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什么正好？”沧镜稀里糊涂间就被阿盏拉着走了很远。

    “待会儿你就知道啦。”阿盏心情格外地好, 她一路紧挽着沧镜把她领进一家成衣铺道“不过你得换身衣裳。”沧镜这身衣裳太贵气了, 一看就是王侯之家的女眷。她想杀几个色鬼无赖解解瘾, 可那些人只是坏并不傻, 哪怕起了再大的恶念也会被沧镜这身华服吓退的。

    沧镜大致扫了眼店里的衣裳还真是一件能入眼的都没有啊素的寡淡，艳的俗气。

    “我这衣裳太招眼了是吗”沧镜猜测着阿盏的用意。

    阿盏仔细端详着沧镱, 笑盈盈地道“招眼的不是衣裳, 是人, 是你美得太过分，只能用衣裳压一压了。”沧镜那身衣裳颜色其实挺素净的，就是料子太好了。

    “哎呀呀, 这话说的。阿盏你果然上了年纪眼神不大好了么”沧镜笑得很开心。这样的恭维话她听得不少, 可阿盏说出来就是格外另人舒心。不像那些臭男人，听得她只想动手宰人

    “本来就是嘛”阿盏取了件灰扑扑的襦裙冲沧镜比划了一下道“你看这件怎么样”

    沧镜丝毫没有掩饰对这件衣裳的嫌弃，刚要说丑, 只见阿盏又取了件更一言难尽的披到自己身上, 喜滋滋地道“我就要这件, 咱俩穿起来是不是像姐妹”

    姐妹沧镜被这词说动了心。是不是从今以后, 她也是有朋友的人了

    “好啊”她甚至没问阿盏, 她俩换了这样丑的衣裳要去做什么，只是无端地生出了信任和期待。她相信阿盏没有恶意, 当然了，哪怕真有她也不怕。

    走出店门的时候, 阿盏亲热地牵住了沧镜的手。碰到沧镜手的那刻她有些吃惊地转过头道“你的手好凉啊, 比我家石头的手还凉。”

    “石头”沧镜想起来滚进大明宫的那个石头精, 她也正想问这事呢同是妖精，怎么她就进不去呢“阿盏，你说的石头是不是方才进去大明宫的那个小石头精大明宫不是有拦妖阵么她怎么进去的”

    “怎么进去的滚进去的啊”阿盏想起岳织笨拙可爱的石头样又笑了起来，笑了会儿看沧镜一脸茫然地望着自己又觉得有些尴尬，便努力压住笑意认真地道“阿织是神仙不是妖精啦，拦妖阵对她无用的。”

    “既是神仙大大方方走进去就是了，变成石头做什么掩人耳目”沧镜这才笑了。

    阿盏摇了摇头，不太确定地道“大明宫外不是还有层拦道士的阵么阿织通习道术，也算是道士。若变成石头，她既非人形又无妖气，顶多算个寻常物件儿，自然就能进去了。当然我也是猜的，宫里我也进不去。”

    “哦”沧镜试探着问道“她进宫做什么啊”

    “那就是她的私事了。”阿盏抱歉地冲沧镜笑了笑。她如果愿意，可以把自己的事毫无保留地告诉沧镜，但没有资格把阿织也牵扯进来。

    沧镜明白阿盏的意思，她抬起阿盏的手晃了晃那个金镯子道“这个是阿织送你的吧”

    “是啊”阿盏语气中有骄傲有自豪，还有一丝丝小炫耀“对了，我告诉阿织认识你的事，她还说长安城里道士多，也要送你一个呢”她顿了顿，又道“阿镜，其实你要是别的不那么厉害的妖，我肯定现在就把手上这个给你了。不过我是花妖，妖气本来就浓，要是摘了镯子寻常道士也闻得到我。”

    沧镜感动地道“嗯嗯。没事的，我妖气淡，闻得到我的道士并不多。不过真的谢谢你和阿织”从来没人对她这么好过，这事她不好意思说出口。活了几千年了，混成孤伶伶一个也怪丢人的。

    就这么边说边走着，沧镜忽然觉出不对劲来。阿盏摆着宽敞的大道不走，尽领着她往人烟稀少的坊巷里钻。

    巷子窄得很，只能同时过两个人，前方已经被人堵死了，几个混子模样的人无精打采地蹲在巷子半道，看到她们俩忽然来了精神，你推我搡的站起来笑着道“诶诶诶，正愁没钱逛妓馆呢，就有小娘子送上门来了。老三，赶紧绕过去把路堵上。”

    阿盏娇嗔地撞了沧镜一下“阿镜，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沧镜露出邪恶的笑，舔了舔嘴唇道“你先吧。”她真是越来越爱阿盏了，这姑娘也太对她的胃口了。

    阿盏也懒得和沧镜让来让去，反正这片儿的混子无赖多得很，不怕杀不尽兴。她紧紧牵着沧镜的手，一起朝着那堆人走去了，脸上写满了无助害怕。

    沧镜皱着眉头白了阿盏一眼戏要不要这么足嫌弃归嫌弃，她也不由自主地换了个同款表情。

    快走近时，阿盏渐渐松开了沧镜的手，把她挡在身后。混子们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二人，眼神里装满了脏心思，沧镜都被看得快沉不住气想上去大开杀戒了，阿盏还是没个动静。

    阿盏在等。她杀人一直有个原则，只要别人不动手，她绝对不动手。死在她手里的还真没一个无辜的，要么是想杀她的，要么是想睡她的。这帮混子要只是用眼神打量她们，手脚够规矩的话，其实是可以保住小命的。

