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的堂堂兄
裴岳显然高估了自己的价值。
围住的兵勇只短暂地沉静了片刻, 在段侍卫的示意下, 再次发起猛攻。
明善拽着呆掉的裴岳,迅速退入屋中, 顺手把傻在门边的吴珊耘也拖了进去。
三人躲在笨重的衣柜后,弩-箭射在衣柜上, 发出沉闷的咄咄声,震颤传到身体, 心神俱颤。
裴岳两眼发直,口中道:“他竟杀我......”
明善最靠外,留神外头攻势,问:“这里有其他出路吗?”
没人回答。
他扭头, 一个念念有词, 一个在发傻, 都难倚靠。
明善有些发愁, 若是他一个,蛮好脱身, 多了两个累赘, 除非是神仙, 才能全身而退。
箭雨渐稀。
明善一动,胳膊被裴岳拉住, 裴岳已经冷静下来, 说:“你走,带着我们都走不了。”
明善朝吴珊耘看去,却见吴珊耘瞪大眼睛, 正紧紧望着他,太近。他口中的话不再流利,问:“你,你们,怎么办?”
“没事。”
明善又看吴珊耘。
“她什么都不知道,不会为难她。”裴岳说。
明善又要开口,先抬手把吴珊耘打晕了,对裴岳说:“多福要杀的是我,我走了,你带她离开。”
裴岳点头。
明善又回来,说:“八碗,你穿这身怪好看的,到时候给我也弄一身,穿了给她看看。”
此情此景,这要求让裴岳闻言哭笑不得。
明善起身要走,被裴岳拉住,说:“多子,你定要活着。”
明善挑了挑眉,说:“行!回头找你。”说罢不等裴岳把口中的话说完,就翻身滚那张桌子下,一掌撑着桌面当盾牌,冲出门去。
房中顿时安静下来。
一直支撑裴岳的那股气,像扎破的皮球,嘶儿一声全漏完了。他仰靠着衣柜,睁着眼,红了眼眶,便抬手挡住眼睛,猛然笑出来,从猎人到走狗,不过片刻,真是太好笑了。
“快追!别让他跑了!”院中杂乱追喊声渐远。
裴岳探头见院中空空,零落几具尸体,追兵已随明善去,便把吴珊耘抱起,走了两步,转而把她背在背上,伺机逃出裴府,马厩中已无马,他只得背着人,靠两条腿往游击将军府中跑去。
杨彦接到这个消息,赤足从烫脚盆中奔出,接着裴岳踉跄而入,吴珊耘仍未醒,被安置在旁。
杨彦再去看裴岳,只见他一身衣服被揉得不成样子,隐约有血腥味。他拉着裴岳上下查看,除了脸上那道伤口再无大伤,只是人神情委顿,狼狈得很。
“这是怎么了?段忠恩呢?你的人呢?”杨彦问。
裴岳惨笑道:“哪里有我的人,他忠的是君恩,我算得什么。”
杨彦把他扶起,给他倒了一杯水,而后翻出一套自己干净的衣裳,对门外喊:“再烧些热水来。”
裴岳捧着那杯水,说:“他要杀我。”
“他?”杨彦在他对面坐下,问:“段忠恩?他不是你从京你带出来的吗?反了他了!我给你拨一队人去,把他们全切了喂狗。”
裴岳扭头定定地看向杨彦,看得杨彦发毛,问:“怎了?”
裴岳说:“你我相识一场,我不想害你,有些事你别问,我定然不会牵连到你。”
杨彦无言,容裴岳理清思路。
热汤已备好,又整治了一桌酒菜。等裴岳沐浴出来,人看着镇定不少。
杨彦这才问:“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那里我住不得了,你这里兵勇多,还有你在这个将军在,我还稍许安心些,只有叨扰你了。”
杨彦一挥手,说:“哎,你我之间说什么这些话。”
更声笃笃,敲了四下,喧哗过去,静悄悄地,越发让人心悸。
裴岳说:“我也不知道究竟是谁要杀我灭口,段忠恩又是谁的人,我不能确定。”
但杨彦从他眼中看出他心神已乱,目光闪烁。
裴岳把脸埋进两掌间,猛然抬起,自去捉酒壶,就着壶嘴啯啯啯灌酒。
这事从头到尾,杨彦都不清不楚,也懒得去猜,看裴岳这样子应该已经猜出缘由,却一时接受不了,便任由他折腾自己。
一壶酒被倒空,裴岳甫坐定,又冲到门外,抠嗓子眼儿把酒控出来。
杨彦看到这里,心头震惊,这家伙到底藏了什么事,竟不敢让自己醉。
去打探的人已回来,杨彦出来听他回报,越听越糊涂,段忠恩这御前侍卫放了裴岳,去追一个和尚?
