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8 (10)
“天翼”的全部损失,而这笔“损失”,将会在一切尘埃落定后,神不知鬼不觉的重新回到吴哲茂手里……
届时,这一切的争斗都会变作有关吴哲茂的一起“传说”,五花八门地继续在商场上暗中流传。
可惜,他现在不是那个赢家了。
“赵总给我来电话,说会立即开始准备股权认购,同时按照证监会的规定,安排提出全面收购等后续事宜。”严修筠笑了笑,“何校长那边,下一步的入股合作,我们也可以开始谈了。”
“好的,我负责去约何校长。”江晚晴爽快地应下了这个工作,随后又有点犯愁,“但是‘华方’负责人方面,你有人选吗?我资历不够,破格都破不了,难道你来?”
“不。”严修筠摇摇头,“我不想去任职,只想派个人去主抓财务,这个人选再议……至于校内竞聘负责人这件事,我准备推荐……吴启思教授。”
66、35. ...
一个月后, 这一场有关上市公司的收购, 随着质押股权的到期,悄无声息的落下了争夺的帷幕。
对方放弃赎回后, 如果严修筠想顺利收购这16%的股权, 则仍然需要吴哲茂方面签署放弃优先购股权的协议。
江晚晴前段时间沉迷金融操盘和商业斗争,实验项目进度荒废的厉害, 这些日子她一直都积极投身项目, 作为“耀康集团”的高级顾问,其实签署协议这些事情,她完全不需要出面。
但是作为胜利者的姿态实在太好,到了投资公司的人约吴哲茂签署协议的那天, 江晚晴“百忙之中”仍然精神抖擞, 和严修筠相携出现。
相约开会的地方选在了“天翼”大楼的总部, 公司遭遇这一场恶意竞争和收购的动荡,大部分工作人员已经另谋生路, 极少数肯留下来的,也早就已经停薪待命, 原本烜赫一时的总部大楼人去楼空,只为他们最后的这一笔交接,特意开放了最大的会议室。
事已至此, 胜负已定。
江晚晴看着吴哲茂面色沉郁地在放弃优先购股的文件上签下名字, 笑了笑,和严修筠对视一眼,双双站起身来, 分别与吴哲茂握手致意。
严修筠脸上神色浅淡,比江晚晴少了一分既得利益者的喜悦,也不见他对吴哲茂露出什么不该有的怜悯。
“我们处理完这部分股权,就会按照证监会的要求,对公司剩余股权提出全面收购。”严修筠公示公办地一点头,“届时,希望吴先生配合我们。”
吴哲茂眯了眯眼睛。
他纵横商场数十年,如今在严修筠这里吃了如此一个闷亏,传出去,总是不太好听的。
但是年岁与经历摆在那里,经年累月的遭遇足够练就他表面上的“愿赌服输”和“宠辱不惊”,乍然看去,颇有经历大风大浪之人的稳重风度。
他这么看了严修筠半晌,一双鹰目敛去了凶光,波澜不惊地笑了一笑:“江山代有才人出啊……好。”
他这一声“好”,似是一语双关,既称赞了严修筠,又回应了他“希望配合”的立场。
但是江晚晴听在耳朵里,总觉得他这称赞,带着些许咬牙切齿的味道。
她不由眯了眯眼睛,却在下一秒,发现吴哲茂的眼神狼股至与她相对。
江晚晴每次被他这么冷不丁瞅一眼,都有心里一惊之感。
虽然她心里一突,面上却是不显,和吴哲茂不避不闪地对视,还颇有世家名媛风度地点了点头。
吴哲茂看了她两秒,忽然笑了,又看向了严修筠:“贤伉俪郎才女貌,天作之选……令堂在天之灵,想必欣慰的很。”
严修筠眉目一皱,却被江晚晴不动声色地拉住了。
“承蒙您惦念,对我们这些人来讲,逝者的意愿也都总是相似的。”江晚晴一笑,“尊夫人仙逝多年,想必也在天保佑您身体康健,父慈女孝。”
这话当然是好话,但是对着吴哲茂就可谓诛心之言了。
毕竟外界一直疯传,吴哲茂的夫人之死和他本人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唯一的婚生女儿,早就和他离心离德多年,更别谈什么孝不孝的。
吴哲茂闻言,果然眉头一皱。
严修筠当然知道江晚晴怼人是为了什么,闻言微微笑了一笑:“明年耀康集团五十年庆典又恰逢我父亲傅耀康先生大寿,家兄近来一直劳心此事,今天来见吴先生,也是有意邀请您出席庆典,请帖我会派人送到您府上,请您务必赏光。”
他说起这件事,吴哲茂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当然当然……傅老的宴席肯邀请我,我不胜荣幸啊。”
吴哲茂笑了笑,又一抬眼:“我听启思提起过,严教授是在英国长大的,江老师也曾旅英生活,耀康集团地处英国,贤伉俪回去为傅老祝寿,也算故地重游了……有没有想过,就此回英国发展呢?”
这话在江晚晴听起来怪怪的。
他们刚刚全面收购了“天翼”,而吴哲茂这老头居然在催他们回英国?她怎么听都听出了一股子谋朝篡位的野心家意味。
伶牙俐齿的江博士会让吴哲茂这点儿嘴上便宜得逞吗?
答案必须是不能!
