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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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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婳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半夜总是一次次惊醒, 总是担心祁叹会突然闯进来。

    早晨醒来的时候,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胸口难受的厉害, 她强忍着恶心感,在宫女的面前若无其事的用了早饭。

    吃过饭,她坐在榻上靠了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石榴吃了几颗,稍稍压下胸口的恶心感, 就放下了石榴,没有再吃, 她不敢明目张胆的吃太多, 担心会引起宫女们的怀疑,然后就告诉祁叹。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通传,卫海棠召见她。

    安婳怔了怔才反应过来, 卫海棠应该已经被祁叹假借景韵帝的名义放了出来, 还恢复了她的贵妃之位,听到她要见自己, 安婳不由皱了皱眉。

    现在卫海棠想要召见她,她反抗不得,只得跟着宫女再一次走进了熟悉的海棠苑, 心里暗暗琢磨卫海棠召见她是想要做什么。

    安婳一踏进海棠苑的大门, 就听到屋内传来一阵阵的惊叫声和声嘶力竭的哀嚎声。

    安婳不由心里一凛, 顿了顿脚步,才再次迈开步子。

    待看到屋内的场景,安婳更是寒从心起,身子不由晃动了一下。

    海棠苑的整个屋内弥漫着浓浓的血气,血腥味扑鼻而来,让安婳控制不住的干呕了几声。

    兹容倒在地上,像个血人一样,已经晕死过去,她的身上是一个个血洞,仍在不断的冒着血,即使这样,她身旁的太监还是没有放过她,拿着利刀一下一下的刺在她的身上。

    卫海棠就坐在上首静静的看着,没有叫停,眼里闪烁着痛快的光。

    那太监刺人的手法十分刁钻,兹容受了这么多刀,仍然没有断气,每当利刀刺进她的身体里时,她的手脚都会不受控制的抽搐一下,像濒死的鱼。

    她的血淌了一地,鲜红的、渗人的血一直蔓延。

    她的旁边还躺着几名宫女和太监,死的死,残的残,身上全是血,不时有尖叫声传出。

    安婳认识这些人,这些人里,有的是以前在海棠苑伺候的人,在卫海棠出事后,这些人最先指证了卫海棠,还有的是静寒殿里的管事们,想必是欺负或者折磨过卫海棠的,所以才会被卫海棠记恨上了,如今得势,立即千倍万倍的讨回来。

    卫海棠在脚边,还躺着一个满脸血污的女人,头发披散,捂着脸惊恐的叫着,声嘶力竭,安婳走近一看,竟然是失踪已久的安瑶。

    她不由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卫海棠抬头看到她,先是眼睛眯了眯,然后微微一笑,柔声道:“婳婳,你来了啊,诶呦,这小脸怎么这么苍白,像没了血色一样,看着真是可怜,是不是被这里的血腥气熏的?”

    她脸上的笑容慈祥和蔼,眼底却是寒光闪烁,她的额头上有着一道疤痕,上面还有新的伤痕结着疤,看位置应该是磕头磕的,她比以前瘦了很多,面容枯黄,再也不见了以前的光彩,可是她身上的锦衣却恢复了华丽,甚至更胜以往,整个人高高在上的模样一如从前。

    安婳没有说话,只是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她,瞳孔里是只有安婳自己才知道的颤动。

    安婳不答,卫海棠自顾自的笑了笑,笑容显得有些阴森,语气却很亲近,“婳婳,快坐。”

    安婳扶着椅子的把手,缓慢的坐下,血气冲的她的腿有些软,不坐着,她怕她会支撑不住,她的心口一下一下的跳动着,浓厚血腥味刺激的她就要窒息,放眼望去,地上全是粘稠的血液。

    卫海棠含笑,风轻云淡的道:“这些狗奴才,当初竟然敢背叛本宫,本宫当然要好好罚他们,宫里的人才能知道教训,知道谁才是永远不会倒下的,也是永远都不能背叛的,婳婳你说对不对?”

