人。这个女人虽不像石观音那般趋于魔神化,可也着实是个任意妄为手段毒辣之人,会因为一时兴起,对一些与她毫无瓜葛的普通人下毒手。

    别的不提,光是对无关之人,尤其还是不通武艺的普罗大众下手,已然踩过了李玥心中的底线,因此她断然是不会加入红鞋子的。

    李玥不仅不想加入,还希望薛冰也能退出,她头疼的想告诉薛冰,那位公孙大娘并非什么好人,可在看到小姑娘眼中的希冀时,她又将所有话语全都咽回口中。

    背后说人坏话总是不对的,尤其是对好友新认识的姐妹多加置喙。

    放下揉着眉头的手,李玥对着薛冰微微一笑: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现下已经同阿飞挑明了关系,还说过要对他负责,也许再过一段时间,我还会邀请你来参加我的婚礼。若是加入红鞋子……恐怕我此前对阿飞说过的种种,俱要成空。世间女子皆痛恨负心薄情之人,我又岂能做一个令天下女子不齿之人?”

    薛冰撇撇嘴,显然很不以为然:

    “小玥,以你的容貌身家和才情,若是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只消一个眼神,那人定会为你神魂颠倒乃至豁出性命。我本以为,你是最不会困于情爱的那个人,结果你……唉。”

    “你这话说的,陆小凤恐怕要第一个跳起来反对。他若是接到我的眼神,没自绝经脉便算好了,哪里还会神魂颠倒。”

    提及陆小凤,薛冰的神色稍微缓和了些,她轻声道:

    “那……那个傻瓜蛋,混蛋,负心汉,他……他是不一样的。”

    李玥笑了一声,握住了薛冰的手,诚恳的对着她道:

    “好了好了,别不开心了,即便我不加入红鞋子,你我也是一辈子的朋友啊。怎么,莫非说,你不相同我做朋友?”

    薛冰连连摇头,李玥屈指在小姑娘脑门上弹了一下:

    “那就不聊不开心的事啦,我继续和你说陆小凤的丑事,小时候我们在学堂里,他……”

    陆小凤难得和阿飞一起走正门回到了雅间,还未推开门,他已经听到了小姑娘们清脆悦耳的笑声,不用多猜他就知道,小姑娘们在笑话的,肯定是他。

    秉持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陆小凤一言不发走进雅间,在放下合芳斋的糕点后,他生无可恋的坐在高椅上,看着阿飞一一布施糕点。

    阿飞不光动手摆糕点,还亲自动手喂进李玥嘴里,哪里有半分过去不近人情的模样,分明已是成了个贤夫良婿。联系到两位童年旧识在他心里的性别,陆小凤忽然觉得有些睁不开眼,结果他一移开视线,猛然发现薛冰满含期待的望着自己。

    小纠结了一会,陆小凤认命的拿起一双筷子,准备朝阿飞学习,与此同时,有人推开了雅间虚掩着的门。

    来人身量高大,衣着华贵,身上还配备着奇门兵器,显然在江湖中也略有薄名。他环视雅间一圈,根本不将另外三人放在眼中,目光定定的落在李玥身上,旋即躬身一礼:

    “李姑娘,我家主人请你过门一叙。”

    “你家主人是?”

    “我家主人是世袭一等侯,狄小侯爷。”

    47、二合一【九】 ...

    【啧, 该来的果然还是会来。】

    虽然早就在心里做好准备, 要找个机会同狄青麟说清楚并解除婚约,可真到了要面对面的时候, 李玥仍有些发憷。

    阿飞同李玥青梅竹马, 自小一起长大,哪里会感受不到李玥的心情变化,他刚想一口回绝前来相邀的狄小侯爷门人,李玥按住阿飞的手背,对着他轻轻摇头,接着对酒桌上的另外两人道:

    “你们在这里慢慢聊着, 我去去就来。”

    直至李玥缓缓阖上门扉, 雅间内的三个人你看我我看你,才齐齐吐出一口浊气来。阿飞和薛冰是因为担忧,陆小凤则是因为不解, 他瞅着酒桌上另外两人的面庞, 顺手摸了一把自己和眉毛极为相似的小胡子:

    “你们脸色怎么那么难看,受邀的可是我们长龙帮帮主啊,就算有谁吃亏, 也不会是李玥吃亏。再者, 那位狄小侯爷可是江湖中有名的为人豪情出手大方,他俩要面谈, 也只会谈生意来往,总不可能——”

    “不是。”阿飞难得出声打断了陆小凤的话语,他站起身走到窗沿附近, 视线落在了街道之上,口中轻声回应道,“阿玥此行,本就是来同狄青麟退亲。”

    “哈哈哈哈别逗我了,李玥和狄青麟退亲?这狄青麟可是侯府独子,我可没听说狄小侯爷家里还有什么姐姐妹妹,等等……他们俩有婚约?那岂不是……不可能……”

    阿飞没理陆小凤,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窗外。唯有薛冰怜悯的看了陆小凤一眼,接着露出了一副关爱智力有残缺人士的神情,陆小凤猛地喝了一大口水消化着自己潜意识里拒绝承认的消息,他笑容一点点消失在面上。

    李玥这会儿是没空闲去操心自家童养媳和小伙伴们了,她甫一下楼梯,一眼便瞧见了那辆熟悉又陌生,令酒楼内外之人皆为之侧目的长龙商铺定制版豪华改装马车。待到引路之人掀开车帘,请李玥进入车厢,她久违的见到了那个让她一想起便觉得头皮发麻的狄青麟。

    受万千少女追捧的狄小侯爷仍如初见时那般,穿着一袭纤尘不染的雪白衣裳,他姿态放松的斜倚在车厢内软榻上,面上冷冷淡淡的,瞥见进入车厢中的李玥,他适时勾了勾唇角,坐直身体,体贴又温雅的为李玥倒了杯茶。

    马车车轮嘎吱嘎吱轧过青石板路面,李玥感受不到半点震颤,她将茶杯捧在手里,闻着车厢内清幽甘甜沁人心脾的龙涎香味,忆起了在车厢内发现的血迹和半片指甲,以及那不知何时在车中香消玉殒,没有留下一丝痕迹的指甲主人。

    本能的恐惧令李玥心生警惕,她用长袖作为遮掩,摆出品茶的姿势,但并未让双唇触碰到茶杯杯沿,更别提杯中的茶水。在长袖放下之前,李玥又飞快地用舌头舔了舔唇,摆出一副双唇已被茶水濡湿的模样,愣是没透露出半分异样。

    狄青麟并不在乎李玥有什么反应,他的视线集中在后者水润的红唇上,通过举杯饮茶的动作,他如行云流水般无比自然的隐藏住了自己眼中的势在必得,一举一动端的是一派浊世佳公子风范。

