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 (16)
个方便?”
看门人看了看江晚晴和严修筠,猜测他们两个的孩子年纪不大,也知道如果从另一个方向绕出去,确实要走很久才能达到同一方位。
所以他面色迟疑地再次看了看江晚晴二人的通行证,还是决定给这个无伤大雅的方便。
“Come here!”看门人一招手,又打开木栅栏给他们放了行,还顺便指了个方向,“Go stright!”
江晚晴和严修筠对他道过谢,走到看门人已经看不到的位置,严修筠才朝江晚晴招招手:“这边来。”
严修筠显然对此处熟门熟路,如果不是他指出来,江晚晴都没发现那里有个隐蔽的门。
两人就此一前一后,进入了建筑的内部。
皇家大学的几所学院,在学术研究方面,知名度可谓并驾齐驱,但是从参观者的角度来看,生科院就是个可有可无的景点儿了,它既不像其他学院那样成为过知名电影的取景地,又不像戏剧学院那边,有十分贴近人们审美需求的话剧可以观看。因此,生科院在家长开放日这种所有学院都显得热热闹闹的日子里,越发显得冷清。
建筑里一片寂静,江晚晴垫着脚走路,却像仍然能听到自己脚步在空旷走廊里的回声。
人迹寥寥,江晚晴跟着严修筠,在这偌大的建筑里有几分漫无目的地找,即使时间事实上是充裕的,心里也不免升起几分迫在眉睫的恐慌。
“二楼的实验室归学生用,只有上课的时候才会有人。”严修筠接连看了几间,摇摇头,给江晚晴指了指楼梯,“现在都没有人,我们从这里上去。”
学院的楼古朴深邃,静谧如中世纪的古堡。
江晚晴跟在严修筠身后,顺着楼梯爬上了三楼,却发现格局和二楼不同了,原本单向出口儿的楼梯间一分为二,左侧的格局和二楼类似,右侧则在背光的一面,不知通向哪里。
严修筠一顿:“以前楼里的格局不是这样的……只有左侧,右侧是新开放的,就这几年。”
江晚晴一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潜台词:“你觉得……他们所说的实验室会不会在这边新开放的领域。”
“不好说。”严修筠琢磨了一下儿,给出了一个建议,“你从左边出去,我从右边出去,拿着手机,如果有问题随时联系,如果没有问题,我们看过之后就在楼梯间汇合。”
他说完,转身就要出去,却被江晚晴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一起去。”
严修筠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江晚晴没给他反驳的机会。
“我不知道你今天一直在心不在焉什么,但是,这件事,我们说好了一起面对。”
严修筠瞬间沉默,但是那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很快,江晚晴就如愿听到了他的回答。
他说:“好。”
101、权力游戏34+ ...
严修筠推开通往右侧区域的门, 和江晚晴一前一后的走进了走廊。
走廊分外空旷, 没有什么人迹,却有规律地响着“滴滴”的电子音。
江晚晴心一提, 下意识往头顶和墙壁上看去, 并没有看到摄像监控一类的设备,倒是在右手侧巨大的玻璃可视窗后, 看到了一台亮着无数红点和蓝点的不知名设备。
那明显是一间数据采集室, 不知道是否因为家长开放日给研究生们也放了假的缘故,此处房门紧锁,设备运作如常,却并没有人。
不仅是这一间屋子, 而是整整一层楼都空荡荡的, 似乎并没有任何人气。
严修筠原本紧紧地抓着江晚晴的手, 每走一步路都分外谨慎。
而他们接连走过四五间实验室,除了一些被养在实验室、正无忧无虑地嗑着食物的小白鼠, 这一层楼,似乎没有任何活物。
空空的走廊地面映着两人的身影, 开着的窗户灌进穿堂的风,“滴滴”的设备音在风声里时而清楚时而模糊,仿佛有人恶作剧般地调整着音效和音量。
这样的情况中, 严修筠的手紧了又松。
江晚晴感觉到他手心的热度中微微沁着一层薄汗, 但是这四下无人的境况里,紧绷和慌张反而是最无用的情绪。
于是她反手拍了拍严修筠的手背,示意他放松下来。
走廊很深, 但是每间实验室的空间也很大,江晚晴回头看看他们走过的路,赫然发现他们已经走过了大半程。
生科院楼三层到顶,如果这一层没有他们要找的东西,他们大概会拐去左边的区域看看。
如果左边的区域也和这边一样一无所获,那么他们就只能无功而返。
可是不知为什么,江晚晴自己有一种略显悚然的直觉——她觉得,这里一定会发现什么。
严修筠握着她的手,又走过了两间实验室,而后他们来到了最后一间实验室前。
江晚晴刚想如法炮制,透过巨大的可视玻璃窗看看里面的情景,就被严修筠手下用力拉了回来。
“别去。”严修筠道,“门上有人脸识别电子锁。”
江晚晴一顿,立刻向门边看去,发现那里的墙壁上,有一个和普通手机差不多大的设备,显示设备正在运行的红点儿一闪一闪。
江晚晴压低了声音:“如果我们无法用我们的面部识别打开实验室的门,我们的面容是否也会被这个设备录下来?”
“很有可能。”严修筠说,“我们先绕过这个设备再说。”
江晚晴点了点头,学着严修筠的样子弯下腰,准备绕过这个人脸识别设备。
就在她已经马上要走过去的时候,前方的走廊里突然蹿出来一只活物,和她走了个脸对脸!
英国的建筑年代久远且生态过于“好”了,学院实验楼里,竟然有老鼠在楼道里横行。
江晚晴害怕老鼠单纯出于本能,那一瞬间,她吓得整个人一哆嗦,极度惊吓没让她叫出声,倒是让她猛然站直了身子。
“晚晴!”
严修筠一脚踢飞了那蹿上来的老鼠,迫得它反身逃窜,而后他看到了江晚晴,紧绷之中低声唤了她一声。
这一声意在提醒,可是江晚晴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严修筠是让她低头。
可她一回头,她就意识到来不及了——她的脸几乎正对着那个该死的人脸识别设备。
她愣了一秒,下意识用手遮住了自己的嘴,想要匆匆走过去。
那一秒像是被无限拉长,她还没迈出脚步,那原本闪着的红色光点儿突然跳快了一下,随后,在江晚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个红点突然变成了绿色。
这不仅仅是一个面部识别的电子锁,还带了虹膜识别,只凭虹膜就可以开门。
没等他们表现出惊愕的情绪,毫无情绪的机械音突兀地在江晚晴和严修筠的耳畔响起:“Dr.Jiang,Welcome back!"
那原本黑着的屏幕也突然亮了,上面清楚地出现了影像——那是江晚晴的证件照。
上面的江晚晴比现在年轻几岁,还带着青年学者的青涩,穿着科研人员统一的白大褂儿,素面朝天却充满着朝气和生机勃勃的美丽。
江晚晴愕然,她心里也有太多疑问——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虹膜能够打开这里的电子锁;她不知道自己的证件照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样一间实验室的门前;她甚至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使用过这样一张证件照……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她甚至不确认,证件照上的人,是否真的是自己。
可是世界上真的有如此相像的人吗?