    安婳还是没有说话,她明白卫海棠今日叫她来,就是要让她眼睁睁的看着,这些背叛过卫海棠的人会得到什么处置。

    要她记住,卫海棠是如何秋后算账的。

    现在有祁叹在,卫海棠暂时还不会动她,所以才用这个这个方法恐吓她,折磨她,让她惊惧。

    卫海棠见她面色苍白,脸上的笑容愈发的灿烂,“婳婳,你怎么如此胆小,竟然吓得说不出话来了,早知如此,姨母就不把你叫来看了。”

    卫海棠笑容满面的低笑了两声,却没有丝毫让安婳离开的意思,而是转头蔑视的看向倒在地上了无生机的兹容,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已经死了的物件一样,声音里带着冰寒的杀意,“这个贱婢吓到婳婳了,拖出去喂狗。”

    “是。”那太监终于停下了落刀动作,放下刀起身,将兹容拖了出去,血污在地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痕迹,兹容奄奄一息的被拖着,没有任何反应,也许现在死对于她来说更是一种解脱。

    安婳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不忍再看。

    卫海棠神色晦暗的低下头,踹了安瑶一脚,缓声道:“至于你……”

    安瑶怕卫海棠也要将她喂狗,不顾脸上剧烈的疼痛,连忙爬起来求饶,“母妃,我知道错了,我当时也是没有办法了,才会那么做,都是我的错,求您饶了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犯,我以后一定忠心耿耿,给您当牛做马……”

    安婳不知道安瑶这段时间是躲到了哪里,又是如何被卫海棠找到的,安婳只知道她今日就算能活下去,下半辈子也毁了。

    安瑶脸上的刀痕极深,这张脸定是毁容了,鲜血顺着她的脸颊粘稠的滴落,显得有些阴森恐怖,她苦苦的哀求着,全身剧烈的颤抖,大颗的眼泪从她的眼睛里滚落,参杂着血污,滴到了卫海棠的绣鞋上。

    看到绣鞋上的血痕,卫海棠面色一变,又一脚踹在安瑶的胸口上,怒声道:“脏死了,你这个贱蹄子,谁允许你叫本宫母妃的,也不找张镜子照照自己,就你也配?”

    她猛的抓起安瑶的头发,神色癫狂的抓起旁边桌上的刀,抬起手又在安瑶的脸上深深的划下一道血痕。

    安瑶放声尖叫:“我再也不敢了,贵妃娘娘!不要……”

    安瑶的尖叫声,震动着安婳的耳膜,安婳心剧烈的跳动着,匆忙的别过了头去,紧紧的咬着下唇,才没有跟着安瑶一起惊叫出声。

    卫海棠这次从冷宫里出来后,变得更加疯狂,疯狂的让人感到恐怖。

    卫海棠将一刀划完,抓着安瑶的头发对安婳微微一笑,柔声道:“婳婳,你说我如何处置你的妹妹好?”

    安婳佯装镇定的回望着她,满屋子的血腥味早已让她几欲作呕,阵阵发晕,肚子细微的疼着,眼前模糊发虚,她根本看不清卫海棠的模样,只是努力的睁着眼睛看向卫海棠。

    “婳婳,你怎么不说话?”卫海棠继续逼问着。

    “姐!你救救我!求你救救我,我是你的亲妹妹啊,你真的要看着我去死吗?我求你说一句话啊……”安瑶大声哭喊。

    安婳的心一声一声的跳动着,她不能为安瑶求情,卫海棠如今这样恨着她,如果她求情了,安瑶必死无疑,可是如果她不求情,卫海棠只会继续折磨安瑶给她看,会让安瑶生不如死。

    时间慢慢的过去,安婳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卫海棠仍旧不放过她,目光紧紧的盯着她,好像非要从她的口中听到一个答案。

    安婳的背脊绷直,一口气提在胸口,收紧紧的攥着帕子。

    这时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祁叹大步走了进来,他先是看了一眼安婳,见安婳面色苍白如纸,便皱起了眉头,不悦的看向卫海棠,冷声问:“母妃,你这是做什么?”

    卫海棠面色不变,淡淡道:“本宫不过是让婳婳来,陪本宫说几句话而已,顺便处置了几个下人,你不是有政务要忙吗?何必赶过来,本宫知道你心悦婳婳,自然会爱屋及乌,还能把你的心上人吃了不成?”