于是她笑了一笑,正要怼回去,却感觉到了严修筠地手不动声色地紧了一下。
她一顿,便听到严修筠开口了。
“暂时没有这个计划,我们刚收购了‘天翼’,在这个壳公司内,清理旧业务,注入新产业,就已经够我们忙了,英国一来有我大哥撑着,不劳‘旁人’操心,二来,我们两边维持太牵扯精力了,那边也实在顾不上。”严修筠一笑,“更何况,我们还要和何校长一起操持‘华方’上市事宜。”
这句话听起来没什么问题,吴哲茂闻言后,竟然奇迹般的偃旗息鼓另辟战场:“虽然严教授取代了我们,成了何校长首选的合作对象,但是‘华方’那边的情况,我到底是比你们了解的多了,日后有什么需要的地方,严教授不要不好意思开口啊。”
严修筠的反应滴水不漏:“现下,我确实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吴哲茂眼神一动:“哦?但说无妨。”
“平城大学的校办企业采用的是内部竞聘,我的资历不够,但是一个我们都很熟悉的人,完全可以胜任此职。”严修筠道,“吴启思教授是您的晚辈,又是我工作上的好搭档,我们私下的关系一直非常不错,我想,如果能请吴启思教授竞聘‘华方’负责人一职,肯定会对我们今后开展工作,有着非常好的影响……您作为长辈,也能通过吴教授,给我们一些有益的指点,一举多得。”
他这个要求,显然让吴哲茂有点儿意外。
江晚晴听他们一来一往,又仔细品了品吴哲茂话里话外的意思,觉得吴哲茂想插手“华方”的心思从来没有断绝。
他一手“奉命安排”了钱晓河,一手布局盯住了“华方”,原本该两面开花的局面,硬生生被严修筠的出现所影响,连效果都打了个折扣。
如今,钱晓河已经是秋后的蚂蚱,结局虽然不尽人意,但聊胜于无。
可“华方”这边,一旦被严修筠彻底把持,就无力回天了。
“华方”里一定有吴哲茂想要的东西,不然他不会把话说得这样模棱两可而客气。
江晚晴不动声色的看了吴哲茂一眼,发现对方露出一种权衡利弊的眼神儿,而按照吴哲茂的老谋深算,他这个眼神里,意外也过于明显了。
推断而言,吴哲茂原本的设想,大概是安插个人手进去从长计议,没想到,严修筠一出手就给他安排了个大的。
这个安排,无论是从私人情感上而言,还是从他理智上想要达到的目的而言,都是他无法拒绝的。
从私人情感说,吴哲茂了解自己的侄子,让吴启思接手“华方”,最大的弊端是,想要进行暗箱操作,几乎是不可能的了——吴启思为人板正,吴哲茂原本的那些手段,在吴启思面前必须藏着掖着,一旦被吴启思发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的就是他。
而从理智而言,严修筠为了顾及他的面子和野心,直接提出将“华方”最高的职位拱手让人,吴哲茂如果不肯接受这样的“慷慨”,事后再想拐弯抹角地向严修筠提出“合作”,一定会被对方毫不留情地怼回来——当初提供“负责人”的位置你都不在意,事后再找补,别有用心就太明显了。
吴哲茂无声地体味了一下其中的两权相害,又微微笑了。
“老了,是该给年轻人锻炼的机会了。”他说着,又貌似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是启思这个孩子,严教授也是了解的,老夫有心栽花,就怕流水无意啊。”
严修筠笑了:“吴教授一向敬重您,您的苦心,他一定会懂。”
他们想怎么做是一回事,吴启思肯不肯配合就是另一回事了。
江晚晴原本也有这种担心,没想到严修筠一句话,把说服吴启思的任务撂给了吴哲茂,不由在心底幸灾乐祸的叫了一声好。
他们倒不是有意要坑吴教授,说白了,反而是信任所致——吴教授这个人光明磊落,有他在,吴哲茂不需要旁人提点,就会自动收敛自己,这可比以后随时提防吴哲茂的手段要省心地多了。
其实还有一件事,江晚晴并没和严修筠交流过,但是其中的意思,他们两个心照不宣——“华方”有朱和峰的痕迹,而当初陈雅云自杀前的很多事,无言的指向了这些痕迹。朱和峰已经死了,但是顺着那些痕迹深挖下去,陈雅云没说出口的一些事,总会浮出水面。事涉陈雅云,吴启思就一定会在这些事上尽心尽力。
“儿孙自有儿孙福。”半晌,吴哲茂似是感慨万千地道了一句,给此事做了个不是承诺的承诺,“我尽力而为。”
严修筠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和江晚晴对视一眼,与吴哲茂握手言别:“先谢过吴先生了,再会。”
半个月后,平城大学校方发出公示,吴启思教授受聘,成为“华方”旗下医药卫生行业分公司的主要负责人。
67、36. ...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 但是对于吴启思而言, 他可能是最没有官威的“新官”了。
“华方”的总部大楼远在平城高新区,离平城大学新校区都还有一段距离。吴启思手里带的科研项目没完, 升了副教授以后天天被邀请参与各种学术会议, 如今兼职了“华方”负责人,他的工作量直接上升了一倍, 各种工作逼迫他在高新区和老校区之间来回跑, 吴启思没过几天,他觉得实在是力不从心。
为了照顾他的办公需求,学校这边权衡了一下利弊,专门在平城大学老校区设立了一个“华方”的办事处。
吴启思的办事处办公室就在隔壁——朱和峰死后, 他的实验室设备已经被以江晚晴为首的这群科研人员分了个干净, 只剩下一间空屋子。这屋子朝向好, 光线足,空间敞亮, 摆上办公桌,还是挺有老板气派的。
唯一的问题, 就是吴启思不经常用。
吴教授对科研的兴趣远远高于经营,于是,他还是待在原来的办公位上的时候多。
但是, 他走马上任官升一级, 明里暗里羡慕巴结的人多如过江之鲫,吴启思常常一出现在公用办公室,就被人一窝蜂的围过来恭喜, 这恭喜太热情,热情得吴教授生不如死,于是他越发喜欢呆在实验室,人也越发的冷酷无情。
不过确实如江晚晴所料——在她有意无意地提点过吴启思,此事可能与陈雅云有关后,吴启思就非常尽心尽力,哪怕他不擅长企业管理这些,他也没流露过一次“我撂挑子不干了”的消极情绪。
另一边,针对“华方”医疗卫生产业分公司的入股洽谈,也已经在何校长的主导下展开了。
因为涉及到后续“借壳上市”有关事宜,公司的账目必须清晰。
吴启思上任后,在专业人士的指导下,干脆的砍掉了一些盈利不清晰的小项目,加快结束了一些耗时很长的研发内容,除了一些十分有把握可控的业务外,其他业务暂时不再开展,等到入股协商确定后再说。
这样一来,公司的人手也正好闲下来,配合盘点查账。
这天,江晚晴去找吴启思,却发现他罕见的没有出现在公共办公室,也没有在实验室,而是去了那威武气派的办事处。
江晚晴敲门而入,这才看见办公室里不只有吴启思一个人,还有另外两个女士。
这两个女士一个年轻一些,是个刚工作两三年的小姑娘,江晚晴不太认识。
而另一个,江晚晴就熟悉多了——这位女士叫周文敏,是严修筠征询了傅修远的意见后,从他那边调来的财务总监。
周文敏四十岁上下,整个人利落干练,带着职业女性特有的爽快精明,看见江晚晴进来,便对她笑了一笑。
周文敏为人谨慎,即使她和江晚晴早就相识,当着吴启思的面,她也没有和江晚晴过多攀谈的意思,而且非常识趣儿。
“吴总,大概情况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
周文敏说着,一递眼神,示意她旁边的小姑娘把东西递过去。
江晚晴这才发现,这小姑娘用一个大纸袋拎了满满一袋儿的文件,因为重,纸袋都有点变形了。
“这就是我刚才和您说的那些,我让小李都找出来了,您看后再给我指示。”周文敏说完一笑,“您还有客人,我先不打扰了。”
吴启思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周文敏和江晚晴笑着告了个别,带着姓李的小姑娘一起走了。
看吴启思弯腰,江晚晴连忙搭了一把手,帮他一起把纸袋子拎上了办公桌。
这一上手,江晚晴就发现这东西真是不轻:“这什么?这么重。”
“公司那边的账。”吴启思把装订成盒的账目一本本排放到桌子上,却见江晚晴不动手了,“江老师怎么了?过来帮个忙看一看。”
公司账务牵连甚广,虽然江晚晴和“华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校企那边有自己的一套工作流程,而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自己这点儿“联系”靠的上的。
而吴启思愣了一下儿,体会到了江晚晴“避嫌”的意图,有点儿心累的摇了摇头:“没关系江老师,我找你来就是想让你看看这些……刚才财务周老师走的时候,话你也听见了,这些账目,有问题。”
那……这些有问题的账目,他就亲自一笔一笔地看?