还是这个世界是平行的?在她未知的时空里有一个同样的自己?
江晚晴立刻否认了自己脑子里那些天马行空而不切实际的想法儿。
而同一时间,绿色的设备灯“滴滴”响了两声,伴随而来的,是那看起来就很沉重的金属实验室门锁“咔嗒”一声。
原本严丝合缝的厚重金属门应声而开,露出一丝黑洞洞的缝隙。
江晚晴和严修筠面面相觑,下意识按照之前几间实验室的格局,在同样的位置寻找那可视玻璃窗。
可是这一看,江晚晴就发现了此处与其他地方的不同——这间实验室是完全封闭的,并没有可视玻璃窗这种东西。
这一丝黑漆漆的缝隙像一个无声的黑洞,吸引着他们,也似乎在告诉他们,你们想知道门内有什么东西,除了进入此处,别无选择。
这扇门的背后,就像住着危险野兽的山洞。
洞穴身处也许空无一物,也许尸山血海,但是仅从外表,无法窥探到哪怕是一丁点,其危险的真容。
江晚晴鬼使神差地伸手,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去推开那扇门,却被严修筠一把抓住了。
“晚晴!”他的声音充满了警告,“这很可能是一个圈套——系统有你的面容与虹膜识别,整层教学楼空无一人,而我们一路走来,没有受到任何阻拦……晚晴,他们是把这个圈套做在这里等着你的。”
江晚晴的手在他的掌心里下意识一缩,可是一种冲动让她停不下来想要去打开那扇门的手。
“为什么我的脸能够解开这个锁?”江晚晴下意识追问道。
人脸识别系统不是一张照片能简单解决的识别功能,它需要一个几秒钟的稳定采集过程,需要被采集者做出诸如点头、摇头、眨眼、微笑等一系列动作才能保证后续数据不出错,才能保证比对使用的时候,数据能够精准地被识别。
就算有人在江晚晴自己没意识到的时候,完成了这个过程,那么虹膜的采集,是一个与江晚晴没有发生过任何关联的人,绝对采集不到的。
可是江晚晴的人脸虹膜数据,清晰完整地出现在这套设备的识别功能里。
无论这是不是一个圈套,都只能说明一个事实——这件事,和江晚晴自己,有着无法割离的关系。
这样简单的道理,江晚晴能想明白,严修筠同样能够想明白。
因此江晚晴的问题一出,他便沉默了。
“修筠,你跟我想到了一样的东西。”江晚晴说着,低头看了看他仍然没有打算放开自己的手,试探性地挣了一下儿,立刻遭遇了严修筠的阻拦。
江晚晴沉默了一瞬间,深吸了一口气。
“你从到了这里,便心不在焉。”江晚晴说着,把目光和严修筠对上,“你……是不是知道这里有什么?”
严修筠眼神一动,似乎流露出一种隐约的哀恸。
而江晚晴被这个眼神一震,也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太重,怀疑的意思也太伤人。
“五分钟。”江晚晴当机立断道,“修筠,给我五分钟,我要看看这个所谓的‘圈套’到底是想要怎么套住我的……五分钟后,无论我研究没研究明白这里面的东西,我们立刻离开。”
严修筠看着她,无言读懂了她眼里的坚决,手紧了一紧,到底还是松了:“我在门口等你,防止门被人锁死。”
江晚晴点了点头,推门而入。
两人一前一后紧了实验室。
这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没有窗户,乍然从采光很好的走廊进入这无窗的屋子,江晚晴眯着眼睛摸索了几秒,才适应了眼前的黑暗。
她和严修筠交换了一个眼神儿,试着往前走了一步,突然之间,灯光璀然大亮。先是她头顶上的白炽灯管成排的放出光亮,随后这种光像是会传染一样,“啪啪”地一排接着一排,将亮度延伸到了所有光芒不能普及的黑暗之处。
直到一分钟后,这整间实验室的陈设才在光照下,彻底的显示在江晚晴的眼前。
严修筠的脸色瞬间变了。
但是江晚晴没有回头,因此他没有看到严修筠视线里一闪而过的多种情绪,那种情绪融合了难以言说的厌恶和恐慌。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这一片地方,又有些无措地试着往前走了几步。
明明空无一人的实验室内,却仿佛海市蜃楼一般,有人影攒动和人声喧嚣。
而她睁大了眼睛左右环顾,那种蜃楼一般的情景像是瞬间消失了。
可是等她的眼睛被灯光一晃,她似乎觉得自己又看到了那些想象中的场景。
那不是真实的!
江晚晴闭上眼睛,抱着头深呼吸了一下儿,听到严修筠的脚步声在后面一动。
“待在那里,修筠……待在那里。”她说,“我没事……但是如果这是个圈套,我们必须要保证能有一个出口。”
严修筠闻言,似是在原地站了两秒,随后他的脚步声响起,他退回了原地。
江晚晴忍着那种恍惚的感觉继续往前走,可是越往前走,那种感觉反而越强烈。
江晚晴顿了一顿,干脆闭上了眼睛。
她闭着眼走了两步,凭着感觉停下来,因为她觉得,在这个位置,她的右手边,原本有一株半人高的绿色植物。
她停下来,睁开眼,看向潜意识里的那个墙根——那里有一个植物已经枯萎的花盆。
再往前走……江晚晴心里默念道,左手边,有一个转弯,那里是茶水区……她在那里看到了早已积灰的咖啡机。
右前方的通道……江晚晴的心里再一次出现明朗的“直觉”,打印机在那里……Susan……那是谁?她抱怨过打印机离她的办公室太远,所以挪到了那里。一个旧式的打印机被拔掉了电源线,死气沉沉地伫立在那个墙角。
她不是因为离她的办公室太远才抱怨打印机位置的……江晚晴顺着她心里的声音,压抑着她不住跳动的心跳,仔细回想着那似乎存在过的“理由”,因为……因为……打印机原本的位置,靠近着谁的办公室,而那段时间,江晚晴要打印的东西,总是特别的多。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要路过谁的办公室。
江晚晴捏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咬了咬牙,转向另一边。
而另一边的第一个独立空间,门口,挂着江晚晴的证件照和名字。
Dr.Wanqing Jiang.
证件照,则是显示在门口设备视频中的那一张。
江晚晴一愣,下意识地推开了那扇门。
和到处陈旧落灰破板的其他陈设不同,办公室里的一切,都仿佛维持着随时有人办公的模样。
桌子上一尘不染——那是江晚晴的习惯,工作前必须要先清洁桌子。
衣架上挂着一件驼色的大衣,和一个日常的皮包,有正常的使用痕迹,但明显使用得很在意,两样东西都让江晚晴觉得眼熟——甚至于款式,那是江晚晴一贯喜欢的设计品牌。
白大褂搭在办公桌后的椅背上,叠得齐整,连褶皱都不分明——那种叠法,是江晚晴自小养成的习惯,至今未改。
右手侧的试验台上看似凌乱,却非常有条理,仿佛江晚晴往那里一站,伸手就能拿到想要的器材和东西……
这里,熟悉的可怕,江晚晴想,因为,这很可能是我自己的办公室……可是,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在这样一件办公室里工作过。
她在英国,只有做访问学者的那一年。
可是现在想起来,她对那一年间的所有事情,几乎都是印象模糊的,可即使是那一年,她任职的地点也不该是皇家大学生科院。
可是为什么,这熟悉的场景……会出现在这里?
