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丑金·几涑(3)
时辰的视线越过彭越与甘苏对视, 她很冷静,没有一丝恐惧, 时辰余光瞥着小拾在的屋子,最终收起了未太。
他脸转向一侧,不经意露出了脖子上的那道伤口,是甘苏昨晚伤的,甘苏盯着看了几秒, 才移开目光。
彭越松口气, 指着时辰的脖子, “诶?面瘫啊, 你这儿怎么受伤了啊?”
“没事。”他冷淡,转身向外走。
彭越:“走了?”
时辰没有答, 步伐也不曾停下。
彭越只好回头跟甘苏打声招呼, 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听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甘苏重重闭上眼, 藏在衣服下的手在握拳颤抖,她现在打得过时辰吗?她扪心自问。
她不愿再同四年前那般, 拼死拼活抓住路过的每一根救命稻草, 祈求他们拯救她。
甘苏对着屋子吹口气,刚才原本结下的封印解开了。
门吱嘎一声, 立刻被推开,小拾探个脑袋,“妈妈,那两个叔叔呢?”
“走了。”
甘苏垂眸回想着彭越说的话, 忽地对小拾说:“小拾,如果妈妈告诉你,你有个爸爸呢?”
小拾睫毛忽闪忽闪:“小拾肯定有爸爸的呀。”
“嗯,妈妈的意思是说,如果爸爸来见你呢?”
“爸爸来见我,妈妈你会开心吗?”
甘苏沉默许久,答:“如果小拾想见的话,妈妈……会开心的。”
小拾蹦出来:“真的吗?”
甘苏瞧着她甜甜的笑容,轻轻“嗯”了一声。
*
时辰和彭越回到别墅,彭越跟着他从一楼走到三楼,又跟着他从三楼走到二楼,穿过玻璃通道来到另一栋别墅。
此刻时辰正从冰箱里拿出冰水,给自己倒了一杯。
彭越叉腰,气不过:“也给我倒一杯。”
时辰睨他一眼,端起自己的水杯就去阳台前站着。
“啧……”彭越冲他做个鬼脸,“自己倒就自己倒。”
彭越先饮下一整杯,降降火,他看着时辰的背影说:“面瘫,你说你怎么回事?你平时不冷的跟冰箱里的冰块似的,今天这么冲动啊。”
“有吗?”
“你都拿着未太指着甘苏了,还没有啊,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要是刺中她一下,她可就活不了了。”
“那也是她该承受的。”
彭越听着来气,又喝了一杯冰水,“什么叫她该受的?那你告诉我,你最后怎么停下来了,别告诉我,你是因为我挡着才没刺的,鬼才信。”
时辰低沉道:“小拾。”
彭越举着杯子的手一愣,因为孩子吗?
彭越放下冰水壶,慢慢走到时辰身边,他清了下嗓子,“面瘫。”
“嗯?”
“你有没有发觉,你太过维护日晷了。”
彭越斜眼看他,“我是日晷守护者,不守护日晷,我还能做什么。”
“嗯,你这么想是没错,”彭越挠挠头,组织下语言说,“可你现在过分保护了,但凡涉及到一点点不利的,你想的都是除之而后快,我说的对吗?”
时辰沉思,右手轻轻晃着冰水。
彭越叹口气,说:“以前你不是这样的。”
以前的时辰更有人情味,现在的就像一个遵从于日晷的机器。
时辰发问:“以前我是哪样的?”
彭越摇摇头,说不上来。
彭越看着他说:“时辰,你其实并不想杀甘苏,对吗?你刚才动手,只是因为想保护日晷,是吗?”
时辰一口饮完杯中剩下的水。
彭越:“因为她说她看见了丑金的过去,你又知道她是时间分流者,你觉得她对日晷不利,所以才想杀她的,不是吗?”
时辰侧过身,“午仓,你想说什么?”