    李玥没有被狄青麟伪装出的假象所欺骗,她强行压抑住自己想要夺窗而逃的冲动,礼貌又不失疏离的对着对方笑笑,继而轻声问道:

    “难得狄小侯爷也在此地,可见金陵风貌确实繁华绮丽,令人流连忘返。”

    狄青麟放下茶杯捏起了折扇,看向李玥的目光既柔软又平静,连语调亦是无比温和:

    “李姑娘想必已经知晓了你我父母之间的旧事,那你大可不必如此拘谨,‘侯爷’这一称呼未免太过疏远,若是可以,我倒想听你唤我一声青麟哥哥。”

    这话中的调笑亲昵到近乎暧昧,若李玥当真是个碧玉年华的少女,在样貌品行出身样样出众的婚约对象面前,她多少会心生羞涩,可李玥两辈子为人,又打定主意要对自家可爱的小竹马负责,听到如此言语,心里只觉得受到冒犯。

    李玥微微蹙眉不作回应,她身体微微前倾放下手中茶盏,正酝酿着如何同狄青麟提解除婚约一事,却听得后者朗声道:

    “其实你我幼时曾有一面之缘,那时我还是总角年纪,而你尚在襁褓之中。兜兜转转,命中注定,你我终是再度相逢。”

    说这些话的时候,狄青麟适时同李玥拉近了距离,他闻着自少女身上传来的清冽香气,下腹部隐隐窜来了一缕邪火。猝不及防的近在咫尺也令李玥闻到了狄青麟身上的气息,瞥到了对方藏在衣襟下的红色印记,她下意识往后一仰,向远处挪了挪。

    话里话外满是温柔缱绻的狄小侯爷身上,有着一股若有似无,迥异于龙涎香的淡淡馨香。这种香味李玥曾经闻过,也听香料商人们介绍过,据说是唐玄宗做太子时的爱妾亲手调制而成,其名为袖里春。

    袖里春气味极淡,却经久不散,女子若用其熏透衣衫,或擦拭在肌肤发髻之上,可维持多日不消退,倘是携带此香,同他人有什么亲近之举,香味亦会遗留于此人身上。而后者沾染上此等香气,数日里都会隐隐闻到香味,却找不到自何而来,只会为此惦念使用袖里春的人。其他女子若是闻到了这人身上的袖里春,便会知晓面前之人同她人有所纠缠。

    由于袖里春有此等特性,惯为后院姬妾或青楼头牌耍心机之用,再结合狄青麟衣襟下的红色印记颇似吻痕,李玥稍稍推理便已明白,狄小侯爷在同她见面之前,定然同其他女子有过肌肤之亲。

    带着别的女子遗留下的香气和欢好痕迹,同名义上的婚约对象玩柔情蜜意,狄小侯爷可以说是人渣本渣了。搁在寻常人身上,怕是当场要发作起来,不闹个清楚决不罢休,可李玥却分毫不觉得气恼,她反而有些惋惜自己没碰巧撞见用袖里春的女子,如能见到对方,再提解除婚约,她恐怕会更有底气。

    这额外的发现变相的让李玥冷静下来,少女脸上挂着标准的谈判式微笑,抛开了自己所有的犹豫与退缩,直奔主题:

    “狄小侯爷,天地如此广阔,你我却能相逢于金陵,想来也确实符合狄小侯爷所说的‘命中注定’。既然如此,我便直说了,我想同狄小侯爷解除婚约。”

    闻言,狄青麟面上的笑意凝固了瞬息又恢复如常,李玥一边注意对方的神色变化,一边一鼓作气将准备好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狄小侯爷人中龙凤,岂是我这种出身乡野的庶民所能配得上的,您应该娶一个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而不是被我这种离经叛道的庶民耽误前程。据我所知,订立婚约之时,我的父母与老侯爷、老侯府夫人俱身居荒郊野外。婚约至今约有十数年,想来时至今日,知晓者已然寥寥无几。此时解除婚约,对侯爷您有百利而无一害,若有亏欠之处,我也愿意尽力弥补,不知侯爷您意下如何?”

    世间女子千千万,喜好也不尽相同,自然不会人人皆垂青于狄小侯爷,但其中的大部分女子在面对他时,哪怕装模作样,总归会怀有几分羞怯。可眼前的少女脊背笔直,神色肃穆,眼眸清亮,言辞侃侃,没有一丝半缕怀春模样。

    事实上狄青麟早几日便在秦淮河畔发现了李玥的踪迹。

    那日狄青麟自娇娘软塌上起身,推开画舫窗户,只一眼就看到了茫茫人海中少女的笑靥。彼时少女与少年相伴行走在闹市之中,言笑晏晏,一副令人看后心生笑意,感叹韶华正好的小儿女模样。

    狄青麟原本并没有太把所谓的婚约对象放在眼里,那的确是个拥有超乎常人想象的美貌的小姑娘,可也只是个小姑娘,而非真正的女人,更不可能令他溺水三千只取一瓢。

    娶不娶她,本也不过是个无关紧要的小事,可在那天,狄青麟难得对放弃自尊百依百顺伺候他的娇娘没了兴趣。

    那本该是令他世袭一等侯身份更添光彩的明珠,却同顽石混在了一处,今日更是为了顽石要与他划清界限。

    狄青麟凝神看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少女,沉默片刻后,他蓦地笑了,他的眼神是温和的,声音里也不曾有异样的波澜,他朗声对着少女道:

    “李姑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非同儿戏。你今日之言,我只会当成是女儿家的一时兴起,虽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但也并非真的百无禁忌。你再多费些时间,好好想想,仔细想想,想明白,自己所在乎的,究竟为何,再来同我一叙。”

    李玥非常想立刻反驳狄青麟,可对上对方那副看着不懂事小姑娘的表情,她的双手在长袖下慢慢收拢,熄了再开口的心思。

    狄小侯爷不愿解除婚约,究竟在图谋着什么呢?