    “劳烦让个路。”阿盏走到人堆前怯怯地道。

    那个叫老三的绕了一大圈堵住了沧镜和阿盏身后的去路，领头的混子张开双臂拦住前路，清了清嗓子冲地上吐了口唾沫，猥琐地笑着对阿盏道“小娘子这是要去哪儿啊不如哥哥们送送你吧长得真是水灵来，哥哥掐一把。”

    沧镜抄着手一脸不耐烦地看着阿盏。墨迹个啥嘛都快被人占便宜了还不动手

    就在混子的手快碰到阿盏脸的瞬间，阿盏轻轻往后一仰避开混子的脏手，然后抓起披帛右手一挥紧紧缠住了几人。另一头的老三见状想跑，阿盏夺过沧镜的那条披帛，左手一挥绕过沧镜缠住老三的脚将人生生拖了过来，然后再旋身一转，几个混子卷进急风之中霎那间化成了飞灰。

    “”沧镜神情复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些疑惑，更多的是震惊。“阿盏，你”

    阿盏没想到沧镜会是这样的反应。难道沧镜觉得她太残忍了“你也看到了，是他们先对我动手动脚的。我不留尸首也是怕惊动官府嘛”她有些难堪，沧镜比她想象中的善良太多了，或许沧镜只是想打那些人一顿教训一下吧

    “你怎么能这样呢”沧镜揪心地看着一地灰烬，无比痛心地道“好歹吸干他们的精气长点灵力再化成灰嘛这样也太浪费了。”

    “啊”阿盏怔了怔，忽然笑了“我不吃人的。”

    “你也太挑食了。”沧镜恨铁不成钢地上前搂住阿盏道“咱们人也要吃，妖也要吃。不然白白杀掉不是暴殄天物么还有啊，你既然是约我来钓人吃，打扮成这样不是赶客么”

    “我是带你来杀人玩，不是钓人吃”阿盏瞪了沧镜一眼。

    沧镜嘴角一挑“都一样。”

    “你连妖也吃”阿盏忽然觉得自己在沧镜面前是什么可口的食物。

    沧镜知道阿盏在想什么，她停下脚步捧起阿盏的脸语气认真地道“对我而言你可不是食物。”

    “那是什么”阿盏别扭地拂开沧镜的手。说话就说话，捧脸干嘛弄得怪肉麻的。她现在是有小道姑的人了，有些事得注意分寸。

    “姐妹啊”沧镜笑着牵住阿盏的手，像个孩子一样活蹦乱跳地道“不过我是姐姐你是妹妹。走，姐姐带你饱餐一顿去。”

    莫蝶坐在床前专心誊抄着师父梁禀天的笔札，时不时抬头看女皇陛下一眼。陛下合着眼，像是睡着了。

    睡着李昭哪里睡得着她肚子难受得快要炸掉了。岳织那死丫头要是再不回来，她就只能支走莫蝶，自个儿忍痛爬去更衣室解决内急了，反正命能丢，脸不能丢。她本来以为岳织很快会回来，想着先忍忍，没想到一忍忍到了现在。不行快忍不住了。

    “莫蝶。你先出去吧翻书的声音太吵了，我睡不着。”李昭颤抖着声音道。

    莫蝶听出了陛下语调中的异样，合上笔札道“那我不抄了，安静守着陛下。”

    李昭都想哭了。身边怎么尽是些没眼色的人，岳织也是，莫蝶也是。她深吸了口气，夹着腿尴尬地道“你呼吸的声音也会吵到我的。听话，赶紧出去”

    “那我闭上气吧我练过胎息的。”莫蝶不敢出去。陛下现在这样哪里离得开人她最担心的是陛下寻死，听常公公说，陛下弄了块毒香随身带着。人要是活得太痛苦，偶尔脆弱的时候是很容易寻死的。她又不是山神婆婆，没有让陛下起死回生的本事，必须时刻守着。

    李昭懒得再废话，望着莫蝶咬牙切齿地道“马上出去你想抗旨吗”她已经在崩溃边缘了。

    莫蝶不情愿地站起身道“那您有事唤我”

    好在她出去没多久就看到了刚回宫的山神婆婆

    岳织走到寝殿外不解地看了眼莫蝶“怎么不在里边儿守着她啊”

    “陛下叫我出来的。”莫蝶如释重负地道“您可算是回来了，陛下一直不吃不喝的盼着您呢”

    “你就由着她不吃就往嘴里硬灌啊她那些毛病都是你们惯出来的。”岳织挺担心的。小皇帝本来身子就差，最近吃得也不好，要是再饿一日还得了别把骨伤治好了又落下一身的肠胃病。“你忙你的去吧明早过来一趟就行，我有事要你帮忙。”

    “嗯嗯。”莫蝶看山神婆婆进去了，心自然放下了。她确实有一堆事要忙，今儿个还没去过玄都观呢

    岳织一进寝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小皇帝趴在地上艰难地往前爬动着。

    李昭也觉得有个人影越来越近，趴在地上心惊地扭头一看。万幸啊是岳织回来了。要是被别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她真的不想活了。

    “你干嘛呢”岳织很费解“不会是在锻炼筋骨吧”

    李昭委屈巴巴地望着岳织，抬手指向更衣室。

    “肚子难受”岳织蹲下身子抱起小皇帝，满是无奈地道“小道姑不是在么叫她抱你去啊你别什么事都紧指着我，我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的。”

    “为什么不可能”李昭心里一酸，抱着岳织的手也更紧了。

    废话她进宫又不是做奴才的。岳织正要怼回去，低头看小皇帝一脸哭相，心又软了，好言好语地道“因为你的伤马上要好了啊我今儿出宫把治你骨伤的药带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