    祁叹面色缓了缓,低声道:“母妃,我不是那个意思。”

    安瑶见到祁叹,踉跄着爬过去,抓住他的衣摆,血印在了他的锦袍上,安瑶呜呜的哭求:“王爷,求您救救我,我真的不想死,王爷我知道错了,求您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份上,您救救我吧,求您了……”

    祁叹皱眉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满脸血色亦不为所动,把衣摆从她的手里一点一点拽了出来,然后走到安婳身边,摸了摸安婳的手,安婳的手冷如寒冰,就连指尖都是凉的,祁叹心里一惊,不由柔声问:“婳婳,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吗?”

    安婳缩了缩手指,故意微微抬眸看向安瑶,然后低声道:“血腥味太浓了。”

    祁叹顺着她的视线看了地上的安瑶一眼,便厌恶的移开了视线,转头对卫海棠低声道:“母妃,今日便算了吧,她也得到她应有的惩罚了。”

    安瑶立刻使劲的点头,神色惊恐,“贵妃娘娘我真的知道错了……”

    卫海棠幽幽的看了看安婳,然后故作关切的道:“既然吓到婳婳了,今日便算了。”

    她低头看着安瑶,声音冰冷的道:“这个贱蹄子,我还要留着慢慢折磨,方能一解心头之恨,当然不能今天就杀了她,来人,把她带下去。”

    太监立刻走了上来,将安瑶拖下去,安瑶看着安婳大喊:“姐,你救救我,求你看在爹爹的份上,救救我!”

    安婳看着安瑶,一颗心不断的下沉,她如今自身都难保,如何救她?等祁叹登基坐稳皇位,卫海棠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她,如今卫海棠不过是不想在这个时候激怒祁叹,多生事端,所以暂时还留着她的命罢了。

    一名太监走进来,捂着安瑶的嘴巴,将安瑶带了下去,宫女们战战兢兢的上来清理青石地板上的血痕。

    大殿里的血腥味稍稍散去,安婳终于轻轻的吐出一口气,只是面色依旧苍白没有血色。

    一名宫女走了进来,先是恭敬的行礼,然后满脸愁容的道:“贵妃娘娘,公主殿下已经不吃不喝的绝食两天了,再这么下去,公主的身体恐怕会受不住,公主已经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也没有力气再叫骂了,贵妃娘娘,用不用找个太医给公主看看啊?”

    卫海棠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手抓着桌子,面色有些焦急,却没有站起来去看望紫秀。

    她看了祁叹一眼,瞳孔晃动,面色纠结,她紧抿着唇沉默了片刻,终究闭了闭眼睛,然后开口冷声道:“找个太医去看看,反正她明天就要嫁人了,也闹不了多久了,如果明天她还是不肯吃饭,明早你们给她灌一碗粥下去,然后送上花轿。”

    安婳一愣,紫秀的婚期怎么会这么急?祁叹就算要把她嫁给哪位大臣,也不必如此急切呀。

    而且卫海棠一直对紫秀疼爱有加,从小便娇生惯养,磕了碰了全都心疼不已,怎么这次会对紫秀这么狠心,就连紫秀绝食了两日,她也不心疼,竟然还要不管不顾的让她嫁人。

    安婳不禁疑惑,他们是想让紫秀嫁给谁,紫秀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祁叹如今得势,该好好给紫秀寻一门亲事才会啊。

    她心里疑惑不解,不由开口问道:“公主要嫁给谁?”

    祁叹看着她沉默片刻,然后抿了抿唇道:“紫秀明日会嫁去大月国和亲。”

    “和亲?嫁给大月国的谁?”安婳惊讶的看向祁叹。

    祁叹看着她沉声道:“大月国国主。”

    安婳怵然一惊,大月国的国主年纪已经五、六十岁,听说妻房有十几人,他儿子的年龄甚至都要比紫秀大。

    安婳不由惊疑,卫海棠和祁叹怎么会把紫秀嫁给这样的人?更何况现在大月国正在和大祁对战,水火不容之际,这太不可思议了,她忍不住问:“为什么?”