江晚晴环视这一周,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电脑上。
笔记本电脑在实验台最整洁的一片角落里,屏幕闪着有频率的光……
光?
电脑开着?
江晚晴脑子里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她快步走了过去。
102、权力游戏35+ ...
江晚晴的第一反应就是上去把这台电脑拆走, 可是她走近一看, 就知道这是做不到的——这个型号的电脑江晚晴接触过不止一次,它是军方的战场装备之一, 结实度比ATM机还要变态, 哪怕是身强力壮的成年男子用榔头硬砸,半个小时之内, 恐怕连一条裂缝都砸不开, 更别提为了防止有人直接把电脑拆走,电脑被整个焊接在了工作台上。
江晚晴盘算了一下儿自己的力量,放弃了拆电脑的想法。
电脑原本处于休眠状态,江晚晴走过去碰了一下儿鼠标, 屏幕上的休眠状态瞬间结束, 而一个似乎是视频的窗口的东西立刻弹了出来。
江晚晴一愣, 下意识地想用鼠标点掉它。
但她只动了两下儿,就发现这个想法是徒劳的——鼠标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在她的晃动下,光标点仍然停留在原地, 一动不动。
这台电脑已经不由江晚晴控制,而是由其他人远程操控的。
视频窗口在一片空白中保持了几秒,突然出现了一张照片。
江晚晴只看了一眼就皱了眉。
照片是一张多人合影, 所有人都穿着科研人员的统一白大褂, 照片中人是一个团队,有的年轻,有的年长, 有男有女,都对着镜头微笑着……江晚晴对那些微笑着的人影毫无印象。而照片的背景,就在这间已经荒废了的“实验室”的正中央,白炽灯管如今天这般亮着,角落里那张绿色的植物还没有枯死,绿意盎然地生机勃勃着。
江晚晴在照片中一眼认出了自己。
她的笑容并不无忧无虑,甚至有点勉强,隔着多年褪了色的时光再看,都能看出她眉间皱成了一团的若有所思。
而江晚晴甚至看到了自己现在的表情——在电脑屏幕的反射中,过去的江晚晴和如今的自己,如出一辙地微微皱着眉。
画面一闪,合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画面更加喜气洋洋。
暮色笼罩这浪漫的城池,以红色蜡烛摆成的巨大心形图案落在空地上,萤烛之光汇集成暖色系的光圈,男人在这心形烛火前,捧着巨大的玫瑰花束单膝下跪,而女孩儿似是惊喜过度一般双手捂住了自己的惊声。
背景中的人群依稀是上面合影中的那些,他们都在欢笑祝福着。
这是一个求婚的场景,画面定格,美好和温馨似乎随着这一刻绵延至永恒。
江晚晴依然瞬间认出了自己,可不仅如此,她还认出了那个抱着玫瑰向她求婚的男人。
那人英俊倜傥,眼中含情脉脉似有桃花,单膝跪下的模样深情款款,像是最优雅的绅士,又像是最虔诚的信徒。
不得不承认,他的风度和外表都无可挑剔,是每一个少女心目中的上选佳侣。
江晚晴和他打过多次交道,却不知道对方的姓名。
可偏偏,江晚晴的目光并不能一直停留在他身上,即使是在这样的境况中——眼前的一切都充满了迷雾,而这诡异的办公室里,放映着一张她和他才是绝对主角的照片。
江晚晴的目光仍然不受控制地移向了围观人群的位置,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黑暗中转身离去,一个黑头发的女孩儿只露出半张侧脸,伸手去抓那离开的人,手下却扑了个空。
那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擦肩而过的故事。
江晚晴心里顿了一顿,下意识想要去看清那两个半隐藏在黑暗之中的模糊人影,而屏幕上的照片却在这时突然变了。
这次的照片是一张双人合影,一个容貌姣好的亚裔女孩儿和一位老教授并肩站立,女孩儿的轮廓和上一张照片中露出半张侧脸的女孩儿有十成相似,江晚晴几乎可以认定那是同一个人。
而和这个女孩儿合影的老教授,江晚晴则再熟悉不过——那是她的二伯,江仲祺。
这女孩是谁?
而电脑那侧的人像是早已洞悉她的疑问。
一道男声从电脑那端响起:“照片上的这个女孩,叫苏月珊。”
江晚晴吓了一跳,下意识退了半步,却听见那个男声仍然从电脑里传出来,仿佛是早就录好的音频,江晚晴的动作和表情,似乎完全无法影响对方的叙述。
“江仲祺院士桃李满天下,但是从五年前开始,他虽不明说,但是他已经不肯再招收女学生了……原因,就是照片上的这个苏月珊。”
江晚晴一愣,心知对方一语言中——她二伯这几年带的博士生确实都是男生。
而那个男声还在继续。
“六年前,有个人为了在不利的局面中获得优势,取得一席之地,而去接近苏月珊——他想要的,是苏月珊的导师、江仲祺院士的最新研究成果。”
那个声音顿了一下,似乎是讽刺地继续了下去:“他很聪明,他没有告诉苏月珊自己的企图,却一步一步引诱她、迷惑她,让苏月珊自愿为他做任何事……可是那时候,这个人其实已经不需要苏月珊了,因为江仲祺的侄女喜欢上了他。”
……
“有这样近水楼台的关系在,任何一个人都不会选择舍近求远。”那个声音仍然在继续,可是语气却不止尖刻了一点,“但是当年的事情却不是这么告诉世人的——苏月珊最终还是偷走了江院士的资料,可是在那之后,她无故卷入街头黑帮的斗殴,死于非命;那些价值连城的资料不翼而飞,不知所终;而原本籍籍无名的家族弃儿突然在家族不明朗的斗争中崭露头角,最终,还和江院士的侄女……终成眷属。”
江晚晴的手瞬间握成拳。
她很想以为,这个人所叙述的是别人的事情。
但是她心里清楚,江家这一辈儿只有她一个女孩,而所谓的“江仲祺的侄女”,根本不会有第二个人。
原本放着苏月珊和江仲祺合影的屏幕突然再一次换了。
一双青年男女相视而笑立于白崖之巅,猎猎山风吹起女子的裙角和长发,也卷起男子风衣的下摆。夕阳静好,晚间霞光肆意地穿过男子英俊的侧脸,映亮女子洋溢的如花笑颜。
江晚晴一愣之下,几乎以为那是偶遇沈安萌夫妇并与之结伴游玩那天,沈安萌照下的那张照片——那张拍立得被严修筠带回了严书音留给他们的房子,找了个相框,与大多数家庭照片一起,珍而重之的摆在了壁炉上。
可是一看之下,她就知道不对。
她看得见自己眼中那比现在明媚十分的年轻朝气,也看得见严修筠眉眼间,那在她记忆里不曾出现过的,张扬与锋芒。
她不知道严修筠年轻的时候,也曾有过这样肆意的锐气。
她早就认识他了。
她却好像从来都没认识过他。
不过短短一分钟,却漫长得像生命没有了尽头一般的音频终于结束,而电脑的画面一切,那个江晚晴不知道姓名的男人出现在视频的另一边。
他眼带桃花,风度翩然,像旧时的老派绅士一般双手交叠地坐在椅子上。
他通过镜头看着前方,几乎是无懈可击地微笑了一下儿,像老友一样地和她打招呼:“晚晴,我们又见面了。”
江晚晴一顿。
她几乎立刻明白了,此时的画面已经不再是录制好的内容,而是真实的视频对话。
这间屋子是真实的,她看过的那些照片、听过的那些音频是真实的,而在电脑另一边,和她打招呼的这个男人,也是真实的。
江晚晴立刻明白了所谓“圈套”。
于敏达在那个婚礼的晚上,已经发现了她留下的破绽,既然对方已经发现了他们的破绽,那么已知的一切线索,就都可以变为天罗地网,等着他们懵懂无知地送上门来。
“皇家大学实验室”,就是这样一个可以变成“圈套”的存在。
“你是谁?”江晚晴下意识地和电脑屏幕保持着距离,“你故意引我过来,究竟想做什么?”