江晚晴没料到吴启思都到了负责人的位置,还要抓这么具体的工作,一时愣了一下。
但是没等江晚晴把话出来,吴启思就叹了一口气:“严教授正在跟何校长谈入股的事情,我不好直接给他谈这些,我叫你来,是想让你给严教授一点心理准备。‘华方’这边的账务,比我想象中问题多得多……其实并不是一个好的投资选择。”
吴启思是个厚道人,他接任负责人后主持账务清算工作,这么一查,就查出来华方的诸多问题,从投资融资的角度,这个窟窿显然是会坑人的——吴启思就这么给了江晚晴一个直白的提醒。
但是江晚晴知道,严修筠决定入股,其实是建立在能够接受这个“窟窿”的前提下的。
她也不反驳吴启思,只是顺手接过了吴启思递过来的一份账目,坐下来翻开看。
“这些,还有这些……”吴启思一比划,“都是一些无法计提的坏账。还有一大批的账务,来源不明,去向不清,有的甚至在报销过程中存在明显的漏洞……尤其在老师上任后的几年,问题账目非常多,有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给领导。”
他说着,脸色颇为难堪地叹了一口气:“近一年多以来,这种情况有增无减,周老师跟我说,公司早些年的账目,虽然有一两条不清晰的,但是明显还有高手能帮忙做平,而这些年,账目上的漏洞变本加厉,就算是最会做账的老会计都不敢打包票说这账能平了……老师……我是说朱和峰,他就算不因为之前那些事事发而身败名裂,只清查‘华方’的账务,贪污渎职的罪名也让他无处可逃了。”
江晚晴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意外,低头翻了几本账,发现很多单子都被周文敏亲自圈了出来,以示有问题。
听见吴启思这么说,她也并没表示意外:“关于这个,我们早有心理准备,朱和峰的问题我们也会慢慢向何校长透口风,这个责任不在你,你不用这么大压力。”
吴启思闻言,半晌无言,过了几秒,他才再次开口:“江老师,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他语气郑重,江晚晴不得不停下来看向他:“您说。”
“你……和严教授,是不是和我叔叔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矛盾?”吴启思皱着眉,“我不是替我叔叔辩解,也不是站在他的立场替他委屈……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么坚决的要取代我叔叔入股华方,不止是出于投资考虑,更像是一种针对。”
他说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话太过直白的毛病又犯了,只能有点无措地抓了一把头发,试图解释道:“怎么说,我……”
江晚晴摇了摇头,直接否认了他这番有关“私人恩怨”的猜测:“我们跟吴先生没有矛盾,在此之前,我甚至没见过吴先生……入股这个提议,甚至不是我们提出的,而是我们一个朋友——你听说过金融圈很活跃的‘瑞丰’投资吗?‘瑞丰’的老板季绍钧是严修筠多年的朋友,这次入股、收购虽然一直是我们俩在学校出面,但事实上,想法是他的,主要功劳也是他的。”
吴启思眼神里有迟疑:“真的?”
江晚晴自觉在这件事上并没说谎,于是点了点头:“真的。”
吴启思得了她这么一句回应,微不可查地缓了一口气,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暂时不想追究了。
“我父母去世后,一直都是我叔叔照顾我,其实,我不是没听说过关于他的传言——都说他在商业运作中,手段非常的让人无法接受。”
吴启思叹了一声:“连我妹妹——我叔叔唯一的女儿,都一直因为我婶婶的死怪罪他,好像在很多人的描述里,他都心狠手辣且冷血无情……但是,一直以来,他对我的照顾也都是真的,我只是……没有办法把别人叙述中的他和那个关心我照顾我的长辈联系到一起。”
人总是有多面性的,而展示给别人的,却不一定是哪一面。她可以理解吴哲茂在吴启思眼中的“慈祥形象”,但是这不代表别人叙述中的吴哲茂,就是不真实的。
对此,江晚晴无法置评。
吴启思眼神动了动,似乎有点艰难地又说:“我以前也是这样看待老……朱和峰的,但是他的事情,让我不禁怀疑,我看人的眼光,是不是一直都是错的。”
这个问题让江晚晴无法回答。
她只好浅浅咳了一声,继续装模作样地翻账本,一边岔开话题:“吴哲茂先生应该和你父亲的兄弟感情非常好,我也有叔叔伯伯,这种来自长辈的关心,我们做晚辈的人应当感念。”
吴启思顿了一下,纠结果然被带开了:“是的,我父母去世地非常突然……当时如果不是有我叔叔,我可能连毕业都做不到。”
江晚晴一点都不想聊吴哲茂,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问了些别的:“令尊令堂是因为什么去世的?……吴教授你觉得我太唐突的话,可以不用回答的。”
“没什么不能说的,六、七年了,再悲伤也浅了。”吴启思说,“因为空难。”
江晚晴眼皮一跳。
六、七年前,空难……
什么想法在她脑子里一闪,稍纵即逝。
吴启思没有发现她表情的变化,继续说道:“我爸爸是咱们国家资格最老的一批民航飞行员,他后来其实已经不开民航客机的航班了,转开私人飞机……他本来已经想退休了,结果那次航行,出了事……他出事后,我妈妈赶去机场,结果路上……”
江晚晴的眼神满是歉意,不敢喝吴启思对视,低下头来:“对不起。”
吴启思摇摇头:“没关系。”
两个人突然都沉默下来。
江晚晴没想到自己随口一问,居然问出这么一件事,一时又愧疚又心慌,她低着头,强迫自己把心思钉在账目里缓解尴尬,却不料,这一盯反而更让她心慌意乱。
如周文敏所说,与朱和峰有关的后期账目确实杂乱无章,连她这个外行都能明显的看出问题而往来报账单上,一个公司的名字出现特别频繁。
这个公司的名字长长的一串,是典型外国机构音译名。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让她异常熟悉,只是完全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人就是这样,越急于想起什么,反而脑子越是一片空白。
江晚晴讨厌这种感觉——她讨厌想不起东西的茫然。
倒是吴启思终于感觉到了气氛尴尬:“江老师……那个……”
“什么?”江晚晴抬起头来,若无其事地岔开了那个说不下去的话题,直接把公司指给他看:“吴教授你看这个,有关这个公司的账目出现问题的非常多,这是个什么公司,你知道吗?”
“哦,这家。”吴启思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了,“这是一家英国公司,以前……我们这几个实验室的项目有好几个都跟他们合作过,他们设计实验方案,偶尔也会提供一些数据,派几个专家——这些事我很少参与,我师妹负责的比较多。”
江晚晴追问道:“现在呢?”
吴启思摇了摇头:“朱和峰一死……都撤出了。”
江晚晴心里毫无来由地一顿。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68、1+ ...
江晚晴和吴启思短比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捏着手机从办公室出来。
严修筠的名字还在手机上闪。
她定了定神才接通:“喂?”
“我去你实验室找你, 你没在。”严修筠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去哪了?”