    钱,权,色,亦或,其他李玥所不知道的存在。

    两人一时之间,竟无谁再开口吐露半句话语。

    维持着这种诡异的沉默,马车在金陵城中转了一圈,重新停在福兴楼门前。马车甫一停稳,不待车夫掀开车帘,李玥迫不及待从车厢内钻出来,轻巧的落在了地上。

    哪怕双方的谈判趋向破裂,李玥临走前,仍客气的向狄青麟道了别,直至踏上福兴楼楼梯,她才感受到狄青麟视线的消失。

    待到李玥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福兴楼里,狄青麟的手指轻轻叩响了车厢内的檀木桌,门人登时低下头仔细地阖好车帘,重新驾驶着马车,朝街道另一端驶去。若是门人阖上车帘时注意到狄青麟看自己的眼神,定然会骇得舍弃马车便跑,因为狄小侯爷看着自己的门人,犹如看着一个不应存在于世间的死人。

    李玥是没心思再去操心狄小侯爷,她一上二楼,注意到四周无人,便在走廊上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衣服,生怕自己在车厢内沾染上什么不好的东西。整理好衣服和情绪后,李玥悄声走到雅间门口附近,正准备小小的吓唬一下自己的小伙伴们,手还未触碰到门扉,陆小凤感慨万分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她的耳畔:

    “哎呀……兄弟,这可是委屈你了,整个江湖都会感谢你降服了那么个……的姑娘——”

    “我怎么委屈着阿飞了?你倒是说说看啊。”

    陆小凤看着骤然出现在门口的李玥,强烈地求生欲使得他毫不停顿的报出了一连串混迹江湖以来惯用的赞美女性的台词:

    “哈哈哈,怎么会委屈,我是说阿飞兄弟好福气,能和你这么沉鱼落雁倾国倾城绝世无双——”

    薛冰在酒桌下不动声色的狠狠踩了陆小凤一脚,后者的两撇眉毛和小胡子一起抽了抽,硬生生把惨叫憋回了喉咙里。这对小情侣的互动顺利让李玥笑出声来,她坦然的坐回自己原本位置,对着另外三人摆手道:

    “别闹啦,赶紧吃饭,黄花菜都快凉了。”

    这顿饭有着专业插科打诨人士陆小凤的参与,吃得李玥既轻松又愉快,饭后她又同薛冰一起逛遍了金陵城大大小小的胭脂水粉和成衣店,陆小凤和阿飞目瞪口呆的看着两位女侠各种买买买,任劳任怨的跟在后面提包裹。

    等到夜色笼罩整座金陵城,因为双方住的客栈在截然相反的两个方向,李玥同薛冰约好中秋节一起乘坐画舫放花灯后,才恋恋不舍的和后者道了别。

    两个小姑娘分别时摆出了一副执手相望无语凝噎的模样,唬得陆小凤下意识摸了摸头顶,生怕又多出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瞧着陆小凤拉着薛冰一溜儿跑的老远,李玥噗嗤一笑,顺势牵住了阿飞的手:

    “走啦走啦,我们也回客栈,好好休息一下。”

    “好。”

    阿飞是个正直的三好少年,即便李玥居心不良再三戏弄,少年人依旧红着脸拒绝了她,坚定地表达自己应该回自己的房间。两人的客房门对着门,李玥双手环胸看着阿飞手脚并用走进屋内,还防贼一般拴上了客房的门,暗叹了一声,乖乖关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因为心里揣着事情,这一晚,李玥辗转反侧,一直没有睡着。她看着月亮一点点落下,天边渐渐泛起一丝鱼肚白,在床沿上小坐了一会儿,李玥突发奇想的从窗口翻上屋檐,又踩着屋顶瓦片溜到阿飞房间上方,一个倒挂金钩从窗口蹿了进去。

    早在李玥翻上屋顶的时候,一向警醒的少年人已然睁开了双眸,等他听到屋顶上传来熟悉的脚步声,还一路离自己房间越来越近时,他先是握紧了剑柄,接着放松身体调整呼吸,将脸歪向床内侧装睡。

    李玥进屋看到呼吸平稳的阿飞,起初还真以为对方处于深度睡眠中,可一低头她看到了少年手背上迸出的青筋,少女眼眸一转,难以抑制的恶趣味在她的心头弥漫开来。

    慢吞吞的踱步至床畔,李玥故意确保阿飞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她轻轻挑起被子的一角,失望地发现少年并非自己想象中那样没穿亵衣,纯白的亵衣亵裤整齐的穿在少年的身上。她努了努嘴,弯下腰在阿飞耳朵附近呵了口气,满意的看到对方陡然变红的耳朵,她趴在被子上闷笑了一会儿,突然张口在少年耳垂上咬了一下。

    这一下虽然不重,却也足够给少年带来相当大的刺激,他惊慌的翻过身,正碰上少女往前扑,恰逢其时的抱了个满怀。

    不巧的是,李玥的下巴磕在了阿飞的肩头,少女的上下牙关随之合紧,咬破了自己的舌尖,登时疼得她流下了眼泪。阿飞无奈的让李玥躺在自己床上,自己则准备起来给少女倒杯水漱口,却又被后者拉住了衣袖。

    “呜哇……我是不是把舌尖咬了个洞啊……”

    少女含糊不清的嘟囔着,反复拉着阿飞的衣袖,示意阿飞低下头仔细看看。少年人叹了口气,将铁片剑放到一旁,重新卧回床上。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足够他闻到少女身上隐隐传来的陌生香气,那是权贵王侯们彰显身份常用的龙涎香味道。

    两人自幼一起长大,李玥从来不爱熏香,更别提涂抹香料,况且龙涎香还是男子爱用的,阿飞好歹也跟着李玥巡查过香料铺子,这些小常识他向来再清楚不过。

    清楚归清楚,莫名难言的情绪终究还是压过了理智,阿飞联系起少女昨日见过的,那个她名义上自小定下的婚约对象,再看着身下之人任人采颉的柔软姿态,张开的红唇和吐出的小半截粉舌,以及那湿漉漉的眼眸中迷蒙的雾气,他的眸光由浅转深。

    李玥哼哼了一会没得到阿飞回应,正好奇着自己到底咬破了多大一块地方,能让阿飞半天不敢吭声,纠结思考着怎么安慰对方呢,少年忽然伸手撑在李玥两侧,以一个极具压迫性的姿势俯下身压制着前者,同时一点一点低下头来,浑身散布着掠食者独有的危险气息。

    见到阿飞如此举动,李玥心里略有些讶异,她看着对方松松垮垮的衣领露出来的精致锁骨,正想着少年什么时候开的窍,旋即满怀期待的阖上唇闭上眼睛。

    可是事实证明,是李玥想多了,最终落在她唇上只有一个重重的纯洁的唇贴着唇,她忍不住睁开眼睛,和自认为无比凶狠的少年视线相接,接着从咽喉深处溢出了低低的笑声。

    她就不该对纯洁少年抱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大型犬看着再可怕,也终归是杂食动物,不是狼那样纯粹的肉食性动物。

    这一笑打碎了少年所有的冲动,以及那副掠食者的表象,他僵硬的撑起身体抬起头,眼神中带着些许狼狈,心脏疯狂跳动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少年正准备逃开,少女的双臂紧紧环住了他的脖颈,重新将他拉了下来。少年张口试图辩解几句,少女眼眸如水缠住了少年的视线,她的唇已经贴到了对方的脸颊,并顺着脸颊印在唇上。

