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十八前夕(二)

    晚上九点, 小竹依然在公司挑灯夜战, 这几日夜夜如此, 每天都埋头于冷枫交代的各种琐碎工作中。

    小竹看着桌面上堆积如山的文件头昏眼花，冷枫的日益变态已经到达了丧心病狂的境界。

    这几天同样因为工作加班的贾卓悄悄走到小竹身边轻声询问：“你得罪冷par了？”

    小竹眼里无神无奈叹息道：“没有。”

    两个字用尽了身体大半的力气, 拿起杯子发现咖啡已经见底, 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杯了, 再喝下去离咖.啡.因中毒也就不远了。一手支撑着桌面，一手扶着腰, 费力的起身, 走到饮水处, 几步路花上几分钟, 接了一杯温水，又回到座位上继续工作。

    贾卓看着小竹的样子和人事科怀孕的王大姐没什么区别, “你这还要到几点啊？”

    小竹扫了眼手表上的时间：“还得半个小时吧。”

    “辛苦, 你继续加油。”贾卓握拳用力的震动手臂。

    “谢谢你。”小竹的语气充满了嫌弃。

    此刻律所里寥寥几人，冷枫也还没离开。以前小竹基本都是准点上下班, 加班情况偶尔一两次，而且不会超过八点，所以根本不会知道冷枫的工作日常。连续几天的频繁加班，每天都要到九十点, 每一次小竹下班了, 冷枫都一直在工作，从无例外。外人都说冷枫是个天才律师，生来就是为了打官司, 却很少有人关注他背后做了多少功课，人们看到的都是他打赢官司的那个瞬间，全都忽视了他用心准备的日日夜夜。

    这世上哪有什么不努力的天才，那些无所事事只会自诩天才的人早就被社会所淘汰。冷枫的敬业小竹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想要成为一个像冷枫一样出色的律师，只有比旁人努力十倍百倍，才能够在一群人中脱颖而出。

    超负荷的繁忙就有一个好处，每天都会睡的特别沉，小竹连娱乐消遣时间都被挤压不见。

    清晨赶着早高峰地铁上班，咬着公司门口的早餐车的煎饼果子，成了小竹的日常必备。

    这天一早，小竹一路狂奔最后几秒钟打卡成功，耷拉着脑袋松了口气，心里感概：好险。

    “早上好呀，小竹！”梁小冰笑着冲小竹摇摇手。

    “早上好。”小竹一屁股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小冰递给一杯冲好的拿铁咖啡，“给，早上最好的兴.奋.剂。”

    “谢谢。”小竹接过杯子放到嘴边，咖啡的醇香溢出，深深的吸入，从鼻腔直达头顶，人一下子清醒不少。细细一品，咖啡的苦涩融合了牛奶的润滑，显得更浓厚。

    “味道真不错。”

    “你喜欢就好，看你这几天忙的快成陀螺了。”小冰的食指还有意的转了几圈。

    “哎，老板命难违啊。”小竹满满的无奈。

    小冰：“要是有需要尽管找我，我最近手里没什么案子，别客气。”

    小竹：“好的，感谢。”

    冷枫从办公室出来，走到小竹电脑前，敲了几下，“昨天交给你跟进的案子都做完了吗？”

    小竹一边拿出整理好的文件，一边心里腹诽：催命鬼。

    冷枫一本一本的检查，精细到断行，行间距离，标点符号都要给小竹一一指出问题。老板是个工作疯子还是个强迫症魔王，做助理的久而久之肯定会成为受虐狂，小竹已经开始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倏然门口突然一阵骚动。

    “朋友们，我回来了。”安熠庭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两个大袋子，看样子像是礼物。不出所料，安熠庭一边走一边派发，每个人都拿到了一盒精美的巧克力。

    到了迟小竹这，安熠庭掏出了一个比别人大出一倍的盒子，“来，小竹，这是给你的。”

    小竹背过手没有接，仔细瞧了瞧，“这个错了吧？我的怎么比别人大啊？”

    安熠庭直接拉过迟小竹的手，硬塞给小竹，“当然得大的，我听冷枫说了，你捡到我的钱包，托你的福我不用补办各种卡，省了不少麻烦，所以大一点应该的，别和我客气。”

    “那谢谢安par。”

    “应该是我谢谢你。”

    小竹的眼神一直没离开安熠庭，内心复杂又迷茫。安熠庭的好脾气好人缘是众人公认，基本上没有人见过安熠庭在公司随便发脾气，说话总是和和气气，大家都说他是风行的润滑剂。小竹从进到风行，安熠庭一直都在给予关心和帮助，小竹清楚的知道，可是这样一个温暖的人为什么会和媛敏分手呢？媛敏的过世和他会有关系吗？一系列的疑问铺天盖地而来，小竹不断的反问着自己，思绪乱飞，眼神空洞，整个人的魂都被抽走，只剩下傻傻站着的躯壳。