江晚晴闻言一顿, 没第一时间回答, 扒着楼梯的护栏朝下一探身,果然在楼下看到了举着电话的严修筠。
“抬头。”江晚晴向着他的方向挥挥手, “这儿呢!”
严修筠应声仰头, 先是笑了一笑,随后微微皱了皱眉。
江晚晴却没顾上他这点表情变化,挂断手机,匆匆顺着楼梯下楼, 迎面见严修筠迎了上来。
“不要在护栏边往下探身, 危险。”严修筠提醒了这一句, 捏了捏她的手,只觉得一片凉意, 又看了看她明显心不在焉的表情,“怎么了?”
她突然发问:“大哥的空难是什么时候?”
“有七年了吧。”严修筠一愣道, “怎么了?”
“吴教授说他父亲也是空难死的。”江晚晴皱着眉,掐了掐眉心,“他父亲是飞行员, 死亡时间也是六七年前。”
严修筠一顿。
“这事情巧得离奇……我总有点儿不好的预感, 但是哪里不好,我又说不出来。”江晚晴的思维显然跳的厉害,没发现严修筠这一顿, 又道,“吴启思把‘华方’那边的一批问题账目调来了,我刚才翻了翻,看得头疼。”
严修筠想伸手给她揉太阳穴,她摆摆手示意没事儿,而后避开了。
“账目里有个公司的名字我特别熟悉,但是我想不起来什么时候跟他们有过联系了。”江晚晴任他握着手,有点儿焦躁地咬了咬下唇,“我讨厌想不起东西!”
严修筠的脸色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微微一滞,随口问道:“什么公司?”
“和朱和峰有业务来往,吴教授说是个英国公司。”
严修筠一顿,伸手揽过她,拍拍她的背:“那不要想了,可能过几天去了英国,你就想起来了。”
江晚晴焦头烂额地一抬头:“嗯?那不是还早?”
“不早了……我来找你就是想问你的护照在哪儿?”严修筠道,“趁着你的签证还没过期,订机票。”
“机票?”江晚晴茫然,“去哪?什么时候”
“英国。”严修筠道,“寒假还有半个多月,放假就走。”
“哎?‘耀康集团’五十周年庆典在年后吧?”江晚晴的注意力已经跟着突如其来的机票飞走了,“我们这么早过去会不会被大哥抓包?”
“不会。”严修筠低低笑了笑,“我们不告诉他。”
严教授的英俊,有一种细水长流般潜移默化的魔力,令人心境宁和。
看他一笑,瞬间就让人觉得那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儿都浮云了。
听他低低的尾音,江晚晴心里更是一痒,突然有了一种瞒着家长和喜欢的人偷偷去约会的感觉,令人脸红心跳,却难以不向往。
更别提严修筠的提议,她简直无法拒绝。
“冬天太冷,我们不留在平城,当然也可以先不去伦敦,直接去南部,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看巍峨的白崖和卵石沙滩,白色的海鸥会振翅在你头上盘旋……”
严修筠的声音循循善诱:“我家在南部的一个小镇上,距离镇上十公里,就是全英最大的薰衣草田,妈妈留给我的房子在镇子中央,门前有四季不凋零的英伦玫瑰,这个季节仍会开放……晚晴,我想带你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
他的描述真是令人怦然心动地那般诱人……
平城的冬日总是灰蒙蒙的,即使是晴空,也总有一层灰暗的冷光。
江晚晴只想了一想,就觉得这份灰暗令人难以忍耐,于是她理智之下的反驳分外消极……
“公司的事情呢?”江晚晴恹恹道,“还有天意怎么办,再把他扔给郎玉堂我觉得这孩子就没有挽救的必要了……你不怕他打滚哭给你看吗?”
不负责任的亲爹闻言笑了一笑:“管他呢。”
江晚晴闻言,脸色终于一扫阴霾,“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样好吗?严教授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严修筠不置可否地歪了歪头,表示自己在“抛弃碍事儿的拖油瓶”这一点上并没有良心:“他表现尚可的话就带他一起——我知道英国的学校每年都有针对高智商儿童的冬令营,我已经给他报了名。”
言下之意,就是“看孩子的人我已经安排好了,所以我们赶紧打包跑路吧”。
江晚晴的眼睛果然亮了一亮,嘴上仍然讨价还价:“我不要吃英式早餐,我讨厌英式土豆饼和番茄焗黄豆。”
“好。”严修筠摸摸她的头发,“我给你做华夫……镇上有个意大利人开的餐馆很出名,带你去吃他家的海鲜热盘和risotto.”
洗手作羹汤的严教授和美食果然让江晚晴满是期待,这种期待,让人彻底高兴起来:“上次系里组织去境外参与会议,统一办签证,我把护照放在办公室了……号码一会儿告诉你。”
严修筠点点头,又问:“吴教授在哪?”
江晚晴回头一指:“楼上,那间办公室。你找他有事?”
“先去拿你的护照。”严修筠避重就轻道,“拿完回来找我。”
江晚晴点点头,一溜烟似得走了。
严修筠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转角,脸上的笑容没有散去,抬头看了楼上的办公室一眼,那点笑意才彻底淡下来。
他拾级而上,来到门口敲门。
吴启思的声音传来:“进来。”
他大概以为是江晚晴去而复返,一抬头却看到了严修筠,稍微有点儿意外:“你怎么来了。”
“来找晚晴。”严修筠带上门,在吴启思的邀请下走到办公桌对面坐下,“她去拿东西了,我过来看看。”
“有点乱。”吴启思跟他熟,没跟他客气,说着,扔了一打儿账本过来,“放在左手那一摞,对,就那。”
吴启思正忙着把手下的账目分门别类,办公桌上一半乱成一团,一半已经码放整齐。
严修筠低头扫了一眼:“我能看看吗?”
“别弄乱顺序。”吴启思头也不抬。
严修筠手指依次点了三本儿,从里面拿了一本儿,挨张翻开看,他看了不过七八页,轻笑了一声,又拿起一本,翻了七八页,冷笑着点了点头。
吴启思抬头看他:“怎么?”
“财务的眼睛真毒。”严修筠道,“她跟你说账目有问题,已经是很委婉的说法了——这些基本都是假账。”
吴启思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听他一说,就像等着的那只靴子终于落了地,乱七八糟的那一半也不收拾了,干脆从办公桌后绕了出来。
他拿起严修筠翻过的那两本账目,一页一页地翻,看了两眼,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说不出个所以然:“你怎么看出来的?”