“晚晴。”对于江晚晴这样的态度,那个人的表情似乎有几分伤感,“我在众人的见证下,向你求过婚,而如果没有严修筠的存在,你也已经答应了。”
江晚晴的表情警惕:“可是我没有答应!”
“是的。”那个人不无遗憾的耸了耸肩,原本多情而慵懒的桃花眼直直看向了她,“但是你也没有答应五年前的严修筠!”
江晚晴一顿。
“你不记得自己认识他,你不记得五年前发生过的事,而他也并没有打算告诉你——他把这件事藏在心底,以一个陌生人的姿态,和你认识,和你结婚,准备带着秘密欺骗你一辈子……晚晴,以我对你的了解,这并不是你想要的婚姻和爱情。”
……
那个人吮血般残忍地笑了笑,戳穿了江晚晴强撑着不愿意去面对的心事:“你甚至不知道他曾经怎样利用苏月珊……哦,是了,当初他利用苏月珊,正像如今,他这样利用你。”
江晚晴心中一恸,却仍然维持着面无表情的表象,看着屏幕里的对方:“我不认为他利用了我什么。”
“苏月珊为了他,偷走了江院士的最新研究成果。”那人微笑着阐述事实,“而你,则因为他,进到这不知有什么危险的地方中来,想要带走‘线索’……恕我直言,晚晴,我看不出你和苏月珊之间有什么区别——还是你以为,作为从未遗忘过往昔的人,严修筠会完全猜不到此处有什么?”
江晚晴的手握得更紧,眼神动了动。
她一瞬间想到了严修筠的心不在焉,和她进来时,他那明显带着阻拦意味的眼神。
她的表情被那人完全看在眼中。
“看来,我说对了。”那人微微笑了一笑,“晚晴,你看到的严修筠,一直是他想让你看到的那个假象,而我所看到的,一直都是那温文儒雅外表下,跃跃欲试的野心家。”
江晚晴退后两步,一下磕到了桌子角,发出了“咚”地一声。
这一声也让她如梦初醒。
严修筠就等在门口,她只需要走过去,就能从他那里问一个真假。
“我要走了。”她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真正要走的人会不发一言,而说出离开的人,都是想要被挽留’……”那人轻轻地笑了,如愿以偿的看到视频对面,江晚晴僵住的背影,“这句话真耳熟……啊,我想起来了,还是你教给我的。”
江晚晴僵在原地,她脑子里满是混乱,也根本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这样一句话。
“是了,你认为,你的疑惑都可以去找严修筠问个明白。可是,经历过这么多年的欺骗,晚晴,你真的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吗?”
江晚晴心乱如麻,一言不发。
她潜意识里觉得,转身就走是她最好的选择,可是那些“真相”,就好像沙漠里以海市蜃楼方式出现的绿洲,让她知道即使是假的,也会不顾一切的朝那个方向走。
可对方已经一眼看穿了她沉默中的犹疑,轻轻笑了。
“那么,晚晴……我给你一个接近真相的机会。”
那人动了动,视频画面在电脑上消失了,远程控制也似乎撤出了这台电脑,随后,那人的声音响起。
“这是你以前的电脑,你自己会知道,答案在哪里。”
103、权力游戏36+ ...
电脑的桌面干净得令江晚晴赏心悦目, 没有多余的图标, 没有杂乱的文件,十分治愈强迫症。
江晚晴在原地站了几秒, 和这个明显带着她个人风格的电脑桌面对视。
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那个人对自己的注视还在, 甚至能想象出,那个人桃花眼带笑, 却十分绅士地默不作声着, 对她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欢迎她上前。
江晚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在电脑前坐下来。
她借着调整电脑的姿势, 摸索了一下儿电脑的侧面, 发现电脑被改装过, 除了电源线和耳机以外的所有接口,都已经被封死了。
储存设备毫无用处, 这台电脑里的东西就成了独一无二。
没有备份的东西才会被珍惜,无法复制的东西才有最高的价值——江晚晴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这句话。
那么, 被对方放任自己接近的真相,又有什么样的价值呢?
江晚晴深吸一口气,拿起了鼠标, 遵循着自己的工作习惯, 依次打开了电脑里的文件。
电脑里的文件庞杂,但是江晚晴做事一向井井有条,所有的文件或按日期, 或按用途,分门别类地列入了分类文件夹。
参考文献、论文、实验数据……江晚晴一一辨识出那些陈年文件的内容。
她的目光向下浏览,很快,一个明显异于她一贯整理风格的文件夹,突兀又不算过于突兀地,出现在她的视线里。
文件夹的名字上只有一个日期,而那个日期让江晚晴的眼神瞬间冷然——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那是她出车祸的那一天。
那一天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她在那一天,会把这样一个文件夹留在自己曾经工作用的电脑里?
而她如果打开这个文件……究竟打开的将是对方宣称的“真相”,还是潘多拉的魔盒?
她握着鼠标,迟疑了两秒,深吸了一口气,双击了这份文件。
很快,她的满腔期待都暂时冷冻了起来,因为无论是真相还是潘多拉魔盒里的诅咒,都没有随着鼠标的点击而打开,她眼前只有一个提醒输入密码的对话框。
这是一份加密文件。
江晚晴停下了手,抬眸直直看向电脑的摄像头,无形中和藏于彼端的人对视:“密码是什么?”
