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申寸·贰肆(1)
罔约背盟, 恣纵猖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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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苏不可思议觑着面前的和尚,“申寸?”
申寸抬头看她, “是啊,时间分流者。”
甘苏一愣,明明清楚她是谁,那刚才又为什么装傻充愣,还说她与故人相似。
甘苏问时辰:“他是荣亲侯吗?”
时辰不置可否, 良久说:“绝了尘缘之前是, 绝了尘缘之后, 他便是申寸。”
甘苏冷声说:“所以他就是, 可为什么不承认。”
和尚淡淡道:“从前糊涂事,我都用这现世来还……荣亲侯这三字, 再与我无关。”
甘苏看着黑猫:“所以它是什么啊……它本不是这样的……”
和尚温柔抚摸着猫:“它是, 一直是。”
“你究竟是怎么把那失败的长生祭祀得来的东西, 变成了一只猫……” 甘苏惶惑。
且不说她通过时间回还看到的长生祭祀最终得到的东西是有多么恶心, 这和尚把那团烂肉变成黑猫带在身边养着,又是何其极端呢。
和尚坦然:“它是骊安, 我留住了她。”
“这猫会一直活下去……你也就抱着它一起活下去嘛……”甘苏皱眉。
和尚浅笑:“快了……快结束了……”
时辰听他这话纵有解脱之意, 沉声问:“结束?”
和尚视线偏向他:“是啊。”
“什么结束?”
和尚又看向寅双:“我的生命……” 他又摸着黑猫,“骊安的生命。”
和尚心满意足笑说:“罪孽赎还完, 我便可以和骊安下辈子再见。”
时辰:“你向日晷所求不是永生吗?何来到头这一说法。”
和尚垂眸看着黑猫:“我所求……从来不是永生……”
甘苏和时辰同时拧眉,和尚拿起犍稚,轻敲木鱼,“笃——”
这木器之声绕耳, 时辰向前一步,和尚便与黑猫消失了。
甘苏瞧着人在眼皮底下不见了,一来觉得奇怪,二来又觉得担忧,和尚方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向日晷求的不是永生,那是什么。
寅双感觉手掌心一烫,他低头,御守又在发金光,且有了温度。
“甘苏……”寅双喊她。
甘苏:“怎么了?”
寅双向她伸出手,让她看这发光的御守,“御守有温度了,很烫。”
*
回去的路上,甘苏低头沉思着和尚说的话——
“你的性命,你女儿的性命,不都是它给的吗?”
他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甘苏思来复去没弄明白。
时辰瞧出她有心事,发问:“怎么了?”
甘苏言明:“和尚说,我和小拾的命,是那只黑猫给的。”
时辰蹙眉,显然也不知道这是何意。
甘苏忽地想起什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时辰笑着捏了下她的鼻子,“自然是辛辛苦苦找到的。”
“是吗?”
“不然呢,动不动跑没影,王樱楠跟午仓,午仓跑来跟我说,小拾又预感到你不是很好,你说我要不要急。”
甘苏抿嘴笑,伸出双手揉他耳垂,“着急啦。”
时辰严肃:“不要动不动就消失……”
话中藏意,他是又担心又害怕的。
甘苏手僵了下,半晌淡淡一笑,眼底却匿着复杂。
“我靠!你跑哪里去了!”
几人闻声望去,红枫往这边怒气冲冲跑来,对象自然站在甘苏和时辰身后的寅双。
寅双一怔,下意识把手里的御守塞进口袋,“没啊……就跟甘苏一起……”
红枫疾言厉色:“一起去找了个和尚?”
“嗯……”
红枫伸手牵他,“你跟我来。”
刚握上他的手,觉得不对劲,太烫了,他停下,细细摊开他掌心,红了一块,是小长方形的模样,红枫本就敏感:“怎么了?怎么弄的?寅双摇头,想抽回手:“没……”
甘苏和时辰也投去视线。
红枫捏着他手腕,“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啊!笨头笨脑,不知道是真天真还是傻,以后不许说谎。”
寅双低着脑袋没说话。
红枫语气柔和些:“怎么弄的?”
寅双不吭声。
时辰上前,弯腰查看寅双手上的红印子,“御守烫的。”
时辰想到那日摸申寸的方牌,自己也被烫伤了手指,他低头瞧了瞧自己已经恢复如初的拇指,有了思索。
甘苏看在眼里,“时辰。”
“嗯?”
“手指怎么了?”
时辰也没想隐瞒,“我之前被申寸的方牌烫伤过,寅双的御守似乎也会灼伤人。”
甘苏皱眉,盯着寅双通红的掌心,启唇:“天罡……”
时辰和红枫同时看向甘苏,“什么?”
甘苏回忆着时间回还看到的画面,“天罡的火焰残留的炙痕……”
甘苏抬眸:“荣亲侯当年为了寻长生,命人找了阴献之法,三万处子男童陨于天罡,里头是熔岩……是把人活生生熔化了……”
时辰眯眼:“那你说的骊安……”
甘苏阖眼,“嗯……她也熔了……当着荣亲侯的面跳的……”
时辰挑眉,“阴献失败了,为什么?”
甘苏叹息:“荣亲侯的夫人,滴了一滴自己的血进去。”
寅双:“为什么?”
甘苏耳畔想起那锦衣华衫,尊贵无比,拥有精致面容的夫人露出的疯癫模样,“因为爱不得,因为妒……”
*
天罡面前,荣亲侯悲绝,手伸在空中,眼睛瞪圆,久不能回神。
他没能拉住她,就看着她跳下去了。
连句话也没给他留……
“侯爷,夫人她……我拦不住……”
身后护卫的话,他也不应,只是低头望着深渊的熔岩,里头有他的骊安。
尖锐的女声嘶喊,毫无往常礼节:“你养着她,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嘛?她现在跳下去了,她死了!不是你想要的吗?啊?!”
“你为什么不高兴?你为什么不笑?”
“因为你爱她,哈哈哈,因为你爱她!哈哈哈!”
“我本想看着那贱人跳下去,但我错过了!可惜!”
这些话,如轻风拂过,仿若一句都没入那萧瑟背影的人耳朵里。
华衣夫人哭笑:“我想要的,你从来不给我!我只要你的一颗心,一颗真心而已!你现在这副悲伤模样,也从不肯舍我半分!”
瞬间她又变脸,眼神恶狠:“那你也什么都别想得到!”
她从袖子中掏出匕首。
“侯爷小心!”
她诡异勾唇一笑,割破自己的手,将鲜血撒入天罡。
所有翻滚的熔岩开始浓缩,凝聚,发出恶臭,最终混合成一摊烂肉。
她扔了匕首,半疯癫模样,“你的骊安,白白死了……你这长生药,也练不成了……看看那团肉,那里头的肉沫,是你的骊安……去抱抱她呀哈哈哈,去呀哈哈哈——”
荣亲侯垂下手,没有失望没有震惊,只剩平静。
他回头,淡淡道:“你去陪她吧。”
侯夫人瞪大眼,“我是你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过门的结发妻,你说什么?你说什么!”
“来人,把她给我烧了。”平静如常,不着温度。
护卫迟疑:“侯爷……”
荣亲侯动了下眉:“绑起来,活活烧死……”
“晏永祉!晏永祉!你疯了!我是你发妻——”
荣亲侯不闻她的惨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只是默念,“骊安……”
*
甘苏从回忆中挣脱,“就是这样……”
时辰颔首:“熔的是活人,多热就有多怨,方牌灼人,御守烫热,可能就像申寸说的,一切就要结束了……”
甘苏垂眸:“是啊……快结束了……”
都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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