    祁叹摩擦了一下手指,声音没有起伏的平静道:“大月国答应我,大祁把公主嫁过去,他们便立刻停战。”

    “你怎么会和大月国有联系?”安婳脱口而出。

    她突然想起祁禹去边关之前,曾经提起过,这次对战,大月国对大祁的布防和地形就像了如指掌一样,所以才能快速的拿下城门,祁禹还曾在信里提及过,大月国近日一直驻扎在边界,按兵不动,只是不时挑衅,不知是何意。

    忽然,一个想法跃于安婳的脑海中,她不敢置信的抬头看向祁叹,几乎是肯定的道:“是你勾结了大月国,出卖了大祁,所以大月国才会偷袭边关,打得边关将士措手不急,大月国因为了解大祁的战略布防,所以一路无往不利,大胜我军,致使我爹重伤,差点不治,更让大祁失去城门,百姓流离失所,逼得太子不得不亲自上战场,而你便趁着太子分身乏术之际,在京城夺权逼宫,如今你把紫秀嫁去大月国,假意因此止战,换得一个不费一兵一卒平息战乱的好名声,让大祁的百姓感激你这个罪魁祸首!”

    祁叹看着她激动的眉眼,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没有否认,沉默的与安婳对视着。

    卫海棠幽幽一笑,拨弄着手上的玉扳指,开口道:“婳婳真是一如既往的聪明,可惜知道的太晚了,如今大局已定,最后赢的才是真正的赢家。”

    紫秀明日就要嫁给一个老头子,还要背井离乡,难怪她的反应会如此的大,她那么心高气傲的人,如何受得了自己沦为棋子的命运。

    卫海棠这是为了儿子的光明前途和她自己的荣华富贵,舍弃了女儿。

    安婳看着祁叹,眼睛里漫过浓浓的失望,忍不住厉声道:“你是疯了吗?竟然为了一己私欲,出卖大祁,发动战争,致使边关百姓民不聊生,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很多人?大祁将士多少人为此而送命?人命在你的眼里竟然轻贱如斯吗?”

    祁叹不已为意的沉声道:“现在的确会死一些人,但是为了边关未来的平静,牺牲在所难免,大月国国主答应过我,只要我登基为皇,他便我和签订停战协定,保证百年内不再进犯,到那个时候大祁的百姓都会为此而感谢我,感谢我给他们带来了安宁。”

    安婳不可思议的看着他,战乱已经掀了起来,牺牲已经造成,以后的事谁能保证?

    她看着祁叹,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她不能理解祁叹怎么会为了一己私欲变成这样,那个温润如玉的男人终究是不见了,祁叹早已经变成一个不择手段的权利者。

    一个罔顾百姓性命的人,根本不配做天下至尊。

    安婳沉默许久,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祁叹试图牵起安婳的手,柔声道:“婳婳,我送你回去。”

    安婳躲开他的手,率先大步走了出去,这海棠苑,她一刻钟也不想多待,这里仿佛是人间地狱一样,她的耳畔好像还能听见刚刚的阵阵惨叫声,而卫海棠和祁叹便是魔鬼,卫海棠亲手杀人,祁叹运用权势算计,杀害更多的人。

    祁叹匆匆跟卫海棠道别,然后跟上安婳的脚步。

    卫海棠看着两人走远,直接摔碎了手边的茶杯,眼睛眯了眯,幽幽明明的盯着安婳的背影,唇边是阴狠的弧度,“本宫便先留你几日,等叹儿坐稳皇位,本宫便送你去见你娘!”

    祁叹一路将安婳亲自送回了宫殿里,然后才离去,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有些大臣察觉到宫里出了事,一直在闹着要见景韵帝,他不得不一一去解决。

    几乎是他刚一离开,安婳就忍不住吐了起来,刚刚血腥的一幕,不断的在她的眼前晃动,让她恶心不已,好像到现在鼻尖还充斥着那股浓浓的、令人作呕的血味。

    安婳的肚子传来一阵剧烈疼痛,她紧皱着眉,好不容易才挺了过去,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她抬手摸了摸肚子,颤声道:“宝宝乖,爹爹很快就回来了,不要害怕,娘亲会保护好你的。”