“哈……”那边十分轻松地轻笑了一声,“这是你的电脑,自然要问你了。”
“你给我讲了一个我不记得的故事,现在,你又想告诉我,这个我不记得的故事才是所谓‘真相’,而解开‘真相’的密码,竟然在我已经毫无印象了的那段所谓记忆里……你不觉得这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死循环吗?”
江晚晴冷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密码是什么。”
那个声音循循善诱:“很遗憾,晚晴,如果你不能想起密码,那么,你就会陷入一个境地。”
江晚晴皱皱眉:“什么?”
“你无从知道真实,就无法判定谎言——我和严修筠,注定有一个人在说谎。”他低低的笑了两声,低沉而空旷,“当然,你一定是想选择信任严修筠的……可是,你如何断定,他一定不是说谎的那一个呢?”
江晚晴的手指下意识在桌面上做出敲钢琴键一般的动作,随后定住了:“如果密码输错了会怎样?”
对方不答反问,浅笑道:“你对自己这样没有信心?”
“哦……”江晚晴面无表情,迅速地用数字键盘,在密码框内敲入了一串胡编的“123456”。
她速度很快,快到对方根本来不及阻止,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她已经把回车键按了下去。
而她的手还没离开键盘,有几分尖锐的提示音顿时响了起来,而电脑的屏幕上,红色感叹号刺目地显示着“警告”的意思。
江晚晴飞快的浏览了一遍警告提示,反而露出一点儿浅近于无的笑容。
“密码有三次机会,如果三次全错,文件会立刻粉碎。”江晚晴从屏幕里微微抬起头,看着电脑摄像头的位置,眼里有一丝略带漠然的嘲弄之意,“我只是胡乱按了一次,应该还剩下两次机会,为什么电脑给我的提示,我只有一次机会了?”
对方的声音没有被戳穿的恐慌,显得非常平静:“你总要允许其他人有一点好奇心。”
“好奇心?确实,这是个好理由……”江晚晴微微笑了一笑,“如果这里面,只有你想让我知道的‘真相’,那么已经知道‘真相’的你,为什么会对这个东西存在好奇心?”
回答江晚晴的是一片沉默。
“不愿意回答了吗?”江晚晴笑笑,“那让我来替你说——因为你也不知道这里面的所谓‘真相’,到底是什么,你在骗我。”
对方继续维持了沉默。
江晚晴冷然笑了笑:“只有独一无二的东西才有被保留下来的价值,这里面的东西,也许不太够分量引起你们的兴趣,但是却绝对独一无二。但是,因为你们原本对它不算太感兴趣,所以这么多年以来,你们并不着急破解,时不时地拿出来研究一次,错了就错了,也不觉得可惜……可是现在,你们觉得到了必须来诓我给你们解密的时候了?”
对面没有回答,江晚晴浅笑一声,知道自己说中了。
“你既然懂得以严修筠对我的欺骗扰乱我的思维,那么你就该知道……我最恨别人骗我。”江晚晴冷冷一笑,“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这里面有什么,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她话音刚落,手指抬起,飞速在键盘上敲了一串乱码就要按下,却被对方喝止。
“住手!”那人喝道,“晚晴,我劝你在任性之前,先去看看你的身后。”
江晚晴一愣,猛然回过头。
原本该等在外面的严修筠却出现在她的身后。
两人对面而望,一时都没有出声。
江晚晴看到他,下意识呼吸一紧,心口一滞。
一种不知道如何面对的感觉,像突然抽干了周围的空气一样让她觉得窒息。
她心情复杂,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而那些问题却像被猫科动物抓得乱成一团的线轴,丝毫没有任何头绪。
“你……”
江晚晴只出了一声,就住口了,随后瞳孔猛然一缩——她看到了四五个瞄准着严修筠身上致命位置的红色激光点。
江晚晴猛然转过身,面向电脑:“你什么意思?!”
“‘聪明’这种特质,一直不是我欣赏得来的性、感,晚晴,你太不好骗了。”那个人的声音充满遗憾,似乎江晚晴的不肯就范让他觉得麻烦,“如果你刚才肯收敛一点这样毕露锋芒的聪明,我们就不用这样短兵相接——哦,忘了告诉你,这次已经不是在诓你了,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他话音刚落,就打了一个响指。
原本指着严修筠的激光点之一随着那个响指的声音偏离原位,装了消、音、器的枪声划破寂静空旷的一方天地,“砰”的一声,江晚晴办公桌上一个玻璃饰品摆件应声全碎!
那在寂静中显得分外分明的碎裂声让江晚晴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激灵。
严修筠的眼神一沉,就要上前。
而他刚动了一步,身上的狙击点立刻随着他移动起来。
“修筠,我劝你最好站在那里不要动。”那人似乎笑着,带着脉脉温情徐徐规劝,“我已经在这场追逐里耗尽了耐心,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
严修筠冷然看向电脑的位置,目光如刀:“我倒是不知道,你还有过‘底线’这种东西。”
“我当然有。”那人似乎对这种斗嘴非常感兴趣,“你可以再试着往前走两步,我也想看看我的底线到底能随着你的脚步走多远。”
严修筠脸色沉郁,目光一错,那原本冷肃的眼神像是柔软的地方被刺入了一根针般,尖锐的疼起来:“晚晴。”
江晚晴从方才那声枪响起,就一直失神一样的愣在原地,直到严修筠唤她的名字,她才如梦初醒一样的回过神来和他对视。
他们之间只隔着几步的距离。
他身上有狙、击、枪的激光点,她背后有一个解不开的谜题。
江晚晴看着严修筠,只觉得自己有一瞬间的恍然和惶然。
他们只分开了不到短短五分钟,可命运好像就用这五分钟,在他们之间划出了一道似乎无法逾越的沟鸿。
这到底是命运翻脸无情得太决绝?还是那道沟鸿本就存在,只是它被烟云笼罩得太朦胧,直到今天,烟云被凌冽寒风吹散,它才肯露出略显狰狞的真容?
严修筠似是看懂了江晚晴的惶惶不安,眼神一痛就要走上前去,却被江晚晴制止了。
“你不要动。”她说,语气已经平静,“你站在那里,我有话要问你。”
严修筠一顿,站在原地不动了。
“我不听他说,我要听你说……”江晚晴背对他,站在电脑前,手指虚悬在数字键盘上,仿佛在仔细的回忆自己手指曾经重复过千百遍的机械记忆。
“你来告诉我,我的电脑里有什么。”
严修筠看着她的背影,沉默半晌。
“二伯……”他顿了一下,改了口,“江仲祺院士当年的研究方向,是药物的精简提纯办法,一些稀有昂贵的药物,可以通过这个办法,大大降低生产成本,变成量产的常用药物。这项研究是史无前例的突破……但是,在成果即将完全公布前夕,实验数据与资料,被盗了。”
“所以,苏月珊这个人,是真的存在。”江晚晴仿佛没感受到他“谨慎”改口时的心里一痛,只是用手摩挲着键盘,“……而我,也确实遗忘了一些东西。”
严修筠:“……是。”
“我知道了……”江晚晴说,“苏月珊偷走了实验数据……然后呢?”