    少年仍处于迷蒙之中,少女的舌头已经开始温柔的舔舐着对方的唇,她轻轻推开少年的唇,毫不费力便撬开了对方的牙关,由外到内,仔细而轻柔的描摹着对方牙齿和牙龈的轮廓。少年的身体由僵硬变得放松,又变得紧张,他本能的搂住少女的腰,将全部主导权让给了后者。

    感受到少年的肢体变化,少女将一只手按在少年后脑勺上,并轻轻往下压,再度拉近两人的距离。她的舌头缓慢的滑过对方的上颚,在少年身体不自觉颤动时,勾住了对方的舌尖,试探性的与对方纠缠在一起,交换着彼此的吐息。

    少年的后背绷得笔直,掐着少女腰部的手却不曾收回,少女的另一只手沿着颈椎下滑到前者的后背,安抚性的抚摸着少年,同时她将少年的舌头勾进自己口中,惩罚性的轻轻咬了一下,激得对方又是一阵颤抖。

    强行按住少年的身体,少女顺理成章欺负起少年来。

    她气势汹汹攻城略地,他丢兵卸甲溃不成军。

    呼吸似乎在这一刻停滞,等少年回过神来大口喘气时,他已经浑然忘却了自己是谁,又究竟在做着什么,只听得心上人在耳侧道:

    “傻瓜蛋,你的那个呢,叫做小朋友过家家式亲亲,我的这个呢,才叫做大人惩罚式亲吻。下次要想欺负我,要依照这个方法来。”

    48、二合一【十】 ...

    听罢少女的话语, 少年仍呆呆傻傻毫无反应, 好像根本不理解前者说了些什么,又对自己做了什么。

    看着少年那双宛若初生幼兽般纯澈懵懂又带着一丝湿润雾气的眼眸, 少女心中难得诞生了些许罪恶感, 可这罪恶感并未维持多久,便在她的手无意间下滑,触碰到少年亵衣下遮住的一截腰线时,骤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少年因为自小习武,再加上遗传而来的猿臂蜂腰宽肩窄臀,虽不至于肌肉虬结, 却也称得上劲瘦有力。幼年时的食不果腹风餐露宿对身体带来的损伤, 在数年的精心调养下早已荡然无存,光是李玥指尖摸到的小片肌肤触感都堪堪媲美丝绸。

    或许用丝绸来形容还不够准确,因为少年的皮肤还带着丝绸所不具备的炽热与坚韧, 让人一时之间找不到可以形容类比的存在。

    这触感太过美妙, 吸引人情不自禁再继续触碰下去。少女的手不由自主滑到少年腰窝凹陷处,并沿着脊椎线一路摸索上行,停留在肩胛骨之间, 另一只手顺势拽开了少年亵衣上原本就松松垮垮的衣带, 大片风光顿时在她面前展露无遗。

    少年而今不过是弱冠年纪,尚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涩, 他肤色白皙,身型修长,薄有肌肉, 胸腹之间线条虽未深如沟壑,却也称得上清晰。现世之人所推崇的人鱼线亦存在于少年的身上,可惜只露出短短的前端,大半隐藏在亵裤之内,他的身体紧紧绷直,通体上下远胜少女曾经见过的古希腊名家雕刻出的大理石雕像。

    眼下局面,明明少女才是该茫然无措的那个,可迷迷糊糊任人施为的人却是少年,他犹如受到吸引,已辨认出危险却自愿闯入陷阱的野兽,在与生俱来的自然野性之美外,还透露着几分纯然无辜。

    少女脑海中满满当当只有五个闪着霓虹光彩的警示性大字。

    她不做人了。

    既已做出抉择,少女略微用力翻身,下一刻天旋地转,两人调转位置,被压在床上予取予求的变成了少年。

    这一摔一转令阿飞勉强找回了一点自我意识,潜意识让他小小的挣扎了一下,用到力气不足往日的万分之一,结果自然是不例外的被李玥按了回去。

    两辈子为人,李玥一直是理论经验丰富,实战经验为零,如今她只想把多年理论经验全部用在实战上。

    她想看看纯白如雪的大理石染上桃花粉,会是何等模样。

    美食当前,天生带有掠食属性的娇柔花朵不再掩饰本性,甜蜜与体贴不曾褪去,花朵缓缓暴露出她隐藏在厚重土壤下的根茎,一层层将已被花朵香味和外型迷惑的无知野兽紧紧捆缚住,并再度注入令野兽神魂颠倒的液体。

    处于重重包围下的野兽打从心底放弃了抵抗,甚至还引颈就戮般暴露出自己脆弱而弧度优美的命脉,他将心与灵魂都奉上于她,又怎么会吝啬于躯壳。

    野兽从咽喉深处溢出一声低不可闻的轻哼,肉食性花朵残酷而温柔的拉近野兽与自己的距离,接着——

    “哎,不是定了两间客房吗,怎么我方才去另外一间,是空的?你们——对不起!我错了!你们继续!当我没出现过!我这就滚!”

    陆小凤陡然得知某个消息,正急着去找知情人验证,顺着昨晚分别之前小伙伴说过的客栈位置,他没打算走正门,直接数起了客栈三楼的窗户。

    哪怕知道童年小伙伴是个货真价实的姑娘,陆小凤短时内的还是改不掉翻窗户找人的习惯,再加上阿飞还是和他同样性别的男人,因此陆小凤在找准客房后,没打算敲正门走进去,而是直接沿着外墙翻进了窗户。

    朝南的那间客房窗户大敞,屋内却是空的,别说人影了,翻开的被子里,被窝都是凉的。陆小凤当即又跳上屋檐,蹑手蹑脚踩着屋顶玄瓦,找到朝北的那个窗户翻了进去。

    乍一进去,陆小凤就瞅到了李玥,对方衣衫和头发虽有些凌乱,倒也算穿戴完整,他张口便开始吐槽,视线随之下移,这才发现了被李玥压在身下,面色绯红神色迷离的阿飞。

    都是混过江湖的人,哪里还猜不到孤男寡女待在一个房间是准备做甚。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断人兴致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眼神能杀人,陆小凤已然被李玥眼光投射出的小李飞刀捅成个筛子。

    心知自己坏了小伙伴好事,陆小凤当机立断连连道歉,强烈的求生欲促使他连滚带爬从窗口翻出去,然后头也不回的去寻薛冰。陆小凤生怕晚上一刻,自己会由声名赫赫的查案侠客,变成为金陵城新的江湖凶杀案被害人。

    四条眉毛的讨厌鬼跑了,李玥心里直飙两百码的赛车也被强行踩下了刹车。急速迫停搁在谁身上都不好受,就算李玥现下追出去,也是没法抓住陆小凤再暴打一顿的,她琢磨着再碰到薛冰时,一定要好好替陆小凤说几句“好话”。