    在冷枫看来，迟小竹已经望着安熠庭望出了神，而安熠庭刚才毫无顾忌的抓住小竹的手尤为让冷枫感觉不满，冷枫看着眼前两个人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互动，内心竟生出了厌恶，一点都不想放任两人的随意。

    “你礼物送完了吗？圣诞老人。”冷枫突然冒出一句话。

    安熠庭反应了一下，指着自己，“你在说我？”

    “不然呢？这里还有谁背着个袋子送礼物。”

    安熠庭不知怎么得罪了眼前的祖宗，这莫名其妙的臭脾气说来就来，话里一个脏字没有，但就是明明白白的讽刺。

    安熠庭耐下性子说：“你有什么事？”

    冷枫：“没有。”

    冷枫这阴阳怪气的语调分明就是有事，安熠庭心里寻思半天，自己好像没得罪他啊，这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有事就说，憋着容易憋坏了。”说完安熠庭收到了来自冷枫的死亡凝视。

    “你钱包不要了是吧？”

    “要，要，当然要。”

    冷枫给了安熠庭一个白眼，就转身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安熠庭跟小竹打了个招呼后跟着冷枫走了。

    安熠庭进到屋里就直接坐到了沙发上，“可累死我了。”

    冷枫：“刚才看你发礼物挺来劲，没看出哪里累。”

    “你今天怎么了？吃了火.药.了，说话这么冲。”

    “想多了，你的事情都办好了。”冷枫不知为什么会有心虚的感觉。

    “放心吧，我出马还有搞不定的事情吗？Z集团的代理已经拿下，合同已经签好了。不过你居然会关心我？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刚才安熠庭只是认为冷枫是心情不好，现在看来这小子是心里有事。

    “关心同事。”冷枫对安熠庭办事一向放心，从不过问，这次突然就问出了口，自己也有点慌乱。

    安熠庭怀疑的盯着冷枫，“少来，说出什么事了？”

    冷枫：“这几天太忙了，脑子有点不舒服。”

    安熠庭一听就担心了起来，“你头又疼了？”

    冷枫工作起来不要命，安熠庭清楚的很，想当年从刑事律师毅然决然的改到家事律师时，没日没夜的背法条，看案例做笔记，一切从头开始，那将近半年的蛰伏，忽然摇身一变打起家事法案，所有不知情的人都是错愕震惊，甚至觉得是荒诞不经，还有人唏嘘不已。然而是金子到哪里都发光，冷枫这块金子在家事领域重新立足，一步步的登上了家事律师的顶尖行列。只是成就了冷枫的那些岁月里，是每日不足5个小时的睡眠，是不曾规律的一日三餐。神经痛胃痛这样的毛病也伴随着那次成名随之而来。

    冷枫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还好。”

    安熠庭站起来拉着冷枫就要往外走，“走，去医院。”

    冷枫重新戴上眼镜，“不用，一会儿喝点咖啡就好。”

    安熠庭还是不放心，“别硬挺着，最近没什么大案子，你要不回去休息一下。”

    冷枫：“没事。这几天已经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了。”

    安熠庭：“森威万总的案子也处理完了？”

    “嗯。很简单，就是一份协议而已，他们双方自己都已经商定好了，只是由我们律所帮忙拟定。”冷枫处理这样的案子早已得心应手，一般只有像万淮言这样重要客户才会冷枫亲自负责。

    安熠庭想到万淮言要离婚不禁感概，“世事难料啊！”

    “事已至此，不是我们外人可懂的。”冷枫对于自己当事人的私生活并没有过多的好奇，别人的难以理解，冷枫却已司空见惯。

    安熠庭：“行吧，这周五韩姐该回了，听说这次在美国的案子大获全胜，代理费不少钱呢。”

    “韩姐还是很可靠的。”韩佳莹是冷枫为数不多佩服的人。

    一个女人靠着自己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十分不容易，这个社会本就对女性留有着偏见，要知道女律师是合伙人的比例只占行业的四分之一，想要从这个男性社会杀出一条血路，韩佳莹忍受了常人不能忍，牺牲了本该属于她的天真烂漫，连爱情都排除在人生计划以外，即使她事业上收获了成功，依然会有人议论她的婚姻状况。这个时代的大环境下对女性的刻薄不会因为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而减少，韩佳莹专注到自己的事业里，两耳不闻他人的妄议，试问有几个人可以有这样坚定的毅力。

    风行能有今天的成功，绝不是巧合，每一个人都有着鲜为人知的努力和付出。

    午休时间，律所里的人一一离开，安熠庭和冷枫也一同离开律所去了外面就餐，大办公室里只有零星几人。

    一个穿着校服背着书包的长发女孩站在风行的门口，轻轻的敲了三下门，“有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藏剑三小姐”,灌溉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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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日后，闻文觍着脸乞求：“陆导，爆点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