“江院士研究成果中涉及的药物,在工党上台,并大力推行医改法案后,大面积出现在医改法案所覆盖的药物中……可是,一段时间以后,我们发现,这些药物存在不同程度的副作用,药物提纯并不彻底,换言之,他们所用的,并不是苏月珊偷走的实验数据和原始方案。我们怀疑,苏月珊要么没有带走全部的数据资料,要么……她带走的数据资料,中途被人篡改过了。”
“明白了。”江晚晴点点头,表情平静地像谈论别人的事,指下似是无意识地反复摩挲数字键盘,“苏月珊死于莫名其妙的帮派斗殴……她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是我?”
“……是。”
“我篡改了苏月珊留下的资料,把真实的资料藏在了电脑里,设置了一个错误三次就会粉碎所有数据的密码……然后,出了车祸,遗忘了这中间的全部。”江晚晴的低头看着键盘,囔囔道,“包括你……”
“……是。”
“我如果解开这个密码,他们就会得到药物的全部数据,届时……医改法案中的覆盖药物缺陷会被无声无息地改进,如果这些缺陷不存在了,那么,你在这场博弈中的‘王牌’,也将荡然无存,法案会继续推行并受到拥护,工党仍将胜选……你所有的努力将会付诸东流。”
“……是。”
“可是如果我不解开这个密码……”江晚晴抬起头,看向镜头的位置,“现在轮到你回答我的问题了,‘设下天罗地网但是已经被我遗忘了的这位先生’,如果我给你想要的,你们会把狙击手撤走吗?”
“我都准备好了,听你们掰扯那些陈年旧事或是无聊的爱来爱去,结果……”那人被点到名,不急不缓地轻笑了两声,饶有兴致,“原来,你也发现自己和他没什么好说吗?所以你才只对现在被枪指着的困局有兴趣……晚晴,你的聪明和冷静,总是让人不知道该怎样才能保护你。”
江晚晴很严修筠的脸色无比难看,而那人则愉快地笑出了声。
还是江晚晴先别开了眼神。
“我就当你是恭维了。”江晚晴道,“回答我的问题,撤,还是不撤?”
“当然。”那人说,“总体而言,我对杀人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是想要对我有利的东西。”
“好,那你现在让人撤出去。”江晚晴道,“我讨厌在思考的时候被暴力威胁。”
“什么?”对方笑了,“晚晴……你这是在和我谈条件吗?”
“请叫我江女士,你称呼我名字的语气让我恶心。”江晚晴冷然站在原地,“以及,是,我就是在和你谈条件。”
“那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答应?”
“就凭这个。”江晚晴不轻不重地敲了两下电脑,“你觉得女人该歇斯底里,那我现在就歇斯底里给你看——傅修远的实验室和我二伯一直有合作,而傅修远自己也透露,大选之前,必有突破。你们如果不能在傅修远之前找到解决的办法,你们就不再有任何还手之力了。”
“别说你们还有其他的办法,你们如果还有,就不会在这里等我……于敏达从来都志不在此,他漠视生命,鄙弃政、治、游戏,只拿你们当给自己兴趣爱好输送钱财的冤大头,实在糊弄不过去的时候,才用他零碎的‘才华’,给你们一点甜头。而不幸的是,这个人虽然态度乖张,但确实是个天才,他无聊时随便搞出来的一点东西,都比其他人在实验室泡五十年搞出来的东西实用。”江晚晴冷笑了一声,“我猜,连这个在这里等我的主意,都是他给你们出的,因为他懒得浪费精力,去给你们做那些所谓的‘突破研究’。”
“确实。”那人被说中全部,语气带了一点阴沉,“‘灰姑娘’的舞鞋还在我那里,我还期待着和你共舞一曲……”
“扔了吧。”江晚晴说,断然结束了和他无谓的寒暄,“‘让狙击手撤出去,我解开密码’,或者‘我粉碎这个文件,人你随便杀,然后等着傅修远的报复’,你选一个。”
沉默的空气中有一种特殊的寒意,江晚晴没有回头,背后的衣服被冷汗浸湿,又似乎被阴寒的风吹了个透。
寂静让人对时间失去感觉,那种寒意可能持续了几秒,可能持续了几分钟,但是对江晚晴而言,那种感觉却像是绵延了挣脱不掉的半生。
而后,她感觉到严修筠从身后抱住了她。
那是她至今贪恋的温暖。
江晚晴没有回头,却知道严修筠身上的狙击点已经被完全撤去了。
“不要说对不起。”江晚晴直接阻止了他的话,“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要问你。”
严修筠没有松手:“你说。”
“你曾说过,有我入局的赌,你注定会输……但是,你没告诉过我,我一直都在局中。”江晚晴说,“你怕输掉的,和我怕输掉的,是同样一个东西吗?”
江晚晴觉得,恐怕连严修筠都没想到她想问的是这样一句。
可是他像是早就知道了,这样只有他们俩才能听懂的问句,他早就准备好了答案。
他说:“是。”
“那就好,幸而我们一起一败涂地。”
江晚晴反倒笑了,固执地挣脱他的怀抱,用手抚上电脑键盘:“其实……我不记得密码是什么了,这个地方如此熟悉,那些人影似乎就在我眼前,但是,我仍然觉得那不存在于我的记忆……仿佛我只要想起了那段日子,就会觉得往后的安宁,都是我偷来的。”
“你感觉到了危险,你阻止过我,是我自己固执地闯进圈套里来。”江晚晴的手似乎遵循着本能,一个一个地按下八位数字键。
那是一个日期,严修筠只看了一眼,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攫住了心。
“你其实知道,就算我解开了密码,我们也未见得能活着离开这里的。”江晚晴笑了笑,似乎根本不怕电脑那端的人听见她的小心思,低声的呢喃并不对严修筠说,反而更像是自言自语,“无论对错,既然已经一败涂地了,那就置之死地而后生吧。”
她敲下了回车键。
红色的警告文字和提示音全都没有出现。
文件解锁。
104、权力游戏37+ ...