    逝者不可追,李玥深吸几口气平复心情,看着身下红透整张脸无处安放手脚的阿飞,她心中一软,随手掀开被子,将阿飞和自己裹起来,而后安分守己的环住对方的腰,让彼此紧紧贴在一起,轻声安抚道:

    “好啦好啦,不欺负你啦,我昨晚没休息好,我们迟一点起来吧。”

    两人本该无比尴尬,但李玥的确有些疲困,阿飞又是个万事喜欢闷在心底的,客房在不到半刻钟内,重归于平静。

    少年没吭声,他的身体僵直着,心中一片燥热,整个人一动也不敢动,直至他听见怀中少女平稳的呼吸声,他才静下心来。小小的喘着气,阿飞轻轻的将手贴在少女后背上,唇角勾勒起自己也未曾察觉到的弧度。

    时光尚早,白昼仍长,他的余生,悉数归于她。

    阿飞起初还是处于警戒之中,生怕再出现什么人打扰李玥的睡眠,只是怀中熟睡的少女透过拥抱,总是源源不断向他传递着安稳静好,少年的眼睛由一开始的瞪的滚圆,到阖上一半,再到时不时闭上又睁开,最后他抵抗不住倦意阖上双眸,客房内顿时响起两道相同节律的呼吸声。

    少年人向来精神足,睡眠质量高,两人又不自觉的给予对方安全感,结果他们无梦无扰,径直睡到晌午才被街道上的嘈杂声唤醒。

    阿飞醒的比李玥还迟,他从来没睡的如此踏实过,意识清醒后第一反应便是去看怀中少女,甫一睁眼,映入他眼帘的,自然是眉眼弯弯好似月牙的李玥。

    想到清晨发生的种种,少年人松开手,不自在的往床铺内侧缩了缩。少年每向后缩一寸,少女就向前进一寸。床铺并没有多宽敞,少年的后背没多久便抵上墙壁,他整个人避无可避,只低着头不敢看少女。

    被视如洪水猛兽的少女犹不自觉,硬是挤到少年怀里,两人的吐息近到混成了一团,不分彼此,她用鼻尖点了点少年鼻尖,故意为难道:

    “你不看我就算了,怎么还敢躲我呀?还想不想考察合格了?”

    “……想。”

    “那你这样可不行,嗯,我想想,那就罚你每天主动亲我三次。”

    “……好。”

    “而且呢,是我说什么时候亲,你就要什么时候亲。”

    少年不敢再回应,少女索性仰起脸,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唇。少年被逼得无奈,飞快低下头碰了碰少女的唇,后者显然很不满意,硬是伸手捧住少年的脸颊,恶狠狠的啃了他一口,直啃到少年嘴唇有些红肿,她才不太情愿的放过对方。

    受到李玥的不定时反复凶残“教训”,阿飞再没有大幅度的试图在两人亲近时退开,即便偶尔有这种冲动,他也强行按捺下去,

    毕竟和心上人近距离接触,本就不应该心生惶恐。

    “教育”好自家童养媳,李玥整个人舒坦许多,她也不急着去找陆小凤报仇雪恨了,而是惬意的拉着阿飞继续游览金陵城郊外风光。

    四条眉毛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再过三日便是中秋节。这几天不露面也罢了,节日那天他肯定是没胆子拉着薛冰放自己鸽子,李玥等着小鸡仔自己准备好酱料送上门来,她连刀都不要准备,阿飞肯定会替她收拾好。

    李玥和薛冰原本定好中秋那日中午一起吃顿团圆饭,结果在福兴楼雅间等了一中午,薛冰和陆小凤两个人不见人影就算了,等到暮色笼罩四合,她终于从客栈店小二手里收到薛冰的书信和包裹。

    信中薛冰先向李玥赔了罪,接着向她表明,自己不是故意不告而别,而是被陆小凤拉去了京城,似是京中出了牵扯到神针薛家的大案,若是不查个明白,恐怕会对薛家带来麻烦。

    人家都好声好气的留信解释,并留了合芳斋的糕点做赔礼,还点名到了京城,她在薛家亲自设宴赔罪。李玥虽有些失望,倒不至于太过较真去和薛冰翻脸,她不满的小声念叨了几句,同阿飞一起去了秦淮河畔。

    中秋节固然是一年一度阖家团圆共赏明月的节日,王孙富户莫不登高台临轩览月,普通人家也在家中设家宴分食月饼。但也有众多游子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不得不飘零在外,再加上每逢佳节贩售货物的小贩们,夜色下灯火辉煌的金陵城街道内挤满了游客。

    李玥和阿飞原先也在街道上漫步,只是随着游人越来越多,大街上已经不是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可以形容,两人对视一眼,抱着零食糕点,足下发力,干脆跃上了一处高楼屋顶。

    古人云: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今夜无风无云,虽不至孤月独升,倒是个少见的观月看星的好时机。看着别的姑娘热热闹闹祭拜月亮,诚心祈求貌似嫦娥,李玥往口中丢了快糕点,对着阿飞叹道:

    “唉,年轻真好。我可真是老了。”

    阿飞:“……”

    这话让阿飞没法接,他面前的少女年纪不大,偶尔说话时的口气却堪比耄耋老人。阿飞张了张口,试图从别的方面夸夸少女,哪晓得对方好像没在继续自己之前莫名提起的话题,而是从一堆零食里拿出一颗糖球,挑眉朝他问道:

    “你吃不吃糖啊?”

    阿飞迟疑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李玥笑嘻嘻的摆出“啊”的口型,食指和大拇指捏着糖球向阿飞喂去。少年张开了口,身体略微往前倾,少女却在糖球即将送入前者口中时,毫无预兆的缩了回去,还故意噙在自己双唇之间,又冲着少年指了指。

    少女的动作已经不是暗示,而是大咧咧的明示了。少年看着刻意刁难自己的少女,却完全生不起气来,他的喉结上下耸动了一番,双手握紧成拳,显然在努力说服自己。

    在注意到无人发现屋顶上的自己和少女后,少年深吸一口气,慢吞吞朝着少女的方向探出身去。他才拉近了不到一半的距离,不满意少年蜗牛般速度的少女已经主动迎了过来,她用舌尖将糖球推进少年口中,还调戏似的在对方上颚和牙齿舔了一下。

    含着糖球的少年受到惊吓,呆滞的坐在原地不敢动弹。少女托着腮看少年木木的嚼着糖球,随即莞尔道:

    “阿飞,糖好吃吗?”

    “……好、好吃。”

    “那,你还想再吃吗?”