彭越斟酌后说,“兴许是四年前的事情对你造成的影响太大了,你潜意识里想的都是保护日晷,你把自己迷失在了其中,即便你忘记了全部的事情,你的本能告诉你,只有日晷完好,你才能守住你想要的一切。”
时辰捏着玻璃杯的指腹微微用力,淡冷道:“你想多了。”
彭越望着角落:“那你为什么要养这条狗?”
时辰回头看向缩角落里安静睡着的小狗。
“你养了它四年,它还是这么大,你不想知道原因吗?”
时辰蹙眉:“午仓,你到底想说什么?”
“以前我怕揭你伤疤,你难受,可后来知道你不记得了,我又觉得提不提也无所谓,就一直没说,”彭越走去角落,放下玻璃杯,将熟睡的小狗抱在怀里,带到时辰面前,“它是一只柯基,它以前有名字。”
时辰呆愣:“名字?”
“你一直没给它起名字,我现在告诉你,它叫捶捶,是甘苏养的狗,你很喜欢它。”
彭越觑着他的反应,继续说:“它以前也是日晷的晷针,叫宁叩,我不知道它是怎么被分离出来的,你四年前把它带回家的时候,我其实很吃惊。”
时辰不解:“为什么?”
彭越吞咽了下口水,说:“四年前,你为了日晷,把它献祭了。”
时辰眼睛微睁,面露讶异,他惊诧于自己的果狠。
捶捶掀了下眼皮,看了眼时辰,随后又呼吸平稳在彭越怀里睡着。
彭越把狗塞回时辰怀里,“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下次见甘苏,我希望你们能好好聊聊,她虽然是时间分流者,可现在日晷不是没出问题吗。”
时辰沉默不语。
走了几步,彭越回头,“再问一个问题,现在她活着,你又有了一次机会,你还会爱上她吗?换句话,你还爱着她吗?以前的都是我的猜测,我现在想听你说。”
时辰摇了摇头。
彭越叹息,又看他一眼,才转身离去。
偌大的新别墅只剩时辰一人,他抱着怀中的小狗,说:“难怪你身上有时与辰的味道……”
小狗在他怀里动了动,“呜”一声后继续睡。
*
深夜,甘苏在家拿着针线缝补小拾的衣服,这孩子爱玩爱笑,这点与她和时辰相差甚远,唯一相近的,除了长相,就是臭脾气。
别提,孩子倔起来比她还倔。
甘苏动动肩,这刀拿久了,针线活是真的一点也不会。
她瞧着被自己补成粽子的衣服,有些无奈,咧嘴笑了下,全部拆了。
没有办法,她只好抱着衣服走去街头那家店,她站在门前踌躇,这找人帮忙,她是真的习惯不来。
王阿姐在里头看她好一会儿了,主动迎上来,“小苏,怎么了?是小拾的衣服破了?”
甘苏不好意思点点头,“嗯,她最喜欢的裙子。”
王阿姐笑着伸手,甘苏把手中小裙子和工具递过去。
王阿姐翘腿在灯下开始缝补,甘苏则靠着木窗,抬头望天上明月。
“小苏,今天那个男人又来找你了?”
甘苏一愣,“嗯。”
“他是小拾的爸爸吧,那个日晷守护者。”
“嗯……”
王阿姐嘶一声,“小苏,我发现你挺能耐啊。”
甘苏扬唇苦笑:“都过去了。”
“什么过去呀,不是才刚开始吗,那男人看起来好像失忆了,你们可以来个旧情复燃啊,反正小拾不吃亏。”
甘苏摇头,没接话。
王阿姐偷瞄她两眼,“那那个红衣服的男人呢,他不知道一直来看你们母女吗?”
“红枫他是很特别的人,就像是家人。”
“好吧好吧。”
王阿姐戳针时顿了下,说:“小苏啊,你说你个女孩子,天天舞刀弄枪的也不容易,怎么不想着做些别的事情?”