“这里,私人费用公用化,一边给个人避税,一边增加企业所得税的扣除;这里还有这里,虚增了流转过程,导致公司费用增加,实际钱都进了个人腰包……”严修筠在吴启思拿着的那本账目上点了两下,转身已经伸手去翻第三本了,“这些账不查则已,查下来将是个不小的窟窿,这部分内容没有办法平了,你如实上报给何校长,学校针对这种贪腐有自己的处理办法,你别给自己揽麻烦。”
吴启思闻言也彻底放弃了挣扎,叹了口气,看严修筠仍然在翻第三本账目,推了推眼镜:“没想到你还懂财务。”
“晚晴不知道我懂。”严修筠笑着,以开玩笑的语气道,“千万别告诉她。”
吴启思一个未婚大龄男青年,当然不能完全get已婚男人被妻子管理财务时的灵魂挣扎,于是略显生硬地笑了一笑,算是配合。
严修筠看着账目,又皱了皱眉,指出一家公司给他看:“这家机构最后一年多以来,和‘华方’的账目往来非常频繁。”
吴启思凑过去看,发现他指出的名字正是江晚晴方才觉得有问题的那家公司。
“巧了。”吴启思说,“江老师刚才也说这家公司有问题。”
严修筠却一愣:“公司?”
吴启思对他的咬文嚼字不明所以。
“它应该不是一家公司。”严修筠道,“虽然他账目往来是以企业的名义走的,但是如果我判断的没错,他的上一级机构应该是一家基金会——只有基金会才会有这种形式的注资……朱和峰一直在接受什么基金会的‘援助’。”
吴启思一顿:“什么?”
“但是这个钱一进一出,从账目上看,‘华方’没占什么便宜,也没吃什么亏。”严修筠给了个建议,“周总监经验丰富,这部分账目是和朱和峰的贪腐问题一起上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这样算了,她会给你建议的。”
吴启思不知怎么从中听出了一种“撂挑子”的感觉:“我们不再查查这间公司……基金会吗?”
严修筠道:“查,但不是现在。”
他话音刚落,门外一阵敲门声响了起来。
两个人同时把视线转向了门口。
“进来!”
门应声而开,江晚晴带着一种轻松的表情,拿着自己的护照去而复返。
“找到了。”江晚晴扬了扬手里的护照,往严修筠身边一坐,“签证还有半年……你们在聊什么?”
严修筠冲她笑了一笑,回头对吴启思继续道:“寒假我们正好要去一趟英国,这期间,公司的事情赵总可以帮你……吴教授,我们保持联络。”
69、2+ ...
江晚晴觉得这一个学期过得非常的慌乱,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 命运的小皮鞭不断抽打着她这颗柔弱无助的小陀螺,逼得她不得不疯狂地连轴转。
所谓否极泰来, 物极必反。
平城的初雪, 在学生们考试后的狂欢声中悄然而至,学期末尾过得平静安宁, 再没因为任何大事掀起一丁点的波澜。
平城大学是下学期发上一学期的成绩, 这样的规定是为了鞭策学生们即使不在学校,也要保持旺盛的“求知欲”。但实际上收效甚微,只造成了徘徊在挂科边缘的学生们越来越严重的心理焦虑——焦虑期限是整整一个假期。
这样的政策,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学生们“让我们连年都过不好”的疯狂唾骂。
不过作为曾经的学神如今的老师, 严修筠自然没有义务去体谅学渣们诚惶诚恐的心情。
这个政策恰好方便他偷懒——他心安理得地把阅卷工作交给了助教, 随后布置好了实验安排, 自己则带着研究生们哀怨的送别眼神,挥一挥衣袖, 带着老婆孩子去英国度假。
严天意早早放了假,听说要回英国, 他倒是分外欣喜,拉着江晚晴去商店买回了一大堆东西,兴致勃勃地表示要给大家带礼物。
他把包装得五颜六色的礼物放在桌上依次排开, 由大到小依次指给江晚晴看:“这个是给大伯母的, 这个给Charlotte姐姐,这个给Catherine姐姐,这个给大伯, 这个是CoCo的。”
傅修远早已结婚,大嫂任诗琳是港府名媛,曾是娱乐圈一代影后,嫁了傅修远后息影退圈,只在圈内剩下各种传奇。
他们夫妻两人恩爱有加,膝下有Charlotte和Catherine两位小公主,一个十岁一个八岁,都是严天意的姐姐。
不同于傅修远常年一副“本王是霸道总裁,尔等凡人赶紧跪下”的嘴脸,任诗琳为人温和亲善,不骄矜亦不张扬,美丽大方不说,待人接物总有一种让人如沐春风的诚恳,是个很难让人不喜欢的女人。
显然严天意也很喜欢她,连给她准备的礼物都是最大份。
这四个人显然是让严天意最在意的四个人,但是家庭地位一目了然——大伯母的礼物最大,两个姐姐的礼物紧随其后,而傅修远的礼物从高度上就矮了一头——霸道总裁就这么惨遭侄子排序。
这一排放在第五个的盒子,则跟傅修远的礼物大小差不多。
“咦,这是给谁的?”江晚晴捏着上面“To CoCo”的猫爪印卡片,“你大伯母要生第三个小宝宝了吗?”
她没听说啊?!
严天意抬头看了她一眼,不忍心地叹了一口气:“CoCo是大伯母的猫,是一只英短,橘色,公的!”
江晚晴闻言险些笑抽过去!
堂堂“耀康集团”掌门人,傅氏的大公子,在家的地位只能排在一只猫前面!
她好像能够理解傅修远为什么常年一张臭脸了。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霸道总裁不如猫,心酸!
严天意也很心累——他本来想送CoCo的礼物挺大只,照理说,大只一点的礼物才能让大伯母欢心,只是最近他刚刚找大伯要过钱,拿人手短,不得已才勉强把大伯排在前面……
毕竟,大伯哪有猫可爱!
江晚晴忍着笑,等到严天意介绍到下一排的时候,她已经顾不上替傅修远委屈了。
第二排的礼物整体比第一排的小了一号,前几个看起来贵重一点。
“这个给季爷爷,这个给季奶奶,这个给季大伯,这个给季大伯母,这两个一模一样地给季大伯家的两个双胞胎哥哥。”
随后他顿了一下,“哒哒哒”跑到角落里,从袋子里掏出一个乍一看像赠品,实际上就是赠品的小盒子。
这个盒子有多小呢?小到他一只小小的手就能攥住。
就是这样,他也犹豫了几番,才忍痛把小盒子放在了这一排的最末尾,下定决心道:“这个给季叔叔……恩,季绍钧叔叔。”
江晚晴:“……”
傅大公子你可以瞑目了,毕竟在你侄子心里,某些人连个赠品都不值。
相比之下,你还能排在猫前面,你有什么好委屈的!
江晚晴丝毫不给面子的笑了个前仰后合。
严天意被她笑的表情讪讪,欲盖弥彰道:“妈你不要笑了……哎呀我季叔叔常年不在家,礼物送过去他也未见得会拆!再说了‘礼轻情意重’,这是心意,心意!”
这孩子歪理邪说一套一套的,江晚晴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行吧。”江晚晴暂时放过了他,“那其他的呢,其他礼物是给谁的?小伙伴?”