    “……嗯。”

    其实等到糖渣全部咽下喉咙,少年也没怎么尝出糖球的味道,他的重心全放在少女身上。少女说什么,他自然应什么,压根不管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同样的玩笑不适合再开第二次,少女很清楚这点,因此她问少年要不要吃糕点时,没有再用这个手段逗弄对方,而是老老实实把糕点喂进了少年口中,结果她意外的发现,少年开始还有些忐忑,可等糕点真的进口,他反而有些失落。

    少年人心思一直很好猜,可现在李玥不敢再夸海口了,她和阿飞在屋顶看了一阵夜景,等到放花灯的大部队离开秦淮河畔时,两人一前一后,像飞鸟般轻盈的跃下了高楼,落下时丝毫没有惊动附近的游人。

    卖花灯小贩多数在中秋节赚的盆满钵满,其中有个双鬓皆白满面风霜的中年人,他口舌笨拙,不似其他人那般会吆喝,赚的也没有那么多,虽然还剩下两三盏花灯没卖出去,他却不在意,只急急忙忙的收拾摊位,毕竟妻儿还等着他回家共度佳节。

    正当小贩准备收起最后的花灯时,一堆少年男女停在了他的摊位前。

    站在前面的是个穿着杏黄色长裙的姑娘,一头青丝简单的绾成少女发髻,身上饰物极少。她体态曼妙,气质出尘,半张面孔虽被面具遮掩着,光凭那形状姣好的唇和弧度优美的下巴,仍能让人对她的真实容貌推测出一二。

    站在后面的是个穿着藏青色劲装的少年,他拥有着小贩在金陵城生活多年来,见过的最英俊的一张面孔。少年比少女高大半个头,手里握着一柄像小孩玩具似的铁片剑,他的脊背挺得笔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味道,可视线在看向少女时,总会不自知的透露出一抹温柔。

    小贩也曾年轻过,当下确立了少年男女的关系。情投意合的少年人总是会让目睹这一切上了年纪的人心生喜悦的,小贩对着领头的少女笑了笑,满怀歉意的开口道:

    “这位姑娘和少侠,小人已经收摊了……您二位要不去其他摊位看看?”

    “不必啦,我瞧您这儿还有最后两盏花灯,不若售与我们?”

    “这……这都是人家挑剩下的,颜色形状都配不上姑娘……”

    “没关系,样式简单点也挺好,我和他不在乎的,掌柜的,这两盏灯多少钱?”

    “小人不过是个摆摊卖杂物的,哪里当得起‘掌柜’这两个字。姑娘……你……你要是真想要这两盏花灯,那就直接拿去吧,小人实在不好意思收您二位的钱。您二位一看便是出身不凡,就当让小人的儿女沾沾您二位的福气,若真能有那么一两分像您二位,小人也就知足了。”

    “那就谢谢掌柜了。”

    戴着面具的少女回眸看了少年一眼,没再多和小贩客套,她取下两盏花灯,拉着少年离开了摊位,朝着河岸走去。

    小贩看着少年人远去的背影,忆起了和发妻携手读过的岁月,他收拾好最后的物什,擦了擦额头汗水,正准备离开此处,一甩袖子忽然听到了两声脆响。小贩以为自己遗漏了什么物件,下意识低头往地上一看,赫然发现了两枚做工精致的银瓜子。

    放花灯人多数已经离开了河岸,秦淮河四处飘满了花灯,画舫高楼处处有歌舞声传出,处处皆是热闹非凡。

    李玥没打算在河边放花灯,她拉着阿飞来到他们停靠画舫的地方,驾着画舫停在少有其他船只经过的河中央。李玥分了一盏花灯给阿飞,点燃了自己的灯,轻轻放在河面之上,旋即低头开始许愿。

    【希望李叔叔,铁叔,阿飞,以及每一个爱我的,或者我爱的人,都健健康康。】

    【希望我和阿飞能够白首到老不分离。】

    【希望年年有今日,岁岁如今朝。】

    看着花灯随着波浪飘向远方,李玥回头看向阿飞。月光下少年的五官比往日柔和了不少,双眸更是温软的如同秋水,他并未像少女那样把花灯放入河流中,而是沉默的看着手中花灯,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李玥轻咳一声,悄声调笑道:

    “怎么啦,大少爷,是在困扰着要收多少姑娘进后宫吗?还是想着要怎么甩开我?”

    闻言阿飞忙不迭摇头,待他看到李玥捧腹大笑,恍然意识到自己又被对方戏弄了,他哭笑不得叹了口气,将花灯缓缓放置在水面上。

    目送着自己的花灯追逐着李玥的花灯而去,阿飞学着对方之前的模样,虔诚的闭上双眼低下头来。

    少年本是不信神佛的,毕竟在他人生最开始的十来年里,充满了苦难艰辛。

    缺衣少食风餐露宿的时候,能拯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母亲重病在身的时候,能减缓母亲痛苦的,只有大夫。

    在他认为失去一切,无处可去的时候,拉住他的手的,只有她。

    若是求神拜佛有用,他又怎会遇到这一切?

    可在此时此刻,面对着满河花灯,少年坚硬如铁的心,稍稍松动了一角。

    倘若这世间当真有神仙,那么请祂们一定一定,要让他能护佑坐在他面前,也住在他心间的少女,一世顺遂,平安喜乐。

    许完愿望的少年蓦地睁开眼睛,恰巧撞到少女满面狡黠的凑到自己跟前,她似乎是准备做什么无伤大雅的恶作剧,被抓个当场也毫无惧色,显然笃定了少年会放过自己。

    少年的确不能把少女怎么样,他只是牢牢抓住少女的手腕,将对方带入自己怀中,而后垂下眉眼,封住了少女的唇。

    他一向天赋卓绝,就连她只教过一次的,他也学得很快。

    少年的动作仍有些笨拙,但也足够认真,一吻结束,脸红的变成了两个人。

    少女侧过身去遮掩自己的不自在,随后娇声埋怨少年:

    “你怎么欺负人啊?”

    “我……”

    “真是笨蛋,要欺负人呢,要么欺负到底,要么多欺负几下,听清楚了吗?”

    少女话音刚落,少年重新将她搂入怀中。寂静的河流上,少女听得心上人一字一句回应道:

    “我记下了。

    未过片刻,少年又补充了一句:

    “只欺负你一个。”

    49、二合一【十一】 ...

    待到秦淮河上再看不见半点烛光, 依偎在一起的少年男女才从将画舫靠到河岸边, 比赛似的运起轻功,你追我赶着回到了客栈内。

    客栈大门已然关闭, 掌柜的早早回房休息去了, 只留下两个年轻的伙计在大堂内值夜。

    昏暗的烛光下,满面疲惫的两个年轻人此起彼伏的打着呵欠。一人装模作样的擦了擦木桌,擦着擦着,忍不住将上半身趴伏在木桌之上。另一人强撑着不闭上眼睛,头一点一点的,整个人差点没摔在地上。

    就在两人撑不住要阖上双眼之际, 静悄悄的客栈里突然响起了吱呀一声, 一个人影在大堂内一晃而过,径直上了楼梯。

    守夜的年轻人揉了揉眼睛,仔细瞧了瞧大堂, 却什么也没发现, 他忍不住戳了戳自己的同伴:

    “哎,刚才是不是有个人过来了?”