    安婳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真的听到了安抚,疼痛渐渐散去。

    安婳缓了缓,抬头看向天上明晃晃的太阳,只盼着安止平安赶到边关,将事情通知祁禹,让祁禹早做提防,祁叹那日意有所指的话,一直在她的心里徘徊,她担心祁禹会又有危险。

    第135

    祁禹立于桌案前, 目光深沉的凝视着面前的桌案,桌案之上放着边关地形图。

    夜色浓黑, 帐篷外的火光摇摇曳曳, 在帐篷上映照出明明沉沉的光影。

    “将军,送茶。”帐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小兵停在帐篷外恭声道。

    祁禹的目光仍然落在地形图上,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小兵踏进帐内, 恭谨的低着头,安静的迈着小步行至祁禹身侧。

    祁禹的手指在地形图上轻轻的敲击着,若有所思。

    小兵微微抬眸看着他, 端着茶盘的手却不动声色的慢慢下移,在茶盘的遮挡下,极快的抽出袖口里的匕首,猛的向祁禹刺去。

    祁禹微微侧目,余光有银光一闪, 转瞬之间, 他一个旋身躲过攻击, 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直接抽出架上挂的佩剑。

    小兵见一击未中,面庞上露出狰狞之色, 将手里的茶盘砸向祁禹, 滚烫的热水洒了出来, 祁禹抬臂遮挡, 小兵趁机再次抬起匕首刺向他。

    祁禹在袖口下冷眼见他走至近前, 一个扫腿,将小兵绊倒在地,极快的扼住他的胳膊,小兵匍匐在地,再也无法起身,只是仍然不死心的挣扎着。

    帐篷外的士兵听到声响,提着刀冲了进来。

    祁禹眼泛冷光,沉声吩咐道:“带下去审问,查清幕后的指示之人。”

    “是。”士兵领命告退,将小兵捆绑住带了下去。

    一群人才退下去,副将急冲冲的走了进来,“将军,账外有一男一女求见,说是您的妻弟和芯月公主殿下。”

    祁禹眼睛猛的睁大,拳头握紧,“快带进来。”

    副将领命,大步离去。

    祁禹目光沉沉的看着京城的方向,心知必是京城发生了什么。

    一阵急冲冲的脚步声传来,祁禹急切的朝外迈了一步。

    安止和芯月走了进来,安止胳膊受了伤,简单用白布包扎着,上面还有血痕,芯月除了脸上有些脏污,其他的倒是还好。

    芯月看到祁禹喜极而泣,安止大声急道:“姐夫!京城有变!”

    。……

    安婳在梦里见到了祁禹,睡梦中,祁禹身穿铠甲,玉树临风的朝她走了过来,她刚要弯起嘴角对祁禹笑,就有人冲出来在背后刺了祁禹一刀,鲜血刹时喷涌而出,滴到安婳的脸上,血腥的带着热气。

    安婳猛的惊醒,坐了起来,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冷汗。

    安婳大口的喘息着,抬起手揉了揉额头,渐渐平息下来,殿外传来吵闹的人声。

    安婳知道应该是紫秀的送亲队伍要出发了,这两天已经听不到紫秀的哭喊声,也许紫秀是认命了,也许紫秀是没有力气再挣扎。

    可是安婳还是觉得心底发凉,紫秀成为了祁叹和卫海棠最大的牺牲者。

    如果芯月没有逃走,今日出嫁的可能就是芯月。

    安婳愣愣的坐了一会儿,才起身洗漱,只是神情还有些恍惚。

    中午用饭的时候,安婳勉强用了几块水晶糕和半块玉米,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她坐在偌大的宫殿里出不去,别人也进不来,看着屋外明晃晃的阳光,低头微微沉思,她要快些想办法偷偷去凤栩宫一趟,景韵帝必然是在那里放了什么,最大的可能就是景韵帝将玉玺放在了那里,如果祁禹能够拿到玉玺,那么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夜里,安婳已经睡下了,屋外忽然传阵阵的敲门声,安婳一惊,睁开了眼睛,蹭的从床上坐起身来,抬起眸子,惊恐的看向颤动的大门。

    祁叹含糊不清的声音传了进来,“婳婳……开、开门……”

    安婳的心里一抖,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手忙脚乱的把外衫穿好,然后把枕头下的匕首抽出来放到袖子里。