甘苏歪头,拂了下长发,“一样都能赚钱,这个我更喜欢。”
她现在做的,能锻炼她,保护她,不用再求别人搭救。
甘苏笑了,回头看王阿姐,说:“阿姐不也是,天天帮人下注,明明长得美,都可以去当明星的。”
王阿姐看她一眼,扬起红唇笑,她剪断线,“好了,说不过你,补好了,跟没坏前一样。”
甘苏道谢接过,“谢谢。”
甘苏拿着小拾的裙子回家,走到院子,就是瞧见前头屋子的灯亮着,丑金那个大个子就坐下桌子前,再捯饬茶具。
甘苏看了他一会儿,慢慢走了过去。
丑金听见声响,扭头看甘苏,暗蓝色的眼睛很灵动。
甘苏在他对面坐下,将小拾的衣服放在膝上,丑金傻傻笑着,给甘苏斟上他刚泡的茶。
甘苏欣慰看着他,说:“丑金,你想回去吗?”
丑金眨眨眼,暗蓝色的眼睛写着困惑不安。
“我知道,你能听明白我说的,这四年,我和小拾都在帮你,你的心智逐渐健全,如果以前你心里年龄只是一个两岁的孩子,现在可能是个八岁的孩子,所以你能听得懂我话,虽然维持的时间可能也不长,最多十分钟吧……”
丑金抿个嘴,捧着茶杯小心翼翼地,人是甘苏的四五倍大。
甘苏轻拍他的手安慰,“没事,我不是在怪你,我知道你不想离开。”
丑金点点头。
“我想了想,时辰其实说的没错,你是依靠着日晷活下来的,你只有回去,才不用担心力竭而死,”甘苏握住他一根手指,“我知道,你其实也有些想回去的,所以很矛盾,对吗?”
丑金看着她,没摇头,也没点头。
甘苏一笑,捧起茶杯,喝口热茶,“时辰爱喝茶,你大半夜在这里泡茶,显然不是泡给我喝的。”
丑金心虚低头。
甘苏起身离去,挥手温柔道:“我去睡觉了,你慢慢想,想明白了,做决定就好。”
丑金笨拙颔首。
丑金在屋里坐了许久,钟表指针就快接近凌晨一点,茶快凉了,才有风吹来,风还带来了一个人影。
丑金端坐,抬头看对面出现的人,他将茶杯推到他面前,示意他尝尝。
时辰捏起茶杯抿一口,微颔首,示意不错。
——时辰……
时辰猛地抬眸,有人在喊他,还带着哭腔。
——时辰……
时辰问丑金:“你听见声音了吗?”
丑金摇头,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时辰站起来拍他的肩,示意他在这儿等着。
时辰向外走去,闭眼感受着声音的来源,手上表盘上的黑色罗经仪也有了反应。
在楼上,他抬头。
瞬间,他消失在院里。
甘苏的房间,她卧在躺椅上,人蜷缩,眼角有泪,表情很痛苦,嘴里念着爸爸妈妈与王樱楠,最后依稀念了两次时辰。
时辰立在她身旁,觑着她。
“哼……”她人又缩得更紧,轻声喃喃哭着。
时辰心里刺痛,很难受。
他单膝跪在甘苏面前,凝视她半晌,视线移向她脖子里挂着东西,他凑近看,很近很近,是枚戒指,上面的图案他再熟悉不过,黑色罗经仪。
一定是他送的,他敢肯定。
他能听见她的喊声,也是因为这个戒指。
“时辰……”
她又叫了一次,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滴在枕着的手背上。
时辰偏过头,目不转睛盯着她,甘苏眼珠转了几下,缓缓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双目相对,近在咫尺。
兴许是今夜的月光太动人,又兴许是夏初的气息有些挠人,时辰面对眼前人,心头除了无法停止的疼痛便是悸动,每一次的心跳都比之前的更强烈。
你还会爱上她吗?
你还爱着她吗?
风声阵阵无回音,鬼使神差地,时辰低下了头,看着她的眼睛,与她唇瓣相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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