电脑对面传出始作俑者满意的笑声。
“很好, 晚晴。我收回我的话, ‘聪明’这一点,仍然是很值得欣赏的, 尤其是你这样识时务的聪明。”那人道, “既然你猜到了,我也不妨直说……我原本, 确实没打算让你们活着离开这里。”
“哦, 这样。”江晚晴面无波澜,“那你现在就可以切断电源消失了,我还有话要和我的丈夫沟通——我认为我有权利享受这最后的一点隐私。”
“丈夫……”那人轻念这个词,笑了一笑, “修筠, 想不到, 所有人都说我是花花公子,但结果, 你才是最有办法让每个女人都对你念念不忘的那一个……苏月珊是,晚晴也是。她被你欺骗这么久, 却仍然毫不迟疑地承认你是他的丈夫。”
严修筠干脆的放弃了这并无意义的口舌之争,只是看着江晚晴。
“他当然是。”江晚晴为严修筠辩解,却到底别开了目光, “按照法律, 我没有离婚,我们的婚姻关系仍然存续,他仍然是我的丈夫。我们之间的问题由我们自己解决, 外人可以回避了。”
那人却像害怕被误解一样,故作急切地否认道:“不不不,晚晴……”
江晚晴再一次打断了他:“叫我江女士。”
“……”那人嗤笑了一声,对她这种偏执并不满意,却到底自诩宽容,选择了无伤大雅的妥协,“好的,江女士……你想让我‘回避’的观点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确了,但是我想,你误解了我的意思。”
江晚晴冷冷道:“我对你的‘意思’,没有任何兴趣。”
“你对活下去……也没有兴趣吗?”
江晚晴不答。
那人低低地笑:“修筠,看来……你的所作所为,让晚……哦不,江女士痛不欲生啊。”
严修筠的脸色无比难看,他的心脏像是被套住了一张无形的网,这张网越勒越紧,让每一次心跳都如凌迟般随时准备四分五裂地疼。
“拜你所赐。”严修筠道,“既然你不打算让我们活着出去,也好,夫妻一体,生同衾,死同穴……我倒要谢谢你的成全。”
“生同衾,死同穴?”那人似乎觉得这种说法非常可笑,语气饶有兴味地刻薄起来,“‘江女士’仍然觉得你是她的丈夫,而你,觉得生死相随也是一种至死不渝的浪漫,真是感人的爱情……可惜,你们倒是提醒了我,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严修筠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拉住江晚晴,把她挡在自己和墙壁的夹缝中,而后一脸平静地反问:“你想做什么?”
“想做什么?”
那人十分享受这种掌控了全局的感觉,笑得十分惬意。
他似乎是翩然地,在已经没有画面的音频后打了一个响指,随着这一声响指,原本光芒大量的实验室内,所有的白炽灯同时熄灭。
监控器的红点儿如缓慢地跳着,镜头微微转动,如一只磨牙吮血的野兽,好整以暇地观察着天罗地网之中的猎物。
黑暗瞬间笼罩了每一个角落,只有已经不再受江晚晴控制的电脑这室内最后一处可以照亮的光源。
江晚晴办公室的大门全然敞开,外面的黑暗和这一方天地内的黑暗如出一辙,借着这全然的黑暗和仅存的光亮,江晚晴和严修筠同事都看到,外面角落的某处,幽幽有一抹荧光。
那是专门用于提示有毒气体的骷髅图案,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个图案在黑暗里不止一个,几乎这偌大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有这样一个恐怖的图案,密度之高,像是早就准备好置人于死地的。
这个情景,让严修筠的背后一僵,连江晚晴都不由自主地抓住了严修筠肩膀。
“碳酰氯,俗称的光气。”许是江晚晴和严修筠脸上的神色让对方觉得愉悦,他并不介意和他们多解说几句,“你们对这个气体应该不陌生——这是个危险的气体,因为它能烧穿人的双肺,致人呼吸困难,最终死亡。”
他的声音让江晚晴忍不住战栗,可是这不是恐惧,而是对其恶毒程度的难以置信——肺部受伤的人,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都会拼命地利用自己的肺叶汲取氧气,那是求生的本能。而肺部完全破坏是一个比想象中还要漫长的过程,损伤的单向性令这种痛苦不可逆转,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毫无疑问,肺部创伤致人死亡的最痛苦方式。
而他竟然想用此来对付他们。
但是那人显然理解错了江晚晴战栗之中的意思。
“害怕吗?”他说,语气含情脉脉,却令人觉得分外残忍,“害怕才是对的,对死亡保持最基本的尊重,是人类求生的动力……因为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是小事。”
江晚晴的手一紧。
那个声音并没有停。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想,怎样的方式才是最痛苦的死亡?医生告诉我,是肺部的创伤。所以我原本准备了这样一场盛宴,来好好款待你们。我只要把所有的气体阀门打开,按照光气的吸入量,你们就会有一个比一生还要漫长的三十分钟来互相倾诉,然后肺部烧穿,在生与死之间反复徘徊,最终的死亡会让你觉得,你仿佛摆脱了地狱,回归了天堂。而不久之后,傅修远会在新闻里看到你们的消息——一双男女因探险荒废实验室,双双被困之死,死前双手紧握,矢志不渝……多么美好的都市血色传说。我都要为此感动落泪了。”
话筒中传来他故作姿态的轻微擦拭声,似乎是他真的捻动纸巾,擦去了传说中“感动的泪”。
“可是,就在刚才……就在刚才你绝口不提往事,只计较生死的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了,任何形式的死亡都不够痛苦。”
他低笑着,声音仿佛一阵喟叹。
“因为死亡对于痛苦中的人而言,是一种解脱,而不是惩罚。”
“人死如灯灭,死去元知万事空,纠缠的往事如何,刻骨的伤害如何,难解的爱恨如何……都不重要了。”
“就像方才,你们仍然互认夫妻,还想着生随死殉的‘成全’……”
“当死亡横亘在你们眼前,所以你们没有时间来计较利用与恩怨,没有心情来清算欺骗与爱恨。”
说到这里,他轻轻地笑了。
“这怎么行呢?”他说,“我刚刚才揭开这么大一个秘密,我刚刚才向你们展示过那样无解的往事……我怎么能让你们,如此轻易地释然、和解……最终生死相随地求得解脱呢?”
“这种事是不可能存在的。”
他的话在空旷的黑暗中,仿佛掷地有声。
下一秒,灯光依旧亮起,黑暗中的危险再不分明,仿佛这个世界仍然是和乐融融的那个世界。
突然的光明让江晚晴有一瞬间的茫然,她抬手适应了一下儿亮光,几秒种后,才让自己的眼睛不被这突然的光芒刺得眼痛。
严修筠比她早一点适应光线,而后,他就维持着“保护”的姿势,默然注视着江晚晴。
他们两个人的眼神对上,江晚晴却在一瞬间无措起来,很快别开了目光。
而后,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还紧紧抓着严修筠的衣摆。
那被她在未知前路的恐慌时抓住的衣摆,似乎无言昭示了她如故的依赖。
她愣了一下儿,像是被烫到了一般猛然松了手。
她不敢去看严修筠的眼睛,只好依然低着头,注视着被自己抓出来的褶皱。
那褶皱的印记之深,好像一辈子都抚不平了一样……江晚晴自己都不知道,在无意识地时候,她居然用了那样大的力气,仿佛她抓住的是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们两个人唯一的接触就此分开。
“怎么了?”那个声音犹在,满是嘲弄和戏谑,“不是夫妻同心吗?怎么在黑暗中,贴的那么紧,等到迎来了光明,又分得那么远了呢?”
江晚晴掐着手心,指甲几乎嵌入肉里:“你到底要做什么?!”