    “婳婳……听话,开门……是我……”

    屋外的祁叹已经不耐烦的踹了几脚门,见门仍然纹丝不动,他转头命太监过来强制把门打开。

    安婳心扑通扑通的跳着,目光忐忑不安的紧紧盯在门栓上,就像在盯着什么能吃人的洪水猛兽一样。

    门被打开的瞬间,冷风吹了进来,安婳控制不住地打了一个哆嗦。

    太监将屋内的烛火点燃,没有多看,躬着身子退了下去。

    祁叹看了安婳一眼,然后拿着酒壶摇摇晃晃的走了进来,在桌边坐下,打了一个酒嗝道:“婳婳,过来陪我喝一杯。”

    安婳站着没动,他也没有强求,一个人坐在桌边,自斟自饮。

    安婳屏息看着他。

    祁叹拿着酒杯抵在唇边,声音有些低沉的道:“今日是紫秀出去和亲的日子。”

    安婳不言不语,他便自顾自说下去,“我知道她在怪我,可我也是没有办法,等过几年,事情淡下来,我会把她接回来的。”

    “越王殿下做都做了,如今说这些又有何用?你觉得紫秀公主会领情吗?”安婳嗓音清冷,声音毫不留情。

    祁叹面色僵了片刻,不想自找难堪,只好把接下来的话都咽了下去。

    两人相对无言,谁都没有再说话,静默了半盏茶的时间。

    祁叹再次将一杯酒饮尽,然后抬头看向安婳。

    烛火跳跃着,安婳静谧柔和的立在烛光里,乌黑的长发柔顺地垂于脑后,娇唇殷红,面色稍微有些苍白,眉心凝着害怕的褶皱。

    祁叹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可是她这副柔弱的模样实在惹人怜惜,这样害怕的神情反而更加勾人,祁叹的眼神不由暗了暗,明明喝刚刚喝了许多酒,却仍然觉得喉咙干涩。

    祁叹的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安婳的心一下子坠入谷底,冷到极点,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

    祁叹放下酒杯朝安婳一步步走了过去,寂静的夜里,脚步声显得格外沉重,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那双眼睛里是□□裸的神色,他想要做什么,昭然若揭。

    就在他要走到近前时,安婳骤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的抵在颈边,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大声喝道:“你别再过来。”

    祁叹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蹙了起来,眼睛紧紧盯着她,“婳婳,你冷静一些。”

    他的声音里并没有太多焦急,他不信安婳一个娇滴滴的大小姐敢对自己下狠手。

    安婳毫不动摇的看着他,拿着匕首的手微微颤抖。

    祁叹试探着又往前走了一步,安婳手上用力,匕首立刻划破脖子上柔嫩的肌肤,血珠涌出。

    “你住手!”祁叹瞳孔猛的放大,脸色大变,再也不见了刚才的淡定。

    安婳神色冰冷的看着他,“滚。”

    安婳的声音里没有歇斯底里的愤怒,只有深不见底的冰冷。

    祁叹后退几步,被酒气冲的火热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他是想要得到安婳,而不是逼死安婳,他声音放柔了一些,低声劝哄:“我不过去,不碰你,你把匕首放下。”

    安婳不动,勃颈上鲜红的血衬着雪白的肌肤,显得越发妖艳,仿若凤凰啼血一般,美得令人心惊。

    祁叹看着她,忽然笑了,“婳婳,你现在不从也没有关系,我就这么关着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再看到祁禹,你只能看着我,一日复一日,你总有一天会死心塌地的从了我,现在整个天下都要是我的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祁叹笑完,目光沉沉的看了安婳一眼,然后转身大步离去。

    “太子妃意外受伤,去找太医前来诊治。”

    安婳听着祁叹夹杂着愤怒的声音,和渐渐走远的脚步声,蓦地松了一口气,手脱力的放了下来,匕首滚落在地,发出沉闷的声响。

    过了一会儿,太医踏着夜色赶了过来,安婳一看,竟然是李太医,瞳孔不由晃了晃,脸色稍稍好看了些。

    李太医躬身行礼,不动神色的与安婳对视一眼。

    宫女们都在屋里,安婳不能多说什么,只淡淡的点了点头,一双眼睛变得灵活了一些。

    李太医先是皱眉看了看安婳脖颈上的伤口,然后指挥宫女给安婳上药、包扎,最后忍不住叹息了一声:“太子妃,您要保重身体啊。”