    “哪来的人,大门都是关着的, 你魔怔了吗?”

    “可是窗户……不对, 你不觉得大堂里少了点什么吗?”

    “就你疑神疑鬼的……我怎么……怎么好像少了盏灯?”

    说完这句话,两个伙计齐齐抖了抖身体, 再无半分睡意,下一刻他们默契的靠在了一起。

    李玥蹲在二楼看着伙计们惊慌失措疑神疑鬼的模样,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举着从大堂顺来的油灯,轻手轻脚领着阿飞走上三楼。

    虽然定下了两间客房,在李玥死缠烂打之下,阿飞还是和她住在了同一间。

    少女手脚麻利毫不停滞的脱去外裙,她正准备脱去中衣时,眼角余光却瞥到少年背对着自己,双耳通红的坐在圆凳上。她轻咳一声,径直朝着少年跳过去,双手环住了少年的脖颈,在对方耳畔轻笑道:

    “不是说好一起休息吗,你反悔啦?”

    少年明明生了一张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峻面孔,此刻看起来却像个被欺负的太狠又不舍得反抗的大型犬科动物,他低垂着眉眼,结结巴巴应道:

    “并非如此,我……你还未……不……”

    “我还未什么?你莫非嫌我穿得太多?”

    知道少女又在逗弄自己,少年干脆闭口不再反驳,少女顺势挽住少年的胳膊,硬生生将后者拽到床边,旋即松开手指着床铺:

    “要么你自己乖乖爬上去,要么我……”

    李玥没把后面的话说完,她的手已经拽住了自己的中衣衣领和腰带,只需稍一用力,便会露出里面的亵衣。

    阿飞实在拿李玥没办法,他乖乖脱掉了外袍,中衣仍穿在身上舍不得脱。不等李玥再“威胁”些什么,他已经老老实实钻进床铺,闭上眼睛紧贴着内侧墙面躺下,还死死将铁片剑抱在怀里。

    李玥挑了挑眉,没舍得再欺负自家童养媳,干脆的睡在了床铺外侧。半个时辰后,李玥感受到身旁少年的呼吸声趋于平静,她偷偷抽走铁片剑,如游鱼般滑进对方怀中,牢牢环住了对方的腰部。

    两人回到客栈已是差不多丑时将尽,寅时将至,等到天已大亮,也只是过去了两三个时辰。阿飞一向醒得早,在发现怀中铁片剑不知何时变成李玥时,他不再像过去那般慌乱不安,而是轻轻地在后者额头上亲了一下,搂紧了后者的腰。

    因为有阿飞在身边,李玥最近的睡眠质量非常有保障,她坦然睡到晌午,对着不知醒来多久的阿飞道了声早,而后睡眼惺忪的坐起来,长长的打了声呵欠。

    少年正欲越过少女起床穿衣,少女一个骨碌翻身站了起来,利索的套上长裙,接着转回身,仔细地整理了一遍少年的外袍。

    李玥的一举一动无比自然熟稔,就好像她之前已经重复做过千百遍,看不出半分异样来。

    阿飞抿着唇看着李玥从腰带整理到衣襟,待后者随着动作仰起脸时,他犹豫着从袖中取出了一根乌木发簪,想要插在少女的发髻里。

    少年的视线在少女的发髻上来回流动,在瞥到到对方那名匠所制价值千金的发环时,他又慢慢缩回手去。少年的异动不出意外被少女所察觉,她看着少年手中样式简朴毫无毛躁的乌木发簪,抬手朝自己的发髻虚虚一指,莞尔道:

    “送人礼物怎么可以半途而废呢?”

    阿飞的喉结微微动了一下,他本想解释,是自己的做的木簪太过寒酸,配不上出身富贵的李玥。可是看到李玥眼眸中满满的期待时,他骤然又想通了。

    少女并非他想象中那般娇生惯养,她同他一样,自幼也是生长于荒野之间,并且从来不曾失去最初的面貌。

    收礼的人都未表示过不满,送礼的人再一味推脱,也实在不像话。

    阿飞弯起唇角,轻轻将乌木发簪插在李玥发髻上,后者伸手在头上试探性的摸了摸,随后踮起脚,飞快在前者唇上啄了一下。

    少年男女双手交扣,视线交汇在一处,同时笑出声来。

    昨夜睡的太晚,今日起的迟实属正常现象,因此李玥推迟了离开金陵的时间。她同阿飞一道整理了些金陵特产,随着商队捎去保定大宅和朔州城长龙商铺总堂,又准备了些糕点干粮,准备在路上吃。

    左右后面也没什么不得不回家的节日,离新年更是早得很,想到薛冰留信提及在京城设宴款待自己,李玥打了个响指,扔掉了一开始的回程计划,和阿飞一起驾着马车驶向汴梁。

    汴梁城又称开封府,素有七朝古都之美誉。两辈子加一起,李玥都是第一次踏入这个古代权力中心,她的心中固然有着期待,可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不安。

    这股不安在马车驶入开封地界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天已转秋,夕阳透过晚霞在山林间洒出几许碎金。看着漫山遍野颜色各异竞相绽放的菊花,哪怕风中隐约透露出几分凉气,李玥依旧舍不得坐进车厢。

    少女斜倚着少年坐在车辕上,一边吟着几首记不清原作者的歪诗,一边嗅着若有似无的清香。山野风光太过美好,虽然离京城还有着不到两个时辰的路程,她一点儿不急着在宵禁前进城,反而催促着阿飞找一处平坦之地露营。

    两人都不是第一次在外露宿,再加上江湖与朝廷一向泾渭分明,开封城附近也鲜有绿林人士,两人都有武功傍身,轻功也不错,倒也没什么值得担忧的。

    寻了一处视野开阔的上风之地停下马车,还未等阿飞拴好马绳,李玥已如乳燕投林般奔进了花丛之中。

    看着徜徉在花海中恍若蝴蝶般翩翩起舞的少女,少年的心底荡漾开一抹涟漪,他带着自己并未察觉到的笑容,清理着营地附近的枯枝败叶,自觉地捡拾着柴火,时不时朝少女所在的位置瞅上几眼。

    随着两人距离渐渐拉开,阿飞无意间在与李玥居身的花海截然相反的方向发现了一窝兔子,至少有五六只,个个膘肥体壮,显然是屯足了粮食和肥肉准备过冬。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李玥从来是无肉不欢,想着马车里所剩不多的干粮糕点,以及早早就连渣子都不剩的熏干肉,即便开封城近在咫尺,阿飞仍在心里无声的摇了摇头。

    他怎么会愿意住在她心间的姑娘有半点不开心呢?