而第三排的礼物则连个卡片都没有,包装也更简单,连区分都懒得区分了,一共三份,随意一堆就算摆完造型了。
严天意连介绍的兴致都不太有,扁扁嘴,不情不愿道:“这些给爷爷他们。”
江晚晴了然。
傅耀康自己行的不正不端,在严修筠这里能博得到的尊重都有限,严天意还肯叫他一声“爷爷”就已经是莫大的面子。至于名不正言不顺的药王二姨太吴雅兰,别说孩子不愿意称呼,就是江晚晴听了也忍不住露出“切”的表情。
就在这时,严修筠恰好回来了。
他随手把外套挂在玄关,笑着亲了亲迎上来的江晚晴,回身就一眼看到了桌上乱七八糟摊开的东西。
“这是什么。”严修筠皱了皱眉,而等他转过身面对江晚晴的时候,眉毛舒展了,整个人都显得和颜悦色了,“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收拾不完没关系,放在那里,我来就好。”
江晚晴不想让严天意再介绍一遍——尤其事关傅耀康,她不想严修筠有什么不舒服的想法,所以笼统地一概而论:“天意给大哥他们带了点儿礼物,一会儿收到箱子里装起来。”
“礼物?”严修筠看了看桌子上的包装盒数量,挑了挑眉,“会不会太多了,他拿得了吗?”
江晚晴:“呃……这个……”
作为一个后妈,江晚晴还没忍心告诉严天意,她和严修筠准备抛弃他去过二人世界的恶劣行径。
现在桌子上还摊着严天意给大家买的礼物,江晚晴这么一想,就……更不忍心了。
于是她沉吟了一下,果断出卖了队友,把这项艰巨的任务交给了严教授:“去吧,友好协商的任务交给你了,这是组织对你的信任。”
严天意当然知道这不会是什么好话,于是见缝插针地往不负责任的父母两人中间一戳,哀怨的仰头看着他们:“你们最好给我一个解释,不然我现在就哭给你们看!现在就哭哦!”
这小孩儿显然从他教父那里继承了奥斯卡奖杯,话音刚落,已经眼泪汪汪了。
要是平时,这小破孩儿这么爱演,江晚晴一定已经开始磨牙了,可是今天,抛弃孩子在即,江晚晴自己有点儿心虚,一点儿也不好意思扮演“严厉后妈”。
“呃……是这样。”江晚晴被严天意眼神盯得愧疚感更浓,干脆蹲下身来平视他,“我和你爸爸准备……”
然而严天意影帝附体,已经陷入了“我不听我不听”的自我委屈中。
“我爸爸没承受住诱惑出轨了,所以你要抛弃他了吗?”
???这什么跟什么???
江晚晴一脸黑线:“没有……”
“那就是我大伯终于不满我爸天天在平城划船不用桨,所以一脚踹翻了他的狗粮,逼他妻离子散回去继承家业了?”
江晚晴被这孩子的脑补打败了,一时也觉得傅修远在子侄眼中的形象有点儿堪忧,嘴上只能说:“……也没有。”
严天意目光灼灼:“那就是你们终于准备要二胎,我要变成爹不疼娘不爱、没人搭理的小白菜了?”
“虽然你说的挺押韵……但是……呃……”江晚晴一边说一边看向严修筠,叹了一口气,“不好意思也没有。”
严天意还准备用“你们无情、你们无意、你们无理取闹”的眼神继续打滚儿,却被严修筠拎着脖子后面的小衣领,整个人拎开了。
严天意在半空中拼命挣扎,奈何他爹手劲稳得很,他根本挣不开,只能过过嘴瘾:“严教授我提醒你!你这样的做法太简单粗暴了!这样只靠暴力取胜的行为是得不到孩子尊重的!你这样会失去你亲爱的儿子!”
“闭嘴。”严修筠说,“再无理取闹就送你去季叔叔家。”
季绍钧一人能顶千军万马,只凭名字就可以止小儿夜啼。
严天意果然闭嘴了,一双大眼睛眨巴眨巴,把江晚晴心疼坏了,赶紧从严修筠手里把他接下来。
严天意抱着江晚晴的大腿,扁着嘴,控诉地看着他爹:“我妈妈要抛弃你的时候,不要再指望我会替你说话了!”
严教授却一眼看穿了这小孩儿到底在闹什么。
“不好意思,儿子,我和你妈的感情好的很,你的无理取闹注定达不到目的,你必定会失望了。”严教授居高临下地笑着,“既然冬令营的报名表你已经看到了,利用你妈不舍得抛弃你的愧疚心理在这儿耍赖,也要不回报名费了,你死心吧。”
江晚晴:“……”
怪不得这小孩儿刚才一直在顾左右言他,原来他早就知道了!
严天意被亲爹毫不留情的揭穿,表情讪讪,大腿也不敢抱了,只好咬着嘴唇挪开一点儿距离,讨好的对江晚晴摇了摇尾巴。
严修筠铁血无情地一眼扫过桌子上杂七杂八的包装盒:“这些礼物我替你拎到英国去,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我们就早点把你从冬令营接回来。”
严天意的眼睛委屈地眨巴眨巴。
严教授不为所动:“表现不好就去季叔叔家。”
严天意愤愤不平到小尖嗓都出来了:“……每次都是这招儿!卑鄙!”
“好好去你的冬令营,不要打扰我们的二人世界。”严教授一锤定音,随后看着江晚晴笑了,“还有,‘baby’这个词是我专用,不要乱抢。”
江晚晴脸一红。
而严天意被强塞了一嘴狗粮,难以消化,只能无声抵抗——直到上飞机之前,他都没再跟他爹说一句话。
70、3+ ...
临近年关, 寒假来临, 从英国回国过年的留学人群迎来最高峰,而飞往英国度假的人数直线上升, 各个机场都非常忙碌, 人山人海。
江晚晴当年领略过在伦敦等了四个小时才出关的绝望,订机票时果断放弃了直飞希斯罗机场的航班, 决定先飞去曼城, 再在曼城转航班,飞更靠近南部的盖特维克机场。
至于严天意小朋友的冬令营……反正冬令营的行程就是在英国各大名校来回蹿,学校也会专门派车来指定地点接,所以他去哪儿都没有区别。
江晚晴调整这个行程的时候想得很简单——曼城出关容易, 再转英国国内的航班非常便捷, 大大降低了等待时间。
结果等她去换登机牌的时候就有点儿傻眼。
她仰头看了看完全不用排队的行李托运窗口:“哎?头等舱?”
严修筠刚刚托运了他们一家三口的行李, 把手里的证件递给柜台小姑娘,闻言回过身来, 笑了一笑:“是的,订票晚了, 这趟航班经济舱的机票卖完了。”
机票这么紧俏,订票时间又卡的太近,头等舱的票价几乎是经济舱的两倍。江晚晴是个早就在各种各样的公务出差中磨没了骄娇二气的人, 其实对交通工具的品质早已经不那么在意了, 想到价格,心里滴血虽不至于,但就是觉得……很没必要。
于是她面带遗憾地叹了一声:“早知道这样, 就不改行程了。”
严教授揽着她的腰,顺手安慰地拍了拍,满是温柔浅浅一笑,摇了摇头:“幸好你改了行程,我们才会改坐头等舱,这也能让行程更舒服一点——就当是美好的意外吧。”
“也是哦。”江晚晴瞬间把价格差的怨念抛到了脑后,重新开心起来,“也好,更安静也更宽敞,我记得这家航空的东西也好吃。”
严教授欣慰地摸了摸夫人的毛。
而哀怨地戳在他们眼前的严天意小朋友,在和他爹冷战的百忙之中,仍然抽出空瞥了严教授一眼,内心的吐槽十分汹涌。
舔狗!什么叫做舔狗!