    安婳轻轻颔首,她刚刚不过是想要吓唬祁叹而已,并不是真的想死,她肚子里还有孩子,她要保护好孩子,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死。

    祁叹既然想得到她,暂时便不会让她死,所以她只能用这一招逼迫他停手。

    可是肚子里的孩子却不知还能够瞒多久,最近她反胃的厉害,偶尔肚子还会有些疼。

    李太医看出安婳的担忧,看了眼两边的宫女,微微皱眉,让宫女出去,单独留下他与安婳在屋内,与理不合,是根本不可能的。

    他只能不动声色的道:“太子妃,老夫顺便给你把个平安脉。”

    安婳刚想把伸出手去,又缩了回来,如果李太医给她诊过脉,之后祁叹一旦发现她有孕,必会怀疑李太医。

    她抿了抿唇,低声道:“不用了,李太医帮我开些药吃就好。”

    李太医明白过来,沉吟片刻道:“太子妃要放宽心,老夫看你的面色,气血有些不足,等老夫给您开两幅药,在太医院熬好了给您送来,养养气血,让伤口也好的快一些。”

    安婳知道他煮的药应该是安胎药,不由心里一松,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偷偷的伸手摸了摸肚子,感觉安心了一些,这段时间她总担心胎儿会有事,这次倒是因祸得福,可以让李太医趁机送安胎药给她喝。

    李太医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背着药箱告退。

    夜已经过了将近一半,宫女们都退了下去,她们全都安安静静的,不知道是不是听过吩咐,从不与安婳多说一句话。

    屋内静谧,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火炭燃烧的噼啪声,安婳很累,可是刚才紧绷的情绪却没有散去,她无心再睡,就那么在桌前,让自己沉浸在黑夜中,呆呆坐了一夜,直到晨光熹微,外面露出艳阳,她才动了动僵硬的身体。

    过了一会儿,宫女们听到声响,以为她才睡醒,进来伺候,宫女将李太医送来的汤药,端给安婳喝。

    安婳闻到熟悉的味道便知是安胎药,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仰头喝了下去。

    宫女伺候完她喝药,低声说卫贵妃得知安婳受伤,将这里伺候的宫女都罚了一遍,说她们没伺候好主子,然后派了一位身边的宫女来照顾安婳。

    安婳低笑,卫海棠说的好听,其实不过是派一个人过来监视她罢了,无所谓了,反正她也不能随便出入,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左右她都是没有自由的。

    她摆摆手,让宫女把人带进来,宫女领着人走进来,安婳才发现竟然是钟灵素,钟灵素之前因为跟卫海棠做过的那些勾当并没有什么关系,所以之前并未被处罚,她也没有出卖过卫海棠,因此卫海棠并没有记恨她。

    看来如今卫海棠得势,又把她召回了身边伺候。

    钟灵素见到安婳依旧恭敬,老老实实的见礼,面容沉静,没有过分热切,也没有冷淡。

    安婳淡淡的点了点头,她对卫海棠的人,实在是摆不出多余的表情来,而且昨夜一夜没睡,她整个人都不太精神,有些恹恹的,钟灵素也没有多言,恭恭敬敬的站到安婳身边伺候。

    晌午,用饭的时候,祁叹又来了。

    安婳微微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情不由染上了几分不耐烦。

    祁叹脸上挂着有些讨好的笑容,柔声道:“婳婳,昨夜是我醉酒,无礼了,你不要怪我,都是我酒意上头,扰了你的清静,日后再不会那样了,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逼迫于你。”

    安婳未置可否,沉默的坐着。

    祁叹看着安婳包扎着的白颈,十分关心的问:“婳婳,脖子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不舒服地方?如果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我找太医来再给你看一看。”

    他说着便想伸手摸安婳的脖子,安婳微微侧头躲开,眉头蹙起的看了他一眼,然后淡淡道:“还好。”

    祁叹略微有些尴尬的收回手,点了点头,笑容不变的道:“那就好,你以后千万不要伤到自己,有什么不愿意的地方,你跟我说就好。”

    安婳嗤笑,“我不愿意待在这里,可以吗?”