    又看了一眼那个杏黄色的身影,确认对方的的确确只在某个范围内活动后,少年转过身去背对着花海,如天生的捕猎者般潜进了山林中,无声无息的接近了兔子窝。

    虽然少年处于上风位置,脚步声也足够轻,可窝中的兔子意外的警醒,只在入口位置稍稍探头,便又缩了回去。

    少年在原地猫了好一会儿,直至夕阳落下,两只大兔子才带着所有小兔子出窝,他小心屏住呼吸,找了个机会将所有兔子一网打尽。

    一击得手,阿飞兴冲冲的提溜着几只肥兔子,朝李玥所在的位置跑去,像是急于向伴侣炫耀的野兽。他足下轻点,运起轻功,几个跳跃便来到马车前,而后整个人环视四周一圈,面容旋即凝固。

    余光将尽,夜色已至,凉风习习,花海中一切如常,和少年离开时并没有多大区别,唯独不见的,是那个身着杏黄色长裙的少女。

    猎物砰然落地,野兽不再管前者的死活,他压抑着焦急与愤怒,徘徊于花海附近,一声一声呼唤着不知去向的伴侣,试图找到对方的踪迹。可是直到月上中天,他也只找到些许残败的花瓣与枝叶。

    已经是第二次了。

    第二次在自己的视野之内,不见了少女的踪迹。

    意识到这点,少年的脸色霎时间变得惨白,他紧咬着牙关,将铁片剑牢牢握在手里,抑制住了自己所有的冲动。

    再愤怒也好,不该是在眼下,他还要亲手把她找回来。

    强行令自己冷静下来,少年不死心的半跪在地面上,想要再一遍查探自己遗漏的蛛丝马迹,几乎在同一时刻,他闻到了陌生而危险的气息,听到了利器出鞘的声音。

    花海中野兽低下头颅,瞳孔骤然缩紧。

    在问到风中传来的奇特甜香味时,李玥还在诧异花海附近是不是有什么她所不知道的花在开,带着这股好奇,她半弯下腰在周围摸索着。

    可是没走多远,李玥忽然觉得头越来越沉,双腿也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重,她意识到不对劲,张口试图喊出阿飞的名字,但最终发出来的,却是只有自己能听见的轻哼。

    失去意识之前,少女闻到了一股熟悉的盈盈暗香,那是她所讨厌的袖里春的味道。

    阖上双眼后,少女并未像她想象中那样踉跄倒地,而是倒在了一个白衣公子的怀中。

    白衣公子轻巧的将少女抱起,他看着少女睡梦中仍紧紧蹙起的眉头,双眼危险的眯起,大步踏向隐藏在树林后的华贵马车,同时低声吩咐道:

    “把所有不该留下的,通通都处理干净。”

    黑衣人们无声地从隐匿的位置走出来,齐齐低着头半跪下身,恭送着马车离去。在马车绝尘而去后,领头的黑衣人直起身,对着下属们比划出一个危险的手势。

    夜晚一向受到居身于黑暗中的掠夺者们的偏爱。

    它是罪恶最好的同行者,亦是罪恶最好的掩护者。

    借着夜色做遮掩,黑暗里,一朵朵血之花悄然绽放于花海,花朵的清香也渐渐被血腥味所压制,或纯白或金黄的花瓣也沾染上了浓厚的猩红色。

    花海中发生的种种,李玥是无从得知了,她再度醒来时,赫然处身于一座陌生的大宅内,还未等她坐直身体,看清周围陈设,一群穿着白衣的侍女端着各式各样的梳洗物件,恭敬的围在了大床两侧。

    要不是侍女们捧着的铜镜清晰的映出了她如今的脸,李玥差点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又挂了一次,开启了另一段人生。

    不等李玥张口吩咐,侍女们齐齐上手替她梳洗打扮,她们每个人的五官都颇为相似,面上却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不像人,倒像是精心制成的木偶。

    李玥被这群侍女折腾的头皮发麻,在有人试图扔掉她发髻上的乌木发簪时,扯开她的衣裙时,她下意识打开了那只手。

    这只是李玥再自然不过的一个近乎本能的反应,对于侍女们而言,却仿佛是一个讯号,她们在同一时刻停下所有动作,并且整齐划一的跪在地上,额头抵地。

    少女正尴尬着不知道从何开口,一个面貌清俊的白衣公子摇着折扇,缓步踱进了屋内。看着白衣公子离自己的距离越来越近,少女所有疑惑尴尬尽数化为不安,她用舌头抵着下颚,终是道出了来人的身份:

    “狄小侯爷。”

    来人正是狄青麟,换而言之,带走李玥的,也是他。狄青麟似乎并没有将地上跪着的侍女们放在眼里,他的视野里只有李玥一个人,轻轻敲了敲折扇,用眼角余光扫过侍女们捧着的纯白长裙与精美饰物,狄青麟缓缓道:

    “怎么,你不喜欢吗?”

    “比起喜欢不喜欢,狄小侯爷难道不该先解释一下,这里究竟是何处,狄小侯爷又为何不择手段带着我来到此地?”

    “这里是我的府邸,至于为何带着你来到此处……你迟早会成为一等侯夫人,提前熟悉一下,又有何不可?”

    狄青麟闭口不谈自己是用什么手段把李玥带走的,想到还留在花海的阿飞,她又是一阵口中发苦。正当李玥思考着怎么开口让狄青麟放她离开时,后者淡淡的对屋中的侍女们道:

    “既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那要你们又有何用。”

    侍女们闻言都快趴在了地上,她们的身体颤抖着,却愣是不敢抬起头来。狄青麟拍了拍手,侍女们整齐划一的从门口退了出去,又有一群白衣侍女走了进来,对着李玥和狄青麟跪下。

    侍女们进退间,狄小侯爷连眼皮也没抬一下,他打量着李玥,像是打量着什么价值连城彰显身份的物件,随后微微昂起头道:

    “你作为侯府未来的半个主人,初次来到侯府,我总归要为你接风洗尘。一个时辰后,她们会带你去该去的地方。”

    李玥还没作出回应,狄青麟已经转身离开了屋内,她看着白衣公子远去的身影,死死地抓住了被角,忍了许久还是忍不住,重重的锤了一下床板。

    一声闷响后,屋内的侍女们再度将额头贴在了地上,李玥叹了口气,朝侍女们开口道:

    “跟你们没关系,起来吧,衣服我自己换,你们转过身去就行。”

    少女的话是说完了,侍女们却无一敢动,她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