就是你了严教授!
什么叫撒谎不上税!什么叫拍马屁不打草稿!
别以为我不知道,就算我妈不改行程,你也会买头等舱的!
毕竟你怎么舍得我妈累着!
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严教授突然间低头,慈祥地朝儿子笑了一笑。
严天意抓着江晚晴的手,根本不撒手,“哼”的一声把脸别开了。
严教授你以为我是你吗?
跟儿子争宠的男人!
无聊!
幼稚!
而就在两分钟后,严天意不幸了解了,他爹到底能有多幼稚。
柜台服务人员这时恰好办完了登机牌,连同证件一起,双手递了出来:“先生女士,这是你们的登机牌儿,你们的登机口在66号,到了曼城后不需要取行李,直接中转,请留意引导人员的指示牌。”
江晚晴离柜台更近,闻言伸手接过了登机牌拿眼扫了一眼,随口问道:“孩子的座位和我们在一起吗?”
柜台小姑娘笑眯眯道:“不在呢。”
江晚晴一愣:“哎?”
严天意闻言也是一惊,等到反应过来,已经要爬上柜台打滚了,被严修筠眼疾手快地按住了。
柜台小姑娘没料到他们不知道此事,自己也是一愣,慌乱地看了一眼电脑,才勉强笑着道:“我这里看到,孩子事先申请过……‘儿童无陪服务’。”
柜台小姑娘说到这儿,也难以置信的顿了一下儿,反复看了好几眼系统内的显示,确认自己没看错后,才艰难地解释下去:“呃……所以孩子的舱位在‘无陪服务’的特定区域,跟二位不在一起的……可是二位和孩子一起乘坐飞机,这是不是搞错了?”
“没搞错。”严修筠含笑道,“我申请的。”
柜台小姐:“……”
江晚晴:“……”
严天意:“……”
可以的严教授,你够狠!以及……说好的经济舱卖完了呢?!
在这三个人槽多无口的表情下,严修筠依然面不改色而风度翩翩:“我想锻炼孩子的独立能力,让他不要事事都依靠父母……不过我们都在同一架飞机上,会对他尽到应有的安全照顾。”
他说的冠冕堂皇,主要在于把不是理由的理由都说得特别有气质。
柜台小姐不明就里,乍一听觉得还挺是那么回事儿,瞬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而江晚晴则被严教授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弄得哭笑不得,可是当着外人,也不好意思太驳他面子。
“不然不麻烦人家航空公司了吧。”江晚晴试着说,看严教授没有反驳的意思,才飞快的接了下去,“锻炼孩子独立能力,咱们自己也行……”
江晚晴表情略带歉意的转身对柜台值机人员道:“这样吧,孩子的票我们办理升舱,还是让他在我们的视线里……呃……接受锻炼。”
严天意:“……”
值机人员答应的倒是很爽快,但是很快,她就露出一点略微为难的表情:“事先跟您说一下,我们这班飞机的头等舱有八个座位,两个一排,左右各四,所以一来,没有三个人并排的位置希望您理解……”
江晚晴点头:“可以,近一点就行。”
“是这样的呢,我在系统里查到,已经有六位头等舱的客人办理了值机,舱内还有两个位置,可以办理升舱,那两个位置,和您坐的位置……呃,在对角线。”
“……”江晚晴有点儿想笑,又有点儿无力,看了严教授一眼,迅速又转回了视线,“行,就先这么办吧。”
负责值机的小姑娘显然是见多了无理取闹的乘客,见江晚晴这么好说话,飞快的松了一口气,手下倒是很麻利,没过多久,便重新奉出一张登机牌:“这是孩子的登机牌儿,证件请您拿好……登机口在您的左手边,及时到达,注意登机时间。”
江晚晴自己已经绷不住了,伸手取了登机牌儿,拽了大的,领了小的,拖家带口一溜烟儿跑了。
一路到了头等舱的专用休息室,江晚晴往座位上一歪,看了看严教授的脸色,才哭笑不得地出声:“严教授……行了啊,遇到这种情况建议你先默念二十遍‘亲生的’、‘亲生的’!”
“念过了。”严教授皮笑肉不笑的看了严天意一眼,脸色还是绷着,直到坐到江晚晴身边,才不情不愿地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在她耳边道,“还是觉得很碍事儿。”
他身上的味道让人很安心,他低低的声音让人心里很痒,他呼吸的气息拂过耳侧,让人抑制不住地想脸红,而他说出的话,则让江晚晴简直想笑昏过去……
这么几种情绪揉在一起,江晚晴纠结极了……
而严天意已经冲上来哭委屈了。
“妈妈。”严天意嘟着嘴,委屈吧啦地低着头,两只小手对着手指,“我想跟你坐一起。”
“啊……这样啊。”
江晚晴其实也舍不得把严天意自己扔去“对角线”,虽说距离不远,但她……就是莫名不太放心。
不过,那样就不能坐在严修筠身边了,不知道为什么又有点遗憾……
不对啊,她在这儿遗憾个什么劲儿?
光天化日,公共场所,她就算跟严修筠坐在一起还能在飞机上做些什么啊?
江晚晴很快从恋爱脑里清醒过来,几乎就准备妥协,答应严天意了:“那……”
严修筠却直接打断了她。
“不行。”他这话是对着严天意说的,看着的也是严天意,“我教没教过你,在提要求之前要有合理的理由,不是‘你想’什么,妈妈就必须满足你的。”
严天意还在跟他爹生闷气,见出声的是他,整个人都倔强了,“哼”的一声扭头过去了。
江晚晴哭笑不得,戳戳严天意的小胳膊,赶紧给他个台阶下:“来,跟妈妈说说,为什么想跟妈妈坐一起。”
严天意一秒钟眼泪汪汪扭了回来:“因为妈妈身边有安全感啊。”
即使知道他很可能是故意撒娇,江晚晴仍然心里一暖。
严修筠却不为所动:“交管部门刚刚针对‘霸座’出台了处理意见,你想以身试法吗严天意?”
严天意把眼睛投向别处,看也不看他,好像这就算没跟他说话:“哼,我又不是中国公民。”
“无理取闹的小孩儿哪国都不喜欢。”
“无事生非的大人到哪都是个坏蛋。”
……
江晚晴满脸凌乱:“……都停,再吵下去就你们俩坐一起,我自己坐。”
这回父子俩异口同声。
“不要!”
“不行。”
江晚晴哭笑不得,只觉得心累:“都不同意……那你们俩说怎么办。”
“微信扔骰子!”严天意豪情万丈的一伸手,摊手找江晚晴要手机,“谁点儿大谁跟妈妈坐一起,一把定输赢,愿赌服输是我最后的倔强!来吧!”