他刚要问和尚是谁,一个守门的兵勇又跑进来,喊:“将军,有个和尚闯进来了。”
不等杨彦反应,裴岳已拨开二人冲出去,问:“人呢?”
兵勇朝门口方向一指。
杨彦忙道:“放他进来。”
裴岳仍往外冲,杨彦只得跟着他走,走到外院听见兵刃声,只见一个和尚如展翅白鹤一般倏起倏落,穿梭在众兵勇间游刃有余。
裴岳大喊:“明善!”
杨彦忙喊:“住手,都住手。”
明善一下子落到地上,朝裴岳咧嘴一笑,说:“八碗,吴珊耘呢?”
裴岳看他一脸血,光脑袋上也是污秽不堪,好在站的端端正正,放下心来,但听了他这句话,又好气又好笑,起先那点儿悲切混乱也无暇顾及,问:“你怎来了?”
“才刚不是说回头找你么?”明善答完又问:“吴珊耘呢?”
“你怎么知道我到这儿?”
明善朝杨彦身后的探子一指:“跟着他来的。”再问了一遍:“吴珊耘呢?”
杨彦措手不及,看了眼裴岳,赶紧让兵勇归位,自领了明善回内院。
裴岳怕他再问出一句“吴珊耘呢”,忙解释道:“她还没醒,在房里睡着。”
明善放心。
裴岳不放心,朝门口方向望了一眼。
杨彦了然,说:“料他们不敢闯这里,你若还不放心,天一亮便随我住到军营去。”
裴岳想了想说:“难说他们手上还有什么尚方宝剑,若是找总兵借兵,于你不好。”
“跟我去山上。”明善说,“保准没人找得到。”
杨彦问:“若是一千兵马围攻,顶得住吗?”
明善说:“自然顶不住。但他们一时摸不到老巢。先出城,出了城,天高地阔的,办法总比这儿多。”
三人面面相觑。
一个兵勇跑来禀报:“总兵大人请将军去他府上。”
裴岳凄凉一笑。
杨彦问:“还请了谁?”
“好像副总兵也去了,其他人小的不知,好像是抓奸细。”
裴岳拍板,对明善说:“我们跟你走。”
杨彦看了裴岳一眼,不拦,点了兵将用一辆马车将三人送出城去。
裴岳明善二人一左一右,在马车上眼看城门合拢。
连夜奔波,三人在摇晃的车马上接连睡去,裴岳最先醒来,瞧见明善蜷成一团,枕着鞋子睡得正香,梦中突然咧嘴一笑。
裴岳神情寥落,见了这一笑,也忍不住随之一笑。
最后上山的只有裴吴明三人,其余人皆在半途被明善遣散。
裴岳远远望见这队人马走远,自己身边只余吴珊耘一个女子,忍不住看向明善,心头略升悔意,但到底自己选的路,咬牙也要走下去。
上得山来,当家的热情款待,只时不时扫裴岳一眼。趁人不备,当家的问明善:“这怎又换了一个?情敌不少啊!”
吴珊耘就在一边,听得清楚,满脸尴尬,早早避开。
夜渐深,山林生风,略带凉意。
火堆旁只余下裴岳和明善,一人裹着一张毯子,对坐。
裴岳说:“今日谢你出手相救,又为我们找来安身之所。”
明善笑:“事情本由我而起,你二人无辜被牵连,不必谢我。”
裴岳心中谜团难解,略有猜测,需证实,便说:“多福说想念儿时玩伴,让我来找你,找到便把你带回去。”
明善面带嘲讽,笑道:“那他可没跟你说实话。他才不想我回去。”
“那他为何找你?”裴岳问。
明善纠正道:“是杀我。”
裴岳又问:“你是谁?”
明善一笑,清风淡月,他说:“肃宗的长孙,景王的长子;也可能是仁宗的嫡孙,先帝的嫡子,身份贵重得不得了,族谱上的名字要么叫李锐,要么叫李和崇。”
他又一笑,说:“横竖都是当今天子宝座上那位的堂堂兄。”
裴岳手中的烧火棍吧嗒一声落在地上,脑子似乎打结,没懂,呆呆地望着明善,问:“什么?”
明善见他这幅样子,笑道:“我和他的爷爷是亲兄弟----肃宗仁宗,爹是堂兄弟----景王和先帝,至于我跟他,自然是堂堂兄弟。”
裴岳才不在乎什么鬼“堂堂兄弟”,追问:“那你是景王之子?”
明善两手一摊,说:“我也不知道。”说罢偏头朝裴岳无奈一笑。
裴岳却笑不出,仿佛被天雷劈得魂魄出窍,抓住明善再问一遍:“你的意思是说,你与他两位皇子流落民间,一人被寻回宫中,一人仍流落在外,其实身份难辨。他要杀你,便是为了掩盖这层真相?”
明善被问得略有些不耐烦,说:“问这么多,是要喊我陛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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