    祁叹面色僵硬了一瞬,然后道:“婳婳,除了这件事我都可以答应你,我是最爱你的人,我不会逼迫你的,我愿意等你,只要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我就永远不会伤害你,你也不可以伤害你自己,如果再有下一次,我就生气了。”

    祁叹半真半假的道,语气里隐隐带着威胁,安婳只好轻轻颔首,暂时不想再惹怒他,否则将他逼急了,不知还会做出什么事来,安婳现在只想多拖一日是一日,等到祁禹回来,她相信祁禹一定不会有事,一定会平安的来救她和孩子。

    宫女们将饭菜端了上来,菜色十分丰富,色香味俱全,可是闻在安婳的鼻子中,只觉得是让人无法忍受的恶心难受,安婳使劲忍着,才没有露出异样来。

    祁叹和昨夜放狠话时狰狞的表情不同,此时他面上的笑容十分温柔,“婳婳,吃饭吧,我听说你最近胃口不太好,每天吃的都很少,所以我今日才特别过来陪你用饭,你今天可要多吃点才行,也不枉费我一片苦心。”

    安婳心口一震,就怕被他察觉到什么。

    祁叹抬手把筷子递给安婳,安婳这次没有拒绝,接过筷子,拿在手里,逼着自己今日一定要多吃一些。

    本就没滋没味的饭菜,因为对面坐着祁叹,变得更加难以下咽,为了不引起怀疑,她只能味同嚼蜡的勉强吃下去,一口一口不间断,甚至表现得吃得十分急切,好像对桌上的饭菜极为满意一样。

    祁叹坐在她对面,看她吃的这么畅快,不由露出笑容来,不时给她夹几筷子菜,看起来心情十分愉悦。

    安婳好不容易将一碗饭都吃了下去,甚至强迫自己把祁叹夹到她碗里的菜一一吃了下去。

    祁叹见此场景,十分欣慰的笑了笑。

    他忍不住柔声道:“果然有我陪着,婳婳吃的更多,日后等我有时间便多来陪你用饭,那样你一定会吃得比平日都多,你最近瘦了,我看着十分心疼。”

    安婳抿唇不语,她胸口恶心的厉害,勉强靠一口气硬撑着,才没有流露出难受的神情来,可是胸口堵着气,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祁叹以为她还在为昨夜的事情置气,倒是没有多怀疑,只是放下筷子,笑了笑道:“我还有事情要忙,便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我晚上再来陪你用饭。”

    安婳仍旧沉默不语,祁叹面色黯了黯,没有多说什么,起身走了出去,吩咐宫女时声音却有些冰冷,“好好照顾太子妃,若是人有什么闪失,我定是饶不了你们。”

    他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再也听不见。

    好不容易捱到祁叹离开,安婳再也忍不住干呕起来,面色苍白,好一会儿才止住恶心。

    “婳婳,我忘了跟你说……”祁叹走进门,看到安婳的模样不由一愣,笑容猛地僵在他的脸上,显得有几分滑稽。

    安婳正攥着帕子捂着胸口,止住那种不断蔓延的恶心,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到祁叹就站在门口,不由面色一白,心里咯噔一声,勉强缓了缓,努力装作自然的漱了漱口,然后道:“刚刚吃多了,胃不舒服。”

    祁叹显然并没有相信,面色阴沉的看了她片刻,然后沉声吩咐宫女:“叫太医来。”

    安婳的手不由一抖,佯装镇定的笑了笑道:“不用了,我缓缓就好了,我以前就有这个毛病,每次吃多了,便想要吐一吐。”

    她说的情真意切,祁叹的面色却没有丝毫缓和,只是抿唇沉默的看着她不说话,李文儿怀过两个孩子,他又因为被关禁闭,所以不得不留在王府里,日日看着,他怎会不知女人有子时是何种模样?

    他的面色不由难看的厉害,只要一想到安婳有可能肚子正怀着祁禹的孩子,他的胸口便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痛得他想立刻亲手去杀了祁禹,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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