江晚晴:“……”
行吧,她干脆的把手机交给了天意,看着他打开了和严修筠的对话框,点了骰子,一扔……
五点。
严天意嘚瑟地抬起头看着他爹:“哼哼哼~”
他这个表情真的有点儿欠打,幸好严教授风度好。
江晚晴看他不急不缓地拿出手机,动了动手指。
很快,江晚晴的手机上也出现了严教授扔出的骰子。
骰子转啊转……好像转了半辈子那么久。
最后……
六点!
“不可能!”天才儿童瞪圆了眼睛,当时就要耍赖,“三局两胜!”
严教授施施然收起了手机:“愿赌服输,最后的倔强,恩?”
严天意顿时蔫了。
直到上了飞机,严天意都一直在用眼神可怜巴巴地瞄着江晚晴,祈求江晚晴能救他于水火……然后被严教授无情的赶走了。
江晚晴回头看看严天意,发现他委委屈屈又老老实实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表情沮丧,还不时被漂亮空姐捏脸摸头不能拒绝。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回过头戳戳严修筠,压低声音:“说吧,怎么赢的?”
严修筠低头亲吻她的额头,眼中闪过一片温柔的光,眉开眼笑,掏出手机,递给了江晚晴:“自己看。”
上面一连串的扔骰子,从一点到六点不等,可是其他的都是未发送信息,只有六点被发送了出去。
“关闭信号,扔到六点再把信号连上,重发那个六点。”
江晚晴无比佩服,捧着手机啧啧称赞道:“……套路真深,谁想出来的办法……真损。”
严修筠却笑了,把江晚晴揽在怀里,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神动了动,又加深了笑意:“愿赌服输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不会让天意一直挨坑的,哈哈哈亲姥姥(也就是我)不会这么狠心!只是暂时让他在那里蹲一会儿……嗯。
天意(怨念):骗子!
71、权力游戏4+ ...
愿赌服输是一回事儿, 但是, 这毕竟是航行时间长达十几个小时的航班。
严天意小朋友会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小角落里,远远看着他爸霸占他妈吗?
答案必须是No啊!
所以, 等到飞机进入平流层不再颠簸以后, 严天意小朋友也像雨后的春笋一般蠢蠢欲动起来。
为了打发无聊的行程,江晚晴带了本儿书, 严修筠也带了本儿书, 江晚晴带的是诗词散文,严修筠带的是刑侦小说,两个人安安静静看了没一会儿,严天意一脑袋拱了过来。
严修筠瞥了他一眼, 没说话。
江晚晴一手去翻书页儿, 一手伸出去搂着他怕他摔了, 结果手下一空,发现严天意并没有准备打扰她, 反而十分乖巧且无声无息地趴在了严修筠身边,随着他爹一起, 把视线一起落在了书里。
江晚晴啧啧称奇——这小孩儿终于知道迂回战术和曲线救国了?他终于明白服软和卖萌才是通向星辰大海的征程了?
然而她的“奇”还没称完,严天意已经站起来了,看看他爹, 又看看他爹的书, 面无表情的用小指甲在书页内容上刻了一道儿浅浅的印:“这个人是凶手,因为男主的父亲是警察,枪毙了他全家, 他改名换姓回来报复。”
毫无准备被剧透了一脸的严教授:“……”
重新理解了什么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江晚晴:“……”
而严天意扔下这一句,也没撒娇也没打滚儿,十分愉快地哼着歌儿,自己跑回座位了。
感情他刚才看书看得那么认真,就是为了找这个关键人物的出现。
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先记仇再精准打击。
这孩子以后可怎么办……
江晚晴满腹老母亲的惆怅,看了看严教授的表情,轻轻咳了一声:“……咱们换书看?”
“不看了。”
严修筠把书合上,将飞机上配备的显示器调了个合适的位置,恰好放在他和江晚晴之间,还顺手分了江晚晴一半儿耳塞:“看电影。”
严修筠揽过江晚晴,让她在自己肩膀上调整了一个舒服的位置靠,又伸手帮她盖好了毯子,才调出电影页面,侧目含笑看她:“想看哪个?”
江晚晴在这个舒服的姿势下有点儿昏昏欲睡的趋势,下意识在严修筠肩膀上蹭了蹭:“都行。”
“《肖申克的救赎》吧,我记得你喜欢。”
“好。”
这部电影改编自斯蒂芬金的小说,讲述银行家因冤情入狱,又在绝境中取得自我救赎的故事。经典老片,故事娓娓道来,没有爱得死去活来的狗血,没有虐得难舍难分的仇恨,一切事情的发生和衔接,都静默地展示人性本身。
江晚晴每看一次,都会对“自由”和“希望”这两个词产生新的体会。
但前提是……没有人故意捣乱的话。
此番,她简直把电影看成了一次吐槽大会……
电影放到典狱长和银行家交流《圣经》的“读后感”时,严天意恰到好处的溜了过来。
“书页掏空了放锤子,这么大幅度地把书扔回去,锤子没理由不会碰撞封皮发出声音。”严天意鄙视地“哼”了一声,“典狱长这个蠢货被人干掉一点儿都不冤枉,又聋又瞎,还没手感。”
江晚晴:“……”
银行家因为帮助监狱里最凶残的狱警解决了税务问题,帮同伴们赢得了免费啤酒,严天意嗤之以鼻。
“电影设定的背景年代还没有拧开瓶盖儿的啤酒,这种啤酒瓶是后来才出现的,植入广告有没有常识!有没有常识!”
江晚晴:“……”
主角替狱警们免费报税时,字母打出一行旁白,也没有幸免于严天意的吐槽。
“故事背景设定在1950年,而那时候的美国报税时间是在三月份而不是四月份,看来编剧的历史学得不太好。”
江晚晴:“……”
严教授眼如刀:“历史学的很好的严天意小朋友。”
严天意一模一样地一抬眼:“干嘛?看书找不到凶手的严教授?”
“既然你对电影这么不满意,你要不要自己开始表演?”严修筠冷冷道,“主演是你,我和妈妈给你配戏,剧本内容就是‘万里高空在线殴打熊孩子’。”
严天意:“……哼!”
江晚晴睡意全无,整个人都不困了,眼见这俩人又要掐起来,赶紧打圆场:“都停!这个电影不喜欢看就换一个……《九条命》这个行不行?霸道总裁变成猫,听这描述就是个喜剧片儿,嗯?”
幼稚的父子俩纷纷表示给面子,于是,电影变成了《九条命》。
然而严修筠面含笑意地看了没超过十分钟,严天意就一脑袋歪在了他耳朵边哼歌儿。
“我们一起学猫叫,一起喵喵喵喵~”
“在你面前撒个娇,哎哟喵喵喵喵~”
江晚晴:“……”
得了,这回江晚晴也救不了他了。
严教授忍无可忍,站起身来,动手把儿子拎回了“对角线”。
世界都清净了。
江晚晴哭笑不得,看了看被暴力镇压的严天意,压低声音转向身边面色不佳的严修筠:“‘亲生的’‘亲生的’……”
严教授一脸冷漠,江晚晴看着他英俊但生着闷气的侧脸,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笑了半晌,她才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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