“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情了……还你们光明,还你们生命,让你们好好看看彼此。”他的声音悠然如闲庭信步,宛如胜券在握,“对,就是现在这样……别无选的,必须面对彼此。”
这间废弃实验室的门原本死死地紧闭,而他话音刚落,一声电子音响起,随后是机械轴承缓缓划开的声音。
外面的世界如旧,阳光万里,光明璀璨。
仿佛这一方天地内的危机四伏,全都不曾发生过。
“江仲祺的研究成果我已经拿到了,那些不该被你发现的东西,注定会不知不觉地湮没在洪流中,严修筠,你不远万里从伦敦追到平城,又从平城回到伦敦,机关算尽,险些就被你挖到最后的底牌,但是很可惜,功败垂成。”
“江晚晴,我曾一而再再而三地警告过你,你身边的这个人带着温情的面具,可是你都选择相信他。现在,我已经把秘密的一角揭开给你看,你要仔细地,完完整整的……把这个秘密的真实看到底。”
“死亡对你们来说,并不是折磨,而是稀里糊涂的成全。”
“我需要你们抛开死亡的威胁,重新去体会个明白。”
“去体会失败的懊恼,去体会欺骗的苦闷,去体会爱恨两难的煎熬,去体会无言以对的恐惧……站在你们眼前的仍然是这个人,可是从你们走出这扇门起,彼此……便注定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我放你们走。”
他轻轻地笑了,笑语却如诅咒。
“祝你们‘一切顺利’。”
105、权力游戏38+ ...
话剧散场后, 严天意很有礼貌的让过了好几组需要一起乘船离开的家庭, 自己则站在游船码头东张西望。
这是家长开放日行程的最后一站,也是严天意和他爹妈约定的见面地点。
他手里捏着江晚晴的手机——这是江晚晴临走之前塞给他的。
如果他们超过约定时间还没回来, 严天意就要打电话求助了。
而现在, 距离约定时间只剩下十分钟。
严天意犯了焦虑症一般,把手机屏幕戳亮又关掉, 戳亮又关掉, 甚至于好几次,他已经打开通讯录,把他大伯的电话输进去,然后盯着左上角显示时间的电子数字, 准备只要到了时间还没见到他爹妈, 他就果断地把电话打出去。
他在游船码头转了无数圈儿, 唉声叹气了无数次,感觉自己在还没来得及油腻的年纪, 就被生活给盘了。
距离约定时间越来越近,当严天意又一次把傅大公子的手机号输入好, 并暗搓搓地发誓,这次只要看不到他爹妈,他就立刻去找大伯打滚的时候, 一抬头, 远远地看见他爸和他妈一前一后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严天意小朋友瞬间满血复活了!
我可去他的“被生活盘了”吧!
生活只是小小地磨平了朕的棱角!让朕更加成熟!
严天意欢呼一声,手机都险些扔进河里。
他迈着小短腿一溜烟地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江晚晴的大腿。
“妈!你可回来了, 怎么样?顺利吗?成功吗?好的不用说了,以您的英明神武聪明才智,一定马到成功……所以,妈我饿了!我们去吃海鲜拼盘!我想吃土豆浓汤和黄油烤面包!!!”
他把准备好的“马屁”和一连串的要求,倒豆子一样地往外秃噜了个干净,随后摇了摇隐形的小尾巴,做出了一个“求抚摸”的乖巧动作。
但是他想象中的那只手,并没有落到脑袋上。
远处码头上,热热闹闹准备上船的家庭成员们互相调侃,小孩子偶有打闹,但气氛还是其乐融融的,欢乐的笑声传了很远。
那样热闹的气氛,恰好衬托得他们三人之间的静默分外让人不适。
严天意后知后觉的感觉到气氛不对——他的父母一向是恩爱有加的,出门牵着手,说话总是面带笑意,眼神中流露出的对彼此的爱意,几乎把走在旁边的人都要暖化了。
而今天却不是的,他们之间有一种,好像把整个世界都搬过来,也无法填满的空寂。
严天意后背一僵,原本欢快的笑脸都浅了下来,很是迟疑且不愿意面对地,缓缓抬起了头。
江晚晴正在看他。
那目光太静了,瞳仁里的东西也太深了,好像暮云晚霞全然收去后,满是清寒的无边夜色。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严天意。
严天意被她看得有几分毛骨悚然,连玩笑都顾不上开了,原本开朗的小脸有几分呆住了。
“妈妈……”
他叫了这一声,江晚晴却毫无反应。
她不哭也不笑,只是略带疑惑地,仔细地看着天意可爱的小脸,仿佛要从中看出什么东西。
严天意缓缓放松了抱着江晚晴的手,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可是没过两秒,他就终于被江晚晴看得受不了,有几分茫然又有几分惊慌地扭过头去。
“爸……”
他抬头看向严修筠,这一看之下,又愣住了——他那一向风度翩然的爹倒是一如既往地儒雅着,他的气质无可指摘,依然如修竹立风中。
严修筠的眼神仍然算是平静的。
他就这么平静地把目光落在江晚晴身上,像是等着对方先做一个抉择。
而严天意却从他爸的眼神里看出了一点更多的东西,若花辞树,彩云琉璃……严修筠的眼神不是平静,而是哀恸到了极致后才有的麻木,他看着的东西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美好,却最易碎也最留不住的东西。
严天意在他这个眼神中打了一个激灵,他仿佛明白了什么,下意识就去拉江晚晴的手,企图让她听自己解释。
他的反应像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猫,恨不得立刻攀着主人的衣服窝到对方怀里去。
可是他还没有任何动作,江晚晴就蹲下身来。
方才他期盼了半天都没等到的那只温柔的手,如故温暖地落在他头上。
严天意欲言又止,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睁着,带着几分慌意的模样让人心疼。
“妈……”他试着开口,“我爸惹你生气了吗?你不高兴可以揍他,我替他保证,他绝对不会还手的。”
严天意是个天才,但到底是个孩子,童言稚语仍然有一份让人忍不住笑出来的疼惜和天真。
江晚晴摸着他的头发,勉强牵了一下嘴角,否认道:“没有。”
“那……是我惹您生气了吗?”他眨巴着眼睛,半仰着头和江晚晴对视,下定了决心一样,“您也可以揍我,我不怕疼。”
得知往事另有隐情的时候她没有哭,被人用死亡的恐惧威胁的时候她没有哭,可是此时,江晚晴看着严天意的小脸,却险些哭出声来。
“没有……”她摸着孩子的脸,努力笑着把几乎要流出来的眼泪忍回去,“你没有惹我生气,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孩子,没有之一。”
严天意的小手试着去摸江晚晴的脸,像是生怕她的眼泪流出来:“那……妈妈,你怎么了……”
“我没事。”江晚晴说,随后别过脸,把眼眶里那不敢流出来的液体彻底忍了回去,回过头来,对着严天意一笑,“
【全网热门完本耽美小说
www.dmx5.cc 手机版阅读网址 